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 第37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励志人生 惊悚悬疑 甜文 穿越重生

  明归澜这般说,却是此前霍危楼未想过的,倘若当年知情者并非一人,而是两人或者多人,当年事情被掩下,如今知情之人内讧导致冯仑被害,也并非没有可能。

  霍危楼也难有定论,“此等可能还需查证,冯仑做为主官,且和净空相熟,当年净空的确最有可能找他,若他为知情人之一,倒也解释的通。”

  只是如此一来,可能太多,案子便越发扑朔迷离了。

  霍危楼又将那画拿出来看,又令福公公到跟前,“当年你也在场,你且看看,看可能回忆起什么异常之处。”

  福公公将图纸展开,“净明画的倒是细致,老奴本已记不清了,看了此图倒是立刻回想起来,可若三位大人所言,当日只有下雨之时场面有些混乱,其他时候,众人几乎不曾挪过位置,可下雨时礼台四周的回廊里皆有御林军守卫,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当时准备大典,冯仑和岳明全本就在洛州,是到的最早的,之后便是吴瑜,吴瑜和王青甫皆为京官,吴瑜虽是文官,却有几分身手。”

  霍危楼看着墨线勾勒的画喃喃而语,又道:“冯仑死的那夜,吴瑜和王青甫可互相为证,而岳明全却无人可作证。”

  明归澜道:“薄姑娘说过,冯大人身上多处淤伤,与人生过争执打斗。”

  霍危楼颔首,“杀死冯仑的人的确有些身手,且惊恐被谋害的手法残忍,若凶手为同一人,那此人不仅身手不错,还对人之骨骼了解颇多,心志亦颇为厉害。”

  寻常人杀人之后,多半心慌意乱,可谋害净空的人,不仅将其肢解,还将尸块藏入佛像之内,霍危楼眉头一拧,“冀州还未有消息来?”

  福公公道:“算起来咱们的人刚到没两日,若要找到当年的匠人只怕还需要些时间。”

  霍危楼神色微暗,“去查了清家人,看看十年之前的旧事有无异常。”

  福公公忙应了。

  夜色落下,因白日下了雨,晚间便格外冷,未得宣召,薄若幽便在厢房中待着,案情查到此处,冯仑的死因、遇害之地和遇害凶器皆已查明,净空的遇害处虽然有了论断,可死因与凶器尚且难有定论,凶手动机或许都和舍利子被盗有关,可舍利子当初是如何被盗的却还未破解,薄若幽心中思绪缠乱,一转眼看到了那珍奇护手。

  她手背伤处的肿已消了,只剩下一片乌青,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将下午未戴过的那只护手戴了上,动了动指节,心底烦乱忽而一散。

  收好护手,薄若幽上榻歇下,很快便呼吸绵长起来。

  第二日一早,霍危楼起身之时,薄若幽已在外相候,见她日日这般早,霍危楼心底无端生出了两分顾惜来,“既不必验尸,你何故这般早?”

  薄若幽道:“民女想用蒸骨之法再验净空大师之尸骸。”

  “蒸骨之法?”霍危楼扬眉。

  薄若幽颔首:“此法为义父所教,不瞒侯爷,此前民女只看义父用过,自己还未试过。”

  霍危楼看了薄若幽一瞬,“你试便是。”

  薄若幽心底微松,很快,霍危楼带着一行人往停尸的院子而去,到了院前,却见吴瑜和王青甫已到了,见霍危楼来,二人一同上前来行礼。

  吴瑜道:“下官二人怕侯爷有召,今日便早早来此相候。”

  霍危楼扫了二人一眼,却见王青甫衣衫下摆有湿痕,王青甫苦笑道:“下官连日来未曾洗衣,昨日淋了雨换衣裳时才发现衣裳都脏了,这才急忙洗了两件,今日吴兄着急,下官只好穿了未干透的衣裳来……”

  吴瑜失笑:“王兄在京城仆从多,此番陛下令我们轻车简从,自是不习惯了。”

  王青甫叹气,“那日看吴兄洗衣,我便不该躲懒的。”

  这二人十分熟稔,几言颇有些家常之意,薄若幽却听的眉头微皱,“吴大人何时洗衣了?”

