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画风不对 第53章

作者:辞仲子 标签: 甜文 爽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但是近年来北幽形势复杂、恶党夺权,原先桎梏束缚人的习俗大都岌岌可危,就连世家抵押质子的规矩都名存实亡,李巘已经许多年没见人这么规规矩矩地戴帷帽了。

  “对,我叫扶蕖。”易桢斩钉截铁地咬死这一点:“我母亲曾经救过杨朱真人,所以真人现在救我一命。”

  她刚才趁着林娘子关门拉人出去解释的空当,已经发消息给杨朱真人串过口供了,现在编起瞎话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那我师父呢?”

  易桢:“……”

  易桢:“反正杨朱真人现在应该不是很有空见你。”

  被自己的弟子发现自己一把年纪在女装。别吧。

  “道长,看在杨朱真人的面子上,能不能请你保守秘密,毕竟我也是一条人命,被发现了抓回去就没了。”易桢非常诚恳,明知隔着帷帽对方也看不见她的眼神,但她还是坚持做戏做全套。

  林娘子帮着打圆场:“你看,误会嘛,说清楚就好了,道长现在回去吗?再晚一点、天黑了可能就不好走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这一天就要过去了。

  其实易桢感觉李巘道长已经猜出自己的师父是干嘛去了,但是为了大家好,他并没有拆穿,而是说:“既然如此,是我冲动了,叨扰几位,实在不好意思。”

  真好,你看懂礼貌知进退的男二不好嘛,就算气质冰冷了一点,也没必要喜欢阴晴不定、把没教养毒舌当优点的虐文男主嘛。

  易桢继续维持自己的人设,掐着娇娇弱弱惹人怜惜的嗓子说:“没事,道长与杨朱真人师徒情深,本该如此。”

  李巘道长真的太好糊弄了,这要是换姬总来,他势必要把哪个高门、如何潜逃问得一清二楚,然后她和姬总掰扯逻辑失败,被一秒识破。

  易桢真的太爱这种幼儿园难度的模式了。

  正在林娘子要送李巘道长走的时候,林娘子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丈夫探出头来提醒了一句:“道长明日再走吧,今夜博白山有帝流浆,回去路上碰见妖邪就不好了。”

  《异名录》有载:“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欖,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精怪受其精气,触之有感。”

  这个书中的世界有这么个设定,说的是五洲三海之上,每隔六十年左右会随机在某个地方出现一种名叫“帝流浆”的东西,这种东西只对妖修有用,能让修为精进,而且不需争抢、见者有份,所以每次出现,都会有大规模的妖修前往。

  “帝流浆”上一次出现,是在六十年前的阳城。

  易桢猛地回想起她之前告诉杨朱真人“我母亲之前好像把我抵押给一个鲛人了,我走海路可能不会很安全”时,杨朱真人那个时候是这么回答的:

  “这桩因果我建议你还一下……虽说你并非乐陵道修士,不讲究因果。”

  易桢才不要被绑去暗无天日的海底给鲛人产卵,跨种族乱搞是要搞坏身子的。

  而且如果有的选,她还是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是个两条腿的男人。

  杨朱真人微微叹气,见她态度坚决,又说:“你不用担心,卦象来看,这几天出海,那个鲛人顾不上来找你麻烦的……这件事的因果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原来杨朱真人是算出帝流浆会在今晚出现吗!

  这样那个鲛人当然顾不上来找她啦!

  李巘道长向天边望去,沉着眉头,似乎在心里掐算了一番,说:“确实,是帝流浆独有的卦象……林大哥之前也学过紫微斗数吗?”

