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那怎么办?
证据没有了,那就重新找,从哪里找起?
裴月明沉吟片刻:“赃款。”
所谓贪腐,总得收钱吧,这赈灾款有钱有粮,且都是实物,总得把它折现吧。折现后,总得洗白吧?
官商勾结是最佳套路了。
“查一查魏州一带的大商贾,常在魏州境内出没的,平时和贾辅交往密切的或颇得他关照的,要不,就是行商格外顺遂的。”
好吧,上辈子耳濡目染她还挺懂行的。
段至信十分奇异地看了她一眼,裴月明装作没发现,段志信点点头,“娘娘所言极是。”
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好!”
萧迟立即去信段至诚,并通知再次赶赴魏州的冯慎等人注意配合。
事实证明,这个方向是非常正确的。
很快,段至诚和冯慎锁定了一个河北巨商崔承宗。他祖籍魏州,和刺史府算有交往,不过一点不突出,但细辨下来,他在魏州一带的行事一向非常顺遂。
抓住一点深扒,很快就查出这崔承宗和贾辅私下交往密切。崔承宗名下有大粮行有货运,足迹涉及北方中原,就是他,替贾辅杨睢变卖赈灾粮,调换购买各种物资,汰换成银两。
至于这些钱是怎么分到杨睢手上,并悄然无声由黑洗白呢?
段至诚果断敲山震虎,崔承宗惊惶直奔京城,冯慎等人一路尾随,终于发现了一家当铺。
崔承宗左闪右避,往这家当铺塞了纸条和巨额银票,只求能尽快和杨大人递话。
“很好!”
萧迟站起身,对陈尚书说:“我们马上将这个崔承宗抓起来吧。”
陈尚书不颤不抖也不晕了,“殿下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要说: 阿秀收到了,谢谢宝宝们~ (*^▽^*) 爱你们!!
今天还是有二更的噢,虽然不怎么肥~ 嘿嘿,,..
第50章
宁王府西路最后一进, 慎戒堂,府中刑罚之地, 萧迟开府之后, 这地儿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一色房舍器物皆新, 春雨绵绵, 湿润的空气染上一丝丝浓郁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萧迟格外不喜, 裴月明也不大舒适,两人隔着屏风各自站在大开的窗牍前,就留段志信和陈尚书盯着。
四人都对惨叫置若罔闻。
陈尚书虽貌似年迈体衰, 这时候却格外精神, 平时耷拉像拉不上眼皮子如今全程抬起,一双老眼不转睛盯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一行人。
崔承宗是个嘴硬的, 他手底下的心腹也是。
这都第三天了。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喽, 多这一桩儿不多,少这一桩儿不少,你们的父母妻儿啊,一个都逃不脱, ……”
陈尚书老迈声音有些沙哑, 隔大屏风听着有种端正无情的感觉,“何不说说呢,戴罪立了功,也好给妇孺孩童一条活路?”
回应他的闷闷几声痛哼。
这时,隔间后的小门打开,冯慎悄声进来, 给萧迟呈上一封信。
是段至诚加急送回的。
萧迟打开看过,哼了一声,他绕出屏风,踱步站在最中间血葫芦般的崔承宗面前。
鞭刑停下,半晌,崔承宗动了动,抬头望了一眼面前蟒袍玉带的高大年轻男子,宁王。
萧迟哼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杨睢,杨睢跑不掉的,他没法子找你家人的麻烦。”
他摊开手里的信笺,“你在安置在齐州的家人。”
崔承宗在齐州安置了一外室,有儿有女。另外去年黄灾后,他把老父母悄悄接出来了,也一并送到那边。
目前在老家茹素的父母是假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笺,寥寥数行字,崔承宗“啊”一声浑身一震。
“说罢。”
萧迟转身,坐到上首最中间的楠木太师椅上,葛贤蒋弘提起笔,准备录口供。
“……我,我是建安十五年为贾大人所赏识的。” 崔承宗吭哧重喘几声,终于开口说话。
“一开始,大人是澄州刺史,后来,后来擢为魏州刺史,官居从三品。”
官越做越大,人也就越来越贪,一开始崔承宗只是替他汰换些官仓粮食,再跑跑腿,帮忙采买些好节礼送去京城而已。
崔承宗越来越贪,他也被迫一步步泥足深陷。
“后来,大人和京城参知政事杨大人搭上线,……”
“谁?”
