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如许 第36章

作者:有月无灯 标签: 复仇虐渣 宅斗 穿越重生

  肩上的一双手火一般燎她,裴长仕弯下腰挨她很近,声音沉沉的就擦着耳边过去,“你睡里面,外头我担心你落了床。”

  九思顿了顿,转头看他,“又不是小孩子。”

  裴长仕就笑了笑,拿剪子去剪龙凤烛的芯子,九思想拦着他:“那个蜡烛是要燃一夜的,不能剪。”

  裴长仕却看着她慢悠悠问了一句:“确定就这么亮堂堂燃着?”

  对上他的眼睛,片刻九思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实际上意有所指,她颊上渐渐爬了绯色,索性缩进被子不再多话。

  屋里一点点暗下来,最后一点光也灭了。幔帐歇下两三层,被衾被掀开了一点,苏和的香气混进一点松墨的味道,近了还有不同于蚕丝的源源不断的暖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思半边肩膀侧着都有些麻了,听到旁边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的想翻个身子,被衾下小幅度挪放的左手无预兆的挨到了谁,继而被握住,整个人都被拉近温热的怀里。

  “睡不着?”

  九思僵直在他怀中,一只手撑着有些推拒的意思,含糊的解释:“不是...”她想往后缩,却被牢牢地困住,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

  “都成婚了,怎么还怕我呢?”头顶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揶揄的笑意,气息落在她颈边,那一只揽住她腰的大手顺着往上移,食指和拇指抬起九思的下巴,轻轻摩挲。

  “九思。”

  “嗯?”九思下意识的应他,黑暗中只能靠目力感知面前的轮廓,影子压下来,她已经被定住了。

  不知道何时翻了身,被围在床榻与他之间,他将她一双手拢住,轻柔有力的按在头顶,他唇上带着松雪的气息,一点点摩挲,极有耐性辗转在她唇间。

  清风拂面的温柔,无声无形的感化,到九思再无力推拒,身子一点点软乏下来,他才乘机侵袭,气息交融在一处,像霜雪冷冽的温度落在梅花上,一下又一下,带着枝子与花苞一并沉醉,深入又轻柔,直到她呜咽出声。

  温露无声湿梅花。

  挨不住暖意似的,花苞一瓣儿一瓣儿被打开,尖上一点粉,藏不住的雪白瓣尾,细腻又柔软,被似有似无的触碰了一下,吐息扫过去,花苞在风中颤栗,润物无声。

  呼吸渐渐急促,九思想推开他,却使不出劲儿,最后睫上挂了泪水,轻泣着出声,嗓音却变了调。娇娇软软,带着小尾音往上扬,像只小奶猫一样,声音像,动作也像,让他不要去触碰。

  “嗯?”裴长仕喑哑的嗓音带了笑意,修长的手指终于离了嫩花,去了另一个方向。

  九思清醒了些许,脑子还是糊成一团,到身下似乎触到了什么,才去扒他的手,却又被遒劲有力的手拉住。

  裴长仕倾在她耳边沉声道:“九思,我们成婚了。”

  不谙世事的花蕾在冰雪皑皑之中开了一瓣又一瓣,四处的火热与寒冷中夹存,外头是青绿的萼片儿,一件件剥开,漏出其中的莹白花萼,那些细嫩的蕊轻轻打颤,经不住风雪的熨帖,也挨不住黑夜里那般嚣张又毫无遮掩的展露。

  赏梅的人才最会品味其中的滋味,花期未到时等她打苞,起初是耐心的研磨,等着瓣蕊展开,蕊芯都吐出蜜来,只等被采撷,赏花人才会探取。会看见并感知着,雪水化成露珠凝在粉白的花瓣儿上,催的那些瓷白的地方都泛起红潮。折下花枝时有些许的疼痛,却被压制着绽放,

  他只轻柔的吻她,按捺住躁动温声安慰。

  她拽着被褥的手,慢慢掐到了他身上,无意识的去寻他的唇,寻求慰藉。

  更深霜落,一番弄雨花梢。微寒住处不胜娇,此际销魂。忆昔青门山外,粉香凌乱芭蕉。玉颜淡红引蜂蝶,一刻潇潇夜雨。1)

  作者有话要说:  改编自明代世人陈子龙的《画堂春·雨中杏花》,注意是有改动的,所以不是我写错了。

第53章

  一日车马劳顿, 裴长仕却还如此好精力,最后九思连嗓子都有些哑了,懒懒的把头藏在被褥中,又是害羞又是无力。

  外头婆子送了热水进来, 采锦撞见她一身的痕迹, 有些讶异, “您这是?”忽又想起什么,晒红了一张脸, 只敢低头伺候她重新沐浴。

  九思从净室出来,看到裴长仕靠在床沿上看书, 身上的衣裳不复先前整洁, 襟上衣摆都有许多褶皱。

  床上是婆子丫鬟重新换过的被褥,仍旧是簇新的描金纹线大红色。想起方才二人做了什么,九思脸上一阵潮红, 头都未抬起来就顺着床尾匍匐进去。

  旁边却有人故意使坏, 伸腿绊倒她, 一把揽进怀里。他眸色深深, 嗓子还有些微喑哑,“还疼吗?”

