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第92章

作者:山有青木 标签: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去那做什么?”褚宴追问。

  扶云吩咐人将行李装车,这才耐下心回答:“如今郊县的路封了,定远便成了商队主要经过的地界,我要去那边囤药材买布匹粮食,随时等着支援殿下。”

  “我说你为何不跟殿下走,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褚宴蹙眉看着他,“不过既然要买,那量定然不小,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我没有,可牧哥哥的银庄里却是有的,”扶云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颇为得意道,“这是牧哥哥很久之前给我的,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褚宴定定的看了他许久,这才说一句:“那你一路小心。”

  “你在京中也是,要处处仔细。”扶云收了戏谑的神色,他脸上的稚气这一年褪得很快,少年的英气几乎遮掩不住。

  褚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季听一行已经出了京都,朝着郊县方向走去。

  季听这几日累得狠了,一连睡了许久才醒,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快晌午了。

  她坐直了身子,意识到褚宴没进马车歇着后愣了一下,赶紧又踢了踢脚下的木板:“都快一个时辰了,你在下面不难受吗?还是尽快进马车来坐吧,咱们要日夜赶路,你这样会受不住的。”

  ‘咚’。

  季听有些无奈:“你抽什么疯,往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坚持……”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停下,半晌眯起眼睛道:“申屠川,你给我滚出来。”

  ‘咚’。

  季听气笑了:“你咚什么咚,再不给我滚出来,信不信我叫人将你绑起来?”

  这下马车下面不再咚了,片刻之后某人闪身进来,仿若无事一般在她身侧坐下:“殿下喝的什么茶,给我尝一口。”

  他说着就将杯子端了起来,还没喝到,后脑勺就被揍了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他申屠川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被自己媳妇儿给打了。

第96章

  因为申屠川擅自跟来,季听一路上都没有好脸色,申屠川自知理亏,哪怕挨了打也只能伏低做小,只是时间一久,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句:“若非我跟褚宴换了,那跟来的就是他,你难道就忍心看他涉险?”

  “若你没跟过来,我自会感激你把褚宴留下,”季听斜了他一眼,“但如今一换一,你还有什么可邀功的?”

  “既然是一换一没什么分别,那听儿何必再生我的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你心里更重要,所以你才不愿带我来呢。”申屠川凑到她身边,擅自将她的肩膀揽住。

  季听挣扎两下没挣开,没好气的说一句:“你倒是挺会找话哄自己。”

  “听儿不肯哄我,我只能哄自己了。”申屠川勾起唇角。

  季听冷哼一声:“待会儿到了驿站,你自己回京都。”

  申屠川蹙眉:“不可能,我要同你一起。”

  “……申屠川,京都需要你。”季听见他坚持,便放缓了声音劝说。

  申屠川看着她:“殿下更需要我。”

  季听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今日非要同我作对了是吗?”

  “不是同殿下作对,是跟殿下共进退,”申屠川握住了她的手,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道,“殿下不必再劝,我若是愿意回京都,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心力跟过来。”

  “……你前世来郊县时,郊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怕是不知道瘟疫有多凶猛。”季听想起往日情景,脸色不怎么好了。

  申屠川从桌下找出季听的医书,一边翻看一边缓缓道:“那就更要跟着殿下去了,再说……或许现下还没发展到前世那一步呢?”

  “但愿吧。”季听轻叹一声,倒是没有再劝他回去了。

  前世季闻一直没将瘟疫当回事,即便是后来派了太医有些慌神,却还是觉得在可控范围之内,以至于后续无力阻止,等季听带人前去时,万事已成定局。而这一世季听提前来了,只希望能及时阻止。

  然而事情比她想得要糟。

  当她到了郊县之后,看着满目疮痍的县城,一时间没了言语。

  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边乞丐的尸体、随意丢弃的垃圾,都散发着阵阵恶臭,行人脸色蜡黄,时不时都有人倒地咳血。偌大的县城似乎空了,可季听知道,在每一个关闭的房门中,都有可能存在一个染了瘟疫的人。

  “殿下,您能来,我们也就放心了,”县丞周前看到她后,说话都哽咽了,“这些日子微臣给皇上去了十余道折子,一直不见有人来,可郊县的大夫又无力应对,微臣只能眼睁睁看着瘟疫越来越重。”

  季听看到他鬓边多出的白发,沉默一瞬后缓缓道:“如今县里染病的人可多?”

