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跃跃
顾问安看她一眼,冷哼了一声。
顾绫讨好地冲着他笑,又换来个警告的眼神。顾绫不得已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他抓着打一顿。
她这个爹,可不是好性的。
回府后,顾问安没搭理顾绫,而是去见了顾老夫人。
不一会儿,老夫人便亲至画熙堂,身后跟着一溜的老妈妈和丫鬟。
她们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衣衫首饰,让她一一试过。
一套、一套、又一套。换了衣裳还要换首饰,有时连发髻都得重梳。
现在月上中天,她刚试了一半,已累的想要倒在地上。
顾绫想死的心都有了,坐在凳子上赖着不动,哀求道:“祖母,你就放过我吧,我觉得方才那些都极好,我穿什么都行。”
“胡说八道!”老夫人斥她,“中秋节那天咱们设宴,要让你和时烨见一面,若不打扮的漂漂亮亮,怎么让他一见钟情?”
“您孙女儿已经很好看,不需要再打扮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再好看的人也得打扮。”老夫人不为所动,对一旁的丫鬟说,“继续给她换。”
顾绫死死扒着桌角不放:“祖母,你就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老夫人看着她,淡声道:“真知道了?没哄祖母?”
顾绫欲哭无泪:“我不敢。”
打死她也不敢了。
祖母一直疼她,没想到折腾起人,不打不骂的,却比打骂更痛苦。
老夫人这才叫人退下,揉了揉顾绫的头发:“中秋节记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人眼前一亮。”
顾绫疯狂点头,诚恳至极。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早些睡吧,祖母先走了。”
送走老夫人,顾绫脱力般倒在榻上,狠狠揪着榻上的兔子软枕的脸,恨不得自己揪的是谢延的脸。
若非谢延发疯,她怎么会有今儿的劫难。
说来说去还是怪谢延,让阿爹和祖母都生了她的气。
顾绫狠狠磨牙,用力揪掉枕头上缝着的两只兔耳朵,扔在地上。
若这两只耳朵是谢延的,那该多好。
可惜了。
她被谢延欺负,还要替她遮掩,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可怜的人!
气死她了!
顾绫又磨了磨牙,恨不得掐死他。
翌日清晨的大朝会上,久病的皇帝,以及请了长假的尚书令顾大人齐齐出现在朝堂上。
尚书令大人有备而来,是为诸位皇帝出宫建府之事。
呈上的奏折,连地址都给几位皇子挑好了,连婚事未定的大殿下,都一视同仁择了府邸。
三位成年的殿下王府择在一条街上,都在皇宫西南的永安坊内,离顾府远远的,隔了半个京城。
旁人未有什么想法,唯有谢慎不乐意,拱手道:“父皇,永安坊虽好,到底离皇宫略远,不便儿臣们尽孝。”
他如今就指着皇帝的宠爱过日子,若离得远,来日皇帝忘了他,他可真是欲哭无泪。
顾问安神色淡淡,“臣亦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然京中距皇宫近的地方,实在找不出适合建王府的空地,又不能在规制上委屈了诸位殿下,只能远一些了。”
他轻笑一声,看向谢慎:“若三殿下不怕规则略逊一筹,那太平坊恰好有一处空地,正挨着皇宫。”
谢慎道:“那便叫周围的百姓搬走,我愿给十倍补偿。”
他当然不愿规制略逊一筹。朝中事事都有定例,亲王不能住郡王的宅子,郡王不能住国公的宅子。若他的房子不如旁人,难道要他看着谢衡压他一头吗?
