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又年
花篮是用柳枝编的，以各色花点缀，还用给公子哥们准备的竹篮, 总之就是好看，应景。
今儿遥乐居只营业到巳时末, 午时初便打烊, 早几日就已经在预告了，因为今日尹娇娇要和书亦茗还有俩小的，去春游, 过节。
顺带着也给店里两个伙计放个假。
也是因着这事, 尹娇娇同唐逸碰头的时候, 说了休息的事，天天都在店里总归是不行的, 每个月初八和十八, 她要休息，而店里则留一个伙计值守，相当于每个伙计, 每月休息一天。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便先这样安排着，等回头店里人多了，就可再适当给他们多加两日休息日。
店里的一应大小事，确定合伙开店的时候，就已经全权交给尹娇娇了，唐逸自然不反对。
书亦茗和俩小的，是和尹娇娇一起进城的，进城后便一直在店里最角落的地方坐着，等尹娇娇忙完他们就去春游。
今儿出门的人，大部分都是奔着出游去的，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堂食，大部分都是打包带走，又加上是过节，自然进了遥乐居，也不拘着多花那一两百文。
看着一个个提着花篮、竹篮离开的客人，书亦莛突然小声说了句：“娇娇姐好累啊。”
若不是来之前尹娇娇特意交代过，他现在都要迈着小短腿过去帮忙了。
书亦茗也觉得她辛苦。
偏偏，她一直都把不辛苦挂在嘴边，不仅不嫌累，还甘之如饴，一提到钱就两眼放光，他的心疼都成了累赘。
他只能在心里盘算着，等店铺彻底走上正轨，可以撒手的时候，就同她提议请个账房先生，她就只管出货，三两日查下账
，这样就不会这么累了。
“……我也觉得娇娇姐累。”书蓉也偷偷去瞄站在柜台正忙个不停的尹娇娇，小声嘀咕了一句。
两人说完，齐齐眨巴着眼睛瞧着大哥。
书亦茗刻意不去看尹娇娇，免得又心疼，听两人这么说，他没忍住看了尹娇娇一眼。
彼时她正同陈思媛说话，还送了她一个花篮——花篮里装了不少东西。
陈思媛是路过，今儿要的东西，早几日就预定上了，尹娇娇给她，她当然不能要，但架不住尹娇娇坚持，反正往日里尹娇娇也没少送她东西，当然她也会回送就是，陈思媛也没太矫情，便让莺儿收了。
莺儿接过花篮，看着现在快要风靡全城的遥乐居掌柜的——尹娇娇，心里好生感慨，年前她都穷的连个合身棉衣都没得穿呢，现在就这般风光了，还和小姐成了朋友，当初小姐还想着要买她回府呢……
尹娇娇并没有太注意莺儿，事实上，那次莺儿的不客气，尹娇娇也压根没放在心上，就是店铺快开张时，她想着送些新品给林夫人和小涛儿尝尝，才知道他们过了上元节就回京了，这让尹娇娇很是遗憾，当初承了她那么大情，却没办法偿还，只能等日后他们也进京了，再寻机会，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陈思媛没逗留多久便走了，及至客人不多时，尹娇娇这才有空朝角落里看了一眼。
一大两小，三双眼睛，全都直勾勾盯着她。
站的腰有些酸的尹娇娇，一下就乐了，她冲他们笑了笑，而后做了个‘很快就完了’的手势。
三人都没笑。
还是保持刚刚那个表情，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只是看着她，因着隔得有些远，他们还是在角落里，尹娇娇看不太清楚他们脸上的情绪，正想过去看一眼，店里便又来了客人，尹娇娇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生意上，一直到结束，她都没再给角落里那望眼欲穿的三人，一个眼神。
怪不得总是不让他来。
书亦茗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尹娇娇，在心里叹气。
巳时末，客人不那么多了，尹娇娇看了看更漏，对伙计道：“把歇业的牌挂上，关门罢。”
两个伙计都是店铺开张的时候买来的，一开始他们害怕
遇到个苛刻的主家，相处了这么久，也都知道尹娇娇是顶好说话的，平日里也不拘着主人奴才的那么多规矩，听到她这话，一人笑着道：“二掌柜这是急着出去玩了罢？”
另一人附和：“我看是！”
尹娇娇正在盘点，闻言笑骂了一声：“既这么说，那你们等会留下看店好了。”
两人知道她就是说说，忙笑着告饶。
关上了店门，两人回店里收拾时，就见角落里的书秀才走了过来，两人同他打了个招呼，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眉来眼去，却一句话不敢多说，忙又去收拾店内。
大掌柜二掌柜都是和善且顶好说话的，平日里笑闹也不少。就二掌柜家的这个书秀才，这都见过好几次了，他们愣是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说。
别说说话，就是每次看到他，都不自觉后背发寒。
明明比大掌柜还要小几岁，给人的感觉却分外冷淡不好接近。
两人一边收拾案子，一边偷偷打量站在柜台前同二掌柜说话的书亦茗，在心里嘀咕，二掌柜居然能同书秀才相谈甚欢，还能笑得出来，可真是了不得，怪不得能把店铺做的有声有色呢……
“……马上就好，”尹娇娇一边记账，一边头也不抬道：“再等一小会儿就好了。”
“不急，”书亦茗轻声道：“你慢慢来。”
尹娇娇嗯了一声，低着头，唰唰唰写个不停。