  “不确定,家家户户都有瞒着的,谁也不知如何了,”县丞叹了一声气,说完看了眼季听身后的十余人,一时间有些犹豫,“殿下就带了这些人?”

  “还有一支精兵,此刻就驻扎在郊县外面,如今瘟疫不可控,来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季听看向他,“周大人,你将府衙上下的人手都叫过来,本宫有事要吩咐。”

  “是。”周前忙应了一声,接着便将所有未染病的人手都喊了过来。

  季听见尚有百十人,便知道瘟疫远不如她想的那般骇人,脸色不由得好了一些:“县城内可有适合焚烧的空地?最好是挖好的坑地。”

  “回殿下的话,城南有一处干涸的湖泊。”师爷忙道。

  季听微微颔首:“周围可有人家?”

  “是荒地,方圆两里都没什么人。”师爷回答。

  季听应了一声:“既然如此,待会儿便召集染了瘟疫但病得不算重的青壮男子,让他们将县城内的尸体都搬到那边焚烧,再派健壮男子去将大街都扫干净了,撒上烈酒彻底清理。”

  “为何要用染了瘟疫的人?”师爷一愣。

  季听蹙眉:“因为尸体上也有瘟疫,常人去搬很可能会染病,只能用已经染病之人。”

  “但那些人染了病,再让他们做焚烧因病而死的人,不怕他们会崩溃?”一直没说话的申屠川开口了。

  季听沉默一瞬:“若是愿意来做事,就每日给半斤米面做报酬,再就是作保一旦有解药出来,便第一时间给他们,相信还是有人愿意来的。”

  申屠川微微颔首:“这也是个法子。”

  “再有就是家家户户定然有染病之人……周大人,本宫记得你先前提过,郊县有一处地势过低的房屋,因为雨季总是灌水而无人居住?”季听蹙眉问。

  周前立刻应了一声:“确有这样一处房屋,大约有四十多个院子,可住几百口人。”

  “好,你叫人挨家挨户寻访,若是有死人,便将尸体拉去焚烧,一家人各自待在一个屋里,不要他们见面,若是有染病之人,就按病的轻重缓急分到那边的空屋中去住,由府衙照顾日常起居。”

  “是,微臣这就去办。”周前应了一声。

  季听将该吩咐的都吩咐了,便叫人将马车上的布匹卸下来,简单的裁成一个又一个蒙脸的帕子。

  “你们出去做事时,这些帕子要戴在脸上,回来后记得烧水熬煮,身上的衣服鞋子也是,还有,自己也记得要沐浴,最好是烫一些的水,如今县城里能用的人不多,本宫不希望再有人无辜染病。”季听沉声道。

  她的到来无疑像定海神针一般,叫整个府衙都为之一振,于是众人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扭头看向申屠川:“我方才说的,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没什么遗漏,殿下此举虽然不能将疫症治好,但应该也不会再蔓延,只是……”申屠川沉默一瞬,“只是恐怕不会太顺利。”

  “为何?”季听蹙眉。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至少若是你染了病,我宁愿关起门来自己照顾,也不会想让你去跟同样染病之人同住。”

  季听顿时沉默了。

  事情如申屠川想的一样,虽然府衙的人将整个郊县都走访了一遍,却鲜少有人将病人交出来,要么是撒谎说家里人都身子康健,要么是情绪激动的将走访之人都撵出来,总之一整日下来,空置房屋中只住了不到几十人。

  而郊县如今的情况,怎么可能只有几十人染病。

  季听沉默的站在府衙门口思索,鼻尖萦绕着烈酒的味道,而她身边的申屠川一早便用布巾蒙上了脸,以防闻得太多生了病。

  “这可怎么办,若是他们一直闭门不出,那康健之人也会跟着染病,到时候一家子都别想躲过。”季听眉头深皱。

  申屠川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人性如此,如今只能家家户户钉死门窗,叫染病又不肯配合的人家自生自灭,才能保住其他配合的人家。”

  “不成,一家子少说五六口人,怎么能因为一个染病之人,就放弃其他人?”季听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申屠川坚持己见:“可其他配合的人家何其无辜,凭什么再承担不配合人家带来的风险?”

