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 第35章

作者:奉小满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穿越重生

  奉九接着说:“我呢,生于锦衣玉食之中,而世上不幸的人那么多,我很知足了。”

  唐度点点头:“你跟宁铮,也是有缘,我看他这一年来,对你甚是上心,也算难得。虽然……”奉九忽然看到父亲又露出了自己去广东前那种明明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表情,但终于还是调整了脸色,接着说,“人无完人。总之一句话——惜福,福常在。”

  奉九注视着不知何时鬓已星星也的父亲,柔顺地点头:“好。”

  中午,奉九陪着父亲到银行旁边的饭店吃了一锅暖胃暖肺的芡实老鸭汤,能吃这道菜,也是因为于右任先生大力举荐,说是老少咸宜,温补养人,所以在全国迅速推广开来。

  这才坐车回家,一路上感慨着父亲也到了注意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小不苦足有两个多月没见到最亲爱的小姑姑了,其实心里是很生气的,刚回来时,他没好意思直接拒绝姑姑亲他脸蛋儿,但待到小姑姑下午从外面回来后,真的把给自己的东西都摞起来,摞得跟她走之前答应自己的跟“山一样高”了,于是还是心满意足地跟姑姑和好了。

  宁铮极忙,但再忙,每天晚上六点钟的电话还是要打的,每每听到宁铮清亮安静的嗓音响起,随意地问着她一天的经历,和时不时送过来的小玩意儿,倒是让奉九渐渐觉得他没那么可憎了。

第28章 鸳盟同结(第一卷完)

  这天宁铮回到自己的小红楼,忙让今天跟着回来的毕大同把五姨太寿夫人请到了自己的院落,一副不经意的样儿问:“寿姨,您看,我这卧室要是当婚房,哪里还需要改改?”

  寿夫人一笑,这小子,去年定亲前还耍心眼儿,来个鱼龙混杂打马虎眼,生怕家里的女眷瞧得出他早就看上唐小六了。

  不过寿夫人也是个风趣的:“这不是挺好的么?不用改,就这样吧。”

  宁铮略显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您还是不吝赐教吧,我知道您眼光好,我就信得过您。”

  寿夫人出身不错,是四川一地方小军阀的庶小姐,人能干不说,审美品味也是一流。宁铮觉着,既然奉九没说对新房的意见,那就还是请寿夫人给点靠谱的建议。

  “喲,不问问你祖母的意思了?”

  “还是别了,小姑娘和老太太,哪能看到一块去。”

  是这么回事儿,寿夫人点点头,环顾四周了好一会儿,才很是认真地说起了对这间房的改造意见,宁铮很认同,让支长胜都记下了。

  送走了寿夫人,宁铮回到卧室,又打量了一下脚底下铺着的雪豹皮地毯,上面森森的黑色斑点白日里看着都有点瘆人,是得换。

  忽然回想起上次奉九被自己灌醉了带到这里时,下床时赤着脚,结果一踩到毛茸茸滑溜溜的雪豹皮立刻吓得一蹦三尺高,又蹦回床上去的可爱可怜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他又回想起奉九好像很喜欢那个北市场的紫铜火锅店里水法的设计,还有,在广州最后一晚住的饭店里的家具,她好像也很喜欢。

  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想着奉九以后也会到这间书房读书写字,就吩咐着让毕大同再找一张“小”书桌搬进来。

  “‘小’书桌是多‘小’啊?”这个毕大同跟谨慎到几乎刻板的支长胜不同,为人很是随意,宁铮不烦他,觉得他直来直去的性子挺对脾气。不过这会儿宁铮看着这家伙连脑筋都不想动动直接问上了,也是有点来气,于是脸一沉,张开手掌,“我手这么大。”

  “……”毕大同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宁铮的脸色,这才发现三少是在说气话,但别指望他会放在心上。“好。”他言简意赅转身往外走,宁铮气得拿起桌上一支毛笔向他扔了过去。

