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硬糖
俞州扬白了她一眼,边说边抬脚往大院内走。
“想什么呢你?还租房,各级军官分配的房子都满打满的,哪有房子给你租,你真当这里是大学城?这里进出都是要进行严格排查的,非本院人员根本就进不来。我猜她应该是找了谁家做小保姆,你不是说她家是后妈当家,日子过得不好吗?”
有些年纪大的首长家里,会请个小保姆买买菜做做饭之类的,对外基本上都说是远方亲戚。
听到俞州扬的这番话,徐诗雅放下了心,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她那死了的亲妈就算再给她留钱,这两三年肯定也早就花完了,她又不是什么真的富家小姐,可不得自己赚钱养自己,京市的生活费开销可不少,一个水钻发卡都比蓉城贵整整一块钱。
“是的,州扬,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待会去打听一下她在哪家做保姆,去关心一下她的生活,毕竟我们都是一个生产队插队的,更何况我跟她以前还是同学。”
这话说得温柔小意,俞州扬现在也知道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但心里还是比较受用,更何况这话儿也说到了他心坎儿里了。乔念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那小脸嫩得就跟白豆腐似的。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心下有几分痒意,等她真的见识到自己跟陆驰实力上的差距,一定会投奔进他的怀抱。
想到那个乡下的高大男人,俞州扬虽然心里还有些怵,但面上倒是不屑得很,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的文盲,顶多脸皮子长得好看一些而已。
*
军区大院儿附近的供销社的确不少,零零散散排了有两条街,上到家具沙发下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
路口还有一家理发店,玻璃门擦得铮亮,透过贴着各种海报的玻璃,还能瞧见店内的人造革沙发上坐着两位妇人,悠闲地翻着手里的报纸、杂志,应该是在排队等候。
乔念不作停留地往里走,许是因为这边供销社吃香,周边也盖了不少平房,应该都是周边的几个村子里搬过来的村民,毕竟这一块儿临近好几个军区大院,外地人可不给在这边盖房。
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早就没了猪肉,乔念也没指望,倒是买了一框鳝鱼跟一袋土鸡蛋,土鸡蛋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网兜兜着。
冬天京市的蔬菜种类少,这会儿大棚蔬菜也还没兴起,来来去去也就大白菜看着品相还行。不禁让乔念惦记上了系统里的蔬菜,可一想到要在舅舅眼皮子底下吃点反季节蔬菜,便歇了心思,暂时她还没那个胆子,老老实实地买了两颗大白菜。
回去炒个红烧鳝鱼,一盘醋溜白菜,再蒸两碗鸡蛋羹,两个人吃应该够了。
等着称重的档口,乔念看向副食品玻璃橱柜后的糕点,琳琅满目的品种,可比远高镇的供销社里齐全多了,不过一样的是,都是散装的。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台后面,要买的时候就用油纸一包,讲究一点的再套个塑料袋。
就携带上面来说还是有些不方便,有时候带个一块两块放身上吃,还要拿东西装,放在衣兜里搞不好还会沾上油渍。
“同志,一共三块钱,并一斤的鸡蛋票。”
“哦好的。”
带着白袖套的供销社柜员操着浓重的京腔,带着白口罩还颇有些卫生意识,乔念从口袋里拿出钱票付了帐,拎着菜便往回走。
看到这些糕点倒是让她想起了何东他们,不知道现在远高镇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
“乔念,你没事吧?”
一早苗如就在大院儿门前的路口候着了,见到乔念的身影出现在道儿上,赶忙上前拉着她胳膊,视线在她周身扫了一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舅没揍你吧?怪我嘴没把门儿,怎么就秃噜出去了!你打我一顿吧!”
“行了,我就对我好着呢,你别瞎担心。”乔念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她舅看上去像会打女同志嘛?
“那就好,对了,你去买菜怎么不叫上我呀,害我去你家就你舅在家,一开门就见他板着张脸,差点没把我吓得原地去世。”
边说边接过乔念手上的鳝鱼,一群鳝鱼还在塑料袋子里头乱动,那扭来扭去的滑腻模样看得苗如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怎么还吃这玩意啊,又没多少肉。”
乔念顺势把鸡蛋换了一只手拎着。
“这个点能买到这些鳝鱼就不错了,再说这可是好东西。对了,你真这么怕我舅?他到底哪儿点吓人了?”
