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玉君
俞问舟一听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几发出一声巨响,放在桌沿的茶杯因为震动一下子摔到了地上,瞬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在地上流淌着还往外冒着热气,但是一时间没有人敢去收拾碎片,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看向发怒的俞问舟。
俞问舟这一下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生俞清明的气,更主要的是他在懊悔。
早知道俞清明是因为这件事打的电话,当时说什么他也不会就那样匆匆挂断。
一想到接下来数不清的烦心事,俞问舟简直是气的心尖都在疼。
项链竟然落到了原鹤立的手里,那遗产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甭想了,那跟陆知行的生意怎么办?董事会的那群老狐狸已经嗅到了猫腻,他现在又该怎么解释挪用公款的事?还在那个在港岛的原三少,对方可是一直在催促自己拿到项链,这也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儿,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
这一连串的疑问简直压得俞问舟快喘不过气来,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俞家的气氛沉重的像是一潭死水,俞太太见丈夫跟子女闹得如此不愉快,赶紧出来打着圆场,柔声宽慰道:“问舟,你先冷静一下。董事会还没拿到我们挪用公款的证据,呈现在偷偷把资金还回去,谁也发现不了这件事。至于陆总那边,资金还可以从别处周转,再不济陆总也投了那么大的精心在矿场上,他怎么也不可能接受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解锁,所以他不愿意也得愿意,肯定还是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至于原三少……”
这个一直在家里扮演者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解语花角色的俞太太,她现在眉头微微皱起,美丽的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与她展露人前的形象截然不同,语气有些阴森可怖起来。
“我们难道有什么把柄在他原三少手上不成,非要听他的话?遗产的事,本来就是他求我们帮忙,我们做个顺水人情罢了,现在做不了,他难道还敢怪我们?要是他真的不依不饶,大不了把这件事捅给他那些兄弟姐妹知道,我们拿不到,他同样拿不到。”
听妻子这么说,俞问舟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俞太太的声音娇俏动听,说出的话也毫无疑问撞到了俞问舟的心坎上,女人见状继续说了下去,“再说,就算清明和小满拿到了项链,我们分到了遗产又如何?问舟,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现金,那保险箱里的现金又有多少谁知道呢?这么一算,也不过几千万的事,何必这么大动肝火,自乱阵脚呢?至于那小子,先不提他知不知道遗产的事,就算知道,让他拿了那些钱又如何,他还能借那么点钱找我们麻烦吗?”
躲在俞太太怀里的俞小满听了这番话,撇了撇嘴,心想他们拿到的钱少只是因为他们还要跟原三少分成的缘故,如果原鹤立是一个人拿到了全部的遗产,那笔钱可不是轻描淡写的小数字。
不过,俞小满知道俞太太是故意轻描淡写,好将事情轻轻揭过,所以俞小满只是嘀咕了一声,并没有开口给自己找那个麻烦。
人啊,就是这样喜欢欺骗自己,哪怕这个拙劣的谎言再怎么漏洞百出,只要他们想相信,就会自动忽视其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就比如现在,俞问舟听了俞太太的话,即使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故意把事情说的不严重,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俞问舟知道,这件事如今搞成这个样子,全然是他们家自找的。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曾经有无数次机会挽救,但是却一一熟视无睹,任由机会就这样溜走,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俞问舟才会这么懊恼。
可是不管再怎么懊恼,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俞问舟不想也不愿意去找原鹤立拿回那条蓝宝石项链,所以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他只能安慰自己,不过是点小钱罢了,就算没拿到也无所谓。
眼看俞问舟的神情由阴转晴,俞清明就知道俞太太的说辞起作用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俞太太见气氛稍稍缓解,正想要继续帮俞清明和俞小满说话,一串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打断了俞太太在脑海里盘算的话。
“问舟?”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俞问舟冲着妻子抬起头,示意妻子先不要开口,然后便皱着眉头接通了电话,神色有些复杂地开口:“三少,你怎么有时间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打电话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世的原小姐众多的兄弟姐妹中的一个人,原家排行老三的原三少。
此人与天真的原小姐截然不同,毫无疑问是个狠角色,不然也不会在关系错综复杂的原家站稳脚步,此人颇有势力,手眼通天,只不过这些年忙于跟自家的兄弟姐妹内斗,不然以俞问舟的身份,根本还没机会到对方面前冒头。
原三少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千年的狐狸了,可不会跟俞问舟玩什么聊斋。
他一听俞问舟的语气,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即在电话那头语气就沉了下来,“我什么时候打电话,需要通知你们吗?别的我也懒得跟你们说,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那条克什米尔矢车菊蓝宝石项链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拿过来?你以为我的那些兄弟姐妹都是傻子吗,是那么好敷衍的,一点小事办了这么久都没办好,真是没用。”
虽然原三少现在跟俞问舟在一起合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瞧得上像俞问舟这样的人。
别误会,他绝对不是因为原小姐而讨厌俞问舟,他只是单纯地讨厌下等人而已。
跟俞问舟这样鲤鱼跃龙门,从普通人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摸到上流社会门槛的野心家不一样,原三少可是出身名门,他家族的历史长达数百年,祖上三代依旧是显赫豪门,这样的人从出生开始就带着一种自命不凡的优越感,绝对不可能让自己与普通人相提并论。
所以,在原三少眼里,他让俞问舟给自己办事,那都是在抬举这个乡巴佬,而俞问舟竟然一点都不心存感激,敢这样跟他说话,真是不知好歹。
而像原三少这样的人,恰恰就是俞问舟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这种全然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气势,每一项都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俞问舟心里最柔软、最卑微的地方,让他一下子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即使大为恼火,但是此时此刻也不能跟原三少撕破脸,所以哪怕脸上已经阴云密布,但是俞问舟仍然强忍着怒气跟原三少讲着电话,“那条项链在今天的拍卖会上被人用一亿五千一百万的价格买走了,我正要告诉你一声,现在既然你打电话过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你,省的我再麻烦。”
俞问舟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住了。
然后在这一刻之后,就犹如晴天霹雳横空出世,电闪雷鸣之间裹挟狂风暴雨,剧烈的情绪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俞问舟袭来。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一定要把项链给我买回来,你就这么回答我?一亿五千万多吗,那么点小钱俞问舟你都没有?鼠目寸光的玩意儿!”
