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途未返
实际上,赫连斜当日带人赶去的时候,并未看到这些,只是看到那些被野兽撕咬过后的痕迹,他故意说这些,只是为了报复墨逸辰。
“我要是抓到那丫头,还会等到今日你来找我吗,墨逸辰,她死了,你的小世子妃,她死了!”
“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墨逸辰面如死灰,一个踉跄,险险往后退了几步。
赫连斜趁着这个时机,翻身从墨逸辰剑下逃了出来,而被温浩杰控制住的暗卫,也趁着他慌神之际,从他手里挣脱了,随后,拉着赫连斜便往营帐外跑去。
墨逸辰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赫连斜的身影,眼底冒着嗜血的红,抬步便朝着营帐外追去。
那一晚血光盈天,墨逸辰仿若杀神一般,在东临军营内见人便砍,即便多年后提起,仍然令东临士兵闻风丧胆。
*
三年后,东临洛城的一处别院内,温阮坐在窗前,正盯着院中的红梅发呆,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年在雪凌山上,温阮同暗卫被赫连斜带人逼到一处悬崖边,看到退无可退时,她便准备束手就擒,开玩笑,她这种惜命的人,跳崖这种事怎么可能做。
其实,在同赫连斜对峙期间,温阮隐约猜到这些人的目的,但即便知道会被抓去当人质,可那又如何,既然是人质,就说明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暂时肯定是没有危险的,所以,只要尚有命在,那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好意思,宁死不屈这种气节,她一贯是最缺乏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谁能料到就在她走向前准备乖乖被抓时,脚下竟一个呲溜,然后,她便很不幸的朝着山崖的方向滚了下去。
而那时暗卫正在被几人围住,根本没有营救的机会,赫连斜倒是想救她来着,奈何那家伙甚是惜命,哪敢豁出命去拉她,就这样温阮只是堪堪碰到了他的指尖一下,便坠落了山崖。
不过万幸,掉入悬崖后被一个枯树半途拦了一下,减小了一些冲击力,所以,当她落到崖底时,才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
只是,就算如此,她的双腿还是摔断了,但该死的是,她竟然还没有昏迷,浑身上下那种粉身碎骨似的疼,她至今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所以,赫连斜这个仇她算是记住了!不报此仇,她寝食难安啊。
后来,她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拖着断掉的双腿爬到了一个山谷处,本来想着先躲一躲,墨逸辰肯定很快便会来寻她,可那日她估计是出门没看黄历,偏偏又在山谷里遇到了几只饥肠辘辘的雪狼,眼看着就要落入野兽之口,这时却突然出现一群人,从狼口中救了她。
可就在获救后,她终于抵不住身体的疼痛和精神上的过度惊吓,昏了过去。
然后,当她再次醒来时,便在东临边境的一个庄子上,自此之后,她便被困了三年。
其实,认真算起来,第一年的时候也不算是被人困住的吧,主要是她从悬崖下摔落,双腿被摔断了,身体上更是多处粉碎性骨折,她硬生生养了一年才恢复。
提起这个,温阮就异常心塞,当时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但医者不能自医啊,所以,她只能让假借别人之手了,可奈何当时请的那位医者,医术水平真的有限,温阮活生生被逼得躺在病床上,手把手地传授那人医术,然后,她自己还成了实验体,供那医者练手,真的是,她躺了一年,也心塞了一年啊。
那时,她对这庄子的主人抱有提防之心,没敢透露自己的身份,还假装失忆了,想着等自己痊愈了,再找机会回去,毕竟身在东临的地界,还是小心为妙。
索性对于她那漏洞百出的借口,当时救她之人也没有起疑,而是让人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温阮当时还小小感动了一把,心道,以后定要好好回报这庄子的主人才是。
可是,屁嘞,一切都是假象!等到她痊愈的时候,也就是一年后的事了,她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是在囚禁她,她连庄子的大门都出不去!
再后来,她偶然之间才知道,这庄子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东临的富商,而是,东临的六皇子赫连决。
而关于她的身份,人家哪是没有怀疑,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好不好,看着她在那蹩脚地演戏,只是懒得拆穿而已,而且,他们当日救她也并不是偶然,而是有所图谋,真是白瞎了当时还感激他来着,浪费感情!
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处境后,温阮便一直没有停过逃跑的心思,第一次逃跑的时候,她假装没有识破他们的身份,趁机还配了一些迷药,准备来个出其不意。
那时,她还挺自信,觉得以她三脚猫的功夫,想要挣脱这些人应该不难,毕竟,她当时计划还挺周密的,直接趁人不备,在膳食中直接下的药,而且为了逼真,她还提前服下解药,用了那些膳食。
可谁知,她是用迷药放倒了一个庄子的丫鬟、侍卫,却堪堪走出了庄子几步,就被一群从天而降的暗卫团团围住,然后,又再次被送回了庄子!
