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恋不会有好结果 第52章

作者:总攻大人 标签: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同悲楼的景色很好,医修们的栖息之所,到处都生长着漂亮茁壮的灵植。

  可惜陆沉音一点欣赏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她跪在同悲楼门前,一动也不动,表情沉静,眼神决绝。

  宿修宁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立在一棵树下,身形隐去,哪怕陆沉音回头看过来,也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片。

  他静静看着她,看了许久,看到月升日落,又看到日升月落,她始终无所察觉。

  她一直都不知道,从前奢望不得的明月,他的光一直照在她身上。

  陆沉音不记得自己在同悲楼前跪了多久,她只知道膝盖疼得不行,但她依然纹丝不动。

  风吹日晒,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却还在坚持。

  朝露一直在劝她,但她没有听。

  中间同悲楼的人也来劝过几次,态度很好地请她起来休息,但依然不肯通传,她便只能再跪着。

  她也不想这样逼迫别人,但她没有更好的办法。离开秘境后身上的伤还没来及处理,她现在力竭得很,若可以选择温和一点的方式达成目的,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宗门,她不甚了解,也担心若情急之下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使事态更难以收拾,反而害了白檀。

  她跪了多久,宿修宁便站在后方看了她多久。

  太微跟着他看她,话少如它,也忍不住道:“你这样又是何必。”

  宿修宁侧站在树下,身如琉璃,青丝如瀑,微风撩动他的衣袂,他缓缓转开视线,望向同悲楼高耸山顶的那座塔,慢慢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折腾自己。”

  没有人能知道他刻意隐藏的心理。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有多想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带她离开这里。

  她不必对任何人低声下气的。

  她不该因为任何人而低头。

  闭了闭眼,宿修宁身形消失在原地,太微跟着他轻而易举地进了同悲楼,没惊动任何人,直接到了嘉容楼主闭关的太素塔。

  塔内闭关的嘉容楼主几乎在他出现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

  她微微凝眸,抬手化去结界,朗声道:“竟不知玄尘道君到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第45章

  太素塔内,嘉容亲自倒了茶招待宿修宁, 两人相对而坐, 外传脾气极差十分恐怖的嘉容楼主, 面对宿修宁时脾气意外得柔和。

  “我们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嘉容喝了口茶, 语气怅然道,“记得当年我到青玄宗求太渊真仙的时候,还是玄尘道君带我过去的。”

  宿修宁不善与人交际, 话少,开口便是直奔主题:“打扰楼主闭关, 实在抱歉。”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洞府角落处:“楼主可还记得,我师父飞升之前你曾答应过他,若有一日我有需要, 你会为我做一件事。”

  嘉容意外地望着他:“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

  ……

  陆沉音脑子昏昏沉沉的,她不记得这是第几天了,但应该也没有很长,这样难受大约是因为身上的伤势加重了。

  她本不想在身体支撑不住的情况下硬闯, 也担心自己贸然行动会引发更大的不满, 可眼下看来跪着是不可能解决问题了, 同悲楼的人对嘉容楼主的恐惧程度远远超过了对伦常的耐受度,再这么耽搁下去, 白檀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行。不能这样干等下去。

  陆沉音深吸一口气, 她努力清醒大脑, 她现在只能选择偷偷潜入同悲楼, 试着自己找找嘉容楼主的洞府了。

  他们不帮她通传,那她就必须自己去,伤重难捱也得去。

  只希望她这样的行为,不要真的触怒了楼主,惹得她不快,更不愿意出关才好。

  打定主意想要站起来,却腿一软差点摔倒,恰好吹过一阵风,温柔有力的风撑着她的身子让她站稳,她怔了怔,下意识想到一个人,朝前方望去,看见的却不是那个人。

  同悲楼山前道场的所有弟子全都跪了下去,十分恭敬地齐声道:“恭迎楼主出关!”

  楼主?

  嘉容楼主?

  陆沉音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女子,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岁的模样,发髻上攒着银杏叶流苏步摇,一身淡粉色轻绸衣裙,裙摆上绣着缠枝牡丹,行动间瑰姿艳逸,飘逸出尘。

  “你便是陆沉音?”嘉容楼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微微点头道,“不错,不愧是玄尘道君的弟子,性子倒是坚韧,适合修剑。”

  陆沉音很快回过神来,她几步上前,正要告知自己来的目的,便听见嘉容楼主道:“那咱们就快些出发吧,耽误了这些时日,你那师兄恐怕凶多吉少了。”

  陆沉音的直觉告诉她,嘉容楼主现身不是因为她。

  但她也没浪费时间,很快同对方一起赶回了青玄宗。

  到达紫霄峰的时候,陆沉音脚步有些焦急,嘉容楼主瞧见不由一笑:“你倒是很紧张你那师兄,如你师父紧张你一般。”

  陆沉音脚步顿住,脸色有点不对劲,嘉容楼主看了她一会,眯了眯眼道:“修士身强体健的,不过是跪了三天而已,他便看不下去了,这可不像我以前认识的他。”

  停了停,她继续说道:“不过也罢,大约收了徒弟的人就是会不一样吧。当年的太渊真仙待玄尘道君,那也是体贴入微,搁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陆沉音有些走不下去了。

