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毫无一点人与人的信任与关怀。
而当有人死去的时候,观众的弹幕就会猛然爆发,各种的欢呼,高兴的言语充斥着屏幕,大家都兴奋无比切到官网上守着新号刷新出来,看又自己有没有机会抢到。
终于,当三五天后,四测玩家到达渤海郡的郡城南皮时,只有六十几个玩家是原版的、没有死过的。
其它人都做为探路党,给别人积累经验了。
当然,他们的死不是白费的。
后来的玩家和云玩家们,都已经搞清楚了周围的士家大族、流民势力、郊野环境,甚至还有野兽分布……
第91章 文化入侵
九月天气依然炎热,这个时节,本应是粟米收获的季节。
但目之所见,树木枯黄,草皮稀松,这片小树林的树木光秃古怪,胡乱伸展的枝丫仿佛遭受过一场大火,但野火之后,又在稀少的雨水里,从树根部顽强地生长出一点新绿。
温吞吞穿着一身单薄的麻衣,小心地行走在枯树丛之中。
他是一名幸运的四测玩家,在收到新号时,喜悦的感觉自己这次已经用光了平生所有的欧气。
所以,做为江哥的铁粉,他很小心地没有直接上线,而是查找了大量的野外生存守则,再把严江大佬的视频用32倍速回顾了一遍,再上线时,也没有把自己捏得高高大大,而是捏成一个麻杆一样枯瘦苍的难民模样。
同时,他一上线,发现自己处在一个背风的小山坳里,周围没有人烟,就先用黄泥把自己裹了一身,尽量掩盖住自己人类的气味,然后在草丛里一番寻觅,找到了可以吃的马齿苋、茅草根等物,勉强充饥,最让他惊喜的是,他在草丛里发现了蝎子草。
这种植物是严江大大介绍过的,主治蛇虫叮咬、跌打肿痛,晒干后就一味中草药,可以活血散瘀、治疗咽喉肿痛。
当然治疗效果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严江大大说过,这种草上的钢毛会扎人,被扎后皮肤红肿疼痛,会生很多红疹。
他把痛觉调整到最低,用这草把自己的脸手和脖子都扎了一遍。
于是,一个浑身红疹,枯瘦惨白的难民就横空出世,他小心按严江大大的指引,通过树木生长的疏密来判断水源的方向,找到一条小溪,开始顺水而下——水流的方向很大可能会有人的活动痕迹。
就这样,他在路上遇到几个难民,对方幽绿的眼睛看他如同美食,但再看到他身上的红疹,便目露畏惧,不再期待食用他。
温吞吞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苟到了县城外,他身上的红疹是他最大的保护色,在缺医少药的年代,瘟疫是比饥荒还恐怖的存在,唯一的惨处就是的流民不待见他,县城坞堡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他靠近。
一路上他也遇到许多其它玩家,他们有被抓住吃掉的,有被抓住当成奴隶的,有迷路被饿死的,有被野兽当成补品的……那死的叫一个五花八门,几乎可以写一本稀奇死法大全,他甚至有点好奇,这么多人次领贡献奖,那奖池的奖金够么?
终于,他一路神经紧绷,三天走了六十多里路,找到了南皮县城,回到组织之中,找到了安稳的休息地,这才有空看看网上的消息。
好吧,才一天的时间,网上已经炸了。
温吞吞就看到一个玩家被抓走后,上了大船,如今已经飘在海上,听到要被卖到吴越去,而这位玩家忍受着船舱狭小和饥饿少食,顽强地生存着,视频里,他甚至在船上嘶吼着:“你们做梦,我是不会死的,号是我的,休想把它和我分开!”
而他吼着的时候,视频弹幕里就是各种飘着“来来来,下注了,看他什么时候死”“醒醒,别做梦了,这样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放弃吧,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为你而骄傲。”“不要再挣扎了,我看你们像是要遇到秋台风的样子”“回来吧,现代社会家里宅着有手机有电视它不香吗?”
以及最多的“这孩子真是太可怜,哈哈哈哈”
温吞吞就很鄙视这些云玩家,质疑道:“你们别假慈悲了,明明笑得那么大声!”
立刻便有云玩家过来反驳他:“不,我们同情他是真心的,但是我们笑也是真心的。”
“对,同情他为他悲伤和笑不冲突的,哈哈哈哈!”
