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凤凰
出乎意料，出现在外面的人并不多，一个年迈之极的老人——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博士，两位搀扶他的侍女，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以及一个小精灵。
看到他们，那个小精灵表情有些激动，想上前又有些不敢上前。
雪素不认识那个白发绿眸的小精灵，倒是一旁的岚光眯了眯眼睛，开口道：“你是柳雪？”
小精灵连连点头，“是我，岚光长者。”
“你……”岚光算了下，“你在人间界待了快有七八百年了吧？”
柳雪飞了过来，轻轻点头道：“当年艾莉娜对我很好很好，我答应她会一直照看她的后代。”
对于她的话，岚光不置可否。
雪素则直接看向博士，淡淡道：“大名鼎鼎的博士，有何贵干？或者说，你们人类已经做出了选择？”
博士浑浊的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温吞道：“你跟蓝心真像。”
雪素不知道蓝心是谁，闻言只觉得莫名，然而一旁的月白乃至于辉月等人却都是面色一变。
“你认识蓝心？”月白瞪着眼睛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辉月则对雪素解释道：“蓝心就是那位曾经的界主。”
雪素闻言面色也变了，据她所知，那位界主可是已经死了数万年了。
也就是说，这个博士也已经活了数万年了。
博士有些沉默，然后才道：“我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了，我的名字叫拉斐尔。”
拉斐尔！？
“你是拉斐尔？”流火面色扭曲道：“你居然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月白小声跟雪素道：“当初蓝心爱上的人类就是拉斐尔。”
“只要蓝心还活着，我就不会死。”博士道。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群小精灵，开口道：“你们都怪蓝心，认为她不该想要将精灵世界跟人类世界绑定，认为她是被我蛊惑了。但我真心诚意地说一句，蓝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顿了顿，他叹息道：“我说这么多你们估计都不会认同，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那一天到来。”
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博士的诚恳，便是月白等人都有些迷糊，但是雪素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她想起了帆，当初那个少年妄图吞并江燕部落，不也是打心里觉得是为江燕部落好吗？
博士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语气平和道：“为什么笑？”
“你说的话难道不好笑吗？”雪素淡淡道：“你说的大概是真的，但是为你好这种事是最主观的了。我觉得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与其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解脱。我是为了你好，你难道就会欣然赴死吗？”
博士一怔，似乎没想到会有她这样巧言善辩的小精灵。
一边的月白等人也反应过来了。
“我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这里。蓝心虽然力量很强大，但她可算不上聪明的小精灵，一个笨蛋认为的事情，当然是错误的啊。”泉清插着腰道。
流火也道：“蓝心那丫头就是个憨货，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雪素淡淡道：“一个人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不是看她的出发点，而是要看她造成的后果。”
“现实就是因为蓝心，小精灵们被困在这个世界。也因为她，无数和人类结契的小精灵都受到了迫害。”
博士叹气道：“如果一切都按照我和蓝心计划的那样，就不会这样。”
“别搞笑了！”雪素冷笑道：“你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就凭你将小精灵改造成了黑暗精灵吗？”
反正对方也不急着让雪停下，她自然不介意跟对方好好说道一番。
博士的表情一变，眼底居然出现了几分愧疚，然而很快那点愧疚就消失不见了，他开口道：“从大局上讲，黑暗精灵的诞生是有好处的。他们帮助人类消灭了很多黑暗生物，让很多人类免于死亡。”
闻言，雪素面上已经露出了讽刺之色，“你所谓的大局，也只是从人类的角度出发吧？于小精灵而言，黑暗生物死多少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类活多少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博士却道：“凭心而说，你认为小精灵不需要人保护吗？既然如此，让人类和小精灵同存于世，小精灵用力量保护人类，人类用智慧保护小精灵，不好吗？”
在知道精灵世界能够转移之前，雪素确实是这样的心思，但是现在……
“不好。”雪素淡淡道：“你是不是忘了，小精灵的危险来源于人类而不是黑暗生物，既然如此，只要没有人类就好了不是吗？”
博士默然，“然而现实是，如今精灵世界已经离不开这个世界了不是吗？”
雪素有些看不过眼对方这般老神在在的模样，冷笑道：“所以，更简便的方法难道不是让人类灭绝，然后黑暗生物没了食物也逐渐消亡吗？如此，不就是我们小精灵一家独大吗？”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类那方意识到自己的决心，然后做出选择。
他们尽早做出选择，才能减少死亡的人数。
——虽然她已经尽量削减了大雪的威力，然而平民百姓往往家贫，即便不会受到冰雪能量的冲击，但光是严寒本身，就足以让他们不好受了。
“不，我看错了。”博士开口道：“你跟蓝心一点也不像，你没有她那样的悲悯心。”
他开口道：“若要雪停下，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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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朱丽娜
