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 第178章

作者:绝歌 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羽九玄很想知道掌刑司放任裴昌越权行事、瞒报、暗中大肆收集证据的用心到底是什么。

  羽鹤被羽九玄不时扫过来的眼神看得惴惴不安。曦公还在埋头翻看卷宗查看案情,气得浑身发抖,王世女却是不好糊弄。

  ……

  要抓捕的人太多,一个上午都没有抓完,好在事发突然,裴曦又提前封城,没有人逃走,只是有些人没有宿在自己家,而是睡在外室宅院或者是花街柳巷中,耽搁了些抓捕时间,到中午的时候,便已经都抓捕到案。

  裴曦被裴昌气得饭都吃不下,但其他人是要吃饭的,于是,午饭过后,掌刑司正式审理裴昌抄家灭门案。

  掌刑司官员到位之后,裴曦带着两个孩子迈出衙门,走向预先搭好的行帐。

  他们的身份特殊,为了防止刺杀,是不能大喇喇地露天席地坐的,不然,一支冷箭过来,人就得凉凉的。

  他们仨坐的地方被屏风和帷帐围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清楚明面的情况。不过他们的座位对着公堂的方向只有一道轻纱相隔,使得他们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稍远点便是由羽翎军组成的人墙拦着,这样不会被行刺。

  裴昌见到裴曦出来,当即挣扎着大喊,“曦公,您要为我们做主。”

  裴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裴昌,他抬手示意两个孩子进入行帐中,自己去到裴昌跟前,问:“为你们做主?”脸大的见多了,脸有裴昌这么大的,头一次见。

  裴昌叩首,叫道:“一定是姓羽的觉得我们裴家势大,构陷打压陷害我等。”

  羽九玄闻言,驻足,回头,深深地看了眼裴昌,拉着满脸愕然地弟弟进入行帐。

  羽焦明满脸茫然,对羽九玄小声说:“我怎么听不懂裴昌在说什么。”

  羽九玄在羽焦明的耳边小声说:“反着听就懂了。”她原以为裴昌是为了谋财才害命,没想到竟然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南疆刚起兵,裴昌一个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庶子竟然就想外戚揽权,还怕受到老羽家打压。这是觉得她爹和裴家上下这些年经营得太好,让人没有下手的地方,特意来给人递刀子砍她爹的吧。

  槽点太多,裴曦无从吐起,懒得搭理他,转身欲走,便又瞥见身旁一个穿着武部司掌服饰的人对着他把头叩得碰碰作响,这让他突然就想起今天早上磕头磕得满脸鲜血的两人。

  裴曦低头看着甲义,问:“甲义,你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衣服吗?”

  甲义满脸不解地抬起头,喊了声:“主人?”

  裴曦没再理他,对站在公堂桌案旁等候的审案官说道:“开审吧。”说完,大步迈进行帐中,隔着轻纱帐听审。

  裴昌自认没错,对于自己做的那些事,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认了,还反问审案司司掌:“怎么的?就为这个拿我?”他轻啐一声,说:“我当是什么事呢。”看向行帐方向,想到自己是有人撑腰的,这点事算个屁,态度也嚣张起来。

  审案司审完裴昌,又审甲义。甲义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干过的事全认下了。

  裴昌和甲义两个领头的都认了,其他参与的人便是觉察出不对劲,也没法狡辩,只能认下。

  主审官等他们把犯过的案子都签字画押坐实后,问道:“你们为何要如此行事?”

  羽九玄顿时确定掌刑司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指向她父亲的意思。审理罪犯的犯案动机确属应当,但审案的方式,能让案件走向不同的结局。这是要拉她父亲下水?

  她扭头朝父亲看去,只见他的神情冷峻,难以看出他有没有觉察到掌刑司的小动作。

  裴昌说道:“自然是遵照惯例行事。”

  主审官又问:“遵的是什么惯例?”

  裴昌哂笑一声,问:“你明知故问是什么意思?”