……
温吞吞说不过他们,只能悻悻地上线,去崔涞处报道,他立刻便成为南皮县的一名小吏,有了简易住房和吃食,虽然都不咋的,但玩家们都很兴奋,毕竟上党那地方已经没有什么基建的余地了,这里才是参与剧情的首选之地啊。
而且美少年小郡守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崔郡守也很快开始做事情,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点南皮郡城周边的土地与人口。
这事是捅士族们心窝的行径——隐藏土地和人口,是世家大族们心照不宣的规则,崔涞的做法,就是不符合规则的,尤其是这些年的天灾人祸,就是天然给他们土地兼并的机会,如今的南皮,大多是世族们的土地和荫户。普通的自由民,基本看不到了,他们要么已经成了流民,要么就已经成了坞堡的佃户。
崔涞只是想心中有数,也不和他们纠缠,而是开始拿出粮食,收纳周围的流民,他从上党过来时,邀请了鲜卑的铁骑,护送来了一批物资,有铁锅、糖、镜子、口脂、胺磺等等等等。
他本来是想直接卖给本地士族来换粮食的,但他带着这些东西路过他老家清河郡时,家中长辈生生把他拦住,要求他把东西留下,这些好物,何必便宜了渤海郡的低等士族,他们崔家就可以包圆了。
崔涞当时还困惑,然后就见家族里把能拿出的粮食全部掏出来,包圆了货物,然后——高价卖给了北方的王浚治下的世家们,喜滋滋地当了二道贩子。
这可是正品的上党货,如今在北方,家里要没有几件上党的出产的贵物,那就等于告诉别人自己是破落户,嫁女儿时没有几件镜子妆品,女儿都没面子。
至于说药品,那种神药已经是送礼用的最贵重物品,有多少都不嫌多,崔家一粒都不打算卖出去,全留着自家用,等以后有求于人时,就用来当筹码。
清河崔氏的族长崔林更是把崔涞一番赞扬,族中的女眷们更是考虑着哪位名门闺秀才配得上吾家这麒麟儿、千里驹。
吓得崔涞只在家里待了一天,就以冀州刺史催促为由,急去上任。
家中也没有为难他,但是要求让他的两位堂兄来帮助他。
这样的事情让崔涞也很无奈,只能接受了这要求,毕竟在渤海这边为官,家族是他绝不可少的助力。
好在两位堂兄虽然才华一般,但并没有给他找什么麻烦,反而尽可能地帮他和南皮郡城的本地士族沟通,想为他打开局面。
崔涞其它并不太需要这种局面,他有上党为他准备的大军,但看堂兄们如此积极,便没有解释。
他反玩家们分为两队,一队招揽流民,另外一队,开始组队考察这里的土地和人口。
考察土地和人口这事,让玩家们感觉超爽。
他们不需要有太专业的素养,只要在各坞堡等上一段时间,或者以各种名义进去卖个货送个文书,转一圈堡内结构,自然有无数的云玩家来研究总结,靠着其中的各种细节税源推断出人数,然后汇集总结。
土地就更简单了,周围走一圈,录下来,保证连土质是盐碱的还是上等田都统计出来,还顺便计算山川地势地表陉流。
不到一周,南皮的土地人口统计就已经出来了,玩家们很满意,他们只是走一走,就有结果了;云玩家们也很满意,感觉好像也跟着玩了游戏一样;崔涞也很满意,事情轻松地就解决了。
温吞吞在其中大放异彩,这位地质学玩家用自己的爱好,参照大家的各种贡献奖视频,使用粘土做了一个大沙盘,他找到了崔涞,为流民们清点出了易于开垦的土地。
于是他从一个普通玩家,飞快升级为主薄,为了崔涞的秘书。
于是,新的大基建开始了。
……
和最初在上党时玩家们的自我放飞不同,如今的四测玩家们经过一番“筛选”之后,都是能干事且能搞事并且有一定生存能力的人士,所以他们聚集在一起,经过详细的交流后,确定了“渤海郡第一个三年计划”。
渤海郡和上党不同,上党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渤海郡却是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所以暂时不能像上党那样太富饶,否则北方的慕容鲜卑、王浚、段氏鲜卑、乌桓、南方的石勒、王弥都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
所以,渤海郡可以先以农业为主,且不生产粮食——在后世,南皮这块是有名的棉花产区,虽然种棉花的水是从好几百里外的黄河引过来的。
晋朝时,这里方还没有水源紧缺的问题,清河、漳河、鬲津河都从这里流过,水资源丰厚,且适合种植枣和苹果,后者都要一定时间见效,且适合长期储存。
这里可以打造成一个纺织原材料基地,等北方稳定了,再来开展轻重工业。
所以,可以准备大兴水利,毕竟棉花对水要求特别高,山林可以种苹果和枣,同时用棉花和苜蓿轮换着种,后者可以发展养殖业。
同时,开垦山林土地的木材不能粮费,树皮用来造纸,树干可以用来造船,虽然这边的木头比不上南方的柚木,但在渤海里开开,去辽东、朝鲜贸易一下,还是很美的。
哪怕敌人打过来了,大家包包款款收拾一下,踩上几条船,也可以跑的从容啊!
