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 第35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励志人生 惊悚悬疑 甜文 穿越重生

  福公公点头,霍危楼眼底便有些暗沉,忽然,他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福公公赶忙跟上,出了门霍危楼径直出院子,福公公一看他走的方向,可不就是藏经阁!

  “侯爷去看幽幽?”

  霍危楼不置可否,却是默认了。

  二人到了藏经阁外,两个绣衣使立刻上来行礼,又说,“薄姑娘还在里面,一直没出来,林公子早前也在,适才刚离开了。”

  霍危楼颔首进了门。

  一进门便是一股子扑面而来的书香气,霍危楼左右看了看,未找见薄若幽,略一凝神,这才听到经楼深处有些响动,便抬步往里去,他脚步本就轻,此刻落在经楼内也不显突兀,一排一排的书架从他身侧晃过,只等到了尽头,霍危楼看到了薄若幽。

  木质的爬梯靠在书架上,薄若幽已站到最高,伸长了手却还是拿不到最顶上一排典籍,她甚至连踩在木栏上的脚尖都踮了起来,霍危楼眉头一皱,“你当——”

  你当心摔下来。

  霍危楼本想提醒她,可这两日薄若幽神思本就紧绷,他乍然出声,直吓了她一跳,只见她人一抖,脚下猛地踩空,下一刻便往下摔来!

  薄若幽吓得轻呼一声,人仰着摔下,木梯也被她蹬倒,哐当声中,一只手臂却揽了上来,下一刻,她落入了一个宽厚怀抱之中。

  霍危楼将她横抱了住,他身子一转,背对着书架稳稳定身。

  薄若幽仰着脑袋,看着霍危楼一时未曾回过神来,可就在这时,倒下的木梯撞到书架,两本才被薄若幽看过却没放好的书册从上掉了下来,霍危楼背对着看不到,薄若幽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神色一变,下意识抬手抱住了霍危楼,她一手护着霍危楼的背脊,一手护着他头顶,远看去,姿势颇为缠绵悱恻。

  薄若幽人埋在他颈侧,只觉几本书在她手背撞了一下才落在地上,佛门典籍皆有二三寸厚,如此撞下并不算轻,她疼的眉心一跳,抬眸时,便见霍危楼眸色晦暗的望着她。

  薄若幽惊悸未消,喘息稍快,见霍危楼神色沉凝难明,便颤颤巍巍将手收了回来,人亦离远了两分,正要令霍危楼将她放下,两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

  “这……”

  薄若幽豁然转眸,竟见福公公和霍轻泓竟然不知何时站在了拐角处!她神色一变,立刻挣了挣,霍危楼自然也看到了他二人,可他眉眼间波澜不惊,泰然从容的将薄若幽放了下来。

  薄若幽退开一步站好,双手交叠在身前,好似解释一般的敛眸道:“多谢侯爷相救。”

  木梯倒地,书册凌乱,倒也不难想象,福公公和霍轻泓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而霍危楼却看着薄若幽落在身前的手,她肌肤细腻如瓷,一双手掌心虽有些粗糙,可手背上却一丝瑕疵都无,因此,桃核大小的红肿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那是刚刚护他被书砸的。

  霍危楼觉得难以置信,适才刚受了惊吓的薄若幽,竟有那个心思去护他那一下,书册虽重,可砸在他身上又如何?

  他武昭侯又何时需女子相护?

  福公公上前来将木梯扶起来,“怎么弄的,幽幽没事吧?”

  薄若幽下意识将发疼的手背拢去了袖子里,“没事。”

  霍危楼又看见了,他睨着薄若幽,一时没说话,霍轻泓捡起地上的书,“好厚的书啊,听说你从昨天看到今天,你在找什么?”

  薄若幽便道:“找关于寺内秘宝的记载。”

  霍轻泓看了看这冷清的藏书楼,尤其此处靠后,更是有些阴森森的,“你也太有毅力了,我在此处,绝对待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薄若幽不知如何应答,只好老实道:“民女愚笨,想不出别的法子。”

  霍轻泓又道:“你这般用功,可是会有什么奖赏吗?”

