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第74章

作者:山有青木 标签: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这点事还不够?”申屠川反问。

  季听轻嗤一声:“申屠川,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

  “若是不计较,殿下这会儿说不定就在他屋里歇下了。”申屠川提起此事就有些郁闷,虽然用这次受伤换了她三年不添侍夫的承诺,可家里却还有那么几个,叫他总是如鲠在喉。

  季听斜了他一眼:“我有自己的厢房,不会留在他那里。”

  “天生已经不早了,殿下既然来了,就别惦记自己的厢房了,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吧,”申屠川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殿下执意要走,那我也没办法拦着,但我若是突然生了毛病,怕还是要吵扰殿下。”

  “你威胁我?”季听眯起眼睛。

  申屠川十分平静:“不是,是恳求。”

  季听一顿。

  “殿下这两日不在,我一个人在郊县举目无亲,后背又疼得厉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如今殿下回来了,我就想让殿下陪陪我。”申屠川声音淡然,说出的话却是可怜。

  季听沉默片刻,略微别扭道:“想让我留下就好好劝,诉什么苦啊。”

  说着话她便脱了鞋袜,直接翻身到他里头去了,躺下前还不忘看看他起红疹的地方,见已经不如第一次看时红肿,便放心不少:“大夫再来换药,就告诉他们不必包扎,直接将布虚盖在伤口上便可,你又不是三岁孩童,也不打算下床,稍微遮一下别弄脏就行。”

  “明日大夫就会来换药,不如殿下帮我说吧。”申屠川温声道。

  季听想了想答应了,接着在他身侧闭上眼睛:“睡吧,若是哪里不舒服,就直接叫醒我,不必顾虑太多。”

  “是,殿下。”

  外头的风不断往屋里过,将桌上灯烛都吹熄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屋里的人也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申屠川突然问:“咱们还要在郊县多久?”

  “再有两日,皇上就会派人来请。”季听含糊道,显然是已经困了。

  申屠川垂眸:“我这伤到时差不多也能挪动了,殿下要记得带我走,别留我一个人。”

  “你且安心养着吧,咱们还得几日才会离开。”季听翻个身险些碰到他,又赶紧挪到床里去了。

  申屠川斟酌片刻,明白她的意思后放松下来,也跟着安然入眠。

  翌日一早,皇宫御书房。

  “放肆!他们都放肆!”季闻额角青筋直露,猛地将桌上奏折都扫到了地上。

  李全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哀求:“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这一个个的都要造反,叫朕如何能息怒!”季闻愤恨道。

  李全跪在地上收拾散落的奏折,连收几个后发现都是武将辞官的内容,一时间也是咋舌。

  自从长公主殿下辞官离开,朝中武将便一个个的都跟着要走,起初皇上还能批准,可慢慢的就失了控,今日早朝时,武将那边直接空了一半,剩下那些也是基本都上了折子要辞官,也难怪皇上愤怒。

  李全心中有数,期期艾艾的将东西都收拾了之后,才小心的劝说:“皇上,实在不行就请殿下回来吧,说不定她一回来,这些武将也就跟着回了。”

  “她怕是早就料到了今日局面,一早便等着朕请她回来了。”季闻脸色阴沉,拳头上的青筋暴起,“难怪辞官后立刻离开京都,恐怕就是为了找理由不交出虎符。”

  “奴才觉着殿下不像这种人,听说驸马爷伤重,她等不及了才去找他的,”季听平日为人厚道,李全本就愿意帮她说话,加上有申屠川这一层关系在,如今更是帮忙,“皇上仔细想想,殿下这些年虽然手握大权,可有一次逾矩的?为何这次却忍不了了?”

  “因为朕要往军营里安人,她自是忍不了了。”季闻冷声道。

  李全咽了下口水:“可奴才却觉得,殿下只是伤心了而已。”

  季闻沉着脸看向他,他急忙跪下磕头:“奴才多嘴奴才该死!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有话就说,朕没打算怪你。”季闻不耐烦道。

  李全这才赶紧道:“奴、奴才只是觉得,若奴才是长公主,怕也是会伤心的,好心好意帮皇上去住两日行宫,却被皇上的人当犯人一样关着,这也就罢了,被关得无聊了便想跑去郊县玩两日,皇上的人却伤了她最喜欢的驸马,殿下本就委屈了,想着皇上能为她主持公道,结果回来就听说皇上要让文人做参将的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片刻之后小心道:“殿下同皇上感情深厚,这次定然是伤心了。”

