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红枣……
面对一脸稚气偏却一本正经学纨绔风流的谢尚,红枣也是没脾气,只得无话找话地说道:“尚哥儿,你刚说这个菊花,叫‘羞女’?”
谢尚闻言一愣,转即便唤小厮。
“显荣,”谢尚道:“你去我书房,把那几本菊谱拿来!”
“红枣,”打发走小厮,谢尚方问红枣:“这一架菊花,你认识几种?”
红枣……
如果谢尚问的不是菊花,而是其他花,比如玫瑰、百合之类,那红枣倒是能巴拉巴拉地一气说个十几二十种。
前世物流发达,云南的鲜花能隔日空运到全国各地,如此红枣便跟风团购了不少的鲜花——虽然难免有些货不对板,但好歹买家秀的图片介绍全都是鉴赏过了的。
菊花,红枣虽然也团,但于花的品种,除了清明时会团两把黄菊花、白菊花扫墓用外,平日里红枣都只有特价推送五元六元一扎的时候才贪便宜跟一把雏菊、纽扣菊、非洲菊、乒乓菊之类清新文艺范的名字里带菊的小野花——似院里花架上这样的菊花,红枣前世都只在公园的菊展上见过。
菊展上的花倒是每盆都有名字,但于走马观花的红枣而言也就是相机里的记忆。
就红枣自己,她看了无数菊展后于菊花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小学秋游时老师讲的菊花里绿色菊花最珍稀的印象。
百多盆花,一样都不认识可是丢脸?
红枣脑筋飞快转动,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叫她想出一个名字来——“黄金甲”。
黄金甲这个菊花名字是红枣从电影《金菊花》里看来的。
红枣记得电影里的黄金甲是金黄大花,但看到架子上二十多盆金色大花,红枣却立刻傻了眼——每盆打眼瞧去都是记忆里的“黄金甲”,但只要走近细看,因花都放在一处的缘故,很容易地就能看出每盆的差别。
所以,这里面到底哪盆是黄金甲?
谢尚看红枣木着脸,良久不说话,也是叹气。
“连今儿在内,”谢尚道:“离重阳还有九天。”
“红枣,一会儿菊谱拿来,我给你对照实物讲一遍,你先尽力记下来。这几日你记得多看多记,不懂的就来问我。如此,到重阳节家里摆酒赏菊的时候你也不至于跟现在一样一问三不知了!”
红枣……
似倒计时,临时抱佛脚,红枣前世真没少干,但这回为了过重阳节吃席能够装b,将拿出前世考前冲刺的劲头来背菊花名,还是超出了红枣的想象——看来这谢家九月吃酒簪花的日子,红枣心说:其实也不比她在家农忙轻松啊!
显荣送来的《菊谱》足有六本。谢尚拿到书后当即便拿了一本递给红枣道:“红枣,这本《范村菊谱》由南宋范成大所著。书里自叙记载有菊花三十六种,但实则只有三十五种。……”
红枣……
红枣知道范成大。前世语文课本上红枣念过他的《四时田园杂兴》,红枣至今还记得他那句“昼出耘田夜绩麻”。
红枣没想到这人除了种地写诗外竟然还编花谱,一时间倒是平了心气——若是连个种地的老农民(大雾)都能编花谱,红枣想:可见这世人得多推崇菊花!如此谢尚让她背菊谱,她便就好好背吧!
《大学》云:“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红枣心一定,再对着儿童简笔画一般的花谱听谢尚讲诸如“万玲菊,中心淡黄,锤子傍白,花叶绕之花端,极尖香,尤清烈。”之类的话便就没先前那么烦躁了。
不就是认识菊花吗?红枣心说:姐前世可是经过素质教育学过《植物学》的人。
虽然年代悠久,相关的知识早在考试后就还给了老师,但认识一棵植物得从根茎叶花果实种子这六个方面认识的套路红枣却是知道的。
所以,红枣听谢尚讲了一刻便即说道:“尚哥儿,这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给我讲了这许多,我一时也记不住。不如你等我拿纸笔把你说的话记下来,做成签子压在花盆边。如此,理论关联实物,倒是比我不停的翻菊谱听得方便。”
谢尚听了有道理,便叫了显荣道:“刚少奶奶的话都听清楚了,赶紧的,让人写了签子来!”
