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两人抬礼走陆路,那就是肥羊。
“住了一夜再走,次日出来,那掌柜的说,礼盒还重新包扎过,好看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人进人出,这掌柜还记得他们呢?因为他们出门时和另一队人迎面撞了一下,对方人多势众十分骄横,自称是葛州刺史之子,奉命回乡祭祖。
要打人砸礼物。
逼得那队人忍无可忍,最后怒声喝道:“我们是河南道监察使窦大人的人,这是奉窦大人之命往京城给忠毅侯府送年礼,你敢砸一下试试!!”
当场抽出腰牌,狠狠掷过去。
就在掌柜的柜台前扔的,故而他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监察衙门的腰牌。
他一官驿掌柜,来来去去见过多少人,早练出一双火眼金睛。
“掌柜说,那人不像撒谎,所言应是真的。”
“你说什么?”
萧迟霍地抬头:“忠毅侯府?”
裴月明段至诚段至信也蓦定睛看来。
冯慎拱手:“启禀殿下,卑职也唯恐有错,再三询问,还问过当时在场的伙计,确实是忠毅侯府。”
忠毅侯府,申氏。
二皇子萧逸的母家。
裴月明忍不住和萧迟对视一眼:“难道,窦广离开詹事府后,改投了忠毅侯府?”
难道这幕后推手,竟是二皇子萧逸?
……
寂静。
久久,段至诚站起身:“只是猜测,如今下定论为时过早。”
早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朱伯谦。
“其余二路钦差,日前已陆续折返。”比萧迟稍早一些。
朱伯谦憔悴了很多,据说是路上生过病,面圣回去后连连招人密议,又多次往返东宫。
随后萧迟奏折抵京,皇帝留中不发,却令朱伯谦闭门。
“陛下在等您归京。”
先头一封折子只是简单叙述情况,详情证据什么的还得等萧迟带回,朱伯谦紧牵着东宫,皇帝隐而不发。
但有消息灵通者已经得迅了,京中都在等着萧迟明日的归来,这事就在眼前,先解决这临门一脚再说。
段至诚催促:“夜色已深,殿下且先歇息吧。”
萧迟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我们回头再议。”
他看裴月明,裴月明会意,打起精神叫王鉴进来,吩咐安排房间,各自匆匆休息。
明日还有大事。
第76章
天还未亮, 就接到圣旨。
张太监骑马连夜急赶, 是皇帝让萧迟尽快进京。
都到家门口了, 还特地送来一圣旨, 皇帝的关注程度可见一斑。
“三殿下, 咱们快些入京吧?”
张太监撑着墙抹一把脸上的黄尘,御书房这些日子是超低气压笼罩, 大气儿都不敢喘啊!
他这姿态, 裴月明哪里敢怠慢,忙忙吩咐邬常陈云等人打包好证据, 马上出发。
今天两人恰好换过来了,萧迟摩拳擦掌一路现在无奈扼腕。裴月明倒没他这么期待, 但忙碌这么久终于到了要锤爆朱伯谦这老家伙狗头的关键时刻了,她精神一振,人立马就不困了。
“走!”
接过冰帕子揉了揉脸, 她直接翻身上马,一扬鞭往京城东门直奔而去。
张太监顾不上歇息,一同赶回,另外还有贾平夫葛贤蒋弘等人, 也一并骑快马先行一步。
马蹄声嘚嘚, 一路吃尽黄尘, 裴月明天未亮出发,辰末就进了城,中午之前就赶回皇城。
从含庆门疾奔而入,一路赶到紫宸宫的陛阶下。
她都顾不上洗把脸, 陛阶下已经有小太监在等着了,一头一脸的大汗估计等了很久,一见裴月明立马狂奔上来:“殿下万安,陛下等着呢!”
裴月明低喘着,后面也是人仰马翻,趔趄走着还在急急忙忙抹脸拍衣服戴乌纱,沿着陛阶快步往上,她低声问:“父皇龙体可安?……御书房还有谁?”
“陛下万安,”小太监扫一眼张太监,见张太监没什么反应,忙道:“有二殿下,有朱公爷。”
三路钦差都在,裴月明问:“太子呢?”