  毛笔扎人是没什么效果,他笑嘻嘻地走回来,用手比了一个大小,宁铮也笑了,点头,表示认可。

  毕大同感慨地看着少帅,心想着这脸色可算缓回来了,这两个多月,他都不觉得自己是身在东北地区还不算冷的奉天了,以为自己是被流放到最冷的漠河去了。

  以前少帅多招人,称得上爱民如子,很多士兵都爱往他身边凑,可这几个月,他浑身冰冷冷的气息吓退了不少宁军士兵。

  宁铮沉吟着,然后吩咐跟着管家洪福进来的下人们,拿掉军刀和那些枪炮、战舰、飞机模型什么的,摆上从库房淘换出来的好东西——插屏、带扇架的缂丝扇、玉雕等小物件儿。

  又告诉洪福,新买的床单、做的被子颜色尽量素淡些,他也没有新婚头一年什么都得是红色的讲究。洪福一边答应着,一边说:“三少其实您多虑了,我们奉天的规矩,那些铺盖,都是新娘从娘家带来的。”

  ……宁铮恍然大悟,也放了心,那这块儿,过。

  待打发走那些下人,他又进了书房,看到奉九那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正颇有威严地注视着自己,忽然杨立人有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收着点儿,别早早被人家拿捏住了,越上杆子,人家,哼,越不稀罕!”

  这书房,婚后是要与奉九共用的……宁铮想了想,自嘲地一笑,无意间低头,书桌玻璃板底下居然还压着一张支长胜照的他在昭陵背着奉九的照片,只不过不是原来的那张大照片,而是后来又找林燕来洗了一张小的。

  他略一沉吟,告诉毕大同,“把这几张照片收了吧。到时候挂个结婚照。”

  因为是宁老帅的嫡子,同时也是接班人结婚,所以婚礼想不隆重都不行了。来宾很多而且都是位高权重,洪福不得不找了三个奉天最著名最有特色的饭庄联合承办这次婚宴。

  民国《婚姻法》也是照搬西方,实行一夫一妻制。

  这个时期的婚礼很有意思,男男女女结婚前已经普遍接受照结婚照,有纯西式婚纱照的,也有纯中式的,更有女婚纱男马褂、男西装女袄褂的,总之是中中西西,中西合璧,古今混杂,什么样的都有。

  奉九打算穿西式婚纱照结婚照,于是去媚兰家的西服店挑了一件——低领白色婚纱,满绣的袖口开到手肘部,长度齐膝,但外罩一层长长的半透明的蕾丝直到脚踝,头上也是白色的蕾丝帽和头纱,低调素雅,又兼具一点华贵之感;而且这件婚纱还有个特别之处,就是一旦拿掉有小小的纽襻儿连接着的外层蕾丝,不戴头纱和帽子,就能当一件日常的白缎子连身裙穿,奉九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执意要选这件。

  这件婚纱的材质倒是不用多说,真丝缎的穿着一定会很舒服,价格也不便宜,就是风格超前的简洁,不大符合当时对婚纱那种华丽繁复的期许,弄得媚兰和葛萝莉直摇头,媚兰更是直接,“你这也太实在了点,毕竟是在选婚纱,能不能正经些,拿袁大头把婚纱店的柜台小姐砸死了算啊?”

  奉九纳闷地回头:“这还不正经?就差包成木乃伊了。”她怕葛萝莉听不懂,特意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葛萝莉大笑,媚兰气馁,只能由着她了。

  媚兰已经在奉九逗留广东期间嫁给了吉松龄,按着吉松龄低调到令人发指的行事风格,两个人居然就是两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宣读了一下婚书就算礼成了,连宁铮都只能过后补礼。但婚假还是休了半个月的。

