作者:九州月下
游析瑜损失最为惨重,他气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我的钱,我的马,都没有了,这潞城的官兵都是死的吗,盗匪都到城门口了,这游戏都不讲逻辑的吗?”
“这是常事啊,”魏瑾莞尔,“若我所料不错,抢你们财物的,正是官兵。”
众玩家一呆。
“何必惊讶,”魏瑾幽幽道,“自魏晋以来,天下大乱,世家门阀占山圈地,自成一国,抢掠商贸,早就是常事,远的不说,数十年前,大臣石崇富可敌国,可他父未给财务,乃白手起家,任荆州刺史时抢劫远行商,以至巨富。”
玩家们听的目瞪口呆。
林孟楠嘶了一声:“这历史书上可没说。”
书上只提了大臣石崇和王恺斗富,一个拿糖洗锅,一个拿白蜡当柴烧,一个拿丝绸扯四十里路幛,一个扯了五十里,石崇大胜。
魏瑾叹息一声:“那些士族,将天下庶民视为奴仆,你们一介白身,又怎会与你们做交易。”
虽然是历史游戏,但这话玩家们听的就很不爽。
游析瑜磨牙道:“这些士族,就是欠缺无产阶级的毒打。”
“就是,”静深也不悦道,“一个个成天嗑药,驴子叫一声都能被吓死的废物,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虞玚摸了摸下巴:“老板,您这么说,我们以后就不能开自己的商队了?”
那岂不是只能在这个庄园玩?
“当然不是,”看着玩家们义愤填膺的模样,魏瑾悠悠道,“你们身为仙兵,完全可以招募人手,装配兵器,若上百甲士护卫,有不服者,便可一力镇压,岂不快哉?”
“哇哦~”玩家们一个个惊呼起来。
“以为是种田游戏,没想到是策略游戏吗?”游析瑜一时激动起来。
“可是兵从哪来,整个庄园就那么点人啊。”静深皱眉道,“这几天雇临时工都有人恶意提价了。”
虞玚轻咳一声:“自由市场,怎么能说是提价呢?”
静深嗤笑一声,正要反驳,就听魏瑾道:“最近的话,人,还是有的。”
咦?
-
漳河两岸寒风呼啸,一行衣衫褴褛的流民迈着无力的步伐,缓缓走行走在荒芜的官道上。
他们面色苍白发绿,形如枯骨,偶尔看路上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惨淡的绿色。
崔涞牵着妹妹的手,踉跄地走在道路上,一时都有些茫然。
他出身清河崔氏,是晋朝有数的高门,只家中父亲病重,才急急从洛阳回家。
却未曾想,诸王之乱中,成都王被杀后,他的部下公师籓起兵在赵魏之地起兵反晋,他家一行人,便因此被滞留在漳水河畔的邺城外,更未曾想,公师籓在邺城附近征收牛马,掠劫乡里攻占坞堡,他家一行财物皆被抢掠,乱兵之中,他带着妹妹逃亡,却不敢回洛阳——那时已经被河间王的部将掠劫,形如空城,更不敢穿过已是乱兵的赵魏之地,只能带着妹妹顺着流民的方向逃亡。
他们顺着漳河一路向上,穿过了太行山的陉口,想通进上党去到河东,那里有他外祖的氏族,定能护平安。
可是,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他真的可以去到河东么?
还有六百多里,可是沿途的郡县,皆紧闭城门,不让流民入内一步。
他曾经在城外嘶喊自己的门第,却无一人回应,反而让周围的流民看他的眼神里,充盈着恶意。
怎么办才好……
“阿兄……”身后传来小妹稚嫩的嗓音,她带着一丝哭音,“走不动了。”
“坚持一下,一下就好,”崔涞抱着妹妹,强忍着难过,“不能停下,再走一会,就能吃到东西了。”
妹妹也两天未吃一口食物了,只喝了一腹冰水,他想背着小妹走,却是真的背不动。
意志的坚定在身体的无力前是那样无可奈何,但不能停下,这几日,不是没有倒下的,甚至他们周围已经有人用绿惨惨的目光凝视,仿佛就在等他们倒下后,一拥而上。
“阿兄,你把我换了吧,”小妹低声呜咽道,“真的,真的走不动了。”
把她和别人的小孩换了,阿兄就有吃的了。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换了你!”崔涞又急又怒,“来,我背你……”
但他哪背起来,只能绝望地看着四周,天下乱了太久,那些高门大户,都已经不收流民了,他甚至连卖身为奴的机会也没有。
要怎么办,才能救下小妹,才能活下来?
就在他想着跳入漳河,和妹妹留个全尸的机会可有时,一个流民突然从前方跑来,兴奋地大吼道:“阿母,快来,前边有人收奴!收奴!”
第9章 开始发力
在从魏坞主那得知流民可以招收后,兴奋的玩家们便带着纸笔桌案和草席,在漳河外的交通要道里支起收人的旗帜,准备守株待兔。
因为先前出门被抢时路上也能遇到三五个流民,所以玩家们甚至还担心招的人不够,于是带上了蒸好的黑馒头,准备来个“高薪招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知道他们招流民后,路上的三五个流民直接跑掉了。
玩家们一时面面相觑,然后指责一定是对方把人家吓到了,所以被当成了骗子。
但没吵上几句,他们便看到一伙有数十人的流民拖家带口,疯狂冲来过来。
“贵人收下我吧,不要钱。”
“给一口饭,我就能做事,我什么都能做!”