  吴瑜便道:“这几日日日皆会洗衣,在下习惯了。”

  薄若幽并未多问,霍危楼道:“仵作要再验尸骸,暂时无可问的,你们可回去歇下。”

  吴瑜却不走,“那我们便在此相候。”

  霍危楼进了院子,薄若幽便道:“民女先将骸骨洗净,请侯爷派人至寺外掘一地窖,地窖要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再以木炭木柴在其中烧燃,将地窖内壁烧红为止。”

  虽不知薄若幽此法是否有效,霍危楼还是派人去掘地窖,院内,薄若幽先洗干净了骸骨,而后令人取来酒二升,醋五升,又抬着骸骨一起往地窖去。

  绣衣使掘出的地窖就在白桦林边的斜坡上,此刻地窖内明火熊熊,已将地窖烧的红彤,薄若幽令绣衣使将木炭等物取出,又将醋酒泼于其内,趁着热气将净空的骸骨放了进去,又令人将窖口封住才算完毕。

  “要蒸骨两个时辰。”说完,薄若幽抬眸看天,“今日天气晴朗,想来不会下雨吧。”

  福公公道,“这可不一定,昨日看着天气好,后来也忽然落雨了。”

  薄若幽只好叹气,“只求莫要落雨才好。”

  吴瑜和王青甫也一路跟了来,见薄若幽此法古怪,都露出将信将疑之色,薄若幽站在一旁,倾身去触地窖口,见触之热烫,便用一旁的湿土将洞口封的严严实实,“等地窖内温度散尽,便可将骸骨取出了,时辰颇长,侯爷和两位大人可回寺内等候。”

  霍危楼点了点头,绣衣使将一旁的酒坛等物收好,留下福公公和两绣衣使在外陪着薄若幽,其他人便一并回了院子。

  薄若幽不知此法是否有用,一颗心始终悬着,如此这般等了两个时辰之后,才令绣衣使打开地窖,早前红彤彤的地窖此刻温度尽散,只剩些余温,她和两个绣衣使一起将尸骨取出放在毡毯之上,又令绣衣使回寺内取油伞来。

  绣衣使再回来之时,便见霍危楼一道跟来,同来的还有明归澜和霍轻泓,他二人只怕也觉此法闻所未闻,皆颇为好奇,霍轻泓一来便问,“此法可有用?你从何处学来?”

  霍危楼只觉他聒噪,“你闭嘴。”

  霍轻泓摸了摸鼻子,退后半步不再言语。

  薄若幽一边撑伞打在尸骨之上,一边还是解释道:“是义父教的,是否有用,还待验看——”

  刚说完这话,薄若幽眉头便皱了起来,她一旦专心验尸,神色便颇为冷凝,霍轻泓本还有颇多疑问,却也不敢多问,只见薄若幽半跪在毡毯之上,手拿一截棉絮,轻巧的在骨头之上擦拭,那层皮肉化成的蜡烛烘烤之后竟一触既落,很快,薄若幽发现了几丝渗入骨头内的淡淡血荫。

  不多时,薄若幽直起身子,“敢问侯爷,若一人经年日久练武,是否存在武功套路一样,攻击对手之时,对手所伤之处也大体相似?”

