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醋老汤圆
南郩声冷着眉眼,口不对心地“嗯”了一声。
慕少寻其实有点怂。
说起来他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到南郩声身边来,想借着他保全自己,顺便利用已知有利的消息能迅速使南郩声强大起来。
他原本是准备从南方诸岛的阵心直接回到那边世界云山仙门的,但是不知道谢琮他们如何知道他的行踪的,中心岛上人一多,阵心自发启动了当年长老们设下的保护机制,就是不开启,害得南郩声在岛上过了好一段苦日子,天天被妖兽追着跑,才遇见一个落单的修士被他引诱上钩带他出来找南郩声。
云山仙门大师兄作为仙门最出众的弟子,唯一的一个缺点是他死脑筋。死脑筋说的好听一点叫做专一,在修炼大道上叫道心坚定,但是在其他方面,却不一定是好事。
南郩声如今不算是真正的大师兄,上次见他时,还觉得二者有些差距,至少大师兄从来没喜欢过人。但是如今再见,他身上却多了好几分大师兄的影子。
比如现在,他就怕他要为了那些所谓的正义而去出头。
*
玉鲍鲍书房里面,玉家家主正在检查他的功课。
宣纸上少年的字实在算不上好看,墨色横竖勾折,本该是极有力道自有风骨的字在这纸上却是软趴趴一片,像站不起来似的。
管家进来,玉家家主看见,将纸放回桌上,“怎么样?他没说什么吧?”
管家摇头:“没有。但是南家和玉家关系也就一般,南二少贸然上门,却是奇怪了一些。”
玉家家主摇摇头,忽然一阵咳嗽。
“快去叫大夫来!”管家急忙吩咐婢女,却被打断了。
“没事,别喊了。”玉家少主摆手,让踌躇的婢女下去,对管家道:“你也是,大惊小怪的。”
“可是……”管家看着帕子上的红□□言,玉家家主摇头,“年纪大了,没办法的事情。”
他将帕子递给管家,“到时候烧了吧,我又困了,回去睡吧,鲍鲍回来了得让他多练几张字,和狗爬的一样。”
走到屋外,看着夕阳,他似乎是叹息一声,“回去睡,晚上没事别来打扰我,早些……”
早些看见她。
玉家家主躺在床上,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眉间的沟壑似乎都淡了一些。
如她死时而言,不死不见。白驹过隙,几百年的时光他都没有见过她,妖都的大庙他进不去,也未尝梦见过她。
也不知是自己心太狠,还是她太狠。
许是真的大限将近,他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梦里也有了那人红衣浓烈的身影。
如果当时他知足了,一生一世未必不可,可惜,哪有如果。
夜幕降临,夜风吹过帘幔,一阵淡淡的红色在屋内凝聚成形。
一身红衣委地,云鬓金钗,赤着脚漫步走来,头上首饰发出清脆的击声。
玉家家主睁开眼睛,嘴角忍不住翘起了小小的弧度,他轻声温柔道:“你来啦。”
那女子走过来,半蹲在床边,托着腮冲他笑,“你醒啦。”
那笑容娇俏,恍若春风暖阳,玉家家主微微一怔,顺着道:“是啊,我醒啦。”
作者有话说:理了一下思路,把人凑到一块收个尾,云山仙门放番外,那大概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62章 少年玉白桐
时间瞬间倒流回数百年前,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的言语。
温暖干燥的树洞里面,玉白桐是做着噩梦醒来的。
头上冷汗密布, 手掌攥得死紧, 破损的指甲戳进肉里戳出血来,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梦里, 是滔天的火光和鲜血。穿着蓝纹黑袍的修士一直在他身后追赶着他,手上符篆一张张炸开,引来紫色的雷光往他劈, 他慌不择路,逃进了一座极其黑暗冰冷的丛林里。
他不管不顾, 越跑越远,身后那人不知何时没有继续追上来了, 他终于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这时候他才发现周围安静地过分,除了淡淡的风声好像什么都没有。
可是,等他看见黑暗中那一双双或是暗金或是猩红的眼睛时,才明白这里其实什么都有。
等他再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玉白桐只记得鼻尖萦绕的古怪异香,自己软了没有一丝力气的腿脚,还有那一只只越靠越近的妖物。
是的, 妖物!
陷入在思绪中, 忽然听见一阵轻软的脚步声, 玉白桐眼神一厉,瞬间想弹起身子。但是身体还是半分力气,只能在柔软的蓬草上拱起又摔落,像是一条极力挣扎的濒死的鱼。
这样的狼狈让他感觉到屈辱, 他咬着牙往铃声响起处看去,却对上了一双满是惊奇的眼睛。
那是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少女,颜若桃花,眸似春水,一头黑色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穿着一身大红合身的广袖长裙,腰身纤细,露出的脖颈如玉般柔软细腻。
她胳膊下夹着一大捆蓬草,看见他惊喜道:“你醒啦。”
少女眼中满是惊奇,这样的目光让玉白桐觉得不适,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正被人欣赏的新鲜玩意儿。
他忍不住皱眉,少女却忽然粲然笑开,胳膊一松,将那捆茅草丢在地上,轻快地跑到他躺着的茅草堆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的目光直白而大胆,先是仔细看他的脸,一点一点极其认真,像是画家在临摹画作。再然后,目光向下到脖颈到胸膛,再往下……
玉白桐直接被她看红了脸。
他此时不过是个少年,修真界小世家的少主,自小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少年有自己的骄傲。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出门的时候经常有小姑娘或者妇人瞧他看他的。可是那些人也只是偷偷的瞧,哪有如此光明正大盯着看不害臊的。
就在她歪着头看着他的□□时,玉白桐再也忍不住憋出一句应她的话:“是啊,我醒了。”
少年的声音中满是窘迫,白皙的两颊爬上红晕,但总归,他开口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啊,原来你会说话啊,声音还这么好听。”她看着他笑。
被她这么一说,原本想问的话又卡了壳,玉白桐闷闷想,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的女子?
