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李凝转过目光,声音低沉:“待大军回归,摄政王与其王妃将入京谢恩,届时便是最佳时刻。拦截宫外,当众传圣人之令。杀。”
齐谨正蓦地被这个“杀”字激了起来。
他沉望李相片刻,喉间干涩地滚动了几下,落下最后一个问题:“父皇那边……?”
李凝面色不变,口中说着他此生从未说过的、大逆不道的话语。
“圣人寿数已至。”他说,“不日将病重,床榻之前,只有你母亲,天子膝下,只有你。”
齐谨正心中似被狠撞了一下,他鹰目一沉,暗色从眼眸中漫开,露出一个带着寒意的笑。
“李大人,”他说,“谨正称帝,您为帝师。”
李凝没有应答,反而闭上了眼,低声道:“只要让沈青鸾回不来,这一路铺垫,心血谋划,便不算白费。”
“只要她一死,你可为帝。而我……不必做帝师。”
他望着将燃尽的柱香。
“李某,仍愿为相,为殿下掌舵。”
作者有话说: 算了算剧情。
我好像快完结了???
以为自己能写一个月,结果日万了……
令人震惊。
你们想看多长?因为剧情结束只剩甜蜜日常了吧,拖着会被说注水的。
第48章 心跳
主帅受封摄政王, 神武军应旨班师。
行路途中, 七皇子多次前来商谈, 态度诚恳谦和,看起来的确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唯有沈青鸾的支持才可有登位可能,因而在商谈之中, 也常常大许好处,只是这些所谓好处,俱不在摄政王眼里罢了。
从西北南下,归京华途中,所过的城池乡郡,常有百姓夹道而迎,当地父母官倾慕神往, 因而即便行程并不慢,也在途中耽搁了几日。
渐入中原, 气候愈发温暖和煦。这些从西北荒凉之处归来的军士们重回故土,再返繁华之都, 颇有身后百姓安居乐业,便一切都值得的此般感慨。
风和日丽。
沈青鸾骑着神骏在前,身侧是殷岐殷将军与亲卫南霜,她正与殷岐谈牺牲军士将领的后事与抚慰之事, 忽地听到身后马车里的一声轻咳,便收紧缰绳,让殷将军在前, 回身行了两步,让马匹与车身齐头并进。
她单手撩开窗上遮盖着的锦绸,问道:“换了水土,听你总不舒服。这两天连日咳嗽,怎么回事?”
沈青鸾话语一顿,皱眉继续道:“齐明珠人去哪儿了,他天天叫嚷着看管开药如何疲惫,现在倒找不到。”
摄政王殿下语气不大好,似是面对王妃的事情,总是沉不住气。她看到郑玄那双清澈温柔的双眸,觉得胸腔里郁气慢慢压下来了,但还是板着脸。
车轮辘辘,郑玄望了她一眼,十分有经验地顺着毛哄她:“你也说换了水土,怎么还当是大事?”
沈青鸾正欲反驳,随即听到自家王妃温柔低软的话语。
“什么都让你担心,难道我是纸做得么?”
国师大人疏清拔俗,常有一种如与人相隔千里的冷肃之美。可面对着沈青鸾说话,却愈发地温和柔软,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继续责怪什么。
沈青鸾也不自觉地和缓了语气,她伸出手,道:“过来给我摸一下,这两天商议许多繁杂之事,累了。”
郑玄没有想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但还是伸出了手,放到她掌心上。
沈青鸾握了握那只冰凉的手指,觉得方才讨论事务时那种压在心口上的感觉随之卸下了许多,她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得寸进尺道。
“再靠近一点。”
已经很近了,还要如何近?郑玄不明所以地探身过去,与她对视。
沈青鸾松开手,转而抚上人面颊,指腹在轮廓边缘处蹭了几下。
“回头去喝一些润喉的水,快到奉天城了。”
“嗯。”
沈青鸾恋恋不舍地撤回手,再驱马向前,回到前方位置上,刚一过来,便听殷将军打趣道:“美人乡英雄冢,摄政王殿下,你可要小心咯?”