这话倒是把苗如问住了,用空着的那只手挠挠后脑勺:“呃,也不是多怕吧,就是感觉对上他目光,我浑身不自在,而且你没发现他板着脸的模样真的挺吓人的吗?”
乔念想了会儿,的确还是无法理解,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对盘吧,只笑着摇摇头,被苗如赏了一记白眼。
路过门口正好跟一位警卫员对上视线,乔念便礼貌地笑了一下,是个跟她看起来一般年纪的小伙子,面相还有些稚嫩。
穿着军装的小伙子许是天生比较内向,接收到乔念的笑容,立马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朝着她们二人敬了个军礼,皮靴跺在结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一旁的苗如都侧目看了过去。
玩气重的苗如,故意做出一脸的稀奇模样打量道:“小李,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该不是发烧了吧?”
原本就脸皮薄的小李,这下红得就跟要蒸熟了似的,昂起头目不斜视站得笔挺,双手紧贴着大腿裤缝,洪亮的声音里还透着丝紧张:“报告,没有发烧,谢谢同志关心!”
“噗嗤。”
乔念见苗如这模样应该不是第一次打趣人家了,无语地扯扯她的衣摆。
“好啦,你逗人家干嘛,赶快进去。”
苗如被乔念拉着进了大院儿,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小小年纪就板着一张脸,以后会成小老头的。”
身后的小李听见两位姑娘走远了,这才舒了一口气,跟另一边的战友交换了下眼神,都有些如释重负。
苗如同志的性子一直就跟跳脱,时常拿他们开玩笑,有时候还要拉着他们对练,下手可一点都不像姑娘家,他又不能真对女同志出手,更何况还是首长家的千金,只能让着她,这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嘿,还是冯团长家新来的小姑娘好看,文文静静的,性子肯定特别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小李忽的正了正神色,立马火烧火燎似的甩了甩头,怎么能在心里随意议论女同志。
*
俞团长家分配的是楼房,进大院儿不远处的一栋四层小楼,位于二层的一间三室的套房,从客厅的阳台上正好能看到大门处的情形。
刚刚的一幕正好被阳台上的徐诗雅收进眼底,攥着手里的米箩眼神里充满了鄙夷,看来她在这儿混得还不错,都有小姐妹了。
不过,以她的身份也就配跟看门的小兵蛋子打情骂俏。
“诗雅,拿到了没呀?就在阳台围墙上放着的。”
屋里传来了俞州扬母亲的声音,让徐诗雅回了神,空气中还飘着炖鱼的香味,刚还一脸刻薄的徐诗雅立马换上了一副柔和的笑容,端着一米箩半干的木耳往厨房走。
“拿到了伯母,我来炒吧,您都忙了这么久了该歇会儿了。”
*
“你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不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了,对了,我给你拿了一点香肠,是我妈做的,可好吃了,你晚上切点放饭头上蒸蒸。”
说完苗如又探头瞄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没瞧见冯毅庭,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朝着乔念摆摆手就往自己家走。
乔念推开门的时候,舅舅已经没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了,听动静应该是在收拾房间,正想着就见舅舅走了出来,整齐的军装被解开了两粒扣子,袖子捋到了手肘处,结实的手上还端着一个花底瓷盆。
“回来了?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明儿咱们一起再去置办一点家具。”
乔念笑眯眯地点点头,把菜拎到厨房,鸡蛋搁在灶上方的橱柜里,里头果然空空如也。鳝鱼连着塑料袋放进了水池,里头还活蹦乱跳的鳝鱼立马从袋子里钻了出来,在光滑的水池底板上乱扭。
“还买了鳝鱼?我来杀吧。”
一顿饭吃得冯毅庭很是满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跟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了,不管是执行任务还是在部队,吃饭几乎都是争分夺秒地当作任务来完成。
“舅,再喝碗鸡蛋羹,你吃饭太快了,对肠胃负担比较大。”
乔念事先在鸡蛋羹里化了一颗培元丹进去,当兵这么多年肯定得了不少暗伤,不用仪器扫描都能料得到。
系统里能兑换的丹药品种虽不多,而且都是低阶,但是用在这个位面里已经非常逆天了,所以不是非常必须,乔念是不会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用,当然“别人”里可不包括她舅舅。
一颗低阶培元丹服下去,半年内基本上身体里,一些不致死的暗伤都会潜移默化的痊愈,效果其实跟给陆星服用的复原丹差不多,但是培元丹的药效要更加全面,从身体内部的各个静脉开始疏通,更多的是注重身体里杂质的排出,适合身体素质原本就高的冯毅庭。
“嗯,很嫩滑,吃下去胃都舒服了不少了。”
冯毅庭脸上挂着浅笑,对于侄女的关心很高兴,端着小瓷碗一口气把鸡蛋羹吃了个精光。
第52章
“舅舅你今天不去部队吗?”