  主审官说:“本官不知,还请裴县令明示。”

  裴昌说道:“自然是封地易主肃清封地的惯例。”

  羽九玄突然插话:“听裴县令话里的意思是把大野县当成自己的封地了?你这是要造反吗?还是你们想说我爹要造我娘的反?”

  裴曦扭头看向长女,发现她此刻的神情像极了羽青鸾动怒时的样子。他探身凑到羽九玄跟前,低声说:“掌刑司的事,自然会有监察院来查。裴昌之事,按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又轻轻地说了句,“正好拿他们的人头给朝廷律令立威。”

  羽九玄低声说:“可您的名声……”

  被女儿维护,裴曦的心头一暖,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去许多,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意。他轻声说:“用我的名声奠定朝廷的威信,你娘亲、南疆,能走得更稳、更远。不能让他们白死,不能让大野县这样惨祸再发生。”

  裴昌听到羽九玄的话,怒视主审官,叫道:“你陷害我!”他确实把大野县当成他的封地,但如果认了,那很可能坐实他要造反,那还得了。裴昌吓得额头冒出冷汗,突然意识到今天怕是来者不善。

  主审官被羽九玄吓了一大跳,却是不敢去接羽九玄的话,对裴昌说:“众目睽睽之下,王君、世女、二殿下都在此,岂能由得本官陷害于你。本官依律问你行事动机,你只需据实以答。”

  裴昌说道:“本官的动机自然是封地易主后,为防有人作乱,肃清封地逆贼。”

  主审官又问裴昌,他说那些人是逆贼有什么凭证。

  裴昌是以有家有业有地有钱为标准查抄灭门,这个好做不好说,于是闭口不言。

  主审官再问什么,他都不答。

  最后,掌刑司按照南疆律令给涉案的人员做了宣判。在场的这些涉案之人,大部分都是手上沾有人命的,没沾人命的那几个则是知情的共谋,主犯之一,于是,全部斩首抄家。

  裴昌膝下年龄稍大点的孙辈都卷进了这案子里一起判了重罪,只剩下两个还不满三岁的幼儿不在此例。

  这结果,裴昌自然是无法接受的,当即对着行帐方向大喊:“曦公救我——”

  裴曦起身出了行帐,对主审官说:“将案子呈报监察司复核,依律法办。”

  甲义大喊一声:“主人。”他抬起头,浑身颤抖地看向裴曦。

  裴曦扭头对甲义说:“低头看看你穿的衣服。”

  甲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不解地看向裴曦。

  裴曦问:“你是武部司掌,武部责职让你保护的是谁?你就职时宣誓效忠的是谁?”

  甲义愣了下,慢慢地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地低喃道:“我……我……我……”他扭头看向裴昌,面容瞬间扭曲,愤怒至极,大叫:“狗贼,你骗我……”嗷地大叫着朝裴昌扑过去,又被几个羽翎军按住拽开。

第228章

  裴昌、甲义等一干案犯暂时由羽翎军收押看管, 掌刑司将查抄灭门案的卷宗、证据等整理包装,再上奏折呈报鸾城, 等待朝廷示下。

  裴曦在案子审完,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驿站。

  他们回到驿站时, 天已经黑尽, 裴曦带着两个孩子吃过晚饭。

  饭后喝茶消食时, 裴曦屏退随从, 只留羽九玄和羽焦明姐弟二人在跟前, 他对羽九玄说道:“今天审这桩查抄灭门案, 审裴昌、甲义等人只在其一, 更要看掌刑司在这桩案子里做了些什么,又有哪些人参与其间,他们的态度、他们的作为。裴昌、甲义为元凶,固然可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 掌刑司便没有过错吗?”

  羽九玄点头,说:“儿臣也是如此认为。”

  裴曦放低声音, 温声说道:“元儿,你是世女, 哪怕是为了自身安危,也要更加谨言慎行,遇事当多思多想, 切忌轻举妄动。”他顿了下, 问:“如果你没有出言喝止, 他们审成我指使裴昌谋反,这意味着什么?裴昌、甲义、全城士族豪商地主及其满门性命,最后审成了王君谋反,那就真的是有人要谋反了。你说主审官敢不敢审成这样?”

