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回到家,歇了一晚,李满囤方去庄里看情况。红枣横竖没事,也就跟着去了,李满囤也是乐意。
余庄头自拿了钱回庄后立先拿十两银子给了潘安,使他先去采石场订石头,然后方把下剩的钱收好,开始敲锣。
听到锣声,庄里的人都从地里和工房里走出来聚集到磨坊前听余庄头说养羊的事。
庄仆们一听有得钱的路子,自是人人愿意。于是,余庄头很容易地就把11户人按人口劳力亲疏给分成三组,分配到三块荒地上养羊。
因今年是第一年养羊,每块地上的羊群都只十来只羊。连带的,要赶修的牲口棚,也是有限。
客堂东面的荒地,原本就有五间石头瓦房做羊圈,故今年足够用了,不必再修。而山间的两块空地,余庄头便准备也先各修五间石头羊圈。
与李满囤独立建房不同。老北庄建羊圈,那叫一个群策群力。先由潘安他爹潘小山负责看地方。然后待地方一定,每块地里便即都有七八个铁锹开始挖地基。同时铁锹们的女人也不闲着,她们拿了镰刀开始割草。
天干,草割倒在地里堆着也不会烂。待几天后男人们把草棚子搭好,这草也都成了干草,正好能收进草棚子存着,留待下雪后给羊做饲料。
先前秋收村里收的玉米杆子,今冬也不能烧了––都得留着做牲口过冬饲料。幸而庄里山头的树木够多,孩子们捡了枯枝枯叶回家也都能烧。
分到客堂东面那块荒地的四家庄仆虽然不用盖羊圈,但也并不闲着。他们得帮着另两组人剥树皮、锯木头,做房梁、房橼以及窗框门框。窗户和门不急,可以慢慢做,但窗框和门框却得卡在石头里,必须尽快地赶出来。
他们的女人也得帮着割草。牲口棚先只存了几头羊过冬的草,现多了十头羊,就得继续存草。
李满囤带红枣到庄子看地的时候,两个羊圈五间房的地基都挖好一半了。
一个壮年男子一天能挖五方土。庄仆们昨儿干了大半日,差不多每人都挖了有一面墙。五间房总共就16面墙,这七八个人一起干,可不就是一半的地基吗?
李满囤看着这两天就能挖好的地基,心中感慨:还是人多力量大啊!想他先前盖房,若是也得这许多人帮忙,那他也不必光地基就挖一个月了。
红枣不耐烦在山地里吹风,她看了一会儿庄仆挖地,便就让四丫、五丫陪自己去找个避风的地方。
四丫想了想,笑道:“那我们去工棚那儿吧。”
“那里有房屋,暖和。”
“我和五丫也可以帮着摘棉籽。”
红枣也不愿耽误四丫、五丫干活,影响他们家的生计,就同意了。
红枣跟着四丫五丫走进工房的堂屋,只见地上一个大竹匾,匾里堆满了秋收的棉花。
四丫、五丫搬来三个板凳,然后又搬来四个竹筐。准备妥当后,两人就分别在红枣两边坐下,开始干活。
红枣看四丫拿起一朵棉花,小心的剥下上面的棉籽。
四丫的动作和李家三房李金凤的动作很相似,但却没有李金凤剥棉籽时瞟自己的得意眼神。
红枣压根不明白李金凤被她娘钱氏当童工使唤剥棉籽有啥好骄傲的。想她前世新闻里的工厂,都是棉花倒进去,染织好的花布产出来的流水线,普通人压根都不知道棉花里还有棉籽这种杂质。
干it的红枣一直以为,凡是而已机器能替代的工作都没前途。对比剥棉籽,她宁可打猪草。打猪草好歹能找到不少新鲜东西呢,剥棉籽能有啥?只有简单枯燥的重复劳动。
不过,四丫、五丫对她没恶意,她也不好强拉四丫、五丫陪她玩,便即就只能干坐着看两个丫头干活。
临近午饭的时候,李满囤终于来找红枣了。小板凳坐烦了的红枣闻声立跑出了工房。
李满囤讲究人,知道工房这边都是女人,并不直接进来找人。
李满囤看到红枣自工房出来倒是欢喜。他似天下所有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一样,极希翼地问道:“红枣,刚你在工房里干啥了?”
“有没有跟人学纺线啊?”