  奉九倒是极羡慕,她是真不喜欢那种被人家当木偶指挥来指挥去的大排场婚礼。

  他们预约的照相馆是奉天最大、设备最先进的“生生照相馆”,听这名就知道是在给新生的小婴儿照相方面最擅长,而很多新人则喜欢这儿的好彩头,希望一举得子,所以,也成了新人最喜欢的照相馆。

  这种人生大事,宁诤还是拒绝了最爱鼓捣照相术的林燕来的死缠烂打,找专业人士来完成。

  到了照结婚照那一天,奉九刚在北市场步行街街口下了车,远远地就看到宁诤已经到了,正站在照相馆门口的招牌底下吸烟,他穿着非常正式的上黑下白的燕尾服,用金质别针别着衣襟,里面黑色紧身小背心在外套开口处露出标准的四颗小扣子,白色高折领衬衫,打着银白色的短领带,左胸口处别着一朵白色的玫瑰,一双三接头皮鞋乌黑锃亮,看起来清爽挺拔又俊秀优雅,手里拿着一大捧刚刚空运来的白色铃兰,支长胜在旁边陪着。

  他一转头,正好看到奉九,眼睛一亮,看到奉九的新发型和身上的白缎子裙,又上下打量了几眼。

  嗬,看来不太满意自己的样子,奉九想着,宁诤已经走过来接她了,面带微笑,气息平和,胳膊一弯,奉九也一笑,知机地把手插进他的臂弯。

  这次回来后,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变化:宁铮不再象以前那么焦躁、患得患失;而奉九的抵触、反感情绪也不再那么明显。

  大概尘埃即将落定,反倒都轻松软和了下来。

  宁铮随手把铃兰交到她手里,一串串铃铛也似的洁白花朵讨喜地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奉九很喜欢,不停地低头看着。

  一边走宁铮一边低声问:“剪了头发?”还涂了口红画了眉。

  “嗯,剪短了一些。”奉九一旦成亲,就不能再梳辫子了,所以她去理发店剪短了两寸长度的头发,然后理发师又教她一种西洋盘发法,奉九发现这个很容易,所以现在就是用一根簪子把满头长发盘了起来,她的头发不碎不散,再加上一些细米卡子,所以盘了头发显得很是利落,整个人显得……有种不同于往日的美。

  宁铮又问:“这是婚纱?是不是……朴素了些?”

  奉九回道:“还有帽子和头纱,我进去再戴。不过,朴素点没什么不好的啊,我这件平日里还可以当普通连衣裙穿。”

  宁铮不解,奉九就简单地给他讲了一下,如何一衣二穿,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要不太浪费了,毕竟一辈子就能穿一次。”

  宁铮蓦地停下了脚步,带得毫无防备的奉九一个趔趄,已经冲到前面的脚步又被迫折了回来,不禁抬头询问地看向宁铮。

  就见宁三少那百年难得红一次的厚脸皮居然就这么跟国画晕染似的烧起来了,眼里藏着的两泓清泉忽然间飞溅开来,嘴角上扬,满满喜悦,忽地歪头凑到奉九耳边,低声说:“怎么会浪费?以后,还可以给我们的闺女穿……”

  奉九:“……”真敢想。

  两人走进了照相馆,秋声和支长胜在后面跟着。

  今天操刀的是著名女摄影师梅子秀,师从中国最早的摄影记者、摄影大师郎静山。

  梅子秀是天津人,做事利落,她直接把新人安排到了摆着藤椅和花篮的布景前面,秋声赶紧从捧着的盒子里拿出帽子和头纱给奉九戴上,宁铮审视了一下,虽然是简约了些,但还是认得出是个新娘子的;梅子秀站到照相机后头,通过镜头端详了一下新人:新郎新娘两个人的容貌都无可挑剔,新娘上了淡淡的妆容,真是多少年都难得一见的一对璧人。

  梅子秀略显无奈地笑了一下,开玩笑地说:“今天给二位拍照,可显不出我的手艺。”

  宁铮和奉九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不好意思。

  在她的指示,两人依次照了全身照、坐相和半身相,奉九和宁诤表情都有点严肃,这也正常,因为当时的人照结婚照绝大部分都板着脸,可能是觉得嬉皮笑脸不足以表达对此等人生大事的重视。

  两人很配合地照完相,总共没用到半小时,梅子秀觉得今天这对儿这么漂亮,都绷着脸实在有点可惜,而且来照相结婚的那么多,不是每一对都是两情相悦才结婚的,也不知道这一对是什么情形,就笑着对两人说:“昨天奉天有件新鲜事儿大家听说了么?”

