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萧遇大恨:“你还敢来?!”
他猛扑上去,撕打猛踹。
萧逸不动,身后跟着的两个太监步上前,个子小,力气却极大,很有技巧往穴道掐,萧遇半边身体登时又麻又软,被按在凳子上坐下。
“我怎么不敢来?”
萧逸抬脚,迈进了门槛,他居高临下,尽情欣赏萧遇的狼狈落魄姿态。
随意挥挥手,两个太监无声退了出去,把门掩上。
萧遇时动弹不得,赤红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姿态从容的萧逸,从牙缝里挤出:“你很畅快?”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
萧逸也给了他个很肯定的答复。
“对!是挺畅快的。”
怎么可能不畅快呢?
身心舒畅,积在胸臆间快二十年的那口恶气,如今终于是舒出去半了。
他甚至感觉,这几天这带着水汽的风都是清新的,不再潮漉漉的让人厌烦。
萧遇恨极,身上麻软退了些,他霍地站起,呼拳重重砸向萧逸那张脸。
“啪”声肉击脆响。
萧逸抬手,将他那拳接住了,握紧扭旋,重重推,“哐当”声巨响,萧遇咋翻高几花瓶整个人砸在地上。
这下摔得重了,他下子爬不起来,他顾不上疼,霍地惊怒转头看萧逸。
萧逸居然不是个弱书生,他身手算不上好,但比起萧遇还是绰绰有余的,且很有技巧,制住他完全没有问题。
萧遇下子动都动不得。
萧逸掸了掸衣袖,踱步上前,他居高临下盯着萧遇,目露讥讽:“就你?”
“不成,武不就,若非占个嫡长,你凭什么做太子?!”
不过因为幸运,占了名分罢了。
然而,偏偏这名分,就是个最厉害制高点!
萧逸想起什么,目光陡然冰冷,他问萧遇:“想知道朱皇后现今如何吗?”
萧遇如今是半软禁状态,不能出门,也不知外面的事。
他呼吸重。
萧逸告诉他:“朱皇后受不得刺激,发了癔症,如今被圣谕闭宫养病。”
若非因为皇帝后宫特殊,没有继后人选,照朱皇后那个癫狂程度,废后也不是不可能。
朱皇后以前也被罚闭宫过,可有太子儿子闭宫,和没太子儿子闭宫,待遇必然是天壤之别。
萧逸笑了笑:“你放心,我会设法好好照顾她的。”
面上是笑着的,但语意森然。
萧遇既怒且恨,嘶声怒骂,萧逸概微笑,冷冷看着他,仿佛蔑视蚂蚁般的眼神,恨得萧遇心烧肺叶灼,怒骂通,他恨声质问:“为什么?”
萧逸笑了:“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萧遇怒恨还真脸茫然。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忽想起宫个隐晦的传言,他瞳仁登时缩,蓦抬头看萧逸:“……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重重喘息,这些日子,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萧遇的瞬悟骇,萧逸尽收眼底。
明白了吗?
明白就好。
萧逸看向半敞的窗扉,淅沥沥的细雨,正滴滴答答打在庭院的矮树的叶片上,与如同他母妃薨逝当日般无二。
快二十年了,沉甸甸压在心坎,心潮起伏,他不吐不快。
萧遇神色变得阴冷,丝温润都不见,眉目冷冰。
他看向萧遇,“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的母妃。”
“你知道她吗?”
“她三岁会,五岁能诗,天资聪颖,我外祖爱若珍宝,视之为掌珠,但很可惜,她身体不好……”
很多时候,老申侯都叹,若是长女之智,分些给她的弟弟们,那就太好了。
申家这代人的才智,仿佛都生到了他女儿身上似的,男孩子点都均不到。
冰雪聪明,举反三,因常出入父亲的外书房,她到十二岁,甚至对父亲公务很有自己的见解,言简意赅,针见血。
心有灵光,点即透。
然很可惜的是,天妒红颜,上天给她聪敏的头脑,却没有给她个健康的身体。
她生来体弱,兼有喘症,且不轻。费尽心思多年,只算将身体调养得稍康健些。喘症无法减轻更甭提断尾,时不时会复发,发病时必须马上服药,不然会很容易就香消玉殒。
这样个灵慧聪敏的女子,却被喘症所累。
世人并不看重女子头脑,能管家就好,他们看重的是个健康的身体。
这样的病症,太容易让人担心她连生孩子都熬不过去。
及到十七岁,她的亲事都未能定下。
而老申侯也不能不管家里切,只顾着女儿。
申氏族不仅仅只有个女儿。
儿子鲁钝,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而老申侯病重时日无多,适逢新帝登基选秀,他不得不将长女送进宫,以搏日后得宠好照拂下弟弟和家里。
世人对女子多歧视,她要护住家里,也只有这么种方式。
进宫后,果然隆宠加身。
然可惜的是,她只是个替身。
且就算肯忍辱负重,还不得长久。
任凭你再冰雪聪敏,姿容绝美,男人心不在,就无计可施。
正主归来,你的存在,就是大错特错。
最难堪最难过的那几年。
皇帝避之唯恐不及,他的态度直接影响的所有人,冷眼,冷遇,嘲讽,落井下石,趁势补刀。
这是他母妃去世的间接原因。
迫使他这十几年忍辱偷生。
萧逸很小就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顺利成长,不扎人眼。
他捏紧手里的沉香手串,啪声丝绳断,“噼里啪啦”的沉香木珠落在地上,溅出地。
滴滴答答的木珠落地声。
“至于,外朝的人是怎么来了?”
萧遇唇角挑:“母之爱,为子女计之深远。”
他当初说,是母妃的遗泽,还真不是骗人的,可惜皇帝不信。
淑妃身体不好,又如此境地。其实聪颖如她,早就段贵妃还未回宫,皇帝刚刚和段贵妃旧情复炽那会,她就察觉了。
她也立即开始准备了。
长期盛宠,貌似病弱无害的淑妃,实际发展出庞大的宫内人手。
萧逸宫里人手的基本盘,就是母亲留给他的。
比如陈忠,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朱皇后视淑妃为眼钉,淑妃怎么可能不往长秋宫和太子身边放钉子?
后来,察觉皇帝和段贵妃旧情复燃,她心知不好,立即开始削减。
淑妃拿人拿七寸,按这个标准去筛人,非达到条件的不留。
为儿子为娘家铺路。
“至于范名成张怀信等人。”就是淑妃为儿子为娘家将来困境所谋的条路,进可攻,退可守。
“这源于场交易。”
至于什么交易,萧遇并不需要知道。
当时,朝,宫,都做好了准备。
偏偏,智者千虑必有失,愚者千虑必有得。
淑妃受累于她孱弱的身体,而朱皇后的优势是她是皇后。
哪怕段贵妃进了宫,她还牢牢握着宫权的宫皇后。
历来锦上添花易,雪送炭难,在淑妃失势的最后几年,朱皇后年比年过分,最后以宫宴名义强行调走永延宫人手,恰巧淑妃病发,身边竟空无人伺候,自己爬着摸索拿到药瓶,被个“闻声进来伺候”的小宫女碰全撒。
太医自然是赶不及过来的,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淑妃就挣扎着窒息而终。
香魂归阴,饮恨香消玉殒。
“本来,若调养得好!我母妃能再活十年载的!!”
萧逸恨声,能看着他长大,他能好好孝顺母亲的!
而非赴宴归来,只看见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恨极!
“是你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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