  九思红着脸摇头,想揭开被子掩住自己, 小力挣扎着从裴长仕身上起来,他没有再难为,低着嗓子笑了笑任她去了。

  九思听到旁边下床的动静, 心中一面儿纠结是否要去服侍他清洗,但是方才那阵子还没过去腿还软着,只能暗自唾弃自己没那样的胆量。

  屋里重新燃了烛火,裴长仕没多久出来, 站在床边上,看到里头的人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顶,绸缎似的发丝散在外面,像是睡着了。

  他轻轻撩开一角被衾躺到床上,探进被褥的脚感觉到跟前有什么东西很快收走。

  一只藏在角落受了惊吓的小鹿。

  九思闭着眼睛,身后的人睡的很近,有暖暖的湿气和干净的味道。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她受不了的缩紧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只有力的手臂却从背后搂上来,她的后背贴上温热的怀抱。

  头顶是裴长仕低哑沉闷的轻笑:“壁虎呢...贴墙上?”

  九思僵直了身子,手肘撑着床侧想要睡平,双手却被他拢住,人又被往怀里带了带,清晰的能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断的暖意,还有紧贴着她的腿,好似未曾消退的灼热。

  九思眼睫轻轻抖动,身子忍不住扭了一下想退开些。裴长仕用腿压住她,声音有明显泛起的欲念,“九思...不要动。”

  她不敢再动,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开口:“今日很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一次就怕成这样...

  裴长仕哑然失笑,低着头在她发上落下轻吻,安抚道:“我知道,你快睡吧。”

  .

  次日早,是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床榻边上坐着人惊了一跳,抱着被褥坐起来。

  裴长仕穿着一件儿月白里衣,靠在床拱上,手里卷了一本书,瞧着她微微笑问:“吵到你了?”

  九思却顾及自己将醒的模样不大好看,一只手拉着被衾遮住半张脸,又去捋顺自己的头发,含糊道:“不是...我睡足了。”

  裴长仕看到她手上的小动作,不由得莞尔一笑,“那便起来罢,待会儿带你去母亲那。”

  九思拥着一团被子点点头,心下还在纠结如何起身,刚要张口唤采锦,却见裴长仕背对着她站起身,去宝阁上放书的空荡一并叫了人进来。

  新妇今日要见人,还要穿大红的颜色,是九思鲜少穿的掐花对襟缎袄,下边儿一袭芙蓉洒金曳地八幅裙,头上梳了妇人时新的桃心髻,戴了鎏金嵌红翡插鬓,一整副首饰,耳坠镯子都是红翡翠制的。倒不是说往贵重里头挑,这一套在珠宝首饰里头也就是比较寻常的了,今日戴着正好合适。

  裴长仕就坐在屏扇之隔的榻上,透着画屏看她,小姑娘收拾起来十分端庄大气,坐在妆台前都是脊背直直的模样。

  九思出来就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走了两步,她要请裴长仕一起去母亲房里请安见礼的,该喊他什么?从前是裴大人,如今为人妻室,总不能还这么叫着,被下头丫鬟听见还以为夫妻不合。是该叫长仕还是夫君?

  裴长仕却从容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从丫鬟手里拿过水貂毛大氅走到九思身边给她系上,轻轻说:“裴家人少,母亲是最和气不过的,平日在山上吃斋念佛甚少与我们在一起。另外...两位兄长都还在南粤和甘陕一带,大嫂出生阳夏谢氏,三弟妹是从前齐鲁参家的人,都不是多事之人。”

  九思有些感慨,出嫁前祖母就同她讲起过,这都是几百年的世家贵族,真正极显贵的人,一般不容易亲近却也不难相处。

  只是季家一个三等伯爵的衔儿在这里头实在不够看。

  裴长仕低着头看她,“...你不必怕,有我在,她们会待你好的。”

  九思一时语噻,点点头应下,就被拉着手往外走,左袖还掩着一颗裴长仕方才塞进来的暖炉,廊上一半儿的冷风都被他挡住。

  跟照顾小孩儿似的,九思却不觉得无所适从,看着身侧人修长高大的身形,反而觉得十分心安。

  .

