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江雪
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这么幸运坐了小爷的座位。
沈柏伸手想翻开课本看一下,腰上忽的一紧,整个人被翻转过身,正好撞进顾恒舟黑沉沉的,充满欲念的眸。
沈柏有点惊讶,下意识的后退,坐在桌上,顾恒舟欺身靠近,哑着声说:“那个时候你醒来,想亲的人其实是他吧?”
顾恒舟这个状态有点危险,沈柏干巴巴的为自己辩解:“顾兄,你就是你啊,没有其他人,不用特意怎么区分吧?”
顾恒舟强调:“可是你那个时候区分得很开。”
沈柏莫名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受伤,心脏微颤,心疼的问:“我那个时候也是糊涂了,没办法,我现在要怎么做你才不会难过啊?”
顾恒舟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看着沈柏,沈柏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明明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却觉得好像回到了被所有人围观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胆大妄为,当着那么多同窗和夫子的面,都敢对顾恒舟行不轨之事。
心跳漏了一拍,沈柏刚想找借口回避,顾恒舟哑着声轻唤:“沈柏。”
沈柏看着他,被他的眼神蛊惑,而后听到他认真又固执的说:“你要记得,现在爱着你的人是我,不是他。”
即便是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他也不肯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听起来有点像小孩子在任性胡闹,沈柏却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毕竟那个时候,是她执意要将他们区分开来,一直停驻在过去不肯往前走的。
沈柏主动环住顾恒舟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
话落,沈柏用力勾了勾他的脖子。
顾恒舟配合的俯身,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和刚重生时那个急促、莽撞的吻不同,这一次是温柔的缱绻的,互相都有回应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细小的声音,顾恒舟立刻把沈柏摁进怀里,眼神凌厉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小片衣摆。
“谁呀?”
沈柏小声问,顾恒舟放开她,沉声说:“他们考完了。”
那就是张骏和赵明熙了。
沈柏脸热,捶了下顾恒舟的肩膀,故作扭捏的说:“都怪你,教坏小孩子了。”
顾恒舟帮她理了下头发,配合的说:“嗯,都怪我。”
沈柏笑起,像个偷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儿,拉着顾恒舟的手问:“现在抱也抱了,亲也亲了,顾大统领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啊?”
“离京之前,我们会成亲。”顾恒舟说,显然已经择好了日子,他很快又说,“不过我还要去边关戍守,你不能留在瀚京,要和我一起去边关。”
说到这里,顾恒舟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说:“边关荒凉,日子也清苦,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边关没瀚京这么多规矩,无忧无虑的多自在呀。”沈柏毫不犹豫的回答,而后说,“不过我得提前说,我身体有毛病,也许过不久会死,也许因为心疾不能有孕,我要是哪天病死了,你得让我风光大葬,还不能再娶,不然我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找你麻烦。”
顾恒舟说:“好。”
两人相互整理了一下衣衫,从学堂走出来,绕过转角便看见赵明熙和张骏紧绷绷的站着。
两人都不是会撒谎的人,赵明熙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沈柏和顾恒舟,张骏虽然镇定点,小身板也僵硬得跟木头似的。
张骏没看沈柏,对顾恒舟说:“我都答完了,夫子说要过两日才派人到大统领府通知。”
“尽力而为就好。”
顾恒舟回应了一句,和张骏一起护送沈柏和赵明熙回宫。
马车上赵明熙一直没跟沈柏说话,过了朱雀门,两人下车回宫,赵明熙不自在极了,拎着裙摆就想跑回自己宫里,沈柏把她拉到角落,恳切的说:“公主殿下,今日我在学堂和顾大统领所做之事是极不合规矩的。”
赵明熙瞪大眼睛,皱眉怒道:“你既然知道不合规矩,为什么还……还要做?”