  奉九和宁诤都是一怔,眼睛都直直地向梅子秀看过来,她于是接着往下说:“就在旁边的实胜寺外,一个酒鬼踢了一头驴,驴被踢疼了就踹旁边的一辆汽车,汽车夫急眼了就跑过去打了那个醉汉,这一个罗圈架打得是人仰马翻,最后全闹到警察局去了,到今天还没掰扯清呢。”

  梅子秀是天津人,南开中学毕业,带着天津口音的奉天话自带喜剧效果,听了她的新闻,奉九和宁诤对视一眼,都不禁笑出声来,梅子秀手疾眼快,立刻摄下了这难得的画面。

  拍完照片,宁诤问:“今天还有什么安排么?要不要去喝个茶看个电影?”他顿了一下,“生日快乐,奉九。”他自然不能忘了未婚妻的生日。

  从刚才摄影师一宣布拍完了可以结束了时,奉九就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一听他这话,马上说:“谢谢。不过,我和我同学已经约了在这儿接着照相玩儿,你去忙你的吧。”

  梅子秀这才知道下一拨预约的原来是她们。

  话音刚落,一群原本都是同泽女中的奉九的女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进来了,其中还夹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宁铮认出来,这其中,有乌媚兰和美国驻奉天总领事葛大卫的女儿葛萝莉。

  一群十七八岁青春四溢的女孩子都在红着脸跟他打招呼,宁诤点头回礼。奉九特意拉出葛萝莉给他们介绍:她哪里知道宁铮早就在四平街的雪酥酪冰点店里见过她了。

  打过招呼,宁铮带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的支长胜,跟奉九道了别就离开了。

  出门前,他回了一下头,看到奉九已经深陷在姑娘们的海洋里,七嘴八舌地都不知道听谁的好了,姑娘们有的梳着一根大辫子,有的两边垂着两根辫子、或梳着齐刘海娃娃头,大声讨论着先照哪种风格的好,古装的、旗袍的还是校服的,接着带来的各色服饰也都亮了出来,虽然总共只有六七个女孩子,但整个照相馆已经变成一个人声鼎沸的菜市场一般,宁铮看到照奉九笑得见牙不见眼,雪白的糯米牙闪着珠光,配着绯红的樱唇,让人看了都心情安泰。

  宁诤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心里想着,今天是五月初九,也是奉九十七周岁的生日;再过十五天,就是父亲拿了他们的生辰八字去天后宫找空山老和尚合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宜动土、祈福、婚嫁、求子、合帐、安床……

  上吉,上吉。

  ……………………………………………………

  阴历五月二十四。天光晴好,朝霞炫美,今天是奉九出嫁的日子。

  奉九还是按照生物钟起床,该干嘛干嘛,府里人也都很自觉地没人来搅扰她,连小不苦都被大嫂锁在院落里了。

  到了下午一点,吴妈和秋声进来帮奉九装扮,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奉九穿上了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头上戴着花冠,肩上罩着同色莲瓣云肩,绣满了龙凤祥云图案,费了三个绣工整整半年的工时,是宁诤前几天亲自送过来的。