“太子殿下未曾来。”小太监补充:“太子殿下日前染了暑气,正卧病在床。”
称病尽力避开吗?
裴月明回头看了一眼,含庆门前还停了一辆青帷小车,张太监已命小太监们去引车上的人下来了。
她笑了笑,不是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朱伯谦和杨睢不同,朱伯谦可是母族,是根,是骨,真正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低声说话间,已快步行至御书房门前了,裴月明正接过帕子要整理一下仪容,里头皇帝已高声:“迟儿?进来!”
裴月明一把甩了帕子,大步而入。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端坐在御案之后,殿内人不少,却静悄悄的,刷地所有视线看过来,裴月明目不斜视,利索跪地问安。
皇帝见了爱子,面上稍露欣慰:“这一去几个月,路上可吃了苦?”
只那些许欣慰稍纵即逝,须臾他神色重新凝肃起来了:“你先前奏章上所表,是怎么一回事?”
裴月明起身,目光扫过斜前方的朱伯谦,目光对上,她微微挑唇,露出十足萧迟版的讥诮微笑。
朱伯谦确实很憔悴,人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眸色黑沉沉,有一种毒蛇遇险时乍露的凶戾之色。
裴月明才不惧,这才正常嘛,穷途匕见,当然对方这匕哪怕淬了毒也已不能触动她分毫。
“父皇!”
裴月明已朗声道:“儿臣出京之前,得一举报,言道梁国公朱伯谦侵吞去年下拨的筑堤款,儿臣不敢怠慢,遂一直关注追踪,最后经祈州,寻到鄣州。”
“父皇,此乃详细过程!”
裴月明从怀里取出奏章,呈上,张太监赶紧过来接。她又表示还有一系列的人证物证,人证缚在陛阶下,物证则放在外头候见的葛贤等人手里。
张太监得示意,又忙忙去外头取物证。
更漏滴滴答答,侍立的宫人太监低头屏息,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殿内死寂,只听见上首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这时殿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去接人的小太监轻手轻脚溜了进来,附耳对张太监说了些什么。
张太监小心翼翼来到皇帝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皇帝动作顿了顿,“叫进来。”
声音不大,山雨欲来般的感觉。
斯斯索索,一个青绸衫裙面纱蒙脸的女子低着头入了殿,安静跪在一边。
杨氏。
“把太子叫过来。”
皇帝看罢奏表附录,继续翻开起边上的一大摞口供物证。
朱伯谦盯了杨氏半晌,也认出来了,一震,镇定一瞬维持不住,面露惊愕。
张太监去叫的人,来得非常快。萧遇不知真病假病,但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的,头发衣裳匆匆穿戴还略有几分凌乱,进殿后入到御案前,忙跪下问安。
“儿臣见过父皇,……”
“你过来。”
问安都未完,就被皇帝打断,萧遇绷着神经又不解,忙起身绕往御案后去。
“啪!!”
一记又狠又劲耳光,不等萧遇停稳,皇帝霍地站起身,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皮肉相击的重响,直接把萧遇的整张脸都扇歪到一边去。
萧遇被打得整个人趔趄了一下,捂着脸回头:“父皇,您……”
“看看那是谁?!”
皇帝厉喝一声。
手一指,萧遇循着看去,对上的是杨氏大睁的一双眼。
“啊!!”
萧遇吓了一大跳,这……杨氏!!
“我不是死了吗?”
杨氏说出他的心声,在萧遇出现的那一刻,杨氏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了,霍地她扯下面巾站起,露出凹凸不平被烧毁的半张脸,声音嘶哑双目赤红。
“没想到吧萧遇?!”
“我没死!我还揭发你外祖父侵吞筑堤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氏恨毒了他,嘎嘎笑声一歇,直接往萧遇扑过去,“你也死吧!去死吧!!”
萧遇震惊绊倒,她直接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萧遇回神,扯她的手又使劲一踹。
两个人瞬间滚做一团,张太监赶紧使人去分开。
乱哄哄的,皇帝站着,他看向朱伯谦,怒极过后,目光一片平静;“来人,朱伯谦去冠,押入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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