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二三
一旁的鄢淮听到这话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子嗣之事媗儿也不必太过心急。”
薄媗连忙摆手否认:“我没有,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求子的。”
但很明显,其余两人都不是很相信,尤其是傅长懿。
他故作成熟的宽慰道:“不要心急,这怀不上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看到鄢淮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后薄媗舒心了,强忍着笑意点头应答道:“嗯对,也不一定是我的问题。”心里想的是傅长懿这么会说话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傅长懿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他继续说道:“我娘也是来求子的,她说想趁着年轻再生一个。”
“嗯,是该再生一个。”薄媗十分能理解他爹娘的想法,若是只有傅长懿这一个的话傅家未来迟早要倒台。
老和尚走出寺门后向这边看了一眼便果断朝着薄媗走来,双手合十说道:“檀越里面请,您心中所求老衲已经知道了。”
薄媗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求一个安心,这和尚是真知道还是装知道她并不在意:“多谢大师引路。”
见贵妃娘娘跟着进去了,傅长懿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个和尚怎么知道夫人她有所求呢?”
“正常人谁会闲着没事走这三千台阶。”说完鄢淮抬脚跟了进去。
正殿里供奉着一尊大佛和无数各式各样的小佛,佛像的神情无一不是怜悯慈悲的,殿内无数的诵经声此起彼伏。
他不信神佛鬼怪,哪怕经历了死而复生后仍旧是不信的,这世上他只信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求谁都没用,只有自己去争取才能牢牢把握住。
佛像金漆剥落的地方露出了些许的黯淡,供桌上的裂纹也有许多,鄢淮看着只觉得好笑。
提篮而来的老妇面带苦涩,满身酒气的书生擦肩而过,他们将头高高地扬起重重的落下,仿佛叩头的声音越响便越是虔诚。
这世上三千愁苦谁都躲不过,求佛也没用,佛连自己都护佑不得。
薄媗按照流程拜佛捐了香油钱后领到了一块系着红绳的雕花木牌,对比了下自己手中这块和旁边大娘那块的精致程度后,不禁令人感慨氪金多的好处。
旁边放有笔墨,薄媗小心翼翼地将心愿写在了木牌上,然后拉着旁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的鄢淮向着殿后面走去,“走吧,咱们去挂起来。”
“为什么要挂起来?”
“我也不知道,但大家都挂起来了,可能是想着挂高点方便佛祖更容易看到?”
鄢淮嗤笑道:“荒谬。”
“哎呀,你都说了,偶尔可以信一次的嘛。”薄媗晃着他的手臂说道:“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不要太较真。”
大殿后面是一棵棵挂满牌子的粗壮古树,据说年纪最大的和寺庙同岁,一阵风吹过,满树的红绳随风而动,木牌也相互撞击着发出了声响。
“挂在那里。”找了半天位置后,薄媗指向了一根不太拥挤的树梢。
想要伸手接过木牌却被拒绝了,鄢淮便问道:“怎么了?”
原因当然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写的是什么,薄媗心虚地说道:“这种事儿让暗卫去就行了。”说完向着周围挥手想召暗卫出来却没人理她。
鄢淮瞬间便猜到了原因,但也没为难她,伸手替她召了暗卫。
暗卫是从旁边凉亭顶上下来的,接过木牌挂在树上后又瞬间消失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他为什么不穿黑衣服。”傅长懿不知道打哪儿又冒了出来。
“大白天的穿黑衣服你不觉得太显眼了嘛。”薄媗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
傅长懿也没躲,站在那里任由她捏并且还乖巧的仰头祝福道:“您一定会求子成功的。”
听到这话薄媗在他头上敲了下,哼了一声说道:“都说我不是来求子的了。”
鄢淮皱着眉拉开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后问道:“时辰不早了,要下山吗?”
薄媗抬头看了看太阳,是快该用午膳了,便对傅长懿摆了摆手:“我们要走了,今天遇到我们的事儿别告诉你爹娘。”
傅长懿看着薄贵妃离开的背影忽然大声喊道:“我承诺过的事儿还作数哦。”
“他答应过的事?”鄢淮看着小贵妃挑眉问道:“是指救你脱离我这个杀人如麻十分残暴的皇帝吗?”