  季闻定定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冷笑:“朕先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般会替她说话。”

  “……奴才没有,奴才只想为皇上分忧,说的错了还请皇上见谅。”李全心慌的磕头,很快脑门上便多了一块血印子。

  季闻就看着他磕,没有半点要他停下的意思,就在他头晕眼花时,外头突然通报:“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季闻顿了一下,冷漠的扫了李全一眼,李全忙到一旁站定。

  不一会儿张贵妃便进来了,向季闻请安之后看向李全,有些惊讶的开口:“李公公这是怎么了?”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当罚。”季闻淡淡道。

  张贵妃闻言轻笑一声,便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来:“皇上这几日总是烦躁,臣妾特意为皇上熬了羹粥,皇上多少用一些吧。”

  季闻看到她才心气顺了些,握着她的手道:“还是贵妃对朕好。”

  “臣妾知道后宫之人不得参政,可臣妾见皇上这般烦忧,便总想多嘴问一句怎么了,若是皇上觉着不能说,那就别告诉臣妾了,若是觉着能说,便同臣妾说说,臣妾也好帮着想想法子。”张贵妃温柔道。

  季闻笑了:“你一个妇人,能想什么法子?”

  “皇上!”张贵妃嗔怪的看他一眼,“皇上没说,怎知臣妾想不出法子来?”

  季闻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将季听的事说了出来,张贵妃就听就忍不住骂了:“她季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皇上如此烦忧?!要臣妾说就该杀鸡给猴看,先将她杀了,看哪个武将还敢无故辞官!”

  李全一听汗都要下来了,脑门上的伤火辣辣的,时刻提醒他不要多话。

  季闻郁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把玩着她的头发不轻不重道:“不得对皇姐无礼。”

  “是她先欺负皇上的!”张贵妃轻哼一声,乖顺的趴在季闻心口,“皇上真是受委屈了,臣妾想想心里就难受,季听真是胆大妄为,皇上虽然设计将她监禁,又将她的驸马弄成了重伤,可她不该直接辞官给殿下难堪。”

  “她辞官可并非因为此事,贵妃到底是将事想得简单了。”季闻淡淡道。

  张贵妃撇了撇嘴:“臣妾才没有想得简单,她就是因为申屠川才跟皇上闹别扭的,皇上可别忘了,您登基之后不论做什么,她都是支持的,为何偏偏这次反对了?还不是因为钱德伤了她的心上人,触碰到她底线了。”

  季闻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张贵妃。

  张贵妃一脸天真:“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谁要是伤了皇上,哪怕只是一根手指,臣妾都要跟他拼命呢,也难怪她会生气……要臣妾说,坏还是那些武将坏,竟借着皇上和她闹别扭的机会一同辞官,摆明了就是要趁机让皇上妥协!真是其心可诛!”

  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为季闻鸣不平,说到怒处还要处死季听,可偏偏说出的话却在为季听开脱,甚至将季听辞官和季闻任用文人一事分割开了,让季听在这件事中彻底无辜起来。

  一旁的李全将头低得更深,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

  季闻也觉出些不对,静了片刻后缓缓问:“贵妃近日跟皇姐很是要好?”

  “臣妾?”张贵妃有些惊讶,“皇上是在开玩笑吗?臣妾同殿下关系如何,旁人不知道,皇上还不知道?”

  “既然不怎么好,为何要为她开脱?”季闻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张贵妃更为震惊:“臣妾方才为她开脱了?!”

  “嗯。”

  “那、那皇上当臣妾没说,臣妾可不想为她求情,她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跟皇上闹掰,让武将们跟着兴风作浪,害得皇上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更显憔悴,臣妾一点都不想为她求情,皇上可千万别心软!”张贵妃慌张的跪在季闻脚边,一副恨不得立刻杀了季听的模样。

  季闻面色缓和,将她从地上捞回怀中:“朕不过是随口一说,贵妃这么紧张做甚?”

  “……臣妾才不紧张,”张贵妃说完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皇上不会因为臣妾的胡言乱语就原谅她吧?”

  季闻笑了:“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朕要好好想想。”

  “那、那皇上可得想清楚了……要不先杀了驸马,叫她失了心上人,没了申屠川那个祸害,她说不定日后就不会再同皇上闹了。”如果说张贵妃先前的话听不出真假,这一句便有些真心了。

  季闻哭笑不得:“妇人之见,若真是杀了申屠川,皇姐不得跟朕拼命?”