  霍危楼知道薄若幽有所发现,也语声一沉,“自然,天下武功变化多端,便是佛门,也存有颇多路数,一来为武功路数所限,二来人皆有自己的习惯,攻击对手之时,自然也有习惯性的打法。”

  打法相似,留下的伤处自然也颇为相似,薄若幽眼底微微一亮,“侯爷,净空大师虽已遇害十年,可其骸骨之上除了此处刀伤,还有颇多遭受重创之后的淤伤,此重创在其骸骨之上留下了轻微的骨裂,此等骨裂经年日久之后已看不出,可此番蒸烤之后,却将其陈年痕迹暴露出来,民女发现净空大师骸骨上的血晕皆和冯大人身上留下的伤处吻合,十年前的凶手,和杀害冯大人的凶手,多半为一人。”

  迷雾拨开一层,案子便明晰许多,然而薄若幽道:“不过——凶手先拳脚相加,最后竟然又用了利器,这有些奇怪,和冯大人之死一样,若凶手带有利器做凶器,又何须与其交手呢……”

  若想要杀人,自然求个速战速决,拳脚纠缠,极易生出变数,若有利器,何不直接以利器相击,霍危楼狭眸,“如果当年有两个人呢?”

  “一人以拳脚缠斗,一人以利器杀之,又或者,在净空被制之后以利器杀之。”

  薄若幽眼底微亮,“的确有此可能。”

  “若当年凶手有两人,冯大人为其中之一的话,那冯大人只可能为其中使利器者,时隔多年,旧事忽然东窗事发,二人内讧,又或者另外一人放心不下,所以杀他灭口。可若冯大人与此事无关,那么便还有两人逍遥法外。”

  霍危楼吩咐道:“将岳明全三人传来,本侯要依次审问。”

  审问之地仍旧在停尸的院子,净空的尸骸亦被搬了回来,当着两具遗骸,若凶手真在其中,只怕也多了两分震慑。

  霍危楼早前只例行询话,此番却是单独审问,吴瑜几人皆是老臣了,见此便知霍危楼又得了新的线索,且对他三人怀疑更甚。

  第一个被叫进去的是岳明全,吴瑜和王青甫守在外面,明归澜和霍轻泓也百无聊奈的站在一旁,薄若幽安放好尸骸之后,亦在外候着。

  霍轻泓想到昨日那番言辞,忽然不怕死的想试一试薄若幽,他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以一种自以为深情的声音喊:“幽幽——”

  薄若幽扬了扬眉头,美眸微睁,不解的看着霍轻泓。

  霍轻泓走上前来,“你猜我心底在想什么?”

  薄若幽有些无奈,“民女不知。”

  霍轻泓看了一眼屋内放在一旁的纸钱符文,“看来,我得向佛祖示下,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了——”

  只见霍轻泓进门,先背着众人点燃了香烛,然后拿起一片早前祭奠净空剩下的经文符纸烧着,而后,一把将烧剩下的灰烬抓在了掌中,他双手合十,对着大雄宝殿的方向一拜,口中道:“佛祖佛祖,求你显灵吧,让幽幽看看我的心意,我对她可是一见倾心。”

  薄若幽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霍轻泓,霍轻泓却笑着走到薄若幽跟前来,只见他将握着纸灰的双手展开,而后,将那灰烬轻轻一吹。

  薄若幽本未曾当回事,可就在此时,奇怪的事发生了,霍轻泓原本干干净净的掌心,竟然不知怎么出现了一个“幽”字,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竟是她的名字!

  薄若幽惊讶的看着霍轻泓,霍轻泓笑眯眯的道:“幽幽,你信我了吗?”

  薄若幽惊讶之色明晃晃的写在脸上,霍轻泓很是得意,可薄若幽惊讶的却是,“没想到世子还会这般简单的走江湖把戏,民女七岁就知其中道理了。”

  霍轻泓唇角一搐,一时笑的跟哭一般。

第40章 二色莲12

  明归澜和福公公都见惯了霍轻泓胡闹, 却没想到此番竟折在了薄若幽手里,皆十分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霍轻泓一时更为尴尬, “你……你知道?你七岁就知道?”

  薄若幽看了一眼屋内已经熄灭的香烛,“世子适才点燃了香烛, 先用蜡在掌心写了字, 而后握住纸灰之时, 灰烬之上尚有余温,便使得蜡上沾了灰烬,如此, 手上便也现出了字来, 民女说的可对?”