  裴家祖上本就是苏杭人士,这一处大宅也是不同于季家的南北两地筑造风格的杂和,这一路过去都是园林布彰。

  长廊一道衔一道似的弯弯绕绕不尽,他们从西一侧的远山居过来,大庭院的月洞门一出去,就是以水为池所造的飞台楼阁。(1)

  裴长仕指着一处对她道:“随园是从前祖父亲自选址画图寻工匠修建的,前有水廊后接通巷夏季避暑最好,近旁还有渊馆楼,是藏书的地方。”

  九思嗯了一声,循声望过去,水池呈曲尺形,并不以工巧取胜,台馆分峙,回廊起伏,三月融雪,已经有回波倒影的意趣了。池上有亭名沧澜,前有一道石桥,一弯池水由西向东,环园南去,清晨烟水弥漫。(2)

  向园门北向,杵建假山傍水,山上古木新枝,翠竹摇影,叶上新霜,藤蔓垂挂于其上。匾上题“渔隐”二字,垂花门入,又是一番景致,曲廊环绕庭院,缀以花木石峰,廊壁花窗,青梅掩映,幽深音意。(3)

  俗味儿极淡,佛气更重,近了才看到古根盘墙的是棵小叶菩提,遮天蔽日似的笼住半壁院落。裴长仕恰好出声:“过百年的菩提树,曾祖还在时移栽的。”

  九思便多看了两眼,只觉得盘根错节的树根就跟老人手上的青筋一样,也跟这院子的主人一样。

  从抄手游廊转过去才到正厢房,小丫头手上捧着插瓶要用的新梅从后院过来,正巧撞见,极有眼色的过来行礼,“二老爷,二夫人安。”

  裴长仕这才松了九思的手,淡淡应了一声。小丫头背退着小步进里屋通报。

  没多会儿就有个穿素青夹袄的妈妈出来,笑意盈盈的朝他们屈膝行礼:“奴婢给二老爷,二夫人晨安,老夫人请你们进去咧。”

  九思随在妈妈身后进了中屋,转过一排十二扇绘山水的雕展屏风,才看到东暖阁里已经坐了四个人,两个稍年轻些在小声说着什么,裴老夫人坐在宝座上倾耳听着,另外还有国公夫人坐在左侧的宝座上,脸上亦是带着笑。

  看到九思进来,裴老夫人抬起头朝她笑,仍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浸润在古朴的居室里,竟有几分让人亲近的宝相。她走过去先是行礼问安,又说:“母亲园里景色好,是媳妇来迟了,倒是让您等着...”

  裴老夫人却笑着拉她的手:“不怪你,是这个几个人昨日看见新娘好看,今早就心心念念过来等着。”

  她又给裴老夫人蹲着敬了茶唤过母亲,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紫檀雕牡丹的匣子,十分贵重的模样。

  九思捧着匣子谢过裴老夫人,转身放到采锦手上,抬头撞见裴长仕耐心的站在一旁,神色认真的看着她。

  九思不由得一愣神,这么盯着她做什么?忍不住想摸头上的簪子是不是歪了。

  裴老夫人拉着她,然后指着旁边的人给她认。挨着坐的两个,莲青色锦绶缠花裱子的是大夫人谢锦韵,出生阳夏谢氏,真正的钟灵毓秀之地。谢锦韵清秀雅致的长相,身子有些孱弱。

  听见九思喊她,就从匣子里面取出一对儿墨玉麒麟镇纸,笑了笑,“这一对麒麟就给二弟妹添副文房物件儿,玉不足贵,弟妹不要嫌弃。”

  九思朝匣子看一眼,果真是圆乎乎的一对儿油光水滑的墨色麒麟,她笑着道了谢。挪一步就是三弟妹参妙婧,北地齐鲁参家,和季家还算是旧交,个儿高挑,皮肤莹白,微微有些圆润的脸颊,笑起来两个窝漩儿,很是明朗大方的性格。

  裴老夫人笑着说:“你三弟妹身子重,没法儿同你见礼,这下就是生生占你便宜了。”

  九思疑惑的看过去,参妙婧坐着如若不细看是瞧不出来的,站起来才看到肚前的冗赘,看着都有七八个月的样子了。

  九思忙伸手扶住她,一只手从芙巧手里接过装了宝石头面的乌木匣子递过去,参氏讨巧的朝她笑:“今天就先占嫂嫂便宜,过些日子带上肚里的一并请罪。”

  国公夫人笑着说:“你这滑丫头,等肚里的娃娃出来,是要领着一并去找九思要周岁礼吗?”

  屋里人就都笑起来,九思笑意盈盈站在一旁,总感觉身后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想,到底是自己妆花了,还是哪一处礼数做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3)参考内容:

  王曾睿,1987年,《依依杨柳青》中苏州园林篇,“拙政园”“沧浪亭”“渔隐”部分。书籍来源 不做详细页码标注。

  只取了部分内容按照我所需进行改编,勿与原著做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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