  她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嘉容楼主看了她一眼,语调轻巧,侃侃而谈。

  “太渊真仙飞升前为玄尘道君在本座这里留了一道‘护身符’,玄尘道君乃当世罕见的九灵剑体,天生便该入道修行,修炼速度也是别人所望尘莫及。可凡事物极必反,这般天赋之下,哪怕是太渊真仙也算不到他的飞升大劫是什么,于是太渊真仙便要本座答应,若他的爱徒飞升大劫难渡,伤了根本,本座需不顾己身,倾力相救。只我不曾想到,玄尘道君会拿这个机会来救一个门下师侄。”

  嘉容楼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沉音,叹息一声道:“我真是不太明白你们剑修。”

  语毕,嘉容楼主也不再需要陆沉音带路,自己离开了。

  陆沉音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是宿修宁,是他将嘉容楼主请了回来,他用了一个本该在他性命危难之际才用的机会,是为了谁?为了白檀?

  不,不是。

  可若说是为了她,又觉得更不可能。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早就有了清晰明确的判断,所有不该有的心思早被她压在了心底,很久很久不曾牵动了。

  可他如今做的这些事,又让她不得不去思考——为什么,凭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凭什么让他这么做?

  神不守舍地到了白檀的洞府外,陆沉音只看见了玄灵道君,不见赤月道君和江雪衣。

  她复又看了看洞府紧闭的大门和结界,想来是嘉容楼主已经开始为白檀医治了。

  看见陆沉音,玄灵道君微微点头道:“这次有劳陆师侄了,没想到你真能将嘉容楼主请来。”

  陆沉音正想解释不是她,目光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她眨了眨眼,眼神复杂地望着挡在她身前那纤腰墨发,如玉塑像的身影。

  “既嘉容楼主已经到了,白檀应当可以脱离危险,沉音身上的伤也拖了几日不曾处理,我先带她去疗伤。”

  宿修宁的语气无悲无喜,无波无澜,是玄灵道君熟悉的样子。

  他默默看了他一会,颔首道:“也好。”

  宿修宁转过身,目光落下,与陆沉音对视几息,朝她伸出手道:“跟我走。”

  陆沉音看着他修长优美雪般白皙的手,他手上没有茧子,也没有任何其他瑕疵,完美得就像他的人一样,近乎到了神圣的地步。

  她眼睫颤抖,犹豫许久,终还是没有将手交给他,只低声说了句:“我没事。”她咬了咬唇,“我想在这里等师兄醒过来。”

  宿修宁似乎愣了一下,他慢慢收回手,掩在云袖之下缓缓握成拳,因为力道过大,指节泛着白色。

  “他不会有事。”宿修宁声线低沉,夹杂着几丝难以察觉的艰涩,“你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沉音,你要听话。”

  陆沉音何尝不想听话,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想说服自己宿修宁将那个至关重要的生机给了白檀,是因为白檀是青玄宗最有前途的弟子,是未来可能要接任青玄宗掌门的人。

  可他同时也是宿修宁不久前还在怀疑的人。

  哪怕这次是婧瑶几乎杀了白檀,可依然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也许他们是苦肉计呢?虽然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远远不是苦肉计可以理解的了。

  反正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那宿修宁为什么这么做?

  想起嘉容楼主对她说的那些话,想到他也许眼睁睁看着她跪了三天,陆沉音就忍不住动摇。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不该再这样,所以她拒绝他,不想在此刻和他单独相处。

  但是……

  陆沉音慢慢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了他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宿修宁并未因她的妥协感到多高兴。

  他不知心底翻涌的情绪是什么,他只知道,他现在希望白檀不要那么快醒过来。

  他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闭关,又为什么跟玄灵师兄说了任何事都不用告诉他的话。

  如果他没那么做,后面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陆沉音跟着宿修宁回了青玄峰,她身上的伤一直没处理,血炼魔刀留下的伤口皮肉外翻,无法自行愈合,如果不是她不断用清身诀保持衣裳洁净,怕是早就一身血污了。

  想到上次被魔气所伤是怎么处理的伤势,陆沉音主动道:“师父将药交给我就好,我自己上。”

  宿修宁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有药。”

  陆沉音一怔,惊讶地望着他,他与她对视,眼波流转,风华万千,少了些往日的冷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还不待她辨别清楚那是什么,他便闭上眼转开了头。

  陆沉音愣了愣,他这样匆忙的躲避像是怕她看出什么一样,饶是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多想,不要自作多情,不要再奢望,也不得不怀疑。

  也许是觉得这样沉默下去两人都尴尬,宿修宁片刻后睁开了眼,虽然还是避着她的视线,但开口解释了他之前简短的话。

  “血炼魔刀留下的伤与平常魔气留下的伤不同,之前的药物没用,你……”顿了顿,他低声道,“你与为师一同修炼,灵力最为相近,只能我亲自为你疗伤。”

  陆沉音张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哦。”

  又是莫名的沉默,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最后是宿修宁主动坐到了她身边,她身子一僵,很快就听见他悦耳如泉水漱石的声音慢慢道——

  “你将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