他们商量好之后,将讨论的成果总结成册,交给崔涞,崔公子看得频频点头,赞他们都是名士,然后便拔人的拔人,拔物的拔物,把事情弄上正轨。
他的行事细节很快落到了冀州刺史丁绍的手中,丁绍一边赞叹着张怀瑾手下能人辈出,一边把给崔涞的册封郡守的文书让人送过去。
丁绍又忍不住叹息这世道纷乱,如今的朝廷早就没有了节制地方的实力,先前张华等人在时,君王权臣对地方有生杀之权,而八王之乱后,以东海王的威望,充其量就是个世家大族推举出来的盟主,顺风时自然一呼百应,逆势之时,便无人理会。
这次他请封崔涞这个十六岁少年,按理,无论威望名声,崔涞都远远不够担任一地郡守之责,但东海王为了拉拢他,甚至都没有过问,就通过了请封——当然,他通不通过都不重要,冀州毕竟是自己作主。
他自认不是为了夺权,而是朝廷每次任命的人,简直是比着无能,事干不好,麻烦倒是一个比一个多,用那些人,冀州迟早要完。
他是过来人,知道德不配位的下场,就比如自己那喜欢清谈玄学的长子,若是将冀州交给他,那他绝对活不过三个月,便会叛贼攻破州府,全家覆灭。
所以,只是希望自己选择上党没错吧……
他又叹息一声,走到门外,透透气,这场大病终是让他伤了元气,如今稍微劳累,便头晕气喘,哪像从前,可以亲自带兵追杀石勒等逆贼。
只是才出门,他便听到旁边的屋里传来一阵喧嚣。
好像有长子的声音。
他长子虽然愚钝,但孝心还在,前些日子为救他大闹医院,被罚劳役半月,后来不知为何,延长到了一个多月,回来后他眼下浓黑,不知几日没有睡过,让他心疼不已。
如今更是居在屋内,不愿出门,想是觉得丢了面子。
好在他那几个朋友都不在意,几乎天天过来,到房中与他小聚。
但如此也不是个事,丁绍摸了摸胡子,决定进屋去开解一下儿子,免得他憋出病来。
于是便入前庭,绕过屏风,进入熏香缭绕的里屋。
只见他的长子正坐在上党的送来的胡椅胡桌上不雅地翘着腿,他们四人围成一桌,拨弄着一堆有图案小陶砖,神色严肃,数息后,长子小胡子一抖,熟练伸手:“碰!”
第92章 福不同享
309年十月,就在上党还在拼命发展,渤海的新玩家开始大规模种田之际,匈奴汉国又带兵袭击洛阳。
而这次,离他兵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刘渊其实很不想这么快就再来攻洛,但刘聪因为轻敌被人诈降打败的事情憋得无法正常生活,几番请战,他终是同意了。
于是十月之中,刘聪再次急行军,绕过上党,直攻洛阳。
这次,诈降已经没有用了,刘聪带着五万铁骑,一路莽到洛阳城下,对着洛阳就是一番猛攻。
洛阳城门紧闭,数万晋军在城上严阵以待,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
这危机关头,凉州军又站了出来,这只不过千人重甲队再次杀出,凉州大将北宫纯带着这敢打敢杀的士卒,将数十倍于己身的匈奴军杀得人仰马翻。
一时间,城中士气大盛,加上这里城高兵多,刘聪久攻一月不下。
而他手下的匈奴士兵想是压力太大,发生了炸营,后军统帅呼延翼在混乱中被杀死,士兵大量逃窜。
刘聪来时给父亲刘渊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攻下洛阳,结果牛皮吹破了,事情却没成,这可是关系他能不能在争储中获得胜利的大事,他心急之下,甚至离开前线,去两百多里外的嵩山求神,希望神灵保佑,能让他攻下洛阳。
大战之时,主将离营,这种大好机会,洛阳的守军当然没有放过,于是趁夜一番冲杀,匈奴过军再度大败。
刘聪知道这消息后,觉得肯定是晋人这地方的神还是只保佑他们晋人,于是立即回到洛阳,一时间想退兵又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时刘渊来信,信中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说是太史令夜观天象,说“岁在辛未,乃得洛阳”,意思是天象表示两年后才是得洛阳的机会,让他退兵。
刘聪只能失望地离开,洛阳便又保住了。
然而,谁都看得出,这只是一时的。
这座城市,已经奄奄一息,做为一国之都,匈奴也好,流民也好,这都已经是两年之内四次挨打了,敌人来洛阳就像出门溜弯一样寻常。
这种事情,几乎就是把帝王的遮羞布毫不留情地扯下来。
帝国的威望在这种围攻中一点点的衰退,刘聪退兵后,洛阳有更多的士族开始向南迁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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