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恒
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有点底气不足。
大总裁低着头，向五岁的偷吃冰淇淋的女儿虚心求问：“那你觉得我对你妈妈怎么样？”
此时月光明亮，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撒进客厅，映在父女俩的脸上，绡绡巨大的白眼翻起来，落在顾景扬眼中特别明显。
顾总一噎，也不要脸了，硬着头皮追问：“你别光做表情，也说说呀，爸爸保证不生气。”
“你还有脸生气？”绡绡更惊讶了，冰淇淋到嘴边都忘了塞，她把手里的小勺插进盒中，盘着小腿儿，转过身一句句扒爸爸的厚脸皮。
“咱们就不说你加班、忙工作，不能回来吃饭、睡觉，却连个屁都不放的这种基本渣男操作了。”
“就说你的态度，爷爷、奶奶为什么对我们态度那么差？还有小姑，今天要不是妈妈拽我走，绡绡非得按着她的头，塞到马桶里洗洗嘴。”
“......”顾景扬被训的跟个孙子似的，弱弱地反驳：“你个小姑娘，这么说...”
“闭嘴！”绡绡说到激动处，亲爹也不能打断，何况他现在就是个弟弟，“还有你那帮狐朋狗友，他们都有孩子吗？爸爸你告诉我，等我上学了一定找到他们班级，追着打。”
顾景扬嘴角一抽，急忙阻拦：“你打人家孩子干嘛？跟小孩又无关。”
“那咱们家的事跟那帮狗东西有关吗？”绡绡嗤笑一声，
最后拍板总结：“总之，爸爸你这波婚离的不冤，节哀叭~”
“......”顾景扬忽然发现，自己找顾绡绡谈话就是个错误，他面无表情地指着楼上，开始赶人，“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别呀。”绡绡抱着自己的冰淇淋盒一脸不舍，她聊的太兴奋，只来得及吃了几口，还剩好多呢。
“呵呵。”顾景扬冷笑一声，“用不用我叫王阿姨出来？”
“...不用。”绡绡忍辱负重，一步三回头的把冰淇淋放入冰箱，上楼之前，转过头超凶的“哼”了一声，“活该你被妈妈甩，哼！”说完倒换着小短腿，快速跑回楼上。
楼下，作死求安慰的顾景扬捂着被小混蛋女儿扎的千疮百孔的心，一头倒在沙发上，险些气晕。
即使再不期盼天亮，该来的总是会来，顾景扬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在卢月晴的逼视下，打电话给律师。
对方起草好离婚协议，来到顾家。
因为今天是周末，绡绡和弟弟不用上学，卢月晴知道女儿人小鬼大，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顾景扬找借口，一大早把儿子从老宅接回来，一家人和律师坐在客厅，商讨离婚事宜。
“这是我按顾先生的意思，草拟的离婚协议，卢女士先看一下，有什么异议，我们可以再商议。”
卢月晴颔首接过，浏览后皱起眉头，她了解顾景扬的为人，知道这男人肯定不会为难她，但......
放下手中的协议，卢月晴看向顾景扬，不赞同地摇摇头，“你的股份我不要，我们是自愿离婚，没有什么补偿不补偿，至于孩子...”
她转过头看向三个孩子，不安地询问：“绡绡、琛琛......名亭，你们想要跟谁。”
顾名亭在知道爸妈要离婚的时候，脸色一直十分苍白。在他八岁的人生里，只有这短短几个月才是真正开心、无忧于虑的，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两人不要离婚，这样他们三兄妹就不会分开。
可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拦，却没想到卢月晴会问他跟谁。
卢月晴看到男孩惊讶的眼神，淡淡一笑，认真地说：“我知道我不算合格的母亲，可能以后也做不到多尽心，但自问比你爸爸还要强一点。我知道你们三兄妹关系好，如果你们愿意，就跟我生活在
一起吧，我不能保证会变得多好，但一定不会比以前差。”
顾名亭心动了，他迟疑地看看爸爸，顾景扬心又被刺了一下，故作大方地说：“名亭，爸爸可以来看你，按照你的想法选吧。”
良久，顾名亭抿着唇对卢月晴点点头。
卢月晴笑着摸摸他的头，转过身问女儿：“绡绡，你和弟弟呢？”
绡绡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晃着腿，听到妈妈的声音，想都不想大声说：“我要跟爸爸。”
“......”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绡绡毫无所觉，晃着小脑袋解释：“外公说过，以后他和外婆的东西都是绡绡和弟弟的，妈妈这个不孝女半点没有。但是爸爸不是哦，爸爸要是再娶，没准儿会生小宝宝，到时候肯定会像电视里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儿女，所以——”
小姑娘坚定握拳：“绡绡要忍辱负重，扞卫自己和哥哥、弟弟的财产，直到爸爸咽气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顾总：被气死，算不算子女为继承遗产谋杀亲爹？
哈哈哈~
一点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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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顾景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咽气, 但他估摸着, 可能也不远了。
尤其这小混蛋女儿渣言渣语，一套一套的, 他单独跟这么个祖宗待在一块儿，怕是真的嫌命长，活腻了。
顾总深吸一口气, 神情严肃地看向律师, “王律师，这条加在协议里, 三个孩子跟妈妈，我会定期看望, 支付抚养费。还有......”
说到这他转过头，无视女儿高高撅着的嘴，看向她身边的卢月晴：“麻烦王律师再起草一份合同，如果顾景扬再婚，名下所有资产、不动产、股份，自动由妻...前妻卢月晴，以及三位儿女平分。”
卢月晴心里一跳，想要阻止他的行为，顾景扬却低下头不再看她。
绡绡左看看又瞧瞧, 发现没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气的从沙发上蹦下来，背着小手凑到律师身边：“律师叔叔，《金牌调解》里的普法专员说过, 这类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而且就算有，爸爸一旦反悔，也可以随时更改，是不是呀？”
顾景扬：“......”
