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本来那野地因为在几家人的枸杞山头中间就没人去,而且坑坑洼洼地也不平整。现既然有人要,村里就答应了。”
“不过因为这地方只能给这几家人,为了对别家公平,一个宅子得给村里交四两银。”
红枣算了算道:“其实还是核算的!”
“是啊!”王氏跟着感叹:“咱们族人看着动心,现也想着搁咱们族枸杞山头中的空地打井,真若打出水来,也能出几个宅地。”
红枣忽然想到一件事,赶忙问道:“娘,咱们山头间的那块地二叔不是正种着菜吗?”
“他能愿意?”
“愿不愿意,”王氏笑:“那原是公中的地方。族里早有人眼红了。我听你三婶说没少人与她抱怨说你二叔种菜把先前那个大水潭子的雨水都用光了,害得她们家都没得用。”
“只先前那地是你二叔二婶开出来的,不好开口。现有了宅地的理由,自然就都想分一块了!”
红枣啧了声没有说话——村里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
不过这事与她无关,她听过就罢。
“对了,”王氏又告诉道:“贵富的好日子定了,冬节后就下大定,腊月初六就成亲。”
红枣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又道:“娘,我实话告诉你,你女婿这回乡试若是名次还行,明年开年就要进京考会试。贵富哥的婚事不一定得闲来。我十之八九是礼到人不到。”
“当然,科举重要!”王氏赶紧道:“而且,女婿若是中了乡试,那就是举人老爷,是官身了,按规矩也不好和一般人一起吃席。”
红枣……
“红枣,”王氏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女婿都要做官了。你婆有没有跟你提过给你和你女婿圆房的事?”
红枣呆住了——她娘也太直接了吧!
“没提吗?”王氏发愁了。
“娘,”红枣摒不住了,无奈道:“我还小呢!”
“不小了!”王氏拍腿道:“明年就十七了。圆得房了。”
“再说你女婿比你大四岁,都二十一了。先前在家念书还好,你跟前的丫头都是规规矩矩的,但这出门在外,可就保不齐了。”
闻言红枣呆住,半晌方才问道:“娘,你听到什么了吗?”
王氏犹豫道:“红枣,我也就是听人说了几句。我听人说这回在府城你女婿和你爹一起上了花船,呃,就是那起子下贱女人专勾男人的贼船。”
俗话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五月初四谢尚、李满囤同文明山上花船雉水城的秀才童生不少都瞧见了。
其中就有那落榜的童生媳妇见不得王氏的得意,给她添堵。
闻言红枣三观破碎——她爹和谢尚一起逛妓船!
怎么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这还能好吗?
看红枣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王氏赶紧告诉道:“红枣,你放心。我听了这事后回来就跟你爹闹了一场。你爹赌咒发誓说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是被江南府的人拉上船的。上船前并不知道,上去后也就呆了一小会——那个拉你爹和你女婿上船的人就说头疼,自己走了,然后你女婿、你爹和十三老爷也一起走了。”
“当天留下来的只有你们谢家二房、三房的人!”
“就这样走了?”
听说谢尚和她爹没有在外面搞三搞四,红枣心情总算平复了一点,然后便觉得这事不清不楚:“好好地,谢尚和爹怎么会被人,还是江南府的人给拉上船?”
谢尚和她爹头一回去府城,怎么会认识江南府的人?
而且跟着的显荣、余德都是死的吗?
简直疑案重重!
王氏:“听你爹话里的意思,那人也是个案首。而且名声特别大,比你女婿大——发榜前连咱们城的人都以为他必是案首。”
一句话红枣懂了:以谢尚一贯的好强必是不服气,跟对方较劲去了!
不过这较劲较到花船,还是不可原谅。
嘴里咬牙说着不能原谅,但心里红枣却不似刚刚那么生气,气得手颤了!
第416章 鸡鸣昧旦(九月初七)
捏着绣花手绢,红枣心思转得飞快,从显荣是谢尚的心腹不好直接问一下子想到跟着她爹的陆猫和余德,进而便合计是让陆虎去套陆猫的话还是让碧苔去问余德哪个合适?
想得正出神,红枣听她娘又道:“这是一桩事。再一件就是家来前,红枣,你还记得你爹和你女婿院试后家来比信里说的提前了三天这回事吧?”
红枣睁大了眼睛:“这也有缘故?”
“有!”王氏点头肯定:“你爹说是府城要办什么‘晒脚会’,还给你女婿和你爹都下了帖子,然后你婆家的十三老爷就说要留下来看,你女婿不愿意,觉得有伤风化一天不想多呆就回来了。”
“晒脚会?”红枣讶异。
王氏颇为气愤道:“听你爹说,就是裹脚的女人,不论出身,连官宦人家的小姐都把脚拿出来给外面的野男人随意品评,甚至跟科举考试一样最后排个名次等第。”
“红枣,你说这都叫什么事?简直是不要脸,不知羞!”
赛脚会是李满囤为了力证自己清白而告诉王氏的。
李满囤以此证明他和他女婿比六月初六以后才回来的秀才童生都品德高尚。
他和他女婿都是正人君子!
