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妗
她悄然起身，跟在了纪明日的身后。
纪老爷子跟他争执着，没注意到纪明月的靠近。
纪明月找准机会后，站在纪明日的身后，借助了纪明日的手，狠狠地推了一把纪老爷子。
此刻，纪老爷子已经到了楼梯边，被她这用力一推，整个人向后倒去，他眼睁大，盯着纪明日身后的纪明月，愤怒而惊恐地挥舞着拳头。
“纪明月！！你敢——”
“嘭嘭嘭——”
楼梯下方，老爷子瞪着眼望着别墅的上方，眼角一滴浊泪滑下。
“小……小瞳儿……我的……孙女……”
他死了，他的孙女可怎么办啊……
很快，老爷子的身下蜿蜒出鲜红色的血迹，失血过多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直到最后他双眼都是瞪大的，死不瞑目。
纪明日怔愣在原地，他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被血色刺激，瞳孔涣散，随后眼泪冒出，慌乱而无措。
“爷……爷爷……我杀了我爷爷……我杀了我爷爷……”
“明日，弟弟，你别这样，你别这样。”纪明月安抚着纪明日，但却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柔着嗓音说：“弟弟，你也不故意的，这是个意外。”
“我杀了我的爷爷……”
纪明日重复着这句话，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纪明月轻声说：“明日，你得振作起来。”
“我杀了爷爷啊……”纪明日呆呆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明日，这是个意外，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闻言，纪明日抬起头，期盼的望着纪明月，现在只有她能帮自己了。
“明月，你说怎么办？我杀了我爷爷，我要坐牢的，这是死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弟弟，没事的，这里就我跟你两个人，没人看到，只要我们说爷爷是意外坠楼就好。”
“意……意外坠楼？”
纪明日喃喃自语，他死死抓住纪明月的手，把她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纪明月温柔开口：“弟弟你放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两人在商量着如何逃脱罪责，没有一个人想着拨打120急救电话，抢救老爷子的性命。
直到佣人的尖叫声响起——
“啊啊！天哪，老爷子！！死人啦，快报警，快打120！！！”
佣人的声音唤回了纪明日神智，他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被纪明月一把按在了原地。
本来失手杀了人，他就慌得不行，腿脚发软，纪明月这一按，他立马又坐了回去，爬都爬不起不起来。
脸色白的更纸一样。
警察很快到达别墅，将现场围起来，带着他们和佣人们去做笔录和现场的检查。
做笔录的时候，纪明日按照纪明月的话说是意外，警察们一边记录一边古怪的盯着他的面部表情。
从这个人的反应来看，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
果然，纪明月那边不用警察盘问，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当然所有的过错和冲突她全部推在了纪明日的身上，甚至隐瞒了她和纪明日过来的真实原因。
“我陪弟弟来的，我也没想到他会和爷爷争吵起来……呜呜呜……”
警察们问她吵的是什么，她抽泣着说：“爷爷说家中的一切都不会给弟弟，弟弟就生气了……”
“我弟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激动了，才会……呜呜呜……爷爷，我爷爷还有救吗？”
眼见她哭的可怜兮兮，做笔录的警察们心生怜悯的同时觉得有些奇怪。
这人明明哭的很伤心，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没去看老爷子的尸体一眼。
“你爷爷他……哎，你节哀吧。”
“呜呜呜爷爷——”
纪明月捧着脸痛哭出声，而无人看到她藏在手掌下微微勾起的嘴角。
**
苏瞳从计程车上下来，步行走进纪家所在的别墅区，她握着手机，脸上带着疑惑。
“好奇怪，怎么爷爷不接我电话？”
以往老爷子接她电话可迅速了，几乎不用三秒钟就能接起来。
苏瞳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不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笼罩着她，直到她看到纪家门口停留的警车和白色的救护车，她的脑袋轰的一片空白。
别墅的铁门上被人拉着黄色的警戒带，门口的警察们维持着秩序，她看到急救车上的医生们压根就没进去，只在外面摇着头，低低私语。
“听说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脑浆都磕出来了，根本没救了。”