  薄若幽顿了顿,“眼下民女只想把差事办好。”

  霍危楼深深看了她一眼,“可找到什么了?”

  薄若幽这才抬起头来,拧着眉头答话,“暂未找到和案子有关的线索,不过也有些奇怪,寺内地宫内所供奉秘宝皆是佛门圣物,可佛塔,灵帐这些皆有记载,偏偏供奉佛陀舍利的五重宝函找不出。侯爷当还记得地宫后室之中,有一三重宝函,民女适才已查到,此三重宝函之内,供奉着前朝一位高僧圆寂后的舍利子,共有三枚。第一重宝函为我们看到的铁质塔状匣,第二重是曜石椁,第三重乃是壶门座玉棺,民女找到的典籍,对此物都有详细记载,出处构造皆写的十分清楚,却偏偏没有最宝贵的五重宝函的记录。”

  “若这五重宝函亦有记载,民女怀疑,其上必定记载着铜匣之上的方形锁的构造和钥匙形制,可民女找遍了也未找到,如今,只剩下最上一排佛典未看过。”

  薄若幽看着最上面一排佛典,眼底颇寄希望,霍危楼将木梯扶正,往上站了一阶便伸手拿到了最上一排的佛典,薄若幽在下面接着,只需粗略一翻,便知几本佛典并没有她要找的,待将数十本翻完,仍无所获。

  薄若幽苦着脸道:“难道宝函宝贵,寺里将记载的典籍毁了?或者,放去了其他地方?”

  霍危楼将她手上书册接过,一边放回书架一边道,“藏经楼本就是佛门重地,放去其他地方的可能性不大,或者……是被有心之人拿走了,舍利子被盗,铜匣之上未有任何损坏痕迹,盗窃者多是以钥匙打开,既然佛典之内有可能记载着铜匣钥匙形制,那要偷舍利子的人,自然会对不起眼的佛典下手。”

  放好了书,霍危楼吩咐福公公,“去找净明来。”

  福公公转身出去,霍轻泓不喜此处,也跟着离开,薄若幽本打算跟在霍危楼身后出去,却见他一时未动。

  下一刻,霍危楼转身朝她走近两步,“手伸出来本侯看看——”

第38章 二色莲10

  霍危楼背光而站, 俊逸的面容隐在昏暗之中,双眸却尤其摄人心魄,薄若幽犹豫了一瞬, 见霍危楼仍然盯紧了她,这才谨慎的将手背伸了出来。

  红了一片, 最严重之地有些乌青, 还肿了起来, 薄若幽伸出不过一瞬,很快又收回,她敛眸站着, 也不知霍危楼是什么意思。

  霍危楼眸若深潭, “你所求为何?”

  薄若幽微愣,抬起眸子来看着霍危楼,她秀眸黑白分明, 情绪亦简单的写在眼底,见霍危楼并非玩笑, 她又垂下脑袋, “案子还未破,民女眼下只想将差事办好, 让案子能早日破了。”

  霍危楼眼底生出些幽深,“此念极好, 世上许多人急功近利,却忘记了最根本的是先把事情做好, 你一定要案子破了才告诉本侯, 莫非是觉得本侯不会允你?”

  薄若幽轻轻点了点头,“民女所求并非寻常,侯爷会否应允, 民女并无把握。”

  这倒是让霍危楼有些好奇起来,然而薄若幽看着温柔亲善,认准了的事却十分笃定,只是她一小小女子能求何事?他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瞬,又看了一眼她藏着手的袖口,“罢了。”

  言毕转身而去。

  薄若幽莫名松了口气,霍危楼心思难测,便是如今待她亲和几分,她也觉难以招架。

  跟着霍危楼出来,福公公和霍轻泓已经等在了茶室之中,此刻午时已过,本清朗的天穹却光线一暗,有阴云在天边汇聚,福公公朝外看了一眼,“不会下雨吧,王大人和吴大人要去山顶看佛塔,只怕是去不成了。”

  薄若幽也朝外看了一眼,这时,净明拿着一卷图纸到了,“侯爷恕罪,昨夜画图之时有些记不清当年的排布了,又问了几个人,这才画的精细了些。”

  昨日霍危楼令净明画图,净明本说昨夜呈上,却没想到晚了一夜。

  霍危楼接过图纸,倒也不曾苛责,先问道:“寺内所有佛家典籍,是否都在此处?”

