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羽飞凤再次说道:“回母后,当真无此事。儿臣不知此传言从何而来。”他又扭头看向羽青鸾,喊:“皇姐?”
皇后说:“青鸾,你讲。”
羽青鸾说:“飞凤不满于我, 觉得我大婚之后, 心里向着裴曦, 不如以前护他。朝臣、宫人待他不若待我恭敬, 言行间透露出太子需要在青鸾长公主羽翼之下过活的姿态,所有人都告诉太子,他是未来的天子,未来的天下之主,他觉得除了父皇母后天下的所有人都该听他的,为他效力。”
羽飞凤愕然地看着羽青鸾,又看向皇后。他是真没想到他皇姐竟然会在母后面前告他的状。且,难道不该如此吗?只是,心思被戳破,小小少年的脸面很是没地方放,一阵青青白白,更有些气愤,要不是母后就在这里,真想扑上去挠她。
羽青鸾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说:“君臣、姐弟,若为君臣,便难成姐弟,若为姐弟,便无君臣相隔。父皇母后与我,礼法上是君臣,实则为骨肉至亲。他分不清君臣姐弟之间的关系,自乱阵脚。”她说完,叩头行了一礼,起身出去,走了。
羽飞凤扭头看着羽青鸾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宫,又扭头看向皇后,喊:“母后。”有些犹豫,想要追出去找姐姐算账,但直觉告诉他,母后这里……更可怕。皇姐可是父皇母后心尖子上的肉,皇姐要打死协嫡子,父皇不仅不拦,还下诏给她撑腰,替她挡污名,不惜背上杀子之名。
皇后看着羽青鸾离开的身影,她笑了笑,说:“飞凤啊,如果天子真是天下之主,你那三个哥哥,又岂会夭折。”
羽飞凤回过神来,叩首,说:“儿臣明白,是皇姐护儿臣长大的,没有皇姐就没有儿臣今日。”
皇后说:“你不明白。飞凤,应该护你的人是你父母,不是你的姐姐,你不是她的儿子,她没必要保护教导你。”
“你死了,她依然能活得很好,她是你父皇唯一的嫡女,对天子之位没有任何威胁,任何人当天子都得善待她以拢人心。没有你,自有其他人继承天子之位。协嫡子、继嫡子之位空悬,若想立,随时可立。她没了三个嫡出哥哥,没有了协嫡子弟弟,没有了一堆庶出弟弟,她依然是大凤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羽飞凤低头应道,“是。”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羽飞凤,说:“她为你父皇出谋策划,为你母后打理后宫,护你的代价便是被谋算帝位之人除之而后快。那些人最想的是让你们姐弟离心自相残杀,你对青鸾的任何不满都会变成射向你的利箭。如今,朝廷内外皆知,大子对青鸾长公主的不满溢于言表,如果我是那要谋皇位的人,我就等,等你父皇驾崩,等你姐弟反目。”
羽飞凤说:“儿子对皇姐并无不满,姐弟之间打打闹闹实为稀松平常之事。”
皇后说:“飞凤,便是君臣,也有君臣之义。为你父皇卖命效力的人,你父皇能给他们富贵,保他们太平。帮过我的人,我也惦记着,别看我是皇后,但能真心帮我,对我不见外的,不多,就一个。你姐夫她娘,陆敏。当年难啊,两眼一抹黑地出京,为娘这身本事,好多都是她教的。你皇姐,从不让替她办事的人亏着,能让人乐呵地给她当差,能在嘴馋的时候让望公冒着风险出宫去给她到宫门口买冰食。”
“你呢?你姐姐护着你平安长大,护你当上太子。她建府邸,你未曾添一砖一瓦。她大婚,你未给她添一床一被。她开府出宫,搬出天鸾宫,你理当所然。飞凤,她的父母还在世,她还是我和你父皇的孩子,你还没继承天子大位,我这一份家业,她还没继承呢。”
“我瞧着,都寒心。”
“若换作你父皇是你,他一定会把天鸾宫留给你皇姐,让天鸾宫仍旧维持原样留她将来在这里奉养天年,他一定会让青鸾知道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她不护你,能活得很好,护你,有可能会被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换作是你,如何选?”
羽飞凤默然。
皇后说:“好好想想,想明白了,能活。想不明白,等你父皇百年之后,你皇姐自有她的安身之处,而你,也会有人取代你坐这天下。因为旁人会想,你对抚养过你的嫡亲姐姐尚且如此薄幸寡义,对旁人自是没有半点情分,不会有人会甘心情愿为你效命,还会要你的命。”
八岁的小少年,在听完母亲的话,默默地出了宫殿,却见自家皇姐站在殿外,等着他。
他上前,红着双眼,满脸气愤地看着自家姐姐,“你向母后……”见到左右有人,身后还有亲随军,话又咽了回去。
羽青鸾俯视着他,说:“父皇母后对你说过的话,都记牢,那是你将来安身立命于这天下的根本。”她淡淡地瞥了眼羽飞凤,说:“你是赶上母后病了,没挨过母后的打。”她说完,抬腿便走。
羽飞凤快步追上去,问:“母后打过你?”