第53章 月至此

  小和尚的名字叫“观弈”,但是很少会有人正经叫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小和尚。

  小和尚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苦——但是他太小了,还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叫做“吃苦”,他只觉得挺好玩的。

  有的时候他实在没钱吃饭,也找不到好心的人愿意管他的饭,他会到河边去抓鱼。鱼包上树叶,树叶要找大大的、没有毒的,鱼要去鳞片、内脏,还要扔掉腮,不然吃起来会很腥。他身上会带着辣椒里面白白圆圆的籽,还有盐巴,抹在鱼上面,然后用树叶包好鱼,树叶上抹一层稀泥,直接埋在火堆里。

  诸如此类十分简陋的野外生存食谱,他还知道很多,多得不符合他的年龄。甚至许多世家小姐公子一辈子没去过的地方,他也全部去过了——观弈不怕吃苦、也不胆小。

  但是他现在有点不敢乱动。

  观弈从来没有在漂亮姐姐的衣柜里待过。

  到处都是又软又滑、好看又散发着香气的衣服,小孩子本能地喜欢鲜艳的颜色,这些颜色笼罩着他,让他觉得安心又惶恐。

  就像刚才,太阳悬在天上,衣袋里安稳地放着钱,手里还被漂亮姐姐塞了几个金铢,背着的袋子里有新鲜的竹子,背篓里背着他的熊猫,他们两个人理直气壮地走在街上。安心又惶恐。

  “来,出来吧。”他正犹豫要不要去摸一摸那些鲜艳又漂亮的衣服,忽然衣柜打开了,戴着白色纱帽、看不见脸的漂亮姐姐半俯下身子来,向他张开了手。

  观弈放心地投入了她的怀抱,小孩子有时候看事情会格外清楚,他知道这个漂亮姐姐又心善又好说话,不会欺负他的。

  易桢悄声给小和尚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总之就是要让他装成不认识自己,只是跑到船上来找自己熊猫的。

  林大哥和李巘道长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们俩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此时只是在尽力挽救正在往冰点滑去的气氛。可惜注定失败。

  因为唯一可能挽救这场社交灾难的人——林娘子正全身心沉浸在摸小和尚的光头上。

  “出来找父母吗?”林娘子和这孩子相处了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很喜欢他了:“那么小一孩子,真可怜。”

  天色已经晚了,林娘子切了几盘子竹叶腿,给林大哥那边端过去了,怕小和尚长身体不够吃,直接给他拿了一整个腿。

  据林娘子说,他们夫妇可能就是命里没孩子,已经不奢望能自己怀上了。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啊,”林娘子见小和尚喜欢,十分开心:“这是中洲我家那边的特产,我还会熏冬腿、茶腿、甜腿,你愿不愿意留在我家啊?愿意每天都能吃。”

  小和尚不知道吃个火腿怎么就把自己给卖给人家做儿子了,很是迷茫,也不敢继续吃了,看看易桢,又看看林娘子,怯生生地问:“我要是不愿意留下来,我还能吃这个腿吗?”

  林娘子一笑,摸摸他的小光头:“吃吧吃吧,没事,逗你玩的。”但是神色已经落寞下来了。

  易桢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林娘子以前是中洲人吗?”

  林娘子点头:“是啊,不过搬到北戎来很多年了,还是真人当初出手帮我们的。”

  林娘子主动介绍道:“刚才你林大哥不是说了,他原先也是算命的,后来我们家里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我们才找机会逃出来的。”

  “从中洲到北戎,确实很远。”易桢说。

  “欸,我偷偷给你讲,我特别能理解你,与其在那种压抑死人的环境过一辈子,还不如跑了。”林娘子压低声音凑过来对她说:“我和你林大哥本来打算跑到北幽就行了,结果一路阴差阳错,最后来了北戎洛梁,不过也长了不少见识,这辈子算值了。”

  “嗯?”易桢还挺想听他们的故事。

  “我那年20岁,刚好是十年前,北幽先帝昭王还在,他那个宠妃死了六七年了,但昭王还念念不忘要再见她一面,哪怕只能见魂魄也好,悬赏了好多金子。”

  “你林大哥原本就是钻研这些神神叨叨的,就鼓捣出一盏锁莲灯,和人说要献给昭王的,以此为借口,带着我一路跑到北幽来了。”

  易桢问:“锁莲灯是什么?”

  “就是传说中可以见到亡者魂魄的灯,如果点灯的人和亡者互相思念,这盏灯就能召唤出亡者的魂魄。”林娘子解释道:“做起来很难的,你林大哥也做了几年才成功。”

  易桢若有所思:“先帝昭王的宠妃是在17年前去世的,去世了七年他也依旧这么思念她吗?”