  净明忙点头:“是的,都在此处。”

  “寺内供奉的佛家秘宝,皆有记载,可这藏经楼内,却无对那五重宝函的记载,这是为何?”霍危楼沉着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净明。

  净明眉心一跳,眼底波光簇闪,竟然结巴了一下,“五、五重宝函?”

  “不错。”

  净明拈着佛珠的手微攥,“藏经楼内藏书极多,贫僧还从未点看过,这些年来,此处寻常弟子也难进来,按理来说,那五重宝函也当有些记载的,只是贫僧也不知为何没有……”

  霍危楼盯着净明,忽然冷冷的勾了勾唇,“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这一辈子,必定极少说谎话,因此颇不熟练。”

  净明眸子垂着,闻言背脊一僵。

  霍危楼坐在正北主位之上,眼底生出几分冰冷的嘲弄,“大师是得道高僧,颇有盛名,总不希望到了此时声名尽毁,陛下信佛,对大师颇有些敬重,不过本侯并非礼佛之人,自当一切从严,何况此案关乎两条人命,大师若有隐瞒包庇,将来有何颜面得见佛祖?”

  净明额头溢出一层冷汗来,他握着佛珠的手轻颤,可唇角几动,却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霍危楼皱眉看着他,口中却道:“传了凡了觉来——”

  净明听到此言,竟然双手合十,虚虚闭上眼睛念起了佛经来,见他口中喃喃有声,霍危楼淡淡的道:“看来大师是难得大道了。”

  净明肩背一颤,口中喃喃声顿时停了。

  屋内无人言语,可净明身上好似带了一副沉重枷锁,压得他脑袋微垂,身形亦佝偻了两分,出家之人,又修佛多年盛名在外,却到底和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他既然有所隐瞒,了凡和了觉二人身为净空之徒,自然知无不言。

  很快,了凡和了觉到了,听霍危楼问起藏经楼之事,二人却有些迟疑,了凡道:“藏经楼素来有专人看管,小僧从未看管过藏经楼,当真不知典籍之事。”

  了觉在旁附和,霍危楼蹙眉问:“十年之前,你师父出事之时,这藏经楼是何人管辖?”

  了凡眼底一亮,“是了清师兄!”

  看了一眼净明,了凡接着道:“了清师兄是主持师叔的徒弟,当年便是他在管着藏经楼,藏经楼为佛门重地,一般只有颇受器重的弟子才会来此。”

  说至此,了凡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年前,师父出事没多久,师叔做了主持之后,便把了清师兄换掉了。”

  出事之时是自己的徒弟管辖藏经楼,而在自己当了主持之后,却选择将徒弟换掉,若无过错,何必换掉自己的徒弟?而如今问起典籍之事,他却在撒谎!

  屋内气氛凝滞,外面院子里也忽而刮起了大风,时节还未入二月,山间风仍是刺骨,福公公站在窗前,连忙将窗户关了上。

  霍危楼盯着净明,“传了清来。”

  净明双眸一闭,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生出了几分哀莫大于心死之态。

  了清……薄若幽脑海中现出一张模糊面容来,昨日了凡曾和一僧人在院外吵架,她若不曾记错,那僧人便是叫了清,此人昨日先是鬼祟在院外,今日又是十年前藏经楼管事之人,莫非,当真和当年的案子有关系?

  因昨日只短暂一见,薄若幽对他印象并不深,可当了清被绣衣使带着,神色有些紧张的进了茶室之时,薄若幽忽然在心底闪过了一道背影,她忍不住问道:“了清师父,昨日,是否就是你在院外守着?”

  了清本就神色紧张,一听此言,面色更是一白,福公公立刻道:“昨日在外面监视幽幽的人是你?”

  一听此言,霍轻泓惊讶道:“你还监视她,那你一定做过亏心之事!”