“小孩子,不懂事。”看他这么记仇的样子,薄媗庆幸他不知道傅长懿其实说的是长大后要娶她,不然还不一定要怎么闹脾气呢。
长阶漫漫,两人携手向下走去。
“要背你吗?”
“等我累了再说吧。”
枝叶繁盛树冠巨大的百年古树上某个木牌轻轻晃着,忽然有风吹过使它翻了个面。
路过这里的人只能隐隐约约能看到开头写着‘愿阿淮’三个字,再剩下的就被树叶挡住了。
第62章 血迹
书房里鄢淮正在和送密信的暗卫交谈, 薄媗揣着一叠银票走出了院门后冲头顶招招手问道:“阿丁你在吗?”
‘喵。’
听到了这声猫叫她才放下心向着巷口走去,阿丁是暗卫中唯一的女性,现在就负责跟着保护她, 能文能武用处十分之广, 就比如现在。
薄媗看着面前的岔路口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让我回忆下去珍宝阁的路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话音刚落就见左边那条路旁边的树叶无风自动轻轻摇了起来,于是她便抬脚走了过去, 就这么一路找到了珍宝阁的位置。
珍宝阁顾名思义就是贩卖各种奇珍异宝的商铺,从金灿灿的牌匾到两边摆放的硕大青玉狮子都体现出了四个字, 没钱别进。
摸着怀中那叠银票的厚度薄媗底气十足的踏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正在翻账本的掌柜拿着个金算盘在‘噼里啪啦’的拨着,周围是各种金玉或珍贵木材雕刻而成的飞禽走兽。
想着速战速决她就直接点明了来意, “掌柜,我要看扳指。”珍宝阁是宋平推荐她来的, 她想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里才有。
“哎呦,扳指我们这儿可是有好些个呢。”看到来生意了, 圆润的掌柜连忙迎了过去问道:“牙雕的、翡翠的、墨玉的、金的银的……哦不,银的没有。”
“我听说您这儿有前朝玉雕大师龚泰清的扳指。”薄媗刚说完就看到掌柜正在拿东西的手一顿。
郝掌柜转过身来一脸为难地说道:“龚大师临终前可是把自己的作品都给砸了个干净啊, 这一共也就没传下来几件。”
拿出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薄媗说道:“你放心, 钱够。”
眼尖的瞄到最上面那张银票的数额后郝掌柜随即喜开颜笑的说道:“真是巧了, 那扳指个头小没被龚大师给砸到,您稍等, 我现在就去给您取来。”说完掀开玛瑙珠帘走到了后面的小隔间。
郝掌柜并没有让她等多久,旁边的学徒刚把茶水倒上他就拿着个红木的小方盒子从后面出来了,指着盒子说道:“我保准这世上除了宫里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件龚大师的扳指了。”
错了,宫里现在也已经找不出了,薄媗伸手接过了盒子, 打开看到里面装的是一个墨玉雕刻而成的扳指,雕工和样式确实和鄢淮从前那个差不了多少。
想着已经耽误这么久了便直接开口问道:“多少钱?”
郝掌柜用那带满金戒指的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只要八千两。”一副不贵不贵买到就是赚到的语气。
数出来七千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薄媗扬了扬下巴说道:“多了一分也没有。”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哪怕手里还明晃晃的拿着剩下的银票。
“好,成交。”伸手将银票捞到了自己怀中,郝掌柜在心里感慨着终于把这个积压多年的扳指给卖出去了。
这龚泰清虽然雕工非凡技艺高超,但可惜是个疯的所以想买他作品的人并不多,难得遇到个冤大头。
见他成交的这么果断,薄媗忽然有些后悔了,她刚才应该对半砍的。
看着郝掌柜正在点银票的样子她估摸着是要不回来了,既然银货两讫就也没再纠结,拿着盒子转身出了店门。
只是这么一会儿天就泛起了青灰的颜色,云层压的低低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正向着回去的方向走,薄媗忍不住将扳指再次拿出来看了看。
墨玉之上雕刻出的痕迹被云母粉所填充,黑白映衬之下更显得气势磅礴但也增添了几分的诡异,应该是鄢淮会喜欢的风格。
路边矮小精瘦的男人正在买酒,一回头远远地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想到那张比花神娘娘还要惊艳三分的容颜便动了心思,拉着同伴缩到了巷子的阴影里。
孤身一人的少女从巷口路过时他猛地伸出手想要将她抓进来,但却没想到不但抓了个空反而自己还被人给拽了出去。
暗卫丁从天而降将人反缴着压在了墙上后问道:“夫人,是就地解决还是带回去交给公子来处置。”
虽然因为天气原因周围行人稀少,但薄媗还是感觉当街解决有些不太妥:“带回……”话还没说完便察觉有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极大的力量拉扯着让她向后倒去。