店门虽关了，还是有窗子的，明艳温暖的阳光洒在她侧脸上，微微抿着唇角，轻轻眨动的眼睫，愈发显得她专注、认真。
书亦茗就站在那儿，看她落笔，盘点，眉心缓缓拧了起来。
看她捏着个不太像样的纸裹着的炭条，字却写得飞快，相比于那一手让人头大的毛笔字，这字倒算得上工整。
怪不得她总是不爱用毛笔写字，他手把手教了那么久，还写得不太像个样子，原来是用惯了这样的笔。
可，这手字，是谁教她的？
他眸色沉了沉。
一想到，有另一个人也手把手教她写字，书亦茗胸腔便涌上一股戾气……
他看着她，眸色越来越沉，连放在柜台上的手都不自觉紧握成拳。
“呼……”尹娇娇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开心道：“终于算完啦！”
这个懒腰刚伸了一半，便对上了书亦茗冷沉的眸子，她顿时一怔。
“怎么了？”尹娇娇拧着眉站起来，抬手就去摸书亦茗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
书亦茗没想到她突然就抬起了头，一时间情绪没来得及收，好在他够冷静，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把那分突然窜上来的戾气压了回去，但脸色还是稍稍有些不大好看……
因为隔着柜台，尹娇娇手又不够长，便有些够不到，书亦茗稍稍倾身，主动把脸凑到她手边。
然后，在书蓉和书亦莛，以及两个刚收拾完店里桌椅的伙计的目光下，尹娇娇的手，落在了书亦茗脸颊上。
尹娇娇：“……”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你是不是故意的？
书大人：……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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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哈，今天思路有点不顺，我再梳理一下，等我酝酿个大场面的哈，么么哒(づ￣3￣)づ╭
第62章 62、咬牙
尹娇娇愣了好一会儿, 才收回手。
她根本没觉得刚刚的一幕有什么异常，只当是隔着柜台，距离远了些, 手上偏了准头，并没有去想是不是书亦茗故意的，而让她意外的则是——
“脸怎么这么凉？”
她从柜台后转出来，眉头拧的死紧, 根本没给书亦茗开口的机会，手便直接伸到他额头上——凉的。
这下她连脸色都变了，问书亦茗：“冷？”
说着, 她还朝刚刚书亦茗坐着的角落里看了一眼，那里确实不太能照到太阳，还开了个窗子, 风虽然不大，但到底还是有风。
“不冷。”书亦茗像是没看到店内其他人的目光一样, 只看着尹娇娇：“真没事。”
尹娇娇不信, 书亦茗又道：“我一直都是如此，比旁人略偏凉些。”
书亦莛和书蓉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娇娇姐又摸大哥额头了, 忙小跑过来：“大哥怎么啦？”
见尹娇娇还是不信, 书亦茗笑笑：“不信你问他们, 刚刚可觉得冷了？”
“不冷呀。”尹娇娇还没开口，书亦莛便皱着小眉头道：“娇娇姐你冷啊？冷的话, 我……我把我的围巾给你, 好不好？”
看着去扯自己围巾的书亦莛，尹娇娇忙制止了他。
围巾扯到一半，书亦莛一脸茫然地仰头看着她。
尹娇娇拍拍他脑袋：“我不冷, 快戴好。”
书亦莛：“……哦。”
看着书亦莛把围巾围好，尹娇娇这才转身，一把抓住了书亦茗的手。
这一摸，眉心不自觉一紧。
手确实挺凉的。
不是那种冷冰冰的凉，就是比别人体温低的那种凉。
尹娇娇摸了摸又摸，确定他不是冷，而是单纯的凉，这才松开手，小声道：“回头调理一下……”
气血亏，才会手脚冰凉，说到底还是身子差，等正在吃的药停了，就让大夫给他开几副调理身子的补药吃吃。
书亦莛围好了围巾，歪着头看着娇娇姐抓着大哥的手摸来摸去，一脸的若有所思，见娇娇姐松开了大哥的手，马上上前，两只小胳膊一伸，急声道：“娇娇姐也摸摸我的。”
尹娇娇迟疑了片刻，而后笑着捏了捏书亦莛两只小
爪子。
书亦莛开心了：“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尹娇娇被他问懵了。
“和大哥的手比着啊，”书亦莛一本正经道：“是不是我的好摸？”
尹娇娇：“……”
书亦莛还来回翻自己的手：“看，我洗得可干净了……”
尹娇娇简直搞不懂书亦莛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看他还做抓握，十根手指头动呀动，尹娇娇乐得不行，敷衍地点头：“嗯嗯，你的手好摸，你的好摸。”
说着，尹娇娇看了书亦茗一眼，也不知道书亦莛这凡事都要争一争的性子是跟谁学的。
书蓉不这样，也只能是跟他这个大哥学的了。
书亦茗被她这一眼盯得有些莫名，不过他还沉浸在刚刚使了个小心机的雀跃里，也就并没有太在意书亦莛的捣乱。
店里已经收拾妥当，尹娇娇对两个伙计道：“你们可以去玩了……那个，带着出去玩的当零嘴。”
两个竹篮里都是店里的小食，这是一早尹娇娇就预留出来的，除此之外，每人还给了一百个铜板。
这俩伙计也不过十三四岁，孩子气还浓着，听尹娇娇这么说，登时欢呼一声，道了谢，揣着钱拎着竹篮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