  霍危楼更是狭了凤眸,“了清,答话。”

  他言语不如何暴怒,可这简单四字,却好似山岳般压下,了清看了一眼净明,好似要哭了一般,净明枯木一般的脸上毫无活气,此刻缓缓睁开眸子,长叹了口气。

  “一切皆有因果,了清,照实说吧。”

  了清听闻此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是……昨日是小僧。”

  霍危楼闻言语声更冷了,“为何监视她?十年之前是你管着藏经楼,那一套记载着五重宝函的佛典,是否为你所盗?”

  了清面露急怕,“的、的确是因为十年前的事,小僧担惊受怕,这才来看这位施主为何要来藏经楼,后来被发现,小僧便跑走了……十年之前,十年之前的佛典并非小僧偷盗,而是……而是小僧将佛典卖给了人……”

  说完这一句,了清面露羞愧之色,眼眶亦红了,他身子坍塌下去,快要哭出来一般。

  霍危楼身子前倾,“卖给了人?卖给了何人?那佛典之上,可有铜匣方锁的记载?”

  了清身形颤抖,“的确有方锁记载,只是工艺繁复,寻常匠人只怕看之不明,买的人……小僧也不知道买的人是谁,只是这些古旧的佛典平日里并不会用作讲习,大都放在经楼最深处,落了多少灰都不知,那是小僧遇到了些难处,正是需要钱银之时,正好有一日寺中来了一位香客,出手极是大方,一来二去,便和小僧搭上了话,他说求一本佛典,只为瞻仰秘宝,小僧知道如此违了寺里规矩……”

  了清趴伏在地,了凡气的怒目瞪着他,“你竟敢私卖寺内佛典?!难怪后来主持师叔换掉了你,看来主持师叔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了凡又怒视着净明,净明却似佛塑般僵立着,并未辩驳。

  了清抬眸看了一眼净明,似乎对净明也十分愧疚,“师父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师父信任小僧,是小僧有负师父信任。”

  霍危楼沉声问:“那后来他是如何知道的?像你买佛典的人,后来可有再出现过?”

  了清摇头,“没有出现过了,他是在那一年的万佛大会出现的,后来算上拿佛典,拢共来过三次,他似乎知道小人家中境况……小人少时家贫,因此小人才被送入佛门,可小人尘缘未断,还要将养老母和底下三个弟弟,那一年,小人的弟弟伤了人,要赔许多银钱,否则便有牢狱之灾,小僧无法,这才走了歪路。”

  “本来只是卖了佛典,小僧想着那佛典百年无人一看,必定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后来舍利大典之上,舍利子失窃了,当时净空师叔一开始并未想起这佛典,和留下来的几位大人追查,却也无所获,有一日,他忽然想起了这本佛典,便来问小僧,说此前是否有人借阅过此物,还让小僧将佛典拿出来。”

  了清哽咽一下,“小僧拿不出来,便对着师叔道明了此事,本以为师叔定要大怒,可没想到师叔彼时并未惩罚小僧,只说此事干系重大,令小僧莫要妄动,还说他会和几位大人商量,看看能否追查出那买佛典的人,可是没想到……”

  了清话语一断,面上露出几分惊悸,“可没想到,第二日师叔便消失不见了。”

  “当时小僧害怕极了,因为师叔没道理会消失,舍利子亦不可能是他盗走的,小僧因为太过害怕,被师父看了出来,师父几番追问之下,小僧便将一切告诉了师父,当时师叔离奇失踪,舍利子丢失,寺内人人自危,师父跟着几位大人又开始追查师叔失踪之事,可他跟了两日,竟然发现几位大人,谁也没有提起佛典的事。”

  他抬起头来,眼底惊惧未消,“师父怀疑师叔的失踪,和佛典之事外露有关,当下也害怕起来,先令小僧日日跟随,又令藏经楼周围加了不少武僧,只怕连小僧也出事了,当时几位大人子啊寺内盘桓一月,一月之后,因寻获无果而离寺。”

  说完这一切,了清眼泛泪花的道:“这些年来,小僧一直觉得总有一日必定会东窗事发,可眼看着一日日过去,已经过了快十年之久,便以为此事会被永远掩埋,坊间有人流传,说是师叔为了求道带走了舍利子,小僧私心只想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师叔带走舍利子,在某处修佛得道,如此,小僧心底愧责便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