至于谢尚告诉他的外面漂亮女人的脸都是画出来的这样的话,李满囤压根就没提——他闺女爱美,李满囤想:不想人知道她的脸也是画出来的,他就绝不告诉人,连她娘都不告诉!
不然,孩子她娘知道了,必是要叫红枣教她,如此红枣就知道秘密暴露了。
红枣不高兴了就少不得抱怨女婿。他女婿对他这样好,他可不能坑女婿。
所以这事只他知道就成!
顶多将来儿子大了,考过县试了,他再告诉儿子一个人。
王氏做梦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无耻之事,震惊之下果真如李满囤所想不再提花船的事了。
但嘴上不提不代表心里放下。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王氏这回因为花船和晒脚会两件事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激,从此对于男人出门生出了恐惧——外面不正经的女人男人太多了。
即便在本地看着正派的秀才童生一去府城也都把持不住跟着学坏了。
男人同女婿即便现在看着还好,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现能做的就是看着男人不叫他去府城,但对于女婿,王氏能想到的就是给女儿提个醒,让女儿生法子跟女婿尽快圆房,然后生下大外孙子以彻底站稳脚跟。
如此即便往后女婿再有本事,再三妻四妾,女儿也不怕了!
呃!红枣被赛脚会给恶心到了——实在是接受无能!
谢尚能知道立刻回来,红枣拿帕子捂住了嘴,直等过了这股子劲方才心说:倒是三观还成。
而过去几年,谢尚的三观也一直都很正——不然,她也不会想着跟他恋爱,准备接受他。
忆一回谢尚的好处,红枣终于能冷静思考这次花船事件。
细究起来,红枣设身处地地想:谢尚这回逛花船也不算主观故意——其实就是主观想去瞧瞧,也是人之常情。比如前世她去南边某风月城出差不也在几个师兄们的带领下逛过当地最出名的夜总会?
谁年轻时还没有过好奇?
重要的不能没有犯原则性错误!
所以谢尚这回到底有没有触及底线?
她娘说她爹说没有,是不是真的?
若是她爹替谢尚隐瞒,那她这世还能再相信谁?
不行,这事她得好好想想。
而在想清楚之前,无论是碧苔金菊,还是陆虎,她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和打听——她,钮钴禄氏·红枣,红枣握紧了手里的手帕,绝对不做那种因为怀疑丈夫外遇而变得神叨进而刺探丈夫行踪的怨妇!
“红枣,”王氏最后忠告道:“你想你爹和你女婿去府城才几天,就经了这许多的人事。你女婿进京一去半年,那京城比咱们府城更大,人也更多,天知道会有多少妖蛾子?”
“红枣,你可得多长点心啊!”
“哎!”红枣嘴里答应,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谢尚若真是花心大萝卜,她长一百个心都没用!
……
李满囤看王氏和红枣在卧房嘀嘀咕咕说小话,颇为心虚。
李满囤悄声告诉谢尚道:“尚儿,我告诉你件事,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谢尚看他岳父的眼神立刻充满了疑惑:怎么突然换话题了?
李满囤不出声地鬼祟道:“咱们先前在府城逛花船的事被人知道了!”
谢尚……
谢尚原没觉得花船这事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正常应酬吗?
但谢尚被李满囤一副咱们一起干了大坏事的语气和神情震到了,竟莫名觉得他似乎好像真的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对着谢尚震惊的眼神,李满囤叹息:“哎!尚儿,咱俩是知道咱俩的清白,但外人不知道啊!而这以讹传讹的人只图自己嘴快,根本不管这事实真相到底如何,都是怎么夸张怎么说。”
谢尚凝神:“岳父,外人都说咱们什么了?”
“哎!说咱们翁婿,”李满囤拿手在两人间来回指了一回,到底说不出口,难堪地“啊”了一声后方道:“明明咱们上船没一刻就走了,根本就没多呆!”
谢尚意会出了李满囤的未竟之言然后就皱了眉——喝花酒算是书生风流,但宿妓却是官场大忌。
《大庆律》不禁招妓陪酒,但明令“不许官员腐败”。
他虽还没做官,但得了这个名声终是不好——状元为天下士林之表率,他如何能沾惹宿妓的名声?
“孔圣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谢尚忍不住叹息:“岳父,这回是我大意了!”
虽然说“清者自清”,但清者若被有心人添了染料,就清不了了,要不怎么还有“跳进洪河也洗不清”这句俗话呢?
“也不能全怪你,尚儿,”李满囤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咱们往后都得留个神,可不敢再招这样的议论了。”
谢尚虽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决定往后再不去类似这样的地方了。
既然没想打狐狸,谢尚暗想:就干脆地别去惹身骚。
午晌李贵中放学后一起围桌吃饭,谢尚很快便察觉到红枣的异常——红枣闪躲他的眼光,都不回看他了!
红枣,谢尚留了心:这是怎么了?
一坐上马车,谢尚立主动握住了红枣的手,红枣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便想抽回来,不料却被谢尚握得更紧了,转即连肩膀也被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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