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先是科杂科,再是武科。
科和杂科,就在会试的贡院举行,不闭门,喊号,按科目科科来。
第天的是科。
皇帝出的题,抵达贡院才启封,分笔试面试,笔试试卷收上来后,再将人叫到跟前,询问看临场反应,辨别是否有真才实学。
多数举子都紧张,上场立马跪下见礼,“叩见皇太子千岁,劳太子殿下费心。”
更有甚者,连呼千岁感激涕零,激动歌颂不停口。
每当这个时候,萧遇连忙打断,道:“此乃陛下天恩。”
他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圣旨开荐举,日日垂询,又再叮嘱孤仔细认真,汝等若得授官,切记心为公,报效陛下。”
“是,是,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始吧。”
“是。”
“以仁政为题。”
“是。仁者,德也,所谓仁政,乃王道也。君为舟,而黎庶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位举子,虽略显胆子小,但也算有真才实学的,二刻钟的小论时间,他由仁德直论到房居田亩,还举例了近年的优秀政举,另外还添上自己的二见解,佩佩而谈很是言之有物。
这类出身不好,又没有考试运屡试不第,好不容易才得到个荐举机会的人,其实个非常好的拉拢对象,稍施恩德,回头再鼓励下关注番,很容易就收归麾下了。
那人说完,屏息期待看着上首。
萧遇却没有自专,他将正看的此人笔试卷子递给左右:“颜大人,陈大人,李大人,……你们看如何?”
他不但没有自专,反而是十分谦逊,将在座十二名正府审核官员意见都逐问过,而后和几个诸审商量。他般赞同多的,等取得致意见后,这才写下批语和是否通过,交由书吏记录归档。
“下个,李有辛。”
萧遇对左右点了点头,这才坐正看前面,等待下个人上前。
面上平静,只宽袖底下的手却攒得紧紧的。
这是他第次进入权力心,接触到这么多的六部核心官员,办这么重要的差事。
他心脏怦怦狂跳的,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维持住了心平气和的神情和语气。
由不得他不激动,替国家选拔官员,接触宿卫京城的将军们,这才是个储君应有的待遇。
他只要伸伸手,就能收拢个不错的人才。
可他都硬生生压抑住了。
外祖父临终前的嘱咐他牢牢记着。
要稳。
务必稳守,不反击!宁可退,不能进!!
他和皇帝不仅仅是父子,务必恪守臣道。
旦错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他现在的底子都是虚的,那什么大人什么将军,能坐到那个位置都是皇帝心腹。
朱伯谦能为他铤而走险,能为他死,其他人能吗?
不能的。
萧遇每日都告诫自己遍,步步谨慎,绝不敢轻越雷池,不管是三部官员还是举子,抑或那些军权在握的大将军,不说多半句话,也不多接触半分。
能赚到面子情就是好的。
他是太子。
萧遇再次告诫自己。
……
持续了旬的科杂科结束。
接着就是武科。
武科在北衙腾出来的个京郊演武场进行,四面没有围墙,只要不越界,有百姓围观也不念。
连日来人山人海,欢呼和嘘声浪紧接着浪。
裴月明所在的这个位置很好,能隐隐约约见到主席台上的萧遇以及众戴甲端坐的将军们。
金黄色的太子袍服和金冠映在秋阳,有些刺眼。萧遇左边排,分别是北衙诸营的将军们,有正有副;而右边京营大将军仇崇,以及众将军副将们。
溜儿手掌兵权的大小将军们。
萧遇正襟危坐,牢牢盯着场央酣斗的二名举子,快马迅若奔雷,银枪乍现如灵蛇吐信,打得非常酣热,最后以红衣举子诈出个回马枪,黑衣躲避不及被刺臂膀,“噼啪”个粉白印子拍在黑衫上。
掌声雷动,欢呼声震天。
“好!”
大将军仇崇忍不住叫了声好,这二人,他都想留下,于是和萧遇说:“太子殿下,您看如何?”
“我观此二人勇武非常,可都录之。”
这不是淘汰赛,可都通过,也可都不通过,参考前面的成绩以及临场表现。
“唔。”
萧遇点点头:“这场确实精彩。”
他又看其他人,北衙龙武卫将军莫忠赞同,羽林卫将军曾正也附和,后面两列将军及兵部官员俱点头,全票通过。
这人通过以后,具体怎么分配是后面的事,不归萧遇,他得到全票赞同后,对仇崇点点头,提笔在二人名字下画了个圈。
放下笔,盯着场等下个上场。
仇崇没和他闲谈,他也没和仇崇多说。守君臣之礼带几分客气,认真办审核,萧遇除必要以外不开口,目不斜视坐得笔直,就意盯紧场央。
离得这么远,都能从他坐得板直的身影看出恪守本分四个字。
啧。
看来,朱伯谦的临终叮嘱很给力啊。
这萧遇居然能谨慎到这个程度。
出乎了裴月明的预料。
快结束了,他个坑都没踩,也没越雷池分毫,谨言慎行得都简直都不像他了。
要是他以前能这样,估计肯定走不到这地步了,甚至可能都没萧迟萧逸什么事了。
挫折果然使人成长啊。
啧,这就棘手了。
“回去吧。”
看了大半个时辰,吐槽句,裴月明撂下车帘。
不用再看了,这荐举的差事,萧遇会完成得很不错的。
总参处打响头炮,萧遇本人也算顺利进入政治核心圈子了,有资本和两个弟弟斗了。
车马掉头,绕过众大车小车缓缓驰下高坡,离开人群,往官道绕过去。
另边,也有辆青帷大车掉头,往官道行去。
秋风飒飒,车帘拂起晃动,正端起茶盅的裴月明无意抬眼,挑了挑眉。
青色车帘也正随风拂动,两个漫不经心的人往外瞥,视线碰了正着。
萧逸笑了笑,吩咐句,青帷大马车哒哒往这边行来。
“娘娘,是安王。”
“我看见了。”
面如冠玉,凤目微翘,身白底绣银的云纹襕袍,头戴白玉冠,微微带笑温尔雅,不是微服的萧逸还有谁?
也观看不少时候了。
裴月明吩咐不用理会,照常回城即可。
这人多车多走不快,只此时彼时,她也不用左闪右避的。
车轮辘辘,后面的马车很快追上来了。
裴月明的车没停,萧逸的车也不停。
两车并排而行。
车帘拂动,萧逸微笑:“二旬不见,三弟妹别来无恙?”
二旬。
就是走西屏山那趟的时间了。
裴月明挑了挑眉:“不错。”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她也就不说废话了。
萧逸笑了,往身后短榻倚,侧头望了望演武场方向,“三弟妹以为如何啊?”
“不如何。”
大家都棘手罢了,裴月明微笑:“太子殿下谨慎认真,为陛下分忧,有此储君,实在朝廷之幸,社稷之幸也。”
她这官方套话说得溜溜的,恰好好处,意味深长,又不落半点下风。
萧逸笑了,“确实。”
马蹄声嘚嘚,眼看就要拐上官道了,不宽的官道左边车来右边车去,熙熙攘攘,上去就没法并行的了。
两人看了对方眼,收回视线。
“即便如此。”
萧逸低头浅啜了口茶,在两车将要分开的前夕,他抬头,微笑:“他也并非毫无破绽。”
车轮辘辘,两车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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