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月饼
季君竹掐了把手心,杏眸内迅速晕了一汪秋水,她直起身,惨白的唇血色全无。
可怜巴巴的看向冷意摄人的紫衣仙君:“师尊,您是来接徒儿走的吗?”
祁琰昱剑眉死死夹在一起,黑眸内翻涌着深紫色。
他攒紧拳头,视线停留在季君竹的双腿腿肚上。
火堆前的女子身形高挑,站姿歪歪扭扭,没个正形。
但是她立的很稳,腿肚不见丝毫颤抖。
她在此处待的很好……
即便经历了两天一夜罡风侵袭……
即使方才被云落亲自挑衅,危及生命……
祁琰昱忽觉自己有些可笑,见了水镜情形,吓的慌不择路,不惜祭出神器飞炼瞬移至此。
他险些忘了,季魔头一贯双面,瞧!这会儿依然在装!
身上长衫被雪花浸透,祁琰昱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一言不发的背过身。
“啪!”巨大的落地声响起。
祁琰昱身形一顿,他攥紧拳头,磨了磨后槽牙。
挣扎了片刻扭回头,石洞内方才装弱的女子便仿佛一根枯树晕倒在地,一动不动。
又在装。
祁琰昱闭了闭眼。
抬脚走上前:“起来,不用装晕,我带你回峰顶。”
地上的人一动未动。
“给你三息时间,起来我便带你回峰顶。不起你便留在此处。”
“一”
“二”
……
地上的女子依旧一动未动,祁琰昱张了张唇,“三”却迟迟未落。
他迟缓的蹲下身,视线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她仿佛若有所觉,掀开眼皮,无意识的冲着他疲惫的扯了扯嘴:“师尊,我困……”
五百年前,从齐天秘境出来的时候,她也是如今日这般,满目疲累的靠在他的身上说了同样的话:“小道士,我困……”
祁琰昱黑如浓墨的眼底,晕上了一层晦涩的波澜。
他不由自主的将她抱入怀中,尽管知道她是装的!
无解……他不知道恨意因何而生,亦不知道此刻见着她晕倒心底因何疼痛!
梦泽说的对,若是无法宣泄恨意,便换种方式……许是这般他的道心方能平稳。
他沉声叹了口气:“罢了,为师接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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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季君竹困的睁不开眼。
原主这具身体,自幼坏了底子。即便前几日极品石钟乳淬体,身体内沉珂旧疾被清除大半,身体素质依旧比普通人差很多。
如果仅仅只是这般,季君竹只需多喝些极品石钟乳,便可药到病除。
但是她这幅病秧子的体质不全是天生寒体所致。
重生而来整一月,旁人不知,她自己却是知道病情缘由。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没有一刻能安心入睡过。给这具身体加重了负荷。
昨夜一夜未眠,今日能强撑至此,已是极限。眼睛黑蒙一片,季君竹有气无力的抵在祁琰昱胸口。
鼻端萦绕着淡雅的松木冷香,耳朵贴合的胸腔一起一伏,心跳声沉稳匀称,仿佛一首鼓曲,悠远绵长。
季君竹合上眼皮假寐,却没成想贴合着紫衫仙君挺阔的胸膛,她人生第一次没有防备的沉沉睡了过去。
炼带在半空打转儿,祁琰昱身体绷直。
他迟缓的低头,薄唇微张,试探的唤道:“徒儿?”
怀中的人一动未动。
她皮肤很白,鸦羽色的睫毛排成两排,投射在眼睑下。距离近,白皙的眼睑下可见两圈明显的青色暗影。
祁琰昱眸中掠过一丝诧异,季魔头即使转世重修,她依旧是当年站在玄天大陆顶端的女子。
旁人只道魔尊季君竹修为绝高。
可是无人见过,季魔头最大的能力不是修为,而是她一手通天的制符之力。
五百年前圣墟秘境,正道精英修士,原本全是要死在里头。
可是季君竹在。
秘境最终活下了四人。
他在秘境内见过属于魔头真正的力量。
必死之境,只有她是清醒,混沌空间顿悟,而后力挽狂澜。
当年所历是一场残忍、厮杀、血腥、求生、抉择的阴谋。
困难危险重重,她脸上也未曾露出今日疲倦至极的神色。
他曾问过她原因。
季老魔一本正经道:“与天争命,胜天半子,你道因何而胜?因万厄皆有一线生机,我命由己不由天……”
那样桀骜不驯的季老魔,而今转世重修,却活成了……
他这辈子都未料到,能看见她满面倦色。
桀骜不驯的季魔头,原来会累?
祁琰昱抿着唇,他抬起手,指尖顿在她眉心三寸处,那里存着三道大小不一的褶痕。
祁琰昱盯着那三道皱痕,忽觉碍眼。
犹豫了一瞬,指腹小心的揩了揩她的眉心。
哪里知道怀中女子似有所觉的翻了个身,睫毛抖动。
祁琰昱身子微僵,手指仿佛触电一般飞快收回。
攥紧满手心湿汗,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炭火,等待了半晌。
四周静悄悄一片。
低头,那人换了副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祁琰昱紧绷的下颌线稍松,薄唇抿出一抹极细微的裂痕。
炼带漂浮在半空,越变越大,变成一人大小后,安静的悬浮在祁琰昱身前。
他看了眼洞外罡风,顿了顿,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件披风,裹在她的身上。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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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时日连绵大雪,梦泽的毛发掉的有些多。
为了保护羽毛,梦泽啄来梧桐木在梧桐树上搭建了一间房子。
将将搭建好,仙君便再次返回殿中,只是这次他不是只身一人,竟然抱着一位女子……
一位嘴唇贴在他胸膛的女子。
梦泽惊的浑身羽毛炸开,想也不想吐出嘴中木头,如个战斗鸟一般,飞至辞染仙君身前。
它不太高兴的瞥了几眼仙君怀中的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披散在外的黑发倒是如绸缎一般,柔顺浓密。
猜想人类美丑与他们鸟儿差不多,若是毛□□亮,姿容定是不会差。
梦泽长长的牙喙不悦的戳了戳地面,鼓起腮帮子质问道:“主人为何带一位陌生女子回来?您这是在给我季主戴绿帽子呀!”
祁琰昱脚底踉跄,险些栽倒。
他不着痕迹的觑了眼怀中人,见她依旧悄无声息睡着。
冷着脸扫了眼蠢头蠢脑的青鸟,面沉如水,神识传音道:“闭嘴!”
说完头也不回的闪身消失在流云殿外。
梦泽睁着双赤青色的鸟瞳,悲伤的看了眼黑洞洞的天空:“季主,您都走了五百年了。主人若一时想岔了,领回个狐狸精回来,我便帮您打回去。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青鸟用清脆的鸟叫声唱着秦楼楚馆里流传出来的词曲儿,声声悲凄。
祁琰昱恨不能挥剑将鸟嘴锯掉。
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无知无觉的脸,方才生出的柔情消失殆尽。
他扯了扯嘴,她与他之间,隔着沟渠,哪儿有什么情爱。可是五百年前但凡与他二人相处的人皆说她爱他的。
即便梦泽也说:“主人,季主为你忘乎生死。”
生死,呵!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她自始至终只有压制的给予。
她循循渐进,身体力行教会他,善恶,正魔,自由与束缚,大义与自我该如何取舍。
于是圣墟秘境里头,同门自相残杀。
他秉持着正道之义,在屠宰场内,企图分开那些为了争夺神器杀疯了眼的同门师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