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萧迟回神:“嗯?没事,成了。”
他动了动回头,自己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便笺,写了两行短信,“行了,给她传信罢。”
王鉴忙应了,将那些许疑惑撇下,接了信匆匆出去。
……
紫宸宫,御书房。
东次间静悄悄的,皇帝坐在榻梢上盯着菱花窗上的某一点。
目送萧迟海蓝色的身影转出,他欣然又有些恍惚,儿子都这么大了,都要娶妻成家了。
仿佛,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记忆里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还非常非常清晰。
系着杏黄绦子的大红襁褓,一张哭得红彤彤的小脸蛋儿,他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怀里接过来,踱步哄着。
小婴儿努努嘴,抽抽噎噎停了哭声,他欣喜侧头,她额头系着红巾子,正微笑看着他们,……
“陛下,陛下!”
张太监小小声喊,皇帝怔了怔回神,侧头看过来,张太监忙禀:“禀陛下,现已是午后了,这午膳……”
午后了吗?
一看滴漏已经未时,皇帝发愣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午膳时辰早就过了,最后还是张太监看着不行,这才小心翼翼喊人。
“未时了?”
片刻皇帝站起:“那就传膳。”
罗汉榻和圆桌上还横七竖八搁着仕女图,皇帝挥挥手,张太监赶紧指挥人收拾下去,打开提盒快手快脚布膳摆盘。
皇帝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几口就撂了筷子,张太监赶紧吩咐收拾,他捧上一盏清茶。
碗盖轻刮的声音,张太监垂首肃立,一般这个时候,皇帝就会吩咐下午要召见的人,然后让他传谕。
可今日等了半晌,皇帝也未见语言,他正有些好奇,却听皇帝说:“……备辇,去洛山行宫。”
“是!”
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感觉,张太监反应迅速,一诧后立即应是,赶紧出去安排。
皇帝慢慢行至东边的槛窗前,他推开窗扇,一股闷热带潮的风,他能眺望到东城门上城楼高高翘起的檐角。
从东城门出去,继续一路往东,即是洛山行宫。
……
进了秋季,白日开始变短,今天天阴,酉正时分天就黑下来了。
洛山行宫说远不远,说近也算不得近,皇帝轻车简从出了宫门,到抵达妙法观山门下,天早黑沉了。
他站在湖边静静仰望,良久,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娘娘,陛下来了。”
她看到了。
段贵妃听见脚步声,敛了念经声,缓缓回头,一抹宝蓝色帝皇常服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就立在门边,正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对上,相隔的距离又似从指间漏过的时光,一瞬感觉很近又遥远。
但很快,段贵妃睫毛颤了颤,她垂下眼睑。
宫人扶贵妃起身,皇帝缓步入内,二人在榻上坐下,很安静,宫婢走路都仿佛没了声音,轻轻将两个茶盏搁在炕几上,无声退下。
“你来做什么?”
他一直凝视她,贵妃偏了偏头,微微蹙眉。
当初他说过,不会打搅她的清净。
“哦?是这样的。”
皇帝立即解释:“我有要事告诉你,是迟儿要大婚了。”
贵妃立即侧过头来,“真的吗?”
她眉目流露出一抹欣喜,一叠声:“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年纪了?性情如何?”
皇帝忙告诉她:“姓裴,是陈国公府的表姑娘,已故大中大夫裴敬迁家的嫡出独女,……”
表姑娘?
已故大中大夫?
段贵妃脸色登时就变了,一瞬变得非常非常难看,她瞪大眼睛看皇帝,“你!”
素来温婉的人霍地站起身,“哐当”一声茶盏被猛碰翻,“你,你……”他竟然还特地来告诉她?!
段贵妃气得浑身哆嗦,蓦一拂袖要转身,被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不是的,你先听我说完!”
皇帝急急解释:“不是我指的,是迟儿自己挑的,他特地来寻我给他指婚!”