更加瘦小丑陋的男子窜出来对着暗卫丁威胁道:“你快放了我哥,不然我就宰了这个小娘们。”
挥手就是三根银针精准的射向了那个男人的手臂,‘咔嚓’两声暗卫丁踢折了身边这个男人的腿后将他推倒在地去解决另一个。
男人因为疼痛而松开了手,正在挣扎地薄媗一时没站稳便向着旁边倒去,发现盒子从手中脱落直直的向着地面摔去后,她连忙扑过去想要接住。
这可是最后一个了,要是再摔碎了她就只能去刨龚泰清的坟将人挖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救了。
地面细碎的石砂在手背上擦出了一片泛红的伤口,忍着痛意打开盒子发现扳指仍旧完好无损的躺在绸缎中时她才放下心来。
看到贵妃摔倒时暗卫丁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手下的力道也更加狠辣,几下重击将人打的吐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后连忙走过去扶起了薄贵妃,“夫人,属下这就带您回去包扎伤口。”
第一滴雨水正好落在了她手背的伤口上,刺痛越发的明显,同时腹部也开始隐隐地有些抽痛。
薄媗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拉着暗卫丁的衣襟焦急到有些语无伦次,“最近的医馆,去,快!”
“是。”看到薄贵妃攥着盒子的那只手指关节都用力的泛着白色,暗卫丁也不敢再迟疑,将人抱起便向着医馆跑去。
长街的地砖很快就被浸湿了,宁州城的春季雨水向来是丰润的,晴了好几日后像是攒在了一起一般,这次落下得格外的急也格外的大。
正在燃烧的灯烛被人遗忘,长时间没剪的烛芯爆出声响惊动了正在看折子的男人。
鄢淮见暗卫甲从外面进来便问道:“夫人还没回来?”
“还没。”跪在地上的暗卫甲说话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方才属下去联系跟着夫人一起出去的丁,没有收到回应。”
忽然外面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砸了下来,鄢淮垂下眼帘平静的说道:“召集人手,备马。”走到门口时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又补充了一句,“把太医也带上。”
云水巷子在这场磅礴大雨中陷入了极端压抑的气氛之中,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一队又一队的侍卫出发去寻找贵妃的下落,韩捷也拿着令牌去见了知府要求即刻封城。
粗壮的闪电仿佛蛟龙得水般砸向人间,衣袍湿透也无人顾及,他站在小院门口,准备翻身上马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拿着那封奏折,那封奏折被握出了褶皱,被浸泡的发软。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的长街之上,鄢淮向着珍宝阁的方向纵马疾驰,是他太纵容小贵妃了,等这次将人找回来了就打造一副金链,一副带锁的金链。
哪儿都不能去的话,就永远不会遇到危险。
珍宝阁的门被踹开时郝掌柜正趴在桌上睡觉,听到声响睁眼抬头就看见八个身材高大提刀带剑的人走了进来,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凶神恶煞的。
他还以为是遇到了劫匪,虽然畏惧但明显更舍不得钱财,硬撑着说道:“你你你……你们来这儿之前有没有打听过我和知府的关系,要是现在离开的话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没打听过,也不知道。”暗卫甲一刀劈在了这个胖子坐着的椅背上,“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
黄花梨的太师椅从中间裂成两半,郝掌柜一下便摔到了地上,身上的肥肉颤了颤这次再也硬气不起来了,“来过来过,她花七千两买了个扳指,我这就把钱还给您。”
用刀挡住了胖子向后爬的动作,暗卫甲继续问道:“她出门后往哪边走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当时也没顾上看,好汉饶命啊。”
忽然听到了有脚步声朝这边跑来,鄢淮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公子,属下在珍宝阁东边的一处巷子口发现了有打斗过的痕迹,还有……”小侍卫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已经被这遮天迷地的雨声给彻底掩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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