  “……总之就是不成,如今配合的也只有几十户人家,若只救这几十户,跟灭城有什么区别?”季听不悦的反问。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缓缓道:“那就只有强闯私宅,将那些染病之人带走了,只是这样一来,那些人家必然会闹事,到时候需要大军入郊县镇压,更是增加染病风险。”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大军。”季听的态度十分坚定。

  申屠川轻叹一声:“那该如何是好,殿下,时间不等人呐。”

  “……临近过年,普通人家应该都囤的有吃食,贫困人家就叫府衙送些米面过去,先暂时不允许任何人出门,若有发现当街处斩,”季听抿了抿唇,“先挤出几天时间,我要想想法子。”

  “既然殿下执意要用怀柔之法,那就只能如此了,闭门期间让府衙之人继续上门劝说,能劝动一家是一家。”申屠川轻叹一声。

  季听沉默许久,还是答应了。

  当日夜里,她便将决定告知了周前,周前连夜让府衙之人挨家挨户敲门,把闭门的要求逐一通知,等到天亮时,原先就人少的街道直接变得空荡荡了。

  季听几乎一夜未睡,当看到空了的街道时,着实松了一口气,像是炫耀一般扭头对申屠川道:“看吧,百姓还是很听话的,若是只因为他们不肯将家人交出来就轻易放弃,未免过于草率。”

  话音刚落,焚烧坑那边的官差便跑了过来:“殿下,不好了!那些染病之人突然闹了起来,有些人还带了一家老小,要跟府衙拼命!”

  季听:“?”

  “当真是听话。”申屠川冷笑一声。

  季听:“……”

第97章

  季听和申屠川赶到焚烧坑时,十几个染了瘟疫的青壮年正拿着铁锹菜刀,同府衙的衙役们对峙,他们大多数人的妻儿老母也在,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季听一下马车,正看到一个壮汉咳出一口血,当他也发现自己出血后,顿时眼眶一红朝衙役们冲了过去。他的带头就像一个信号,其余十几人也跟着往前冲,衙役们不像他们那般毫无顾虑,一时之间竟然落在了下风。

  当一个壮汉手中的铁锹朝着衙役头上拍去时,申屠川眼神一冷,夺过车夫的马鞭抽在了对方手腕上,铁锹随即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周前也赶到了,远远的就开始高喊:“都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在郊县做了十余年县丞,在百姓心中还算有点分量,众人闻言顿时踌躇一分,正当犹豫要不要继续时,那个带头的壮汉突然呵斥:“不能停下,今日咱们就杀出去,给自己拼一条生路,杀!”

  啪!

  话音刚落,申屠川又一鞭子甩过来,直接将他抽跪在地上,有衙役眼疾手快,立刻将他给绑了起来,绑完立刻用烈酒洗手,接着退开了五步远。

  带头的人被抓,剩下的一群人仿佛散沙,正犹豫要不要继续时,季听朝他们走去,还未走两步便被申屠川拉住了,在她原本就蒙了白布的脸上又围了一层,低声叮嘱一句:“不准靠得太近。”

  季听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什么都没说的朝那群人走去,申屠川皱了一下眉头,也跟着过去了。

  周前已经跑到了焚烧坑前,在距离那些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正要训斥他们时,看到季听走了过来,且还有再往前走的意思,急忙拦住了她:“殿下,不可。”

  “你就是长公主?”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的壮汉死死盯着她,“就是你要我们搬尸体,最后还要将我们跟那些将死之人关在一起的?是不是打算等我们死了,就再找一些人把我们也推进焚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