“太平坊皆乃勋贵,并无百姓。”顾问安笑了笑,淡声道:“都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臣,臣没那个本事让他们搬,若三殿下又这个本事,臣绝不敢多言。”
谢慎哑然,只讷讷道:“永安坊到底远了些……”
顾问安没说话,眼神寒冷地低下头。
谢慎做了那样的事情,居然恬不知耻勾搭他的女儿。今儿若叫他称心如意,才是奇怪。
皇帝摇了摇头,道:“阿慎,别胡闹。”
昨儿顾问安已与他细细分说过,的确没有更近的地方了,能从永安坊移出那么大几块宅子,已是不易,若再折腾,只能住在城郊。
随后,皇帝当朝下了圣旨,同意尚书令的提议。
君臣二人一心,其余人仿佛成了摆设,连端坐的顾皇后都没来得及说话。
而提出反对意见的谢慎,站在那儿像个笑话。
待到退朝后,许多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一时面面相觑。
不得不赞叹,尚书令就是尚书令,做事滴水不漏,不知何事谋划的事情,如此周全,却还能不走漏一点风声。
顾问安松了口气。
终于将这些个祸患送的远远的,如今只等着八月十五,阿绫和时烨两心相许,定下婚约。
到时他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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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顾府张灯结彩,设中秋宴,为尚书令接风洗尘。
尚书令亲自写的帖子,邀请满京世家赴宴。因尚书令公子不在京中,特意喊了他的十几个学生代为待客,一时之间,热闹纷呈。
顾夫人为此特意回府赴宴,今日依旧坐在净华堂中,并不出门迎客,只有一搭没一搭与人闲话。
顾绫坐在她身侧,端着温柔的微笑,摇着团扇与人聊天。
身侧的夫人夸赞道:“成乐公主越发沉稳,不愧是夫人教导出的女儿。”
顾夫人弯唇一笑,柔声道:“哪里是我教的。我自来身子骨不好,便将阿绫托付给皇后娘娘,她能长得这样好,全是皇后娘娘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
那夫人笑吟吟拉住顾绫的手,温声道:“成乐公主端庄美丽,落落大方,我极是喜欢,若能有这么个女儿,便无憾了。”
顾夫人笑着拍了拍顾绫的手:“你去前头瞧瞧,几位殿下来了没有,替我招待着。”
顾绫屈膝行礼,乖巧告辞。
身后,顾夫人看向说话的那位夫人,笑吟吟地,状似不经意开口:“夫人想要这个女儿,我又何尝不是?我家阿绫说是我的女儿,实则跟皇后娘娘的女儿并无二致。前儿皇后娘娘与我说,等日后阿绫的婚事要她做主,不许我们自专。”
“娘娘说外头的男人,若不是知根知底的,绝不能嫁,以免委屈了阿绫。”
“这样啊……”那夫人讪讪一笑,尴尬道,“应该的,成乐公主长在皇后娘娘膝下,这是当有的体面。”
顾夫人叹了口气,温和一笑。
这人竟然也敢打阿绫的主意,不瞧瞧她那个纨绔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有哪一桩配得上阿绫?
门外,顾绫脚步微顿,对云诗道:“不必进去了,帕子再回画熙堂拿一条就是。”
第61章 撞见
顾绫垂眸, 内心一片苍凉。
若非意外将帕子落下,她也不会返回来拿,断然想不到方才那位夫人, 原是有意求娶她。
那位夫人她不熟, 她的儿子却很出名。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生平最爱眠花宿柳, 小小年纪嫖遍京城各大花楼,名声臭不可闻。
曾几何时, 这样的人家也敢来惦记她?
与谢慎退婚, 与崔显的风言风语,并未影响到她的生活。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想必那些人说的不太好听。
否则,凭这位夫人的家世, 定不敢这般冒犯。
想来,她也是被人忽悠了, 真当顾家女儿可欺,才敢贸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绫无声叹息, 举步走向画熙堂。
云诗匆匆跟上,小声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一家有女百家求, 既是百家,自然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姑娘不必为此忧心。”
一家有女百家求,此话不假。
但以往亦有许多人朝阿娘打听她,但全是家族中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再次便是功名傍身的次子,像勋爵人家普通公子都不敢自取其辱。
而今, 到底不同了。
“我没事。”顾绫温和道,“总归我再落魄,也瞧不上这样的人。”
她不至于为此记恨人家,但若想要求娶她,的确过于自不量力。
如今顾家仍旧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又获封公主,若想要在外头择个夫婿,京都王孙公子就足以排满整条长安街。
云诗见状松了口气,笑着转移话题:“等取完帕子,我陪姑娘去见李公子。甭管外头怎么说,姑娘瞧上的人,定不会理会那些废话。”
顾绫弯唇一笑,道:“李师兄性情极好,当然不是那种人。”
若他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前世人人都在责骂顾家之时,他便不会忍辱负重多年,为顾家报仇。
这样的人,每一份质疑,都是对他的侮辱。
云诗酸溜溜道:“姑娘还没见过李公子的面,听上去倒比对奴婢都信任几分。”
顾绫噗嗤笑出声,不由道:“你再作怪,我就不带你了。”
云诗连忙求饶。
顾绫回到画熙堂,取了新的帕子,吩咐丫鬟去净华堂将那条遗落的带回来。
随后,便领着云诗,朝后花园的一处水榭而去。
李时烨,正在那里。
在那里,等着她。
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