  在看了拍结婚照时未婚妻很有“特色”的婚纱后,宁铮觉得自己提前半年就开始着手找人订制奉九的喜服,真是有先见之明。

  奉九本人非常不喜欢大红色,更不喜欢这种穿了一次就没机会再穿的大红喜服。

  其实因为结婚前的婚纱、喜服的事,很多新人及其家庭真闹出来过不少事来。

  比如上海有一家祖籍安徽的叶氏家族,其圣约翰大学毕业的三子要娶一位贵族小姐,因为前面的大哥刚刚结婚,所以就想着大嫂的婚纱也就穿过一次,再加上另一位表妹自愿借出的婚纱,一同送去给新娘子过目,让她从中挑一件,省得浪费;但很显然有人不这么想,新娘子倒还没怎么样,当时恰好新娘子的姨妈——袁世凯的某位儿媳在场,不禁勃然大怒,把两件婚纱都扔了出来,说我们可不是二婚,你们叶家他妈的凭什么让我们穿旧嫁衣?

  随即去洋行订了最贵的一件婚纱,并把账单给叶府送了过去。叶老爷苦笑,只能从命。好在新娘知书达理,嫁过来后两人也过得还算和美。

  奉天毕竟是清朝龙兴之地,所以在婚礼还保有一些满族特色,比如新娘花冠的样式:上结十多个红绒球,几条细细长长的金丝每隔一寸就缀着金珠垂下来遮住了脸面,没有红盖头;新郎则是红喜袍外套着黑色马甲,头戴黑色礼帽,帽翅儿上有朵红花。

  到了两点正,正是宁府选定的吉时,迎亲的队伍已经等在了唐府外。

  送她出门时,一直稳重自持的父亲也有几番动容——为什么其他的女孩都是琳、灵、秀、仙之类的,而最重视的二女儿的名字是“九”,除了她生于初九,还有就是取长长久久,天长地久,日久见人心之意。

  当时他与奉九的母亲关系已经很紧张,这个名满奉天的绝代佳人已经很久不愿意与他再说一句话,所以他心里也是忧惧满满,更是懊悔不已,只盼着从此后,夫妻共解心结,能与她长久相守,不负此生,奈何……

  奉九的大哥把她背出来,放到门口接亲的汽车里,拍拍奉九的手,以示安慰;奶奶怕伤心,没跟出来,刚刚在内堂已经告过别了;小不苦跟在大哥的身后跑出来,哭得伤心极了,大嫂赶紧拽住他:以后还有谁能带着自己胡作非为?陪着自己一起受罚?给自己淘换各种新奇的好玩意儿?

  强忍着一脸伤心的奉灵跟着出来,奉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抱起不苦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不苦满脸的眼泪都要把奉九脸上的胭脂冲没了,其他的堂妹堂弟和亲戚们站在一旁给她送行,大爷大婶儿、三叔三婶儿的表情也都有点肃然。

  这时在旁边垂首肃立,站了很久的宁诤上前,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和大哥鞠了个躬,温声说:“父亲、大哥、大嫂,我这就把奉九接走了。”

  正在这时,唐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破了音儿的小嗓门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行!”

  ……这是小不苦拼了命在阻止最心爱的小姑姑出嫁。

  原本颇有些伤感的气氛立刻为之一变……随后唐家和接亲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行吧,这样也不错。

  宁铮笑着给奉九关了车门,绕过去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奉九探出头跟大家挥手,看着生长了十七年的家,负手站在大门口的父亲,眼圈微红的大哥和大嫂,湿了一条手帕的奉灵,把头埋在大嫂裙子里的不苦,就是没看到那个她想再看一眼的人,那个人,已身在大洋彼岸……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道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一路上,最前面是吹着喇叭唢呐的鼓乐队,后面是军容整肃的卫队旅骑在一水儿的黑色高头大马上开道,再后面就是坐着新郎新娘的汽车……民国就是这么个破而后立的时代——半土半洋、不中不洋、土洋结合,一切都可以接受。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帅府门口。

  帅府门口洒水扫街,拾掇得干干净净,连门口两个石狮子都披红挂彩,一身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