王律师不知道这对夫妻是不是都想离婚，但他很确定，眼前的小姑娘应该是真不想她爸妈在一起。
台拆的这个碎啊。
不用看他都能想象到顾景扬脸上的怨气，王律师憋着笑，偷偷朝绡绡竖起拇指，温声夸赞：“小宝贝可真聪明。”
顾景扬忍无可忍，薅过女儿，照着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就是一阵揉搓。
“噗...”卢月晴也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本该非常严肃的离婚场面，顿时变得搞笑起来，绡绡摆脱爸爸的毒手，“不小心”地狠踩了一下他的脚，才跑回哥哥、弟弟身边。
经过这么一打岔，事情反倒好谈起来，顾景扬不肯收回给出的股份，两人商议后干脆决定平分给三个孩子，成年前代理权归顾景扬，分红打到卢月晴账户上。
孩子们和这栋别墅归卢月晴，顾景扬享有每周至少一次的看望权。
王律师很快整理好，在顾家直接打出一份新的，夫妻俩签好字做完公证，周一下午去民政局办理离婚。
那天要去的时候，绡绡不上学，吵着也要跟着去，顾景扬现在一看到她就头疼，翻着白眼没
好气地问：“你去干什么？”
谁家离婚还带孩子，这像话吗？
绡绡拽着他的衣服，耍无赖：“要去嘛，要去嘛，好多人都说绡绡长的像爸爸，所以以后没准儿我也得常去民政局结婚、离婚的，先熟悉熟悉路呗~”
顾景扬&卢月晴：“......”
宁想的是不是有点过于长远。
一直到民政局取完证，顾景扬都是蒙的，大家可能见过带着一群人围观领结婚证的，但谁见过拖家带口领离婚证的？
是的，这一家熊孩子都闹着不上学，非要跟着一块儿过来，一个个的比去游乐园还要兴奋。
顾景扬那一刻，都不知道是该为孩子不受自己离婚影响开心，还是该为自己这个爸当得如此失职而伤感。
他们一家五口进入大厅的时候，围观群众的目光，差点没让顾总一张冷脸当场垮掉。
结束之后，几人还去隔壁商业街顶楼吃了顿饭。要不是晚上准备回家的时候，在楼下看到被卢月晴叫来接人的张叔，顾景扬甚至差点生出离婚只是个错觉的美好幻想。
可惜美梦终有醒来的时刻，卢月晴客气和他告别，带着三个孩子坐上车扬长而去。
顾景扬看着远去的车尾，愣愣定在原地，整个人脱力一般颓丧着，久久没有动弹。
回到家中，卢月晴心情不太好，先行回到楼上休息。
王阿姨带着弟弟去洗漱，绡绡自己快速洗完，跑到楼下给外公、外婆打电话。
“喂，绡绡吗。”
“外婆！”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带着无尽的活力，听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外婆嗯了一声，笑的温柔：“怎么这么晚给外婆打电话？”
“外婆我跟你说哦~”小姑娘特意拉长音，卖个关子，又小声说：“妈妈和爸爸离婚了。”
啪！
外婆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绡绡眨巴着大眼，等了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外婆的声音，“绡绡，你先回去睡觉，等明天再跟外婆好好说说。”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绡绡没有多纠结，跟外婆道声晚安，就上楼休息去了，临睡之前还记着明早要给外婆打电话。
可惜她的想法注定成空，因为第二天一早，外公、外婆两人，直接开车风风火火地来到了
家门口。
这是自卢月晴结婚以来，老两口第二次来，上次还是顾名琛出生，两人知道女儿的德行，想来把外孙接走一块儿照顾，奈何女儿死活不同意，三人不欢而散。
王阿姨那时候还没来，一早打开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碰巧卢月晴起床下楼，跟父母的眼神对上，眼眶刷一下委屈的红了。
就在眼泪将落未落，打算和父母诉衷肠时，卢外婆把东西往自家老头手里一丢，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照着女儿背上就是一掌——
“你个死丫头，说结就结，说离就离，你不管爸妈就算了，多少瞒着点孩子啊。造孽呦~我绡绡和琛琛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你们这对王八蛋父母了！”
卢月晴捂着头满屋逃窜，童年上蹿下跳时被鸡毛掸子支配的恐惧，顿时浮现在脑海，无比清晰。
王阿姨看的目瞪口呆，来这儿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卢月晴这么......活泼的状态。
外婆到底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追着人打了一会儿，撑着腿直喘粗气，被卢外公搀到沙发上，休息好一会儿才歇过来。
她喝口水，打量一眼屋子，冷声问：“几个孩子呢，上学去了？”
“嗯。”卢月晴想到自己两辈子干的糊涂事，根本没脸面对父母，老老实实低着头，有一句答一句。
她长到这么大，除了在顾景扬面前，就没这么乖过，卢外婆看的又生气又心疼，硬是转过头，红着眼眶追问她和顾景扬的事。
卢月晴一五一十地说完，一旁默默听着的卢外公，从包里掏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
打开布，里面赫然是一把磨得铮亮的片刀，老爷子人狠话不多，直接问：“顾景扬那狗崽子在顾氏还是奕栩科技？”
“......”卢月晴急忙伸出手，声音颤抖，“爸、爸，你放下咱好好说，没、没那么严重，我俩是和平离婚。”
“屁。”卢外公眉间一道深深的褶皱，衬得犀利的眼愈发凶狠，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