羽青鸾侧目。
羽飞凤清清嗓子,说:“好奇皇姐幼时……”
羽青鸾没理他,走了。
羽飞凤又追上羽青鸾,说:“搬出天鸾宫是礼法制度规定的,你怨我作甚?”
羽青鸾驻足,俯视他,“成亲开府亦是礼法,你又为何对我不满?”
羽飞凤说:“你现在待姐夫比待我好。”
羽青鸾说:“他待我比你待我好。”
羽飞凤说不定,气叫道:“我是太子。”
羽青鸾淡淡地扫他一眼,“便是天子,也得讲理。”迈出天凰宫大门直接去到对面的天凤宫。
两宫门口的亲随军们面面相觑:这对姐弟因为这点事天天吵,何时是个头。曦公,真难。
姐弟俩进入天凤宫正殿,天子正和三公议事,瑞临长公主也在。
他俩向天子行过礼,羽青鸾又向瑞临长公主行了一礼,喊了声:“姑母”问:“姑母何时回来的?”
瑞临长公主答:“昨日刚回,回来调钱粮。”
羽飞凤问:“前线又缺钱粮了吗?”
京里也缺钱粮了,昨日姐夫运回来的,撑不了几月。内库都空了,差点就要动用亲随军的养军费用了。
一个“又”字让瑞临长公主不由得多看了眼羽飞凤,真想说,嫌前线耗钱粮多,你去呀。
羽青鸾:“……”这张嘴就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得了?她对羽飞凤说:“天凤宫议事,慎言。”
羽飞凤看了眼自家姐姐,不说话了。
羽青鸾说:“从盐场到京城的盐道已通,钱粮之急,可解。”
瑞临长公主点头,说:“我回京途中遇到赶往闵地的曦公,他与孙门郎聚集两万战奴,带着数千担盐,分兵两路正往闵地去。怀地战事已平,无需再行调米发,闵地的钱粮,亦有曦公调度。居狼……却是刻不容缓。”
天子把刚刚送抵的烟水城的战报交给宫侍呈给羽青鸾,便继续商议往居狼调粮的事。
四份战报,一份是严世侯的,一份是裴曦的,一份是陈武侯的,还有一份是孙门郎的。
严世侯的战报,更多的是关于攻打烟水城的。陈武侯的是太城、啸城以及攻打怀城的,孙门郎的则是接着之后前的战事禀报的,裴曦的依然是最长的,絮絮叨叨,一个人的战报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厚。
烟水城打下来了,伤亡极其惨重,烟水城打成了死城。达世侯封地由虔公平定,战获交由裴曦转送进京。
裴曦用他分得的战获买了两万战奴分兵两路增援闵地,一同运去的还有几千担盐。
羽青鸾知道,海盐一到,闵地的矿盐必然跌破,被盐卡住咽喉不敢贸然动兵攻打闵公的公侯们会趁机攻取,不然,裴曦去了,他们就会成为下一个虔公。好处没捞到,折损封地不说,反沦为笑柄。
她略作盘算,说:“姑母可从闵地调钱粮增援居狼。”
殿中的人齐刷刷地看向羽青鸾:你怎么这么能算呢?