那时,她才算彻底明白,关于囚禁她这件事,赫连决有多认真,而她想要逃出生天,机会怕是微乎其微。
虽然很难,但就此坐以待毙,也不是温阮的性格,所以,接下来的两年,逃跑这件事她就没停过,可无论她怎么折腾,奈何人家就给老鹰捉小鸡似的,次次给她抓个正着,想想也是够气馁的。
不过,还好这赫连决除了不让她出去外,对她还算不错,衣食等一概用度都没苛待她,虐待什么的更是没有,而且,还会给她送来一些话本子、医书,让她打发时间。
两年后,赫连决偶尔还会带她出庄子,去外面逛一逛,当然,她不能离开他身边就是了。
那时,温阮还企图耍一些小聪明,留下些和影一他们特有的暗号,希望能传些消息出去,可谁知,一转头就被赫连决身边的人发现了,直接便给她来了个毁尸灭迹,简直是呕死个人了。
温阮就这样过了两天多,大概三个月前,赫连决被从封地调回了东临的都城,洛城,而她也被转移到了这洛城的别院里。
可能是这里离边境比较远的缘故,赫连决也不太拘着她了,她现在可以自由出入这别院,只是,身边监视的人一直都没少过就是了,而且,还都是高手!
真的是,想想都气!
趴在窗沿上的温阮,看着外面飘飘落落的雪花,不禁叹了口气,哎,好想回家啊。
这三年,关于夏祁朝的消息赫连决倒也没瞒着她,听说,三年前夏祁朝安王造反逼宫,被她太子表哥带着影卫军强行压制住了,但在那次逼宫中,元帝不幸被刺身亡,她太子表哥也于当年即位,成了夏祁朝的新帝。
她的家人也都很好,并未在这场谋反中受到波及,这也确实让她宽心了不少。
而温阮此时心心念念的也就两件事吧,一是回家,二是,找赫连斜报仇。
她不得不承认,这三年,她很想家,想美人娘亲和便宜爹爹,想三个毫无底线宠着她的哥哥,想祖父祖母,想瑞瑞小团子,想京都府所有的家人、亲人和朋友们,想……墨逸辰!
说起这事,温阮不得不感概,当年她跌落悬崖,就在那命悬一线之际,她脑子里闪过的人竟然是墨逸辰!
躺在床上养病的那一年,她也会经常想,也许她对墨逸辰是有一点喜欢的吧,不然为什么听说他有喜欢的姑娘后,心里会出现不舒服的情绪,甚至频频后悔把他给教开窍了呢,这些种种的反常,无不显示着一个结果,那便是,在不知不觉间她把墨逸辰放在了心上。
想想也是,毕竟他占了一个先天的优势,长了一张完全符合她审美的脸。再加上这七年间的信件往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份感情就微微变了质。
只是这事也够无语的,她苦口婆心地教他谈恋爱,亲手把他推给了别的姑娘,然后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对人家有意思,呵呵,这事要是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也是够子孙们笑几代的了。
不过,估计等她回去的时候,墨逸辰也该和喜欢的姑娘修成正果了吧,说不定连孩子都有,所以这事便就此翻过吧,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遇到几个有好感的人啊,事不大,温阮想。
至于找赫连斜报仇这事,想当年,要不是这家伙没事跑来来抓她,她至于遭这么大罪吗,所以,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罪魁祸首报仇,不是她的风格啊。
她听说当年墨逸辰带人杀到东临军营,都没杀得了他,只砍了他一只手,真是便宜那家伙了。不过,这次她人既然都到洛城了,不顺便报个仇,岂不是浪费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至于,具体的报仇计划嘛,还在酝酿中。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您看是要什么时候用膳?”说话的人,是别院里伺候温阮的丫鬟,名叫小珍,小丫头年岁不大,还算机灵。
温阮“哦”了一声,懒懒地站起身,“现在就摆上吧,这种天最适合吃顿火锅了。”
即便身为囚犯,温阮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主,自从得知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开始可着劲折腾,首先是折腾些花花草草,在养死了好多盆奇珍异草后,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便歇了这份心思,然后,还是折腾起了她的老本行,厨艺。
这两年来,她除了看赫连决不知从哪里帮她搜罗来的那堆医书和话本子外,就是在厨房里折腾了,还真别说,当时庄子里的丫鬟和小厮都被她喂胖了一圈。
而今日的火锅,自然也是温阮折腾的,底料是她提前炒好的,再用炖了一夜的老鸭汤做底锅,在这种飘着雪的天气里吃上一顿,真的不要太舒服啊。
就在丫鬟们把配菜一盘盘端上来后,这别院的主人赫连决却不请自来了,温阮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心道:真是狗鼻子,闻着味来的吧。
这三年,赫连决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每每都赶上饭点过来,蹭了她不少顿饭。
不过,她又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府邸,她身为被囚禁之人,吃喝等一概用度也都花人家的钱,也的确是没有立场赶人的。
不过,说点话挤兑挤兑人,温阮还是游刃有余的。
“怎么着,端王今日怎么突然有闲功夫过来,您还是注意点吧,别一不小心又被人算计到边关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毕竟,这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啊。”温阮阴阳怪气道。
赫连决泰然自若坐到餐桌前,丫鬟顺势又给他摆上了餐具,“放心,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温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赫连决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这都快三年了,你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也没见你有啥动作,是不舍得把我拿出去换好处了?”