“滚开,贵人是收我们!”
……
几乎是眨眼间,这些流民便相互撕斗起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被一个男人猛然撞开,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阿妹!”她旁边少年猛然撕吼起来,但小姑娘却紧闭着双唇,毫无声息。
“谁再打就别想被收!”见事态不被控制,林孟楠大吼道。
见贵人发怒,流民们颤抖了一下,刚刚还在撕打的人对视一眼,纷纷住手,缩到一边,悄然不语,只是看着别人的眼睛都带着戒备与提防。
只有那个少年呼喊妹妹的声音还在河水边回响,那声音悲凉哀痛,几乎泣血。
众玩家看向王二。
王二本来只是被朋友拉来打酱油的,一直在旁边走神划水,此时回过神来,轻哼一声,起身走到那小女孩身边,先摸了摸头,又翻看了眼珠:“血糖过低,水。”
林孟楠递出一个葫芦,里边的水是出庄时才接的热水,剩得不多,还是热的。
“糖。”王医生言简意赅道。
静深立刻拿出一小瓷瓶淀粉做的糖浆。
王医生兑了糖水,摇晃数下后,掐开女孩的下巴,给她灌了进去。
大半杯糖水下去,女孩身上的出冷汗、肢体颤抖等情况有所好转,他看着一边的少年也唇色苍白,冷汗群起,摇摇欲坠的模样,把剩下的几口糖水递给他:“你喝吧。”
“不,我扛得住,给小妹……”
“你小妹还要你带走,别废话了。”王二冷漠地将水给他,退回一边。
这时,旁边的流民里又有一个人倒下去了,然后是一个,两个,四个,七八个。
林孟楠不悦道:“这碰瓷儿也太快了吧,说好的古代民风淳朴呢?我数到三,起不来的可不收哦。”
几乎话音刚落,倒下的人大部分都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
但还是有三人倒在地上,王二皱了皱眉,看了看手,没有手套,从路边的灌木上随便摘了一根树枝,检查了几人,看着他们青灰的面容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然后又掀开衣服,看到一片片星星点的红色斑疹,眉头一下几乎能夹死蚊子。
他丢下树枝,对看他的玩家道:“初步判定,这几人都是染了伤寒。”
此话一出,周围的流民瞬间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上苍啊,你无眼啊!”
“为何会是伤寒,不会如此!”
“这三人我们不认识,定然不会染疫,贵人不要拒了我们啊!”
“对对,这三人是从南边的,我们也是刚刚遇到,必定未曾染上……”
只有那抱着妹妹的少年怔了怔,面露苦笑,向王二拱手道谢后,便用尽力气拖着妹妹,向河滩里走去。
“你干嘛呢!”静深去拉住少年,“又不是什么大病,先和我们回去吧。”
“多谢姑娘恩义,”少年澄澈的目光凝视着她,幽幽道,“想是你还年少,有所不知,这伤寒不仅无治,且极是易染,一人有疫,便能传尽城池,白骨遍野,我们与那三人一路从赵地而来,必然难逃,您用糖帮了我与小妹,我便不能忘恩负义。”
静深这才想起如今是古代,却没有放手,而是转头问起王二:“你那青霉素能用不?有用不?”
王二淡然道:“这不没人试验么,用用不就知道了。”
他青霉素早就做出来了,只不过最近庄里没什么人感染,这些玩家也不愿意让他试验一下,这不就只能放着。
“听到了么,”静深笑道,“治不好,再跳河也不迟啊。”
王二淡定道:“嗯,你们,都跟我们来吧。”
这些可能染疫的流民当然是不可能直接带进坞里,林孟楠将他们带到一处背风的山坡上,让人带了锅,用粟米混得麦糊,再加了些糖、豆芽,熬煮了一锅看着就很头大的东西,分给了他们。
让他们休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了些体力后,这才指挥着他们用锄头在地上挖了一个坑,下边垫上干燥的麦草,上边支上两根细木头架子,搭成一个窝棚,让他们暂时住着,只要确定没病,或者病治好了,就算是入伙。
对这些流民来说,只要能吃到东西,所求无不应。
林孟楠最近已经有了些种田心得,看他们畏惧又带着点希望的眼神,分了些活让他们干。
事情也不多,大多是把砍下的木材刮皮、用麦草编成席子挂在窝棚前挡风、把山溪挖一条小沟过来做水源、挖个大坑做厕所,规定吃饭前必须洗手等等。
王二还告诫他们:“伤寒疫气是自水中而染,疫气在人肠胃中生,顺肠而出,出而染水,人饮水入肠胃,便自此生生不息,染尽人畜,只要水不染上疫气,便能安然无碍。”
流民们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当然满口答应,无所不从。
玩家们商量一下,这个月他们已经知道这些NPC土著们有多蠢,然后决定留下几个人看守,免得他们阳奉阴违。
静深和林孟楠是提议人,便留下来守第一天。
当然,也不全是守,还要指挥他们修建聚集地——坞堡是平时有敌情时才躲避进去的,平时这些庄户,都是居住在周围形成村落,这样便于耕作,也便于管理。
静深看那少年做些活做得非常吃力,抗木头差点砸到手,刮树皮刮得巨慢,挖沟渠把脚指砸得青紫,忙没帮上,乱倒添了不少。
这简直和自己当初开荒时一样啊!
她看得想笑,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少年萧索地走来,整个人仿佛都带着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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