瑞临长公主一听羽青鸾居然寸毛不拔,也不委婉了,直接说:“至少先给我半年的钱粮,撑到秋收。”
羽青鸾说:“一月足矣。若不够,如今仅京城、闵地、郁盐有盐,姑母可先以盐作抵,找公侯们赊欠。京中钱粮吃紧,望姑母海涵。”
瑞临长公主气得差点跟羽青鸾拍桌子。谁是你姑母!我千辛万苦千里迢迢跑回来,你就这样对你姑母。
第163章
羽青鸾知道如果不是真的钱粮吃紧,她姑母不会几千里奔波赶回京里要钱粮, 自己一句只给一个月钱粮, 让她去闵地调,自然是行不通的。
她解释道:“闵公府造反, 早有预谋,屯粮不会只有一年,必是三至五年起。裴曦运了数千担盐,又带有两万战奴,有盐利, 再有两万战奴增援,便是拿下一城……姑母至少三五月的钱粮便出来了, 从京城到居狼国要走三个多月,从闵地到调粮到居狼只需一个月左右。”
“两位门郎将加上以望公世子为首的各路诸侯, 三面围攻闵地,姑母认为,劫一座城的粮, 难否?即使拿不下城,姑母至,亦必有粮。”
瑞临长公主听明白了,羽青鸾一毛不拔,这是让她去找裴曦要粮呢。她对羽青鸾说:“你给我一道手书。”
羽青鸾才不写这信, 当即看向她爹。
……
于是, 瑞临长公主带着一个月的钱粮, 揣着两份诏书离京, 去闵地找裴曦去了。
她随身带着两份诏书,一份是天子让裴曦就地征调钱粮的诏书,一份则是战功封赏诏书。
孙大才封为孙武侯,他的嫡长子孙茂为侯世子,封地在巨木城。孙大才继续担任门郎将,世子孙茂赴封地,其千夫长职位由孙大才的嫡次子孙盛接任。
……
瑞临长公主在去往闵地的半路遇到闵地往京城送战俘战获的队伍。
那长长的押送队伍中,一大半拉的都是粮,足够她半年的用粮。
她坐在马车里,看看沿途奔波赶路,满身风尘仆仆的自己,看着粮车,半晌找不到语言。她如果在赴京途中遇到裴曦时跟着裴曦调头去闵地,估计现在钱粮都已经运到居狼前线了。
瑞临长公主继续赶路,沿途又遇到好几波押送队伍。
她从开初赴京,到京城时已经是三月中旬,再从京城到闵地,都到夏天了,孙大才、安世侯、望公世子分兵三路,已经打下了五城。
居狼国都撤兵了。
她连续奔波半年,晒得黑如锅底。
裴曦,面白依旧,悠然自得地同各地豪商们做着买卖。
孙大才在前面领着兵打仗,裴曦已经开上了客栈和各种铺子,甚至还在他的安保作坊下成立了“曦公镖局”替商队或个人押送货物兼送信去京城。
亲随军们的战获、家书,便是由“曦公镖局”运送进京。
商队找到镖局,镖局跟着朝廷的押送队伍走,有时候十天半月一趟,有时半月或一月一趟。
瑞临:“……”打仗应该是田地荒芜、奴隶贩子四处抓捕奴隶,豪商们倒卖战获物资的吧?
豪商们确实在忙,忙着运粮来找裴曦换盐,裴曦又再派商队给缺粮的地方运粮去。
破城之后,很多贵族士族豪商们的宅子都被查抄了,据说那些宅子都是完好无损的,五折价出售,放上三五年倒手卖出便能赚上二三成。
裴曦还向她感慨,“果然战争财是最赚的。”
瑞临:“……”她这太商由裴曦来干算了。
她把带来的两道诏书分别给了裴曦和孙大才。
她得歇歇,她得缓缓,好好顺顺胸膛里堵着的那口气。
……
这个世界没有经历过春秋战国洗礼,没有绽放出百花争鸣,文化是只有极少数贵族才掌握的东西,掌握文化的贵族们都不太打仗,什么孙子兵法、吴子、六韬这些兵书是没有的,再加上他们的尚武文化,野蛮暴力,于是待他们上了战场,裴三郎总有种看铁憨憨的感觉。
他们的攻城器械只有两种,一种是战奴们扛着特别大的大树桩子去撞城门,第二种就是爬城墙的套绳。
生产力落后,如烟水城那样产石头的地方并不多,夯土城墙比较普遍,而夯土城墙表面坑坑洼洼的,很好爬,这些人又个个手脚灵活身体矫健臂力惊人,徒手都能轻松爬上去。
打仗的手法就是攻城和守城,又或者是攻城方和守城方在城门外互殴,攻城方如果没没打赢就撤退逃跑,守城方没打赢就退回城里。
仗正常打,买卖继续做,商队继续进进出出,商队的战奴依然可以进城的,只要豪商是依附城里的某某贵族家的,拿个牌子出来,守城的就给放行。
孙大才还觉得这样是正常的,豪商不进城,战获卖给谁,弓箭找谁买,还说他让战奴们去砍木头竹子做箭,干的也是豪商们的买卖。
裴三郎:“……”槽点太多,吐不过来。
憋得难受,不吐不快,于是把羽青鸾当成树洞,天天写信吐槽,集齐一批信等到有押送战获进京的队伍,就让押送官带进京。
他出门在外,羽青鸾只给他写过一封信,让瑞临长公主给他带来的,惜字如金的人破天荒的写了不少字,还对他说,有封称呼为亲亲青鸾的信显得极为与众不同,不知是否有何深意。
裴三郎怕羽青鸾炸毛,不敢说他在洒狗粮祸害劫信的人。
……
打下怀城,再加上裴三郎加码,战争的天平倾斜,原本拖延战事的公侯们不想成为下一个虔公府,都在加紧拿城,并且大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抓奴隶和烧带不走的宅子家具,而是先封城门围堵造反的大贵族和依附贵族们的士族豪商家。
破城之后,拿下贵族缴获世代积累的财物,收获比抓奴隶大得多。即使有些贵族表面光,也能有座大宅子一些充门面的金玉器物。一件御赐金器、一块好玉佩,比抓几百个奴隶都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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