俞问舟被原三少劈头盖脸一顿骂,一下子就气的他脸色通红。
要是从前俞问舟年轻的时候他可能还可以忍,但是现在他步入中年,又事业有成,哪里还受的住这样的气,当即跟原三少隔空对骂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有本事自己来内地啊,不就是一亿多的现金,拿不到就拿不到,有什么好发火的!”
“谁说只有几亿的现金,你知不知道保险箱放了什么啊?!”
原三少显然是有些情绪失控,听到俞问舟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几亿而已,当即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骂道,隔着电话冲着俞问舟咆哮。
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的怒意,俞问舟先是一怔,但是下一秒他就猛然反应过来。
不对!
原三少肯定是瞒着他了什么,不然绝对不可能会这么说!
“靠,原三你是不是骗了我们?那保险箱里到底放了什么?!”
俞问舟也激动了起来,这么多年纵横商场的经验告诉他,原三少的反应绝对非比寻常,这其中的原因肯定出在那个保险箱里。
能让原三少这么激动,那个保险箱里绝对不可能只有原三告诉自己的那么多现金,难不成原老夫人留下来的遗产不仅有数亿元,还有更多?
一想到这里,俞问舟拿着电话的手就忍不住微微颤抖。
原三少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愿意把遗产的一半拱手让人,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重点是原三少究竟隐瞒了什么,俞问舟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点,一下子咬紧了牙关,放狠话道:“你要么现在告诉我保险箱里究竟还有什么,我替你想办法;要么,我直接去告诉你的兄弟,我想他们应该也很想知道原老夫人的保险箱里究竟有什么!”
这番话一出,无疑是在给原三少下最后的通牒,是彻彻底底地撕破脸了。
原三少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明白对方的确是个做得出来的人,左右一权衡,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将他所知道全数告知。
“是古董,一批大概是唐朝时期的古董。”
俞问舟:“!”
这一次,轮到俞问舟惊得说不出来话了。
天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保险箱里竟然会有唐朝年代的古董!
那可不是钱,那是文物啊,那是无价之宝啊!
难怪原三少会发疯,如果是俞问舟,他也要疯。
不,现在他已经疯了。
一批唐朝的文物,这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了,这背后蕴藏的深意更让人遐想。
只要有了这些东西,那他们俞家能够接触到的,那就是金钱往上的世界,他们可以用这些东西去结交那些用金钱打动不了的人。
天哪,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想到是他们主动放弃了那条蓝宝石项链,俞问舟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剧烈的起伏,喉咙深处感觉到一股甜腥的气息。
“问舟,你还好吗?”
“爸,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呀!”
俞太太紧张地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俞问舟,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看见俞问舟两眼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地板上倒了下去。
“问舟!”
“爸!”
俞家顿时像是炸开的锅一样忙成一团,所有人在手足无措的同时,一种深深的后悔感蔓延上他们的心头。
天啊,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俞问舟被这个具有极大冲击力的消息惊得昏死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望着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俞问舟两眼呆滞,后悔不已。
早知道,早知道……
俞问舟一阵目眩,气到极处,竟然忍不住地大声干呕起来。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当俞问舟清楚地意识到正是他们自己放弃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他忍不住开始埋怨起去拍卖会的俞清明和俞小满起来。
都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胆子小不懂事,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懊恼、不甘、愤怒,到了最后就成为了相互埋怨的种子,毕竟这一次他们失去的东西太过于贵重,以至于俞家没有人想要承担这个责任,只想把罪责推给旁人,这样才能让他们好受一点。
来探病的俞太太看着病房里面色阴沉的俞问舟,以及战战兢兢、互相推脱责任的俞清明和俞小满,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慌。
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日复一日、永无止尽地相互抱怨、憎恨、仇视。
他们家,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和睦了!
毁了,全毁了。
再也回不去了,俞太太绝望地想到,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恍惚中,她心想,究竟是谁把他们害到这个地步的呢?
似乎连怨恨的对象都没有,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俞家人尚不知道自己还要被打脸这件事——
俞家人:不是吧,还来,你们究竟要打我们几次脸?
裴真:厌了吗?那就满足你们,天气凉了,让俞家破产吧。
俞家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72章
“小满, 你的脸是怎么了?”
周一学校一开门,踩着清晨阳光陆陆续续到教室里来的学生很快就发现俞小满的古怪,虽然俞小满刻意戴着口罩, 但是总有摘下来的时候, 所以当俞小满摘下口罩喝水的时候,离她最近的同学一下子就眼尖发现她白皙的脸庞有些微微红肿。
女生惊讶的呼喊很快就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力,不一会儿俞小满身边就围了一圈同学, 纷纷开始好奇俞小满的脸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过敏了。”
俞小满埋怨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桌的女生,要不是她多嘴, 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现在围在这里看热闹。
看出俞小满的不高兴,班里一向喜欢当和事佬的同学立马出来打圆场,笑嘻嘻地说:“是这样啊, 大家别看了,小满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