乔念小跑着上了车, 穿着浅蓝色的短袄显得小脸更加白嫩,下身一件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
“今天调休, 正好带你去买一些东西, 以后每个周末都回来住,这是钥匙。”
冯毅庭一手把着方向盘, 目不斜视地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乔念,打磨光滑的钥匙上还带着丝丝温热。
乔念乖巧地接过,当着舅舅的面把钥匙放进了随身的小挎包里, 实则直接放进了系统空间。里面零零散散已经放了不少东西,充满了这个时代的印记, 原本只有几十块的初始小金库,不知不觉间, 已经存了一万多了,是个标准的小万元户。
“他几点的车到?”
冯毅庭余光瞄到乔念一直时不时地在看手表,猜测小姑娘应该是惦记着要去接对象。
“估摸中午的时候吧,前天给我发了电报,昨天早上的车。”
“嗯, 陪你买完东西就顺道去车站。”
冯毅庭抬手把车顶的遮光板拉下来,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斜斜地照进来, 还有些刺眼。
虽然才是1978年初, 京市的市中心这边却已经形成了小型的商业街了, 还有不少的外汇店,外墙上挂着大幅的画报,或许是顺应时代特色,配色都是些夺人眼球的大红大绿, 着实有些辣眼睛,但是跟蓉城相比倒是新潮了不少。
乔念也没什么需要置办的,主要是能看得上的真的很少,只随意挑选了一点装饰品。
一上车,乔念就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给冯毅庭,灰色的绒布外盒,也就两个巴掌长,四四方方长条形,一面还印着英文,一看就是在外汇店买的。
冯毅庭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个飞行员墨镜,带着弧度的椭圆造型戴上去正好能挡住刺眼的阳光。
心下多了几分笑意,这还是第一次收侄女的礼物,纵使平时严肃惯了的冯毅庭不免也多了几分得意,直接戴在鼻梁上朝车前边的后视镜照了两下,镜片纯黑只微微反光,不像展示柜里放着的那些泛着彩光的墨镜,心里更是为侄女的细心满意。
“原来你刚刚让我先走,是去给舅舅买墨镜了,外汇券还有吗?”
乔念笑眯眯地系好安全带:“有,您给了我好多张呢,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用。”
边说着还转过身一本正经地打量起来:“不错不错,我舅舅就是帅气!您这墨镜一戴,准是这条街最帅的男同志!”
活灵活现的模样逗得冯毅庭笑出了声:“不戴,你舅也是最帅的。”
这话听得乔念一噎,没想到她舅舅内里还是个闷骚的,埋得可够深的啊。
*
京市的火车站人一直很多,这时候也还没规划好,车站前的小广场上都站满了人,几乎都大包小包地扛着行李。
乔念站在月台上张望,也不知道从南城的火车到了没有,现在的火车到站时间很少有准的,生怕错过了。
“念念,到边上来等,站这儿顶着风小心着凉,我去问了售票员同志,南城的火车还没进站,应该还有十来分钟。”
冯毅庭穿着军装,下车时在外头套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挺拔,手上还端着一杯从售票处倒的热水。
递给乔念让她暖暖手,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子被开水烫得发软,乔念搓搓有些发凉的手,一杯热水捧在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乖乖跟着舅舅进了一边的候车处。
索性这班火车还算准时,刚过十分钟就听到远处的火车鸣笛声,伴随着周围闹哄哄的人流,缓慢地进了站。
冯毅庭怕自家小侄女被挤到,干脆地将她护在墙边,等挤火车的人流走得差不多了,才领着她去月台。
“有序上下车!别挤别挤!先下后上!都挤什么!”
火车站员工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嗓门极为响亮,一句话吼下去,不停往上挤的人群倒是缓和了下来。
“陆飞别望呆了,拉着我衣摆,咱们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