玉白桐极力想从她脸上看到虚假或者假装,但却只有自然或天真,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真像是星星洒满了整片夜空。
他垂着眼,有些不自在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
“啊?”对方一愣,“那我该如何说,该……吱吱吱么?”
玉白桐:“……那不是外面的猴子叫么?”
“对啊,我也会啊,我可以和它们说话的。”
人和猴子怎么说话?玉白桐看着她晶亮的眼睛,抿了抿唇,心里确定了,这少女怕是脑子不太好。
于是他道:“我们换个方式说话好不好,就是我问一个问题,你来回答,可以么?”
少女蹲在一旁,长长的睫毛眨呀眨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最后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咳,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少女愣了愣,然后发出奇怪短促的几声音节,玉白桐有些懵逼,这丫的根本听不懂啊。
少女似乎看出他不懂,又重复了一次,刻意放慢了速度,玉白桐这才听出那几个音节。
“杯午子?”玉白桐正觉得这名字奇怪,少女却已经肯定地点点头,问:“下一个问题呢?”
“这里是哪?”相比于前一个问题,这个才是玉白桐迫切想知道的。那个追杀自己的人为什么不追杀了?还有自己临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只只妖物呢?
阿爹阿娘说过,这世上除了人以外,还有魔物和妖物,魔物丑陋,妖物狡猾,但是他们都是一样的穷凶极恶,以人为食,血腥残忍。
想到阿爹阿娘,玉白桐忍不住红了眼眶。如今家族被灭,爹娘已死,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凶残的不一定是魔物妖物,还可能是人。那种前一刻还能和爹娘把酒言欢,下一秒拔/出长剑杀人的人。
那个人那张脸,他就是死都不会忘记。
心中恨意如火蔓延,玉白桐眼睛被这火烧得通红。
忽然间,眼下一阵轻柔的触感,玉白桐一惊。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手,指尖纤细,柔软的指腹碰上他的眼角眼尾。
她动作很轻很温柔,但是过近的距离却还是让玉白桐生出不安全感。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她袖中划出一把匕首,就会瞬间割破他的喉咙。
他躺在茅草上没有力气动弹不得,只有头往后面移,而后猛然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干什么?!”前面的恨的火焰尽数灭了,玉白桐抖着唇,此刻眼中满是羞恼。
杯午子舔了舔手指,将指腹那一点点水渍舔去,就对上了玉白桐的质问。
手指还在唇边,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卷长蓬松随着她的动作垂了下来,乌黑的发,雪白的颈,还有……嫣红的唇。
色彩的碰撞对比让玉白桐心惊,他明明无力地躺着,却感觉心脏在胸腔内有力的跳动,碰碰碰,一下又一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心脏可以跳得这么快。
杯午子放下手,看着他的眼睛奇怪道:“都说你们身上是最甜最香的,可是你的眼睛里面流的水为什么是苦的呢,还有点涩,我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
玉白桐这才感觉到脸颊上的凉意,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是流了泪,他胳膊也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又看着她又伸出手在他脸上点了点,最后因为过于宽大的袖子反而把泪水擦掉了。
她有些懊恼,问他:“你可以再多流出一些水么?”
玉白桐:“……”
他冷着脸:“第一,那不是水,那是眼泪。第二,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碰我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第三,说好了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别说其他的了。”
把话说完,玉白桐这才去看她,却发现她愣愣的,似乎被吓到了,触及到他的视线时才反应过来,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完了她又往后面退了一步,才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这样可以么?”
他现在也觉得刚才确实语气不好,要是他们府上的小丫鬟说不定都要流眼泪了,可是她眼中没有委屈,只有懵懂。就像是一只才从小窝里出来的小兽,湿漉漉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这个世界。
这么一想,玉白桐心里竟然生出了些许愧疚感,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
不过一个小小孤女,脑子又不好,他没必要对她那么好,大不了以后把她带在身边,吃好喝好罢了。
“这里是……”杯午子话音微顿,“是大山里啊,这附近都是大树,只有我一个。”
想了想,她又小声补了一句:“你不要想着在外面乱跑啊,会迷路的,到时候我也找不到你了。”
说完,杯午子低着头不去看他,还悄咪咪咽了一口口水。
她其实骗了他,她知道这里是哪。
那些年迈的长辈曾经告诉她,这里是万歧山脉,在魔域以南,修真界以西。这里是他们妖怪的大本营,如果看见人类进来,就一定要把他们吃掉。
因为一旦不吃掉人类,人类就会偷走它们的幼崽。
如果遇上自己打不过的人类,一定要示弱,用脑子,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努力逃跑。
杯午子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很弱,但是她依然有些警惕,不能让他知道这里是万歧山脉,万一他知道了出去偷幼崽怎么办?要是惹怒了三十里外的大黑熊,或者不远处的狮子和狼,她怕也保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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