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 第52章

作者:绝歌 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裴三郎笑眯眯地上前躬身作揖行了一礼,“三郎见过黄司掌。”

  一通寒暄,裴三郎便请他们往里去。

  跟着裴三郎来的亲随军甲兵留在院子里,百夫长带着几个人跟在裴三郎和黄司掌后面。

  裴三郎对黄司掌说:“我有好东西,等我铸出来,分你一把。”

  黄司掌皮笑肉不笑地问:“何物?”

  裴三郎“咻”地一下子把腰上别着的木头匕首拿出来,说:“匕首!”他说着就向黄司掌介绍,说:“这匕首是去林子里打猎宿营时用的。这一面是刃,这一面是锯子,可以用来锯那些不好割断的藤蔓和绳子。这中间这条凹槽是血槽,放血的。不过,我还没打过猎,等造出来,我先学着杀鸡。”

  黄司掌接过裴三郎手里的匕首,说:“兵械。”

  裴三郎说:“食具。”

  黄司掌:“……”拢共才半尺多长点,装杆的地方都没有,确实更像食具。

  他把匕首还给裴三郎。

  裴三郎把作坊的管事叫来,将木匕首给管事,让照着做把铜的出来。

  冶炼坊管事双手接过,应下。

  裴三郎又从怀里拿出块绢布,说:“还有锅。”户外锅!

  他指着绢布上的图和尺寸,说:“直径五寸,深三寸,锅底要平底的。这个是折叠式握把,既可以用来端锅,还可以把它挂在腰上或者是身后的背囊上。锅和锅盖的边缘要铸扣环,把盖子牢牢地扣在锅上,已免奔跑的时候锅盖掉了。”他又指向旁边的折叠式勺子图样,说:“这是勺子,可以折起来放进锅里。”

  黄司掌震惊问裴三郎:“如此小的锅?”小儿玩具吧。

  裴三郎说:“野外,一个人煮食物的,端着锅吃。”

  黄司掌:“……”野外通常吃干粮或烤食,长途行军会带煮具,用煮十个人以上饭食的大瓮。这可真是总角小儿铜钱多没地方花了!

  百夫长:“……”野外用不上。

  管事都习惯了,当即吩咐铸模的工匠用陶泥捏制泥锅出来,请三公子过目看是不是他要的煮锅。

  工匠在捏陶泥时,裴三郎从旁指点。

  工匠按照裴三郎的要求捏好泥,又再用细竹篾一点点修改陶模,直到裴三郎满意为止。

  黄司掌在旁边观看半晌,对裴三郎无话可说。都说镇武侯府穷,竟养出个奢靡成性挥金如土的裴三郎,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裴三郎其实就是把身边的人都支使得忙成陀螺,他自己闲得只能折腾这些物什,眼巴巴地等着朝廷清点查抄的那些公侯府上的财产,等着要买地。

  他想发展农耕,连工具都造好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不能离京,他在京城没地。他想买地,京城周边的土地全在大贵族手里,都是不卖的。唯一能买地的时候,就是等有人被抄家,之后朝廷才会放出部分抄来的地卖。这卖地还搞竞拍,价高者得。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朝廷的效率极极低下,被抄家的人又多,仅公侯府就有三十多家,到现在还没清点完,自然就没地卖。

  那些被抄家的地,朝廷还派人去秋收。也是让他无话可讲。

  这年代的文化教育各方面都很落后,他到七岁的时候,文化课就上完了,只剩下每天上一个时辰武课,其余时候自由自在地野生野长吧。

  于是无所事事的裴三郎闲得?就又去折磨木匠雕麻将,再把石匠磨好的围棋连同木匠造好的棋盘,以及一幅画在大块绢布上的围棋棋盘,连同用毛笔字写在绢布上的围棋规则一起送去给望公。

  围棋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棋盘游戏,策略型,相当烧脑,最适合达官显贵和宫里的那些人了。

  他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小时候电视上看过几集教下围棋的节目,只了解最基本的那点东西,高深点的,一概不知。