本打算自己抄签子的红枣……
谢尚小厮常随多,一人抄三四样,倒是眨眼就抄完了一本《范村菊谱》。
三十五种菊花,去了五月菊等不当季的,谱里记载的其他二十八种花的花盆搬到一处,然后再同色的排在一起,把签子往花盆前一压,瞬间啥是啥名,分得清清楚楚。
红枣看一排花里黄白居多,其他色只有四种,便即从这四盆佛頂菊、桃花菊、胭脂菊和孩儿菊开始辨认……
红枣看桃花菊和胭脂菊花型相似,且颜色也类似,都是桃红,但花谱里却写着“以其质如白之受采,故附白花胭脂类”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不觉问道:“尚哥儿,这胭脂菊到底什么颜色,是白色还是红色?”
谢尚笑道:“胭脂菊初开时花色如桃,但花开最盛,花瓣却是全白。而桃花菊开到荼蘼,却是淡紫。”
“现这两盆,都是初花,所以看起来是一样!”
红枣……
“既然两盆花都是一样,”红枣不耻下问:“那尚哥儿,你又是怎么分的呢?”
谢尚,红枣心说:别是诳她的吧?
“看花盆啊!”谢尚敲敲胭脂菊的花盆言道:“看到花盆上这句‘绿蒂黄心簇绛英,何时负取旱莲名。’了吗?”
“这一句董嗣杲的诗,名字就叫《胭脂菊花》了!”
“所以,这是一盆胭脂菊,再不会错了!”
“同样这桃花菊的花盆上也有宋项安世《桃花菊》诗里‘唤作桃红元未称,桃花那解傲秋霜’一句……”
闻言红枣跪了。
没啥好说的,让谢尚把刚说的两首诗全文添加到签子了,然后红枣又受到了会心一击——谢尚的四个小厮对于提笔默诗没一点难色,当下笔走龙蛇,眨眼便一人七首,默写出了二十八首菊花诗。
生平头一回,红枣觉得自己似个文盲。
认了半晌菊花,红枣和谢尚进屋歇息。谢尚看到炕上的白绸缎,不觉奇道:“这儿怎么有匹布?”
红枣:“娘拿给我,让我给你做裤子用的!”
“哦!”谢尚点头,转即怀疑问道:“你会做吗?”
谢尚讲究的很,他可不想穿昨儿干发帽那种针线的裤子。
你以为我想做?红枣心里腹诽,嘴里只道:“这个可以学的,比如先前菊花我也都不认识,但现在不也认识二十八种了!”
谢尚……
谢尚觉得不好打击小媳妇给自己做裤子的热情,于是说道:“那么你便先替我做条底裤吧!”
“这底裤贴身穿,即便针线差点,别人也瞧不见。正合给你练手。”
红枣……
晚饭时在正院谢大爷、谢大奶奶一处用的。饭后回院,红枣和谢尚就着天光又看了一回菊花。
再一次看到红枣把去了签子的的二十八盆菊花从百十盆里菊花里准确无误地挑拣出来,谢尚颇为高兴。
“红枣,”谢尚不吝赞道:“你人聪明,学东西快。照这个速度,你重阳前一准能认识所有的菊花。”
红枣内心也极其高兴,觉得自己棒棒的,但嘴里却只谦虚笑道:“这都是临时强记的,现就希望明早起来还能都记得吧!”
“即便忘了几样也没关系。”谢尚安慰道:“但凡你能记得七八成,明儿再对一遍签子,就很快又记起来了!”
第244章 摘石榴(八月三十)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碧苔进来回说:“少奶奶,张乙和树林回来了!”
红枣闻言大喜,立刻丢下手里尚荣他们新抄的《百花集谱》里的菊花签子,下炕穿鞋道:“快叫他们进来!”
正在炕上看书的谢尚闻声抬起头奇怪问道:“怎么张乙树林他们出门了?”
红枣想她爹娘了?谢尚暗想:所以打发人去娘家说话?
“是啊,今天早晌娘说我乖,等你回来我可以请你帮我去摘她院里的石榴吃。”
“真的?”谢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娘房前的石榴离地面近的都给他摘完了,现听红枣的意思他娘是许他搬梯子上树摘了。
但扭头看看漆黑的窗户纸,谢尚不禁抱怨道:“红枣,这早晌的事,你怎么一个下午都不和我说?现天都黑了,你让我怎么摘?”