接着便把萧迟那套说辞拿出来说给贵妃听,并强调萧迟那意外没事并且孩子保证不再犯了,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清楚,贵妃这才缓和下来。
“原来竟是他自己要的吗?”
贵妃有些恍惚,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喜欢的姑娘,想要娶回家了。
一灯如豆,静室幽寂,皇帝也叹:“是啊!”
“这姑娘出身是有些欠缺,只是我想着迟儿这孩子倔,他亲自来开口了,必定是很欢喜很欢喜的了。”
“我想着,他日子过得顺心便是好的,……身世差些就差些了,不妨事的……”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顺顺利利,他曾经历的苦痛不希望孩子再过一次了。
皇帝声音渐低,最后尾音,有说不出的惆怅和遗憾。
贵妃垂目,慢慢捻动手里的念珠。
皇帝侧头望她,她白皙下颌在莹莹烛光下线条秀美,他轻声问:“迟儿要大婚了,你回京里观礼吗?”
贵妃捻珠的动作一顿,她盯着一点橘黄烛火不知想什么,良久,她垂眸,继续捻动手里的珠串,“不回了。”
“让他们夫妻来问安就是。”
一瞬皇帝掩不住失望,她只作没看见,“夜深了,陛下请回罢。”
素淡鹤氅摩挲,她站了起身,转身离去。
门扉咿呀,纤细的身影随着宫灯渐行渐远,渐不见。
空荡荡的一进大殿,空荡荡静室,余音犹在,佳人杳杳。
皇帝怔怔的。
幽静的宫室里,一灯如豆,他并没有走,静静坐着,等着。
轰隆一声惊雷起,闪电划破灰霾了一阵天的阴云,哗啦啦暴雨倾斜而下。
这一场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一夜。
皇帝也整整枯坐一夜。
直到拂晓,张太监很小很小声:“陛下,陛下,这……寅时了,……”
这早朝。
其实这个点已很晚了,得骑快马才能及时赶回,如果想正常早朝的话。
皇帝如梦初醒,“……寅时了?”
一夜未眠声音有些哑,他动了动,望向半敞的窗扉,淅沥沥沥的雨,天际隐约一小抹鱼肚白。
他站起身,枯坐一夜动作有些缓,张太监赶紧上来揉按膝腿,“……告诉贵妃,朕先回去了。”
皇帝抬头,从这个角度能望见二进殿正脊最顶端的鸱吻,巨大的兽首在夜雨浇灌下动也不动,庭院黑漆漆不透一丝灯火,“朕……改日再来看她。”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备马罢。”
“是!”
……
二进正殿。
天黑人静,殿内仅燃了一支长烛,风夹雨吹进,烛火摇曳,老宫婢赶紧回身把门关上。
殿内很安静,上首三清像庄严端坐,供桌前,贵妃跪坐蒲团,垂眸捻动念珠。
老宫婢轻轻上前。
贵妃眼睫动了动,睁开眼睛:“他走了。”
“是。”
雷声隐隐,夜雨淅淅沥沥,殿内重归安寂。
贵妃没再说什么,也没其他反应,静静垂目,继续念经。
作者有话要说: 诶,总体还是好的,事儿成了。
第38章
轰隆隆一夜的大雨,接着又淅沥沥断续下了两个昼夜, 这一场瓢泼雨水把整个京城都浇了个彻底, 秋老虎退走,拂面的风染上一丝丝秋凉。
一大早, 桃红就把秋衣翻出来熨直熏好, 裴月明穿上才要夸她两句,便听外面一阵脚步声, 一侍女进了里间,禀:“表姑娘, 夫人打发人叫您, 说客人都到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正院的跑腿婆子。
裴月明一阵不耐烦。
在宝莲寺拖了一日,由于随行的管事嬷嬷再三催促,第三日一早她就回国公府了。
卢夫人嘘寒问暖之余,就是给她洗脑,不单一个人洗, 还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来一起洗。
基本每天都有,有时甚至上下两场。
她简直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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