  反正他把自己知道的那点货掏出去,其它的就让玩的人自己去开发吧。

  转眼就到八月了。

  冶炼作坊把造好的匕首和铜煮锅送来了。

  这种款式的匕首,他们是第一次造,血槽难开,锯子难做,把这些做出来还得不影响到匕首的坚固程度,不能轻轻一掰就断了。于是,这匕首造出来比他削的木头匕首厚了一倍,长度也增加了一截,中间很厚,边缘磨薄,很是锋利。它的握把长六寸,刃长八寸,全铜一体成型,仅用铜就是两斤多。握把上缠一层软牛皮带增加手感,佩上皮制刀鞘,将近三斤重,配在他的腰上跟短剑差不多。

  不过这匕首比他预想中要漂亮得多,即使放到他上辈子,那也是做工精良的工艺品,如果能够留到后世,妥妥的博物馆文物。流线形的匕首,雕刻有精美的纹路装饰,那锋利的尖端和刃以及血槽都透出犀利不凡。

  百夫长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裴三郎超满意,超喜欢,当即别在了腰上,赏了管事一百文铜钱,告诉他,再造十把。

  有匕首在,铜锅就被衬得有些黯淡,但也是款式新颖金灿灿的稀罕物什,他吃饭的时候就用上了。

  然后,吃完饭,他的锅没了,他的匕首也没了。

  他老娘,镇国夫人,说得出他上辈子那些无良家长的话,“儿子,我帮你保管。”啊……不敢呸,娘喜欢,儿子理当孝敬给娘。

  于是镇国夫人连句假假的推辞都没有,笑纳了。

  裴三郎又让冶炼作坊再造二十口户外锅……当饭盒用。

  八月初五,他八岁生辰。

  这年代的孩子,过三岁、七岁、十二岁生辰,满了十二岁就不算孩子了,十二岁以下的其它生辰不过。他都做好不过生辰的准备了,结果他老娘派人来送了身新衣物给他。那针线活嘛,全府最差,没有之一,针脚长短不一、参差不齐,他看这针线水平就知道缝这衣服的人肯定是穿针走线只图速度不讲质量。敢把这种针线水准的衣物送到他跟前来,除了是镇国夫人出品,不作第二人选。

  裴三郎美滋滋地穿上了,跑去告诉镇国夫人,有点小,穿着紧。

  镇国夫人拉过儿子看了看,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看着瘦,结果衣服底下全是肉,那叫一个壮,整个人实测比目测宽了一圈。当人娘的,衣服缝得丑就算了,连儿子尺寸都弄错了,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清清嗓子,说:“我给你改改。”

  我娘缝的!裴三郎捂紧衣服,不让改,穿着小了一号的衣服浪出门去。

第73章

  裴三郎坐在马车上, 把身上的衣服摸了又摸,眼睛还有点潮,鼻子有点酸, 然后又笑着傻乐。

  他上辈子有记忆起,父母就没有给他买过新衣服,穿的都是亲戚小孩家的旧衣服。怕他闹, 父母给他弟弟添新衣服时总是请亲戚演戏假装是别人送的。赵招娣的名声在亲戚中也不是一般的坏, 坏到哪天她真的拿刀子把谁给怎么了,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丝毫惊讶,只会后悔没早点把她怎么样。

  老实说, 他上辈子的戾气重,防备心也重,满身刺,就好像有一种迫切感逼得她不得不拿命去拼,像挂在悬崖上, 不拼命地挣扎着往上爬就会掉到无底深渊里去, 没有任何安全感,除了自己保护自己,没有任何依靠。她死的时候,其实是解脱的, 不用再活得那么累, 那些潜意识里的担心和害怕都没有了, 因为再坏也不会更坏了, 也就释然了。

  他上辈子无数次偷偷想过, 有父母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辈子有了答案,那就是会却越活越小,越来越开心。