红枣……
红枣震惊了,她第一次知道她爹竟然还有让她学纺线的想法。
纺线,那是她这个手残党能干的吗?首先,她没这个耐心,其次,她还是没这个耐心,最后,她就是没这个耐心。
红枣以为她得打消她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于是不客气地反问道:“爹,你咋会这样想?”
“你现都有庄子都做老爷了,我也做小姐了,你咋还想着让我纺线呢?”
“你庄里都那么多人纺线,差我一个纺线吗?”
“爹,纺线,是一个小姐该做的事吗?”
李满囤……
李满囤是真不知道老爷家的小姐都要做啥,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不过,李满囤却是知道族长家的大嫂子却是不纺线的。族长家有长工,所以,他家的棉花都是按斤量给工钱包给长工家的媳妇加工成棉被和布匹的。
毕竟,当初贵林和他说红枣纺线这事的时候,他家还没得庄子。而现在,他家有几百亩地––他家现在的地比族长家还多。将来,他一准能给红枣说个门当户对的家境殷实人家。
于是李满囤想,他闺女红枣不会纺线,似乎也没啥。
第59章 黑猪白羊
许是上午在山头吹了风, 午饭后红枣就觉得鼻塞。怕染上风寒, 红枣赶紧告诉她娘王氏,并让她给煮生姜红糖茶喝。
李满囤听说红枣受凉, 当即就决定烧炕。
虽然,高庄村的风俗是进了十一月才烧炕,但李满囤现自己当家, 自是说烧就烧,不带犹豫。
今年李满囤盖房,很得了一批木柴头和刨花。当下搁北墙外的炕洞放好木柴头和刨花,然后用两把草团给引燃,李满囤跑到前廊外等屋顶的烟囱出了烟, 方才放心地又跑去添了两把草助燃,关上了炕洞门。
乘热喝一碗火辣辣的生姜红糖茶, 红枣捂被子里睡了一个午觉。
等红枣一觉醒来, 正屋里的炕和火墙就有些温了。
在温暖的房屋里再吃一碗手擀醋汤面,然后发一身汗, 红枣这场风寒也就悄无声息的退场了。
虽然李满囤没再提纺线的事, 但红枣还是决定离庄子和工房远一点,以免她爹触景生情,又让她学纺线。
即便没再去庄子,但庄子的事,红枣却还是差不多全知道。余曾氏每日来她家帮忙,余庄头早晚都来接送。余庄头每次来家都会和李满囤商量些庄子里的事,即便李满囤刚从庄子回来。
于是, 红枣便即就知道了庄子羊圈的地基打好了、石头到了,瓦到了,窗装上了,羊到了,先和前面一群养在一起,上梁了,羊圈建好了,羊群分开了。
在今年头一场雪下来的前一天,忙活了十天的羊圈终于建好了,三个羊群也各就各位,有了自己的石头窝。
下雪的那天早上,余庄头送余曾氏过来时捎来了李满囤要来过节的羊、鱼、鸡、鸭以及过冬的炭。其中羊已经洗剥干净,并且切分成了头、身和四条腿五份。至于羊杂,李满囤先就说好了不要。他家红枣受不了那个味道--分家前老宅杀猪,红枣那么馋肉都不吃杀猪菜,现在自然就更不吃了。
李满囤看看天,把那死不瞑目地羊头单拿出来给了余庄头道:“明天过节,这个羊头就给你拿回去熬汤吧。”
“你家里也忙,今儿午饭后就来接了你家里的回去。”
“过了节,等雪停了,路好走了,再来。”
“路不好走,有我在家,不来也没事。”
送走千恩万谢的余庄头,李满囤看了看羊身和四只羊腿,便即提了一只前腿给余曾氏,请她帮忙收拾了,羊身则让搁到外面冻着留待以后吃。
余下三条羊腿,李满囤准备一条前腿送族长,两条后腿分送他二伯和他爹。
二伯和族长不仅是至亲,在夏秋自家建房时帮着出力,而且在族里村里都有人望,李满囤想做稳当里甲少不得他们的帮衬。
至于他爹李高地,李满囤更是要送孝亲礼了,而且还必须送得比其他所有人都多才行。故此这次冬节李满囤还额外花大价钱给他爹买了件羊皮大氅。
拿三个竹筐,李满囤先在每个筐筐底垫上两片干荷叶,方把羊腿送进去,然后又垫一层荷叶,再放进两条五斤大的鲢鱼,接着又垫荷叶,放进先前准备的酒和白糖。
东西装好,李满囤提了提,终确认筐子分量够重,每个足有二十来斤。
外面下雪不好推车。李满囤只能先拿担子担了两个箩筐给族长和他二伯送去,然后再赶回来提他与他爹的礼筐和买的羊皮大氅。
因赶着回家,李满囤到族长和他二伯家都是进屋打个招呼把东西放下就走,连口水都没喝,压根就没说送了些啥。
反倒是他走后,李贵银他娘孙氏为了讨她公公李春山的喜欢,故意地把筐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翻看。
“糖、酒,”孙氏看一样报一样:“嗯,下面是鱼。”
“好大的鲢鱼啊!”一手一条拎出筐里的两天大鲢鱼,孙氏掂掂分量,心里乐开了花:她的手就是秤。这鱼每条都五斤以上,两条鱼十斤没跑了。
李春山虽然一直坐着吸烟锅而没出声,但瞧见大鱼心底也是喜欢,满囤这孩子大方,有东西舍得给人。
放下鲢鱼,孙氏又去提肉,结果一不留心,竟没提起来。
“咦,”孙氏两手端起筐掂了掂,不由笑道:“爹,满囤兄弟怎么送这么多肉?我提着,得有十二三斤呢!”