“顾大统领品性极好,也与我两情相悦,不久后就会娶我,是极可靠的人,我信任他,才会与他做这样的事。”沈柏毫不犹豫的回答,话锋一转又说,“但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寡义,公主殿下乃万金之躯,若有人敢对你做这种事,你一定要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能让那登徒子占了便宜。”
赵明熙的脸红得更厉害,甩开沈柏的手怒道:“我才不会像你这样!”说完气冲冲的跑了。
沈柏慢悠悠的回了南辰宫,慕容轩白日去见了赵彻,第二日赵彻就让人昭告天下,说南襄国五皇子会在昭陵选皇子妃,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让族中适婚女郎参加遴选。
这个消息一出,瀚京又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想知道最终会选出个什么样的姑娘做昭陵的五皇妃。
赵氏被赵明熙敲打后,过了三日绿尖就被放出来了,这个消息是周珏让人传给沈柏的,沈柏过了一日才低调出宫去见绿尖。
赵氏挺狠的,绿尖吃了大亏,十指被夹的血肉模糊,身上也全是鞭伤,吕秀帮她请大夫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沈柏去看她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昏睡着。
吕秀跟绿尖感情不错,见她被伤成这样,哭了好几场,眼睛肿得不像话。
沈柏安慰了她一会儿,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在床边守着。
一直坐到傍晚,绿尖才醒过来,她的意识不大清醒,沈柏给她喂了两次水,她才辨出伺候她的不是丫鬟而是沈柏。
和茶白那个时候看到沈柏一样,绿尖激动得不行,只唤了一声小姐,眼泪便不住的往下掉。
沈柏帮她擦着泪,帕子很快都被打湿了,软着声哄了好半晌绿尖才把情绪平复下来。
“我就是不放心才急着来看看,早知道你会哭成这样,我就等你伤好以后再来了。”沈柏说着叹了口气,绿尖连忙说:“奴婢见到小姐好好的,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沈柏扬眉,故意问:“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包治百病的本事?”
绿尖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消瘦了许多,沈柏瞧着也心疼,轻声安慰:“这三年你一个人辛苦啦,如今我回来了,别的不说,这次你受的委屈我肯定是会帮你讨回来的,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不用管。”
绿尖一个劲儿的点头,眼泪忍不住又涌出来,哑着声说:“茶白嫁人了,要是她还在这里,见到小姐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已经见过啦。
绿尖身体这么差,沈柏没告诉她茶白的死讯,只宽慰的说:“她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现在的日子应该过的挺好的。”
这话本来是安慰人的,绿尖听了却是面色一僵,沈柏敏锐地问:“怎么了?”
绿尖犹豫了会儿摇头说:“没有,我就是前些时日做了个噩梦,梦见她过得不大好,有点杞人忧天了。”
沈柏了然,看绿尖这样子,茶白嫁给张大海的事,只怕还真的另有隐情。
第226章 花魁赛
张骏顺利考上了太学院,不过现在太学院还在放假,他暂时不用去太学院上课。
绿尖在家休养了几日身体恢复了不少,立春这日,沈柏带张骏一起去探望她。
路上的时候,沈柏跟张骏说了绿尖和茶白的关系,张骏第一次听说茶白在瀚京还有好姐妹,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比平时还是多了两分期盼。
绿尖还不知道茶白的死讯,见沈柏带张骏来,一脸诧异,疑惑的问:“小姐,这位小少爷是……”
张骏上前,主动行礼,沉声开口:“骏儿见过小姨。”
绿尖愕然的睁大眼睛,盯着张骏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茶白的孩子。
但茶白才成亲不到三年,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沈柏握着她的手轻声解释:“茶白是这孩子的继娘。”
原是如此。
绿尖点点头,而后猛然意识到茶白今天没来,只有张骏被沈柏带过来,其中肯定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
绿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顾忌着张骏没有显露出来,拿了一块玉佩和几片金叶子给张骏做见面礼。
她和茶白日子过得坎坷艰辛,最喜欢的就是攒钱,给张骏的自然也是最实在的东西。
张骏话少,绿尖也不觉得他冷淡,挺沈柏说他考进了太学院,更是连连夸他,夸完找了个借口把张骏支走。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不用绿尖问,沈柏坦白的说:“茶白不在了。”
绿尖已有心理准备,真的亲耳听见还是难受得不行,抓着沈柏的手不住低喃:“我就知道那个叫张大海的靠不住,那个时候我劝过她的,她跟被灌了迷魂药一样,非要远嫁。”
绿尖说着说着哽住,泣不成声。
沈柏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身上伤还没好,别太难过了,她所嫁非人,活着太辛苦,这样走了也好。”
绿尖哭了许久才停下来,眼睛肿得不行,特别低落的说:“我们这样的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已经是奢求,怎么可能有人会珍惜,她一直这么劝我,没想到最后却是她选错了路。”
开了两年多的成衣铺,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绿尖没了前几年的活泼急性,倒是比茶白之前还要沉稳通透许多。
绿尖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沈柏谨慎的提出疑虑:“茶白也不是会盲目轻信别人的人,你还记不记得她是怎么遇到张大海的?”