  他明明有着成年人的记忆,却让他在心理上觉得自己只有七八岁,是个因为身高差距跟大人说话都需要仰起头的孩子,还是个小男生。上辈子如果走光,会下意识地护胸,这辈子会下意识地捂丁丁。他遇到事情时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是镇武侯府三公子的身份,有底气,胆量足,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回家去拎菜刀,第一个防备父母,第二个防备弟弟,再防备家里的其他所有亲戚。

  哪怕这个世界极度的落后贫穷,他在精神上是富足的、安稳的,活得很有底气,天塌了都会有父母护着,他想做什么事,会得到最大的支持。

  如果上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选择回到上辈子的世界或留在这个世界,他一定选择留下,因为这里有家,有真正的家人。

  然后突然间有种瞑目的感觉,赵招娣真的已经死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该烟消云散了。

  他应该有自己的新生,不用再拼命地去争去护住自己的那一点点,他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如今活着的是镇武侯府的裴三郎裴曦,曦,太阳光,意味着光明美好。

  其实就还蛮好的。他只是有点被镇国夫人那大姐给感动到了,一点点。再算个镇武侯,还有他那因为几台打谷机、打风车等物什就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傻大哥。就真的还蛮好的。

  ……

  这个世界没有中秋节,天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个月亮,没什么人月两团圆的说法,毕竟,一日二月,三个人的故事,其实有点虐。

  八月十五这天,司马府的黄司掌在冶炼作坊,派人来请他过去。

  十把匕首造好了,二十个锅也造好了,但被司马府铜监司的黄司掌逮个正着。

  黄司掌不管锅,可造出来的匕首跟当初的那把木头模具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且有十把之多。他问裴三郎要说法。

  裴三郎看匕首连刀柄都缠好了牛皮、收入刀鞘,整齐地摆在箱子里就等着往他府上送,当场就取了把别在腰上,又拿了把递给身旁的百夫长。

  百夫长见裴三郎被抓个正着也替他捏把冷汗,却被裴三郎将一把匕首塞到怀里,脑子直懵:什么意思?

  裴三郎说:“这把是你的。”他塞到百夫长手里,又拿起一把给黄司掌,说:“黄司掌,这把是你的,请收下。”双交手到黄司掌的手里。

  黄司掌:“……”他诧异地看看手里的匕首,又看向裴三郎,再扫了眼旁边同样满脸愕然的百夫长,想起裴三郎平日里那跳脱的作风,静待裴三郎的下文。

  裴三郎指着箱子里剩下的七把匕首开始数,“我父亲、我大哥、司马、义公各一把,望公两把,最后只剩下一把备用。”

  黄司掌心说,“你还漏了一个人。”他看裴三郎像是没想起的样子,清清嗓子,小小地提醒他一声:“镇国夫人。”别漏了你娘。

  镇国夫人是真的彪,为了开针线铺子,把死士都安排上了。她放话,谁敢劫她家店里的女郎,她就派死士去谁家先下手为强。镇国夫人能从一千多人中杀出重围,好几十死士追杀她五条街都没能拿下,在太礼府大门前当街打死越公府的庶公子,越公还亲自登门向她赔礼谢罪,那真不是好惹的。这么彪悍的一个妇人,自家亲儿子造了一堆他看着都眼热的好物什,谁都送了,唯独漏了她,怕不是想挨打。

  裴三郎说:“上次造出来的那把,我还没捂热,就落到我娘手里。”

  黄司掌懂了,所以这才又造了十把,怕不够分自己又没有了。他拱手:“那多谢了。”

  裴三郎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两口户外锅,分别送给黄司掌和百夫长,说:“配套的。”

  碗大的锅配一把堪比短剑的食具,黄司掌也是无话可说。他客客气气地向裴三郎道谢,仍旧提醒句:“终是刀具,下次再铸,先拟文书呈报司马府。”

  裴三郎讨价还价,“十把内不需要了吧,万一我呈报了,最后工匠却造不出来,会闹笑话,我会很没面子。”

  黄司掌问:“造不出来?”