赫连决饶有意味地看了温阮一眼,“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眼光?放心,我很挑的。”
温阮:“……”
她这是被嫌弃了?还是这么赤.裸.裸的嫌弃!
“嘁,没想到东临的端王,年纪轻轻眼睛就坏了,真可怜!”温阮不服气地回怼道。
赫连决笑了笑,倒也没再同她计较,见火锅煮沸了,便径直夹了肉放进去,温阮见状也不遑多让,拿起筷子加了些青菜进锅,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专心吃起了火锅。
温阮是个能吃辣的人,所以这锅自然也就是辣锅,再加上她自己特意调配的蘸料,那吃起来叫一个没心没肺啊。
而赫连决这几年也没少吃着火锅,特别是一入冬,明显温阮这里火锅出现的频率就高了许多,他起初不太能吃辣,现在竟也练出来,吃着这红彤彤的辣锅,却也觉得刚刚好。
火锅配菜很丰富,有肉有菜,量也足,两人这一顿吃下来,明显很满足。
温阮一脸餍足地放下筷子,几步走到一旁的软塌上,歪在了上面,顺手拿起一旁的话本子打发时间,主要是这雪下的这么大,她也出不了门啊,只能坐吃等死了。
赫连决对温阮这副做派早已见怪不怪了,一开始还有些讶异,毕竟,以他见过的世家小姐来看,可从没有像她这般无状、毫无规矩的女子,他生平确实是第一次遇见。
“下一局?”赫连决不知什么时候让人拿出了棋盘,看着温阮问道。
温阮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她这手臭棋,在这两年活生生被赫连决这个变态磨炼成了个中高手,估计老师和师兄看到她如今的棋艺,定会大感欣慰吧。
但是,整整三年,她就没赢过赫连决!一次都没有!
起初,她陪赫连决下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前同萧泽下棋时,萧泽会时不时地让她赢几次,可是,同赫连决下棋她每次都输,后来便激起了她那该死的胜负欲,开始苦练棋艺,研究棋谱,是有所长进,至少不会输的这么快了,但想赢却也是不能的!
说实话,赫连决给温阮的观感很复杂,当日是他将她从野兽口中救下,但亦是他困了她整整三年。
虽并未难为过她吧,但对她另有所图也是真的,只是,这位爷也是够有耐心的,好吃好喝供了她快三年。而且,两人也确确实实相处了三年,可她到目前为止,仍未看透他,至少从他的棋路来判断,这位可是个城府极深的主。
“不下,和你下棋没意思。”身为被完虐的一方,她是有病才会想和赫连决下棋。
赫连决也没强求,一个人径自摆了一盘棋局在那里研究,而温阮则沉迷在话本里不可自拔,还别说,这洛城话本子的种类就是比边关要多啊,故事也更有趣一些。
不知不觉间,温阮便翻完了一本话本子,抬头发现赫连决竟然还没离开,仍在那里摆弄着那盘棋,不禁有些意外。
“你这么闲吗,怎么还没走啊?”温阮没好气地问道。
赫连决闻言,从棋盘中抬起头,“嗯,是不忙。”
温阮被噎了一下,有些无语,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这整天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你是不是有银子撑的啊。”
赫连决也不恼,微微一笑,道:“快了。”
时机已然快要成熟,若他推断没错的话,不出一个月,温阮便可以回去了。
温阮一愣,“什么?”
“我说,你很快便能回家,所以,你自己不要再折腾了。”赫连决道。
温阮:“……”
卧槽!难道她最新的逃跑计划又被赫连决给发现了?
哎不对,赫连决这是什么意思,要放了她?难道是猪养肥了,终于可以宰了的意思,哦,不对,是终于可以换好处了!
*
又到了温阮的“忌日”,这三年来,每年的这一日,墨逸辰便会来到雪凌山,站在这悬崖边,一站便是一日,风雪无阻。
玄武过来时,墨逸辰一身黑衣立在皑皑白雪间,岿然不动,似与雪山融于一体。
这三年没有人比玄武清楚墨逸辰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墨逸辰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一开始的时候,他不相信温小姐就这样没了,仍是没日没夜地四处寻人,后来连温宁侯府的人都默认了温小姐命丧野兽之口的事实了,他仍不承认,从未放弃过寻找。
只是不久后,温小姐的师兄萧泽来了一趟边关,不知他说了什么,主子倒是不再消沉度日,也不再寻人了,而是开始勤加练兵,提高军队作战能力,更是一手从镇国公手里接管了西北军,这两年,整个西北全然已被他掌控。
近一年,西北的动作更是频繁,屡次招兵,军队规模日渐扩大,这时玄武才明白,他们主子俨然是要有大动作。
“主子,风雪太大,披件披风吧。”玄武走向前,递上一件披风。
墨逸辰抬了抬手,挥退了玄武。
他站在悬崖边,望着崖下,心口处像是有一把钝钝挫子不停地刮着,这种折磨会让人疼到呼吸都觉得困难,偏偏又不致命,却也让人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恍惚之间,墨逸辰似是看到小丫头一身红衣冲他招手,是她那日来雪凌山时穿的那身,似火的红披风在这冰天雪地中,煞是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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