  羽九玄低下头,轻声说道:“儿臣知错。”

  裴曦想到宝贝女儿对自己的维护,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露出笑容,说:“往后再稳重些便好。”

  羽九玄满脸嫌弃地看着脸上笑出花的亲爹,噘着嘴应了声:“是。”有点没眼看自己的傻爹。好吧,傻爹其实只是看起来傻。

  裴曦看向满脸若有所思,似乎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的羽焦明,说:“不明白的地方,再多看看就明白了。”

  羽焦明应道:“哦。”他是不明白,他们不敢审成他爹爹谋反,但又为什么要把裴昌往那上面引。他更不明白,掌刑司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孩子的成长需要他们自己去思考摸索,裴曦略微提了一两句,便由得姐弟俩自己嘀咕去。他写了封加急奏报,派快马连夜送往鸾城。

  无论那些人的用心是什么,大野县这么多人为此丧命,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总得让贵族们知道,南疆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凤朝,良民的性命不再是他们能够随便作践的。他们再践踏人命,那便是践踏南疆的律法,也必然会遭到南疆王铁蹄的践踏。

  裴曦把奏折送去后,都没等到第二天,当天夜里便撸掉了大野县探报负责人的所有职务,送去挖铁矿了。

  大野县的探子看裴昌是他的庶出二哥、甲义是他的随从出身,觉得是自己人,便没上报。探报的工作收集情报,又不是搞公关的,裴昌和甲义跟他是什么关系,跟他们探子有关系吗?本职工作没干好,扯那些没用的,最后酿出这么大的惨祸,挖矿去吧。

  ……

  羽青鸾正在上早朝,同时收到裴曦和羽九玄从大野县送来的快马加急奏报。

  父女俩的奏报,无论快慢,向来都是送到王府的第一时间交到羽青鸾这里。他俩虽然常在一处,但向来是各自奏事,很少凑到一起送来,这种走加急奏报同时送抵的还是第一次,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羽青鸾的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拆开封漆,展开奏报,先看裴曦的,看完再看羽九玄的,父女俩奏的是同一件事,各自絮叨半天。

  她看完两封奏报,抬起头扫了眼殿上朝臣,唤了声:“严冽。”

  在殿外值勤的门郎将严冽进殿,行礼,“臣在。”

  羽青鸾执笔写了份诏令,交给身侧随侍的女官转送到严冽手里,说道:“即刻去办。”

  严冽展开南疆王的亲笔诏令,见是让他点一千羽翎军,到南疆大营调五千玄甲军驻进大野县,将大野县武部就地解除武装,什长级别以上所有人员全部押解到鸾城。大野县情报处所有人、大野县掌刑司所有人、大野县掌刑司所关押之全部案犯,押解到鸾城,关入监察院大牢。将大野县掌刑司所有文书、卷宗、案件证人、证据,一并捎上。

  严冽的眉头都没动一下,内心却是惊滔骇浪,心说,“大野县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当即领命,道:“遵命。”收好南疆王诏令,立即去羽翎军大营调人,奔赴大野县。

  羽青鸾目送严冽出了殿门,才又将视线落在殿中众臣身上,问:“大野县县令裴昌、武部司掌甲义所行之事,诸位可知?”

  殿上众臣闻言,不少人下意识地朝武部部长裴昶望去。

  裴昶连着丧子丧父,头发都白了,神情很是憔悴,听到羽青鸾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见到周围不少同僚朝他看来,还不由得有些奇怪,再回想了下羽青鸾的话,发现大野县令竟然跟他庶出二弟同名,下意识地想去问商务部尚书瑞临长公主是不是裴昌,一扭头发现她没来上朝,才想起瑞临长公主病了有大半个月了,羽青雀都赶回来侍疾,听说这两日已经汤水不进,王府派去的医官日夜守着。