红枣下午背菊花名背得已然忘了摘石榴这个茬。现听到谢尚的抱怨,红枣禁不住心说:记得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还想着自己摘呢!
“虽然娘说让你帮我摘,”红枣好声好气地说道:“但我看你身形也不高,即便踩了凳子也够不着树顶的大石榴。而爬树滑了脚不是玩的,所以我今儿下午便让张乙他们去给我做个摘果器来!”
“摘果器?”
谢尚心说这又是啥玩意?
早晌红枣看谢大奶奶房前的石榴不是一般的大,寻常的竹筒根本装不下,便打发张乙和程树林去南城外五里的梓庄找人拿篾子给编个大些的摘果神器。
红枣看张乙拿来的东西是个比一般竹筒宽了足有一寸的瘦长竹筐,且近筐口处还侧开了一个洞,洞口压了厚竹片,手指刮上去坚硬锋利,正是自己想要的。
红枣和张乙、程树林道:“东西做的极好。你两个今天辛苦了,都还没吃饭吧?赶紧的吃饭去!”
转脸又问彩画:“彩画姐姐,现厨房还有饭吧?”
彩画点头道:“回少奶奶,有的。咱们院的厨房全天都有人。不过现在天晚了,菜色怕是有限。”
彩画的爹是云氏的陪房郝升,她娘就是厨房的管事。红枣问她倒是问对了人。
红枣听说有饭便就罢了。至于菜色少啥的,则没怎么放在心上——都这时候了,如果厨房还是应有尽有,那她便要怀疑明天端个她的是不是隔夜饭了!
看红枣打发走了小厮,谢尚方才好奇问道:“这个鸟窝样的东西就是摘果器?怎么使?”
鸟窝?红枣闻言一愣,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不觉心说:别说,还真的挺像树上的喜鹊窝。
红枣自己想摘石榴,当下如何肯告诉谢尚实话?她笑道:“尚哥儿,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等明儿得闲我给你演示一回,你就明白了!”
谢尚……
准备睡觉的时候,灵雨来了,她拿来了打好络子的玉佩。
其实络子在玉送来的当天就打好了。
俗话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灵雨的针线原是谢尚一众丫头中最好的,不然谢尚也不会想起让她来打两块玉佩的络子——这两个玉络子于灵雨也就是一顿饭的工夫。
自从月前搬回明霞院西院后,灵雨便就没见过谢尚——谢尚即便每天都来明霞院给她娘请安,却从不来新房,他需要的一应衣饰都由显荣他们四个小厮来往传递。
现谢尚娶亲后宿在内院,灵雨同锦书倒是有机会跟在谢尚身边,但可惜的是谢尚却不似先前那样一见面便跟她说话,且进了新房后,有少奶奶在,似梳头更衣之类的事也再不用她来伺候。
俗话说“人走茶凉”。灵雨想:比如先文茵在时,所有人都说谢尚身边少不了文茵服侍,但现实里文茵走了两月,与谢尚的日子却没一丝影响——替补来的锦书比文茵为人更和善,行事更大方。
灵雨不想似文茵一般被谢尚遗忘。她和文茵不同。文茵的爹娘是大奶奶的陪房,即便被赶出去,家去后也是使奴唤俾。而她出身庄户,未来若不得主子看重,到了年岁后便就只能配小厮做粗使媳妇。
前两日灵雨得了谢尚打络子的嘱咐后便想借此和谢尚说一两句话。灵雨一直在等谢尚来找她拿玉佩,但不想谢尚竟似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一样三天来连遣个小丫头问一声都没有。
今儿都已第三天了,灵雨不敢再等下去,方赶现在送了过来。
谢尚是少爷,他忘事不要紧,而她一个丫头,若也只管干等着,问都不主动来问一声便是失职——都不用等几年后,新少奶奶若是想立威,现撵了她都是正常。
灵雨进屋的时候看到谢尚坐在梳妆台前正由红枣给梳头,立刻便低下了头。
“奴婢见过尚哥儿,少奶奶。”灵雨端着放有玉佩匣子的托盘屈了屈身。
“络子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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