  裴三郎说:“就如越公改巨弩。我是木头机括易坏才改成铜铸的,这才造出了弩。越公造巨弩,铜机括坏了却没有比铜更坚固的物什用来代替,造不出巨弩。如果我想造新物什,也遇到这样的问题,我又上报了,会脸红羞于出门的。十把,超过十把,我绝不私造,必将图样和造好的打样一并呈送司马府。”

  黄司掌不敢做主,告诉裴三郎此事需要上报,便告辞了。

  裴三郎送走黄司掌,又取出十口户外锅给百夫长。

  百夫长连连推辞。

  他们在亲随军大营,每日操练相当辛苦,虽然每日吃细粮,肉食却不多,五日才能吃上一顿肉,每人只得半掌大薄薄的一块。他们到三公子这里后,只每天清晨操练一个时辰,之后便是陪着三公子出行或是在府中休息待命。府上每日两顿正餐,大米饭、馒头、肉包子、菜包子、肉馅饼、炊饼、千层饼等,各种新鲜吃食换着花样上,每日还有大骨头汤,汤里加上野菜、菌菇、豆芽,那叫一个香。不时的,三公子随手就是一两贯赏钱,让兄弟们分。

  这不是三公子收买他们,镇武侯府的伙食就是如此。府里的管事以及得三公子看重的奴仆都是这样的吃食。谁的活干好、事情办漂亮了,三公子抬手就赏,不管是门仆还是跟在三公子身边的小厮都有,管家和管事们的赏钱比月钱还高。

  他们接到这差使,腰上的肉肥了一圈,一个个兜里都揣了不少铜钱。

  百夫长深知他怀里匕首的贵重,收得战战兢兢。

  裴三郎说:“收下。这可是好东西,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俏皮地朝百夫长眨眨眼。

  百夫长会意,感激地向裴三郎道谢,收好裴三公子送给自己的煮锅和匕首,把那十口煮锅分给跟随他一起来的十夫长。

  十位十夫长,正好一人一口。

  锅很小,却是铜铸的,式样新颖,是贵族使用的贵重物。十夫长们喜难自禁,连连向裴三郎道谢。

  裴三郎笑笑,朝他们拱手,谢过他们保护他日常出行,又朝着皇宫方向行了一个大礼,说:“你们是陛下的亲随军,前来保护我,是我的福分。”不管亲随军们的出身高不高,他们是天子亲军,他就不能怠慢。况且,他得罪的人那么多,小命还指着他们保护。该花的钱得花,该送的礼得送,该谢的人也得谢。

  他上了马车,把铸出来的匕首和户外锅给司马、望公和义公送去。

  司马府管着他的马鞍买卖和冶炼作坊,要是卡他一道,他想在冶炼作坊里铸口锅都难,更别提铸农具、匕首。别看他们三五天就过来查冶炼作坊,却是在不违制的情况下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太内司管着皇家内院和内供买卖,他还欠着望公三万两金子没还。义公,就是姜二郎他爹,天子刻诏,明里暗里没少帮他们。

  人是互相的,得人家的好,得领人家的情。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句不轻不重的谢谢就算完了,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时辰,还是坐衙当差时间,裴三郎先到司马府把煮锅和匕首给了司马,告诉他:“配套的,煮锅、食具。”

  司马看着那一尺多长、短剑般的匕首,抬眼看向裴三郎:你家的食具这么大的呀。

  他拿起匕首,拔出鞘,盯着仔细端详片刻,抬眼看着裴三郎:食具?

  裴三郎说:“这叫匕首,这锅叫户外煮锅,都是狩猎时用的。煮锅,烧水、炖肉。匕首,切肉,如果遇到野兽近身,可救命。”他还演示了下,要是有野兽把人扑倒,这时候长戟根本挥不开,长刀没办法拔出鞘,这个就刚好。“有血槽,有锯齿,戳进野兽体内再一扭一转,那就是手腕大的窟窿。”他露出自己养得白胖的手腕给司马看手腕大的窟窿有多大。

  司马:遇到近身行刺也很好用。

  他不由得多打量几眼裴三郎,心说:“难怪天子要下旨无诏不得离京。”他收下匕首和户外煮锅,道谢,“多谢你了。”顿了下,又问:“巨弩当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