  “您是皇上,她怎么敢嘛。”张贵妃撒娇。

  李全眼看着皇上被绕进了张贵妃的想法里,默默咽了下口水,觉得长公主殿下这回应该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张贵妃又在御书房待了片刻才离开,而季闻也如他所说的一般开始思考了,越想越觉着张贵妃的说法有道理,季听对申屠川如何他是一直看在眼里,也知道申屠川在她心中的分量,这次申屠川重伤,也难怪她会心凉。

  他这般想着,便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只是对于让季听回朝一事,他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一来是舍不得到手的虎符又飞了,二来是叫季听回来,就得放弃往兵营安插人手,日后要再想用此招,怕是会难上加难。

  季闻左思右想,不管是哪一件事都无法割舍,只能继续纠结,想了许久后决定先拖上几日,趁机把虎符要回来,待虎符拿到之后,即便是放弃安插人手也不算什么了。然而翌日一早,他先拖上几日的计划就泡汤了,因为满朝文武,如今只剩下满朝文官了。

  早朝,季闻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属于武将的那一块全部空了,只有左边的文臣们站得满满当当。自打凛朝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局面,他脸色阴沉,许久都没说出话来,最后直接拂袖而去。

  当日午时,便有宫人离宫,快马加鞭的往郊县去了。

  当听到宫里来人时,季听立刻去了申屠川房中,这才召见宫人。

  宫人一见着她便殷勤行礼,又关心了床上躺着的申屠川几句,这才开口提正事:“奴才特奉皇上之命恭迎殿下回朝。”

  “回朝的意思是?”季听扬眉。

  宫人笑道:“自是请殿下官复原职,继续做您的武将之首。”

  “那本宫怕是不能答应了,如今驸马还伤着,本宫要亲自照料,没有功夫再入朝为官,公公还是请回吧。”季听说完看了扶云一眼,扶云立刻掏出一把银子赏赐。

  宫人汗都要下来了:“殿下,这是皇上的吩咐,您看……”

  “不必再看了,本宫没办法回去,对了,本宫辞官后便来照看驸马了,实在是忙昏了头,连要交虎符的事都给忘了,”季听含笑打断,“本宫这就写封信,公公回去后带到长公主府交给褚宴,褚宴自会将虎符交给公公。”

  接着便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他:“扶云,送客。”

  “是!”扶云立刻看向宫人,客客气气的一摆手,“公公,请吧。”

  宫人:“……”

  宫人离开后,申屠川才缓缓开口:“虽说满朝武将都走了,皇上必须依仗你才能将人召回,可殿下将虎符上交,还是冒险了些,万一皇上宁愿不要所有武将,也要收了虎符可怎么办?”

  “我的马车你也是坐过的,感觉如何?”季听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一句。

  申屠川思索片刻:“如置身房屋之中,安稳得不能再安稳。”

  “先前我就同你说过,那马车是本宫搜罗的能工巧匠制出的,你可还记得?”季听又问。

  申屠川颔首:“记得。”

  “我的能工巧匠可不止会做马车,两块一样的虎符放在一起,连我都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季听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申屠川平静的看向她:“殿下高招,只是殿下可曾想过,连殿下都分不清真假,那凛朝的大军也是分不清的,若有朝一日皇上执意说他的为真,殿下又该如何是好?”

  “哦,真的那块放入王水丝毫不变,但假的那块却会褪去表层颜色,露出下面特意画的春宫图,”季听眨了一下眼睛,“想来大军还是能分清的。”

  申屠川沉默一瞬,发自内心的说一句:“佩服。”

第81章

  虽然申屠川这句‘佩服’听起来,颇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在里头,但季听也不在意,怡然自得的喝茶吃点心。

  申屠川眼底带笑的看着她,等她一块糕点吃完才缓缓道:“可殿下有没有想过,皇上不知虎符是假的,见你肯将其交给他,便自觉能控制住凛朝大军,文人做武将用这种荒唐事也就不必再做,武将们自是不用再以辞官想逼,届时朝堂一派祥和,殿下的处境岂不是会尴尬?”

  “你上辈子又不是没做过官,跟我装什么糊涂。”季听斜了他一眼。

  申屠川勾起唇角:“我也是关心殿下。”

  “放心吧,我方才给褚宴的信中,用只有我们知道的暗语交代过了,他知道该如何做,你有空还是操心操心你那伤吧,”季听说着说着就是一脸嫌弃,“整日躺在床上,身子骨都松散了,摸起来也不如往常舒服,真是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