关于对人类要提什么要求，雪素他们之前也讨论过，最后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果。
首先，荆棘玫瑰这个商会肯定不能再存在。再者，小精灵的历史不能再被淹没，他们对人类的付出和恩情不该就那么被抹消。
最后，神偶契约必须被废除。
不过在真正提到的时候，雪素又加了一项：“我想要你的性命。”
她看着面前的老人，如是说道。
博士一怔，随即笑了，“我是很愿意将自己的性命给你的，但是不行。我如今的性命，已经不是我想死就能死的了。我之前说过，只要蓝心的神魂一天没有覆灭，我就不会死亡。”
“那你就跟我们去精灵世界吧。”雪素想也不想便改口道：“你可以活着，但却要活在小精灵的监视之下。”
这下，博士的脸变了，“不行，我是人类，我不想离开故土。”
“这就由不得你了。”雪素淡淡道：“做出选择吧，是臣服还是灭亡。”
博士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皇宫中，国王刚理完一天的政务，回到后宫，侍女殷勤地为他换上了家居服，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敢多说，安静地退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道：“来人，去把朱丽娜女官叫过来。”
很快，名叫朱丽娜的女官就跟着侍卫过来了。
“陛下！”朱丽娜规规矩矩地行礼。
看到他，国王的表情有些复杂。
说来这朱丽娜说是女官，身份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她是涅柔斯的生母，但是因为原来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哪怕王后已死，但后宫中的那些王妃也不愿意她因为生了儿子就越过她们作威作福，因此联合起来抵制她成为王妃，国王当初担心强为她出头会让几个王妃联手害了儿子，最终做出了妥协，让她作为女官待在了儿子身边。
这些年，朱丽娜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对旁的事那是一点都不顾及。
因着这般，国王极为感念她，然而如今……
“你坐吧。”国王开口道。
朱丽娜本来要拒绝，但抬头对上对方眼底的愧疚，到底还是坐下来了。
“我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想要你去做。”国王犹豫了下道。
朱丽娜闻言并不惊慌，只是冷静地问道：“对涅柔斯有好处吗？”
“就是为了涅柔斯。”国王道。
不等他多说，朱丽娜就答应道：“好，我去做。”
见她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国王心下感怀，叹了口气道：“涅柔斯的情况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我虽然希望他能够成为皇储，但是他那个心性……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
想到博士之前的话，他面色沉重道：“他被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盯上了，我很担心哪一天我一闭眼，你跟涅柔斯都会没了好下场。”
朱丽娜面色微白，只定定地看着他，等待他后面的话。
国王道：“我一直想要让涅柔斯能够跟小精灵缔结契约，但是那不太容易，海瑟家族打算扶持威廉亲王，他们是不会让涅柔斯得到那么大的助力的。”
顿了顿，“但是，如今有一个机会，一个让涅柔斯能够和小精灵缔结契约的机会，能不能成，就要看你了。”
这样说着，他在朱丽娜耳边小声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最后总结道：“这事成功的几率不大，但是，为了涅柔斯，只能让你冒险了。”
朱丽娜点头道：“我都记下了。”
她并不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性，只眉宇间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坚韧。
这是源于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
朱丽娜回到宫殿的时候，涅柔斯正在找她，看到她，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又是哪个贱人用父皇的名义把你骗去了。”
“别担心，是你父皇找我。”面对儿子，朱丽娜全然没了之前的冷静决绝，一脸柔和道：“刚刚下面有一批贡品送上来，他把你的份留着呢。”
涅柔斯冷哼一声，却到底没说什么。
朱丽娜叹了口气，旁人都说儿子有缺陷，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儿子不是有缺陷，他只是……活得太干净了。
她永远记得，年幼的儿子抱着她的腿，一脸惊恐跟她说悄悄话。
“妈妈，为什么第二王妃的身上有那么多血？”
“妈妈，我看到了，公爵阁下的掌心有个孩子在哀鸣。”
“妈妈，堂兄撒谎了，那只猫是被他掐死的，我看到有猫的影子在他肩膀上哀嚎。”
……
她一开始也以为是孩子胡说，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儿子只是能够看到他人身上的罪孽。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变得乖戾起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他对大多数人都抱有恶感，这其中甚至包括他的父皇。有时实在忍不住了，就会出手伤人。
旁人觉得他暴戾，但只有她知道不是。
“涅柔斯，你喜欢小精灵吗？”朱丽娜问道。
涅柔斯一怔，眉眼柔和下来，嘴角也带着笑意，“喜欢。”虽然小精灵身上难免也会带上一些怨气，但他很清楚，真正的罪孽源于他们的主人，并非他们自身。
“那你想要缔结一个小精灵吗？”朱丽娜继续问道。
“想啊。”少年一脸开心道：“我如果有小精灵，我一定会对他好的。不会像奥罗斯伯爵那样逼迫桃红去杀人，也不会像堂兄那样骗汪月帮他干坏事，也不会像侯爵夫人那样把秋初当成炫耀的工具。我会和他做最好的伙伴！而且我也不要神偶契约，那样太欺负小精灵啦。”
看着儿子这样开心，朱丽娜不由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道：“会有的，我们涅柔斯也会有自己的小精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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