沈柏突然问这个问题让绿尖很意外,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沈柏问:“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沈柏平静的说:“这三年张大海对她并不好,而且本就不是什么品性好的人,我不相信茶白会那么轻率的作出决定将自己托付给他。”
沈柏一语点出关键,绿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说:“小姐走后,我们在京中没什么依靠,那个时候张大海又一直对茶白献殷勤,她想安定下来也很正常。”
谁都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这种安稳总是要经过慎重思考才行。
绿尖明显知道什么,但不想让沈柏被牵扯进来,所以不想说太多。
沈柏知道她有顾虑,温声说:“我回来以后听说了不少事,你们开这个成衣铺,周珏帮了你们不少忙,外界都在传周夫人对你们颇为不满,这次你被京兆尹抓进大牢也是被赵氏妒恨,这次的事我说了会帮你讨回公道,同样的,我也不希望茶白枉死。”
沈柏的语气很坚定,一点没把绿尖和茶白当外人看待。
绿尖垂着眸,眼睫轻颤,低声说:“我和茶白虽然出身风尘,但并非生性轻贱之人,绝不会做那等勾引有妇之夫的害人之事。”
就算是卑微入泥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沈柏对绿尖的回答并不意外,点点头,说:“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所以才更不能放任那些人往你们身上泼脏水。”
许久没有被这样维护过,绿尖的眼眶又红了,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说:“小姐,茶白是被人害了的,如果她没嫁给张大海,被害的就是吕小姐了!”
这里面竟然还牵扯了吕秀?
沈柏意外,安抚着绿尖让她慢慢说,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年前沈柏失踪后,吕秀主动找到绿尖和茶白,三人一起开了成衣铺,中间遇到一些麻烦,绿尖和茶白想找周珏帮忙,却碍于身份一直没能见到周珏,后来实在没办法,吕秀才去找的周珏。
那个时候周珏刚和姜琴瑟成婚,吕秀知道影响不好,只给周珏传了信,并没有跟周珏直接接触。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认识成了朋友,姜琴瑟不知怎么发现两人在暗中往来,留意到了成衣铺。
这样说来就合理多了,姜琴瑟嫁给周珏的时候算是下嫁,后来姜德安告病在家休养,姜家渐渐没落,姜琴瑟的地位虽然不如以前,但也不至于容不下绿尖和茶白两个丫鬟。
真正让她有危机感的是吕秀,毕竟吕秀背靠的是太后母族吕家,而且一直极讨太后的欢心,性子也非常好,周珏和吕秀走得近了,姜琴瑟自然会害怕。
张大海是以绸缎商的身份认识茶白的,他那个时候自称自己是从舟县来的,想从瀚京买一些时兴的料子回去卖,如果卖得好的话,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茶白和绿尖没有防备,尽心尽力的带他在城中各个铺子对比遴选,甚至还陪他去看了种植棉花的地方,保证原材料都是上好的。
吕秀来铺子里的时候很少,只是偶尔画了新的衣服样式会送图纸来。
张大海在瀚京待了半个月,碰到了吕秀一次,后来他订了一百匹布要运回舟县,说吕秀才是真正的老板,一定要吕秀在场才肯签订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