“这么多?”李春山也奇道:“好好的,咋送这么多?”
“他杀猪了?”
“估计是吧。”孙氏把肉连筐端起来,想细瞧瞧送的是哪个部位的肉,没想入眼却是一整条腿,且腿的蹄子也不似猪蹄子。
瞧了半晌,孙氏不确定说道:“这是羊吧?”
李春山闻言道:“你提过来,我瞧瞧。”
孙氏赶紧把竹筐提过去,李春山低头瞧了,点头道:“嗯,就是羊。”
“这么大一条腿,可得大几百钱呢!”孙氏得了确认,喜得连嗓门都高了。羊肉多贵啊!比猪肉还贵!
李春山则吩咐一旁看热闹的小孙子道:“贵银,你去打听打听,你满囤叔给你三爷爷家和族长家都送了些啥?”
李贵银不过出去了一刻,便就跑回来说:“爷爷,刚我问贵林哥了。满囤叔给他家的东西和咱家一样,就是他家的羊腿小点,只有十斤出头。”
“三爷爷家,我门口过了一下,就看见满仓叔在门堂劈柴。”
“好像满囤叔还没过去。”
“不过,刚我回来的时候,倒是看到满囤叔背着个和送咱家一样的竹筐,手里提着个包裹进了三爷爷家。”
李春山听完李贵银的话,心情舒畅:满囤送他的羊腿比族长家大––可见满囤送他礼不只是面子情,心里确是有他这个长辈。
而满囤多送件衣裳给李高地也是该的,那究竟是他爹。
李高地瞧李满囤一人来家送节礼,有些不悦:“咋就你一个人来了?”
李满囤闻声笑道:“外面下大雪呢,路不好走。”
“等明天雪停了,再让她两个来。”
李高地听完没吭声,心里不大得劲。他觉得儿子李满囤连带儿媳妇王氏和孙女红枣都不尊重他。
李满囤放下筐子,把手里的衣服包袱递给李高地:“爹,这是我孝敬您的衣裳。”
眼见李高地不吭声,且于氏坐在一旁也不来接,李满囤便自己解开包袱抖出里面的羊皮褂子给李高地看:“爹,您上身试试。”
“看大小咋样?合不合适?”
李高地一瞧见是羊皮褂子,耷拉着的眼皮立撩了起来,眼珠子也开始放光。他伸手摸了摸褂子的布面和内里的皮毛,点头赞道:“是绵羊皮,好东西!”
摸摸自身的衣裳,李高地犹豫站起身穿上了羊皮大氅。衣服上身的一瞬,李高地的脖颈立感受到了绵羊毛皮那与众不同的柔软和温暖。
不好意思进卧房照于氏的铜镜,李高地矜持地抬了抬腿,看到大氅的衣摆过了膝盖,然后又抬了抬胳膊,看到袖口稍稍过了手腕,便点头道:“这衣裳合身,你有心了。”
劳作一生,李高地身体不可避免的都有些筋骨痛––上了年纪的人几乎都畏惧凛冬腊月的西北风。于是,得一件能挡风的皮子衣裳,几乎是高庄村每个老人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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