  霍轻泓唇角抽搐着,“你……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薄若幽一时也觉有些好笑,唇角不由弯了起来, “世子用的是蜡,可若是走江湖的杂耍班子, 却大都会在掌心用蜜糖写字, 那般法子,不必担心蜡质冷凝沾不上灰。”

  霍轻泓咂舌, “你怎又知道?”

  薄若幽但笑不语,一旁的吴瑜忍不住含笑道:“薄姑娘不仅会验尸, 还懂戏法?”

  薄若幽摇头,“只懂些皮毛罢了。”

  霍轻泓轻哼了一声, 似乎又想起了别的好玩之物来, 便问吴瑜,“从前在宫中常演的那个,是叫‘烧衣送客’吗?”

  吴瑜含笑点头, “世子未曾记错,的确是烧衣送客。”

  霍轻泓转而看向薄若幽,“你可知其中道理?”

  薄若幽有些茫然的摇头,霍轻泓眉头一挑,“我就说嘛,你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薄若幽迟疑道:“世子知道?”

  霍轻泓神色一变有些尴尬,“我……我也不知……”

  霍轻泓转而看向吴瑜,似想要他来救场,吴瑜苦笑一瞬,“世子,在下也不知啊,礼部虽每年请些杂耍艺人入宫为陛下和后宫娘娘们添点乐子,可并不知道其中道理。”

  吴瑜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转眸看向了王青甫,“王兄,你当知道吧。”

  王青甫闻言一笑,“其实就是往衣内放了一块樟脑,而后隔衣点火,火虽烧着,却只有一瞬的功夫,是不会烧坏衣裳的,不过呢,不能让樟脑烧的太久了,用量要适当,否则,便会真的烧着衣裳露出破绽来。”

  霍轻泓惊讶,“王大人竟然知道。”

  吴瑜道:“王兄出自羌州,羌州为戏法之乡,传闻羌州人人人皆会戏法。”

  王青甫道:“倒也没有这般夸张,只是羌州的杂耍艺人的确多,所为戏法杂耍,多是障眼法罢了,明白了其中道理,便也不觉得玄妙了。”

  霍轻泓听的频频点头,他不知又想起什么,还要再问,却见路柯从右厢走出,“岳将军问完了,王大人,请您进去——”

  岳明全果然从他身后出来,也不知被问了什么,神色不太好看。

  王青甫应声进门,岳明全出门站定便有些不快的叹了口气,“如今我们皆有嫌疑,侯爷还说十年前谋害净空的和害死冯大人的是一个人,这也太骇人了。”

  岳明全是个粗人,性情豪烈,当着霍危楼不敢言语,出了门便有些忍不住,吴瑜道:“岳将军别不信,这是薄仵作验出来的。”

  岳明全看了眼薄若幽,又看了一眼净空的骸骨,“薄仵作验尸之法的确厉害,只希望侯爷尽快查明真相,也好让我们安下心来。”

  薄若幽闻言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右厢之内,霍危楼问王青甫,“冯仑死的那夜,你和吴瑜一同回了院子,之后呢?”

  王青甫便道,“下官是看着吴兄进院子的,后来他院子灯没多时便熄了,想来是歇下了,下官习惯晚睡,倒是一直在看书,大概二更时分,下官方才歇下。”

  “此间便无异常?”

  王青甫眉头微皱,“异常倒也说不上吧,吴兄睡下半个时辰之后,下官正要歇下之时,依稀又看到他那边院子亮了灯,下官只以为他是夜半解手,便未曾多想。”

  下雨是一更天,而冯仑遇害是在一更到二更之间,若王青甫看到的时候,正是吴瑜杀了冯仑之后返回,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且彼时夜色已深,他身上多半沾了血迹,势必要点灯才可清理,霍危楼眉头微皱,“你说吴瑜洗衣颇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