沈青鸾瞥他一眼,目光在对方的脸上转了一圈,道:“若本王没记错,将军还未娶妻吧?你这个年岁……嗯。”
她到此终结,只嗯了一声,向前行去,没再说什么。
殷岐却猛地愣了一下,似有一种对方开了嘲讽的错觉,他反应了一下,追上去道:“我是没有心仪之人而已……哎,王爷……”
这怎么说得,像他没人要似的。
·
大启京华,帝宫。
碧青湖畔,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坐在湖畔小亭中,她满头青丝梳成云髻,乌鬓雪颜,柳眉朱唇,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桃花眼,因保养得当,年纪似是辨不大清楚。
女子斜坐亭中,漫不经心地将手中鱼食洒进湖中。
风清云淡,一片祥和安宁之景,直至一个宫装婢女从另一条小道而来,回到了女子身畔。
“怎么样了。”她语调慵懒地发问。
“一切如您所料。”宫女垂首,语声低微。
“嗯。”贵妃抬手扶了扶发髻边的八宝步摇,金钗玉饰的衬托之下,更显得其人有一种雍容富贵的美艳之感。
“等到时机成熟,便去告知那位大人。”
“是。”
她凝望着面前的碧波,将涂抹着丹蔻的手指放到朱唇间,声音压低下来。
“成败在此一举。”女人神情不变,却从低柔的语调中渗出一股令人脊背生寒的杀意,“本宫忍耐的时日,已太久太久了。”
池鱼聚散,碧波清涟,在柔柔春风之下,她发鬓间的步摇随之微颤。
·
神武军至奉天城中,暂时在此停靠一日。城中百姓对凯旋之师极为热情,更对前些日子在安川城中举行的大婚有所耳闻,议论纷繁。
时光匆促,转瞬归入寂夜。
沈青鸾将之前与郑玄所议之事布置下去,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心里惦记着他在马车上时身体不大舒服的事情,便问了问在王妃身边侍候之人,郑玄是否有服止咳的药露。
侍者道:“有您吩咐,王妃早服过药,现下应已睡下了。”
这个时刻,正是郑玄将要入睡的时候。沈青鸾嗯了一声,又觉今日稍早了一些,又问:“可有哪里不大舒服?他性情隐忍内敛,总不容易直言。”
“并没看出这个。只是晚膳用得少些。”
她略一点头,搁下手头最后一点儿军务批复,起身拔足往玄灵子房里去,隔着一片昏黑的窗纱间停顿了步伐,转头对贴身跟随的南霜,低声道:“你回去休息吧。”
南霜面不改色地看了王爷一眼,跟着压低声线:“您……您注意一些。”
“什么注意一些?”
南霜犹豫半晌,还是道:“我先前跟医仙大人交谈时,说王妃还需好好修养一段时日,您是……呃,您是军旅之人,手底下没轻没重惯了,可不得……”
她看着沈青鸾的脸色越来越阴,当机立断地住口,然后又自恃自己乃是贴身近卫,有关心主子的职责,小小地提醒了一句。
“细水流长啊殿下。”
沈青鸾盯了她一眼,没想明白自己的形象在身边人眼里怎么成这样的了。她勾了下唇,道:“你一天天往齐明珠身上贴什么,他可是公主。”
“属下知道,那是公主。”南霜道,“我们之间君子之交,不像主子您。”
沈青鸾抬手敲她一下:“还君子之交,我又怎么了,明媒正娶举城见证,哪里不够名正言顺?真是惯得你……滚滚滚。”
南霜被她敲得头痛,一步步往外退,心说果然是成了亲的女人,有异性没人性。
沈青鸾抬手推开房门,发觉内中并没有点烛,对方像是真的已然安寝了。她合上房门,单手将身上的红袍解扣脱下,一面放轻脚步靠近。
这几日都在路上,未能好好地享受新婚燕尔之乐。今日到奉天,想来玄灵子该是累了。
她行至榻边,伸手探进锦被里,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这样,不是偷偷摸摸,就是小心翼翼。等到碰到对方时,这点儿思绪全都散去了,只剩下温柔乡这三个字。
温柔乡……摄政王殿下满意地想着这个词汇,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她的手在锦被下触到郑玄的手腕,觉得温度尚可,便展开手指将其包裹住了。
耳畔传来一缕带着冷香的低嗯声,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郑玄入睡十分规矩,给沈青鸾留了一半的床榻。能让她轻而易举地钻进被窝,把人揽在怀中。
外界的微凉气息蔓延过来,郑玄对她的体温气息无比熟悉,下意识地往沈青鸾怀里靠了一下,抵着脖颈间很轻地蹭了蹭。
依恋而温顺,像个毛绒绒的小动物。
沈青鸾心里一阵乱七八糟的狂跳,正觉得自己正人君子、堪称顶级柳下惠,就被这个动作勾引得破功。
国师大人半睡半醒之际,唇上突然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有什么撬开齿列探了进来。
他被对方抱在怀里,环绕着腰身调整了一下姿势,自上而下地深吻。
“呜……”
从唇瓣间溢出软软的细碎单音。
沈青鸾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烧起来了,她看着略微清醒过来了的国师大人,声音沙哑地诱哄道:“长清……”
“……嗯。”郑玄确认是她,没有放在心上,便由着她抱,很低地应了一声。
“长清,”沈青鸾道,“很困吗?”
“还好。”王妃的声音清越干净,在初醒时,有一点儿类似于残冰融化的动听。
“那你睡。”摄政王大人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道,“我就抱一下。”
“……嗯?”
郑玄似乎感觉到了事情走向不对,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指,半天不知道说她什么,只好道:“你这样我怎么能睡?”
沈青鸾本来并不想轻易放过他,此时却又想到南霜说的话,知道这样确实并不太好,便犹犹豫豫地收回了手,静默了片刻,有些失落地道:“……好,知道了。”
她躺回郑玄身边,握着对方的手正想安分下来时,忽然发觉那截冰凉的指尖在掌心上轻轻扫过。
……?
短暂的静默过后,她听到郑玄轻而低柔的一声叹息,和主动送上来的唇。
这是很清淡的一个吻。
那截冰凉的手指挑开衣带,搁在她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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