“好像是起了争执，为了财产，这豪门里哪里能有亲情啊？为了一点钱就这样心狠，真是……”
一阵风似乎从身边刮过，原本低语八卦的几个医生起头，“奇怪，刚刚是不是有人进去了？”
“没看到啊。”
苏瞳奋力的奔跑在别墅中，她以百米冲刺穿过前堂草坪、中厅花园喷水池，最后是别墅的正门口。
苏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别墅，当看到别墅中来往拍摄和取证的警察，她瞳孔狠狠一缩。
偌大的别墅中一如既往的奢华，最中间摆着一个简易搭好的临时停尸处，有人躺在上面，用白布盖着。
只一眼，苏瞳就知道那是她的爷爷。
苏瞳脚步微颤，一步一步的走近，伸出手，指尖轻微颤抖着，好久好久都没有勇气去掀开那白色的布。
她天真的想，或许不是爷爷呢？
“这位小姐，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你不能靠近死者……”
耳畔传来警察的问话，对于苏瞳的脸，警察们不至于完全不熟悉，但也一时没回过神她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我……爷爷……他怎么了？”
苏瞳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沙哑着嗓音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警察们一顿，语气怜悯的说：“您节哀顺变。”
“我爷爷，没死对不对？”
苏瞳偏过头，执拗的问道。
旁边有女性警察见她这样子，明显是受了刺激，赶紧过来想要搀扶苏瞳。
苏瞳拂开她们的手，又问了一遍：“他明明让我今天过来，说明天陪我过生日的，怎么会死了呢？你们是不是我爷爷找来，要整蛊我的？”
她的问题天真而可笑，然而在场没人能笑得出来。至亲逝去，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苏小姐，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有感性的女警察嗓音哽咽着劝她，苏瞳慢慢地转过头去，面对着纪老爷子的尸身，缓慢地跪了下去。
她一步一步，跪着走到纪老爷子跟前。
先是拉开白布，见到老人家紧闭着眼，脸上却犹带着愤怒，他的手掌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老爷子的眼角还有一条湿润的划痕，是他的泪。
苏瞳轻轻握上他的手，感受到上面极淡的温度，仿佛那个慈祥的老人一点一点离她远去的景象在眼前重演。
“爷爷……”
“对不起，是小瞳儿来迟了，都是我的错。”
苏瞳懊悔不已，如果她不是要去拍摄，如果她能早点过来，如果她昨天就能回纪家。
这一切一定就不会发生了。
眼前飘过一幕幕和老爷子相处的过往，有陪她一起做饭的，有拉着她一块打游戏的，有祖孙一块去游乐园的，她给老爷子递过去的海盗船棉花糖的那刻，老爷子脸上绽开的温暖的笑容。
苏瞳哑着嗓子，低低的呜咽，犹如受伤的小兽在寻求慰藉和安抚。她做梦般的想，或许看她这么伤心，爷爷就会醒过来了呢？
她做了无数任务，在无数个世界，一直以为自己见惯了生离死别，已经够坚强了，直到这一刻，看到爷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瞳心如刀割。
“爷爷——”
苏瞳垂着眼，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落，砸在手背上，砸在地上溅开了一朵悲伤的花。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抽噎声。
“爷爷，您一路走好……呜呜呜呜，你们要带我弟弟去哪？”
“纪小姐，你节哀顺变，令弟涉嫌杀害死者，我们必须要先带他回警局。”
“可是我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呜呜呜……”纪明月捂着嘴，哭的梨花带雨，看着无比的可怜。
纪明日傻在当场，“什么我涉嫌杀害，不是我干的，爷爷是意外坠楼，明月姐你快跟他们说是意外，这是个意外啊！！”
纪明月捂着嘴落泪，闻言低垂着眉眼，抽泣着：“弟弟，对不起，我……我……呜呜呜……”
她只低低哭泣着，没有解释出为了什么，纪明日呆在当场。
这跟他们商量好的不一样啊，明明纪明月跟他说只要他一口咬定是个意外，就没事了，为什么变成他杀了爷爷？
“嗷！”
凄厉的惨叫声陡然响起。
谁都没发现苏瞳是怎么起身，又是怎么动的手。
等发现的时候，苏瞳已经把纪明日按在地上，连续抽打了无数个巴掌，纪明日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弟弟！你没事吧？苏瞳，你怎么可以当着警察的面儿打人呢，就算明日犯了法，你也不能打人呀，你就不怕被抓起来吗？”
纪明月大声的怪叫着，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笑意，配合她刚刚哭泣的脸显得怪异而狰狞。
反应过来的警察们连忙上前拉住了苏瞳，但因为苏瞳是女孩子，上前的是在场唯二的两位女性警察，结果苏瞳看着是个女孩子，偏偏力气大的很，两位优秀的女警察居然拉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