“参知政事杨睢杨大人,长信侯府杨侯爷。”
“很好!”
萧迟满意颔首:“继续说。”
“……是,是三年前的事了,大人屡屡让我搜罗珍奇礼物,要送至京城。”
那时候,这些事情还不用他插手,直至去年黄灾变卖赈灾粮以后。
崔承宗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将黄灾前后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有涉及心腹手下的,也一一录了口供。
“前后所得银钱,一共四十万两,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大人,大人接过后另加了五万两,重新给回我。”
后面这二十五万两的,就是直接吞赈灾银分的。
“他让我去京城,到永宁坊青石大街,找到一家徐记典当行的,当东西进去,然后赎。”
典当赝品,开出大额当票,然后他去赎,就给出真金白银。
“前前后后,一共当了百余次。”
为此,他耗在京城足足三个月,才总算把这四十五万两银子给当完了。
“我知道是杨大人,在魏州我和他见过面,在刺史府,他避人耳目进的,穿着黑斗篷,我亲眼见的他,……我还有账册!前后进出,都有明细记录,……”
萧迟蓦坐直:“账册何在?!”
“在我城南一所别院,贾大人弃印遁逃当日,我立即吩咐家人将账册和当票送上京的!”
谁动他,就一起死。
“很好!”
萧迟霍地站起,问清别院所在,立即叫人去起。
……
这个账册当票,还有口供,就是铁证。
讯问长达两个多时辰,反反复复将细节讯问清楚,尤其关于杨睢的。
萧迟命人将崔承宗等人放下来,签字画押后,让人给治伤,结案之前,人绝对不能死了。
一直都入夜,才算完事。
陈尚书这老头居然也一直撑着,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出了刑房,才晕过去。
“行了,把这老头儿抬去客院吧,找个府医给他诊一诊。”
萧迟负手而立,神清气爽。
到了这里,他们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杨睢完了,证据往御前一呈,他就死定了。
萧迟走路都带风,回到嘉乐堂,他将证据口供等物亲自收好,出来擦擦手居然还哼了两句小调子。
裴月明好笑,好吧,目的达到了,还即将消灭杨睢这个阶级敌人,是该高兴的。
她问他:“那个当铺怎么处理?”
该抓人封铺了吧?
萧迟点点头,当然。
他正要吩咐去通知冯慎,不想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却是冯慎先回来了。
冯慎神情凝肃,急急入内,他带了一个重大消息:“禀殿下,禀娘娘,属下细查了这徐记典当行的东家,发现他背后是一个叫贺宽的人。”
他顿了顿,扔下一个炸弹:“这个贺宽,据属下查清,他是东宫门人!”
……
居然扯上了太子?!
只裴月明却发现,自己居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她一直都隐隐有个疑问。
杨家不缺钱。
长信侯府是世爵,在京城是属于有家底的那一拨的人家,杨家姑娘出来穿金饰玉,那种富贵乡里养出来的气度是充不出来的。
杨睢不穷,他不缺钱,怎么会冒这么大险往赈灾款伸手呢?
需知他是太子妃之父,太子妃已生嫡子,眼见泼天前程在望,他更该慎之又慎才对。
他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其实答案很可能是一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是为了供养东宫才做的吧?
东宫很特殊,太子不开府,也就没有像萧迟一样分到封地护军产业等等,他吃住在宫里,一应穿着用度都是十二监供给的。
换而言之,他没钱,要拿的话,稍多一点,皇帝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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