  林娘子笑道:“你不太了解先帝和娴妃的事情吧?一直到先帝去世,他都在寻找复活娴妃和他们孩子的办法,昭王的藏宝图现在也有许多人惦记呢。”

  易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她一直专注于修行,还没来得及看各国的历史和时政。

  因为易桢说了自己不能见风,这天晚上都没出门,一直闷在房间里背书看心法,还和杨朱道人沟通了一下,确定自己是很想知道无间蛊的相关信息,然后等晚上大家都睡了才悄悄到甲班去透透气。

  小和尚跟着她偷偷摸摸跑到甲班的侧面看月亮,他们已经看不到博白山了。

  林娘子说他们家买了很贵的防御卷轴放在船上,杨朱真人看了都说好,所以刚才才会劝李巘道长留下来的。

  小和尚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衣柜里的那种好闻香气,有些疑惑地抬头问:“姐姐,你身上怎么没有味道。”

  易桢摸摸他的头,解释说:“海里可能会有人来抓我,我不能让他闻到我,就消除了身上的味道。”

  她把小和尚抱到自己身边来,温言说:“姐姐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不是怪你,就是小孩子有时候不会注意到,但这件事其实挺重要的。”

  “什么?”

  月亮朦朦胧胧的,远处的灯火已经变成了一条线,海水起起伏伏,甲板也随之起伏,易桢压低声音,很认真地说:“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还是很有必要用一些礼貌用语的,比如‘对不起’、‘请’、‘谢谢’之类的,刚才林娘子请你吃好吃的,你就要谢谢她哦。”

  小和尚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易桢:“那如果林娘子和你一起出去吃饭,吃完饭,你要怎么对她说呢?”

  小和尚不假思索:“对不起,我没有钱,这顿你请,谢谢!”

  易桢:“……”

  喂是礼仪训练!不是小学语文课连词成句啊!你误会了!

  易桢:“算了,这个以后再说。你要不要回博白山去啊?林娘子说她们十几天后还会再去一趟博白山,你可以在洛梁城玩一会儿,然后再跟着他们回去。或者明天李道长走的时候,你问问他能不能带上你?”

  “我明天不回博白山。”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旁边有一个男音插了进来。

  易桢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才看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男音有些奇怪的样子:“我一直在这儿?你没看见我?”

  眼看着大晚上的剧情往恐怖片的方向狂飙,易桢低声念了个凝神咒,终于透过帷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草,他的衣袍是青灰色的,又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她戴着的帷帽白天还好,一到夜晚视野范围降的厉害,直接把他给过滤掉了。

  易桢勉强应他的话:“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你。您可以提醒我一下的。”

  李巘的话语没什么情绪起伏:“我以为你看见我了,然后还是想坐这里。”

  易桢轻咳了一声:“一般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因为戴着帷帽,她看不太清李道长的表情变化,只听见小和尚好奇地问:“大哥哥,以前有人这么做过吗?”

  李巘点点头:“以前有个姑娘,老跟着我,她就这么做,说这是友好的表现。”

  易桢好奇心起来了:“冒昧问一句,后来呢?”

  李巘说:“因为她说跟着我是因为想了解我,我特地找了个时间向她抱怨了半个时辰我的生活,然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易桢:“……”喂你故意的吧!

  她是不是被这道长凛凛如高山冰雪的气质骗了!这根本不是高山冰雪遥不可及,这是夏天盛在酸梅汤里、碰到瓷碗叮当响的碎冰吧!

  小和尚兴高采烈地说:“学到了!”

  喂你小小年纪能不能学点好的!

  易桢:“道长刚才说您不打算回博白山了?”她不会接下来的日子还要继续和他同行吧?这么一天到晚戴着帷帽太不方便了吧!

  李巘点头:“我师父刚才说你需要无间蛊的信息,我手上不全,要再去一趟洛梁城帮你找。”

  易桢:“……”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她自己向杨朱道人问无间蛊的?

  易桢在帷帽下表情扭曲。

  我坑我自己。

  易桢决定至少要维持表面上的礼貌:“麻烦道长了,多谢你。”

  李巘点头:“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