  他抬头便见南疆王的视线正从他的身上扫过,心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羽青鸾看裴昶的反应,就知道他还不知情。裴曦都是去到大野县才知道,裴昶最近这阵子忙着为裴略处理后事,裴略入葬山陵后,他便病倒了,这两日才好转上朝。只是这事出在武部,裴昶作为武部尚书,不知情也是错过。

  监察院的一把手不叫尚书,而是设为左右监察。左监察和右监察平级,分别管理监察院的左院和右院,监察院在各府、县设的衙门叫监察司,官员为监察御史。

  羽青鸾的目光落到监察院的左右二位监察身上时,两人皆是心头一紧,平时略有不和的二人,此刻目光交汇,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无奈和忐忑。实在是监察院刚成立不到一年,选拔考核极严,导致招人困难,人手严重不足,新收的十六城中只有四通城设有监察司,他俩对于大野县的情况是茫然无知。

  羽青鸾说道:“大野县令裴昌伙同武部司掌甲义以清剿之名,将大野县境内的所有士族、豪商、地主全部抄家灭门,未留一户。案发至今两月有余,本王在此之前竟然未曾听闻甚至奏报。刑部、吏部、武部、情报处,集体失声。”她的视线从刑部尚书、吏部尚书、武部尚书身上一一扫过。

  武部尚书裴昶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扭头看向身后的左右侍郎,却见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关他们的事似的。他不在武部的这段日子,武部的事务都是由他们两人打理,这么大的事,要说他俩不知情,他是不信的。他们竟然连提都没提一句。

  刑部尚书、吏部尚书被羽青鸾看得头皮发麻,赶紧离开坐席,去到大殿正中跪地请罪。

  武部尚书裴昶收回视线,起身,也过去跪地请罪。

  羽青鸾说道:“太师、太傅、太保、监察院左右监察共同审理此案。刑部尚书、吏部尚书、武部尚书、武部左右侍郎失察,就地罢免,永不录用。刑部左侍郎、吏部左侍郎暂代尚书之职,鸾城武部司司掌南锐升任武部尚书,花丘武部司司掌裴直升任武部左侍郎。”

  南锐,裴曦的武课师傅南戈的长子。裴曦还在京城的时候,南锐就跟着南戈为裴曦训练战奴。后来南疆开荒驻扎的战奴大军转编为武部时,南锐也跟着谋了官职,担任鸾城武部司司掌,掌管鸾城五千武部驻军。

  花丘武部司司掌裴直是武部尚书裴昶的嫡次子、裴曦的亲侄子。

  武部的前身是裴曦的战奴,羽青鸾把裴曦的大哥裴昶罢免了,换上来的依然是裴曦的人。谁想在她这里动裴曦,借用裴曦的话说,那叫没门儿,窗也没有。

  羽青鸾很清楚,南疆各城往来频繁通畅,大野县那么大的事必然早就传到鸾城,只是知情者瞒而不报,有因为事涉裴曦不敢说话的,亦有别人居心者。

  大野县的事出在裴昌、甲义身上,必然牵连到裴曦。裴曦是王君,南疆是由他开垦奠基的,他的权势地位高至与南疆王齐平。裴曦的权势要是被削了,旁人分得的自然就多了。她以律法治朝,如果她不处置裴昌、甲义,便是自坏朝纲,一旦朝廷律法崩坏,南疆的朝臣贵族们便效仿裴昌甲义可为所欲为,若是有野心的甚至能以此为切入口瓜分南疆以争天下。裴昌是裴曦的庶出二哥,裴略尸骨未寒,她便杀了裴昌,裴曦为此对她寒心,亦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他们夫妻离心,她开后宫,又或者是裴曦纳妾,便给了别人伸手染指南疆王权的机会。

  天下纷乱,投效南疆者众多,但未必都是真心投奔,便是真心投奔,所求也是各不相同。

  羽青鸾深知,人,到哪都一样,这些避免不了。

  她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不遵南疆律令、尸位裹餐的下场。

  以前的大凤,统治天下靠的是礼法、贵族。

  如今的南疆,统治天下靠的是律法、铁蹄。

第2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