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像饼
下午五点多,江州自行到了母亲和妹妹家门口,紧张按响了门铃,是母亲替他开的门。
楚清映有点不敢看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离开抛弃他。
当初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侥幸的活了下来。
楚清映还没说话,眼眶里的泪先行一步,她边哭边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江州不知所措,他从未责怪过母亲。
清瘦高冷的少年,已经看不太出小时候的影子。
如今他已经比母亲还高出半个头,身形高瘦,模样出挑。
少年双手僵硬,小心翼翼抱住母亲。
“我没有怪您。”
*
茶茶下楼后,发现客厅里又多了一个人。
还是她认识的人。
她长长的咦了声,扶着楼梯把手,“学长,你怎么在我家?”
江州还真的被问住了,楚清映走上前,她说:“茶茶,这是你哥哥。”
茶茶:OVO!
突然多出个爸爸,现在又突然多出一个哥哥?
她啊了声,“哥哥吗?”
楚清映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江承舟替她解围,“先吃晚饭吧。”
今晚的一桌子菜也不全是楚清映做的,有几道出自江承舟的手。
他早年在国外留学,奈何口味又太挑剔,大少爷就学着自己做饭,厨艺竟然也还不错。
江州小时候曾有幸尝过一次,那时母亲刚走,他哭闹不止,脾气发作不肯吃饭,父亲做了顿饭,一口一口给他喂进去。
茶茶今晚忍不住多吃了点,最后楚清映看不过去,提醒她不要吃撑了,她才停下筷子。
江承舟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想吃就让她吃吧。”
楚清映瞪他,“吃得太撑晚上会睡不着。”
江承舟被凶了一顿后就不说话了。
接近零点的时候,茶茶眼巴巴看着沙发上的爸爸哥哥,软乎乎的手指头戳向窗外,她说:“我想想鞭炮还有烟花。”
她家里过年的时候从来没有放过鞭炮。
每年都只能眼馋别人家的鞭炮。
作为哥哥,当然不忍心拒绝亲妹的请求,江州主动站起来,“我出去买。”
他疑惑望着茶茶揪着他衣角的手指,小女孩眼神明亮,“还有烟花。”
江州揉揉她的头:“好,不会忘记了。”
茶茶随即蹬蹬蹬爬上楼梯,伸手敲响隔壁阳台的玻璃窗,声音很小,“阿执,在吗?”
过了一会儿,穿着毛衣的少年打开窗户,脸色苍白,“我在。”
茶茶手舞足蹈的告诉他:“今晚我家里要放鞭炮和烟花啦!今晚我放烟花给你看!”
沈执兴致不高,眉眼笼罩着些许阴郁之气,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应付自己的小青梅,脑子浑浑噩噩,压根没有认真听她说话,他敷衍道:“嗯,听见了。”
茶茶见他脸色不好,眉心上还有伤,也不敢多问,她想让他高兴一点。
甚至忍不住想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他。
你也有爸爸妈妈,他们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新年快乐阿执。”
“嗯,好。”
沈执关上窗户,把自己扔进床上,他嗤的讥笑了声,觉得自己和他的母亲真是同一种人,阴暗下作。
少年的抽屉里,都是他收集来的有关姜妙颜的小物件。
他对他的同桌的感情,无形之中变了质。
从好感变成了想要占有。
姜妙颜是一束光。
却不仅仅属于他。
江州买来鞭炮和烟花,最高兴的人就是茶茶,不惧严寒,到院子里撒泼,抓着他的胳膊摇晃,“你先放鞭炮,我怕这个。”
江州说好。
放完鞭炮后,院子里满地红纸。
茶茶抱着他买的半人高的烟花,搬运到院子中间,从她的……姑且还是先叔叔,这个人手里借来了打火机,尽管害怕,还是小心翼翼引燃烟花藏线。
灿烂绚丽的烟花像流星般在夜空中爆发,而后缓缓坠落。
茶茶下意识往阳台方向看过去,二楼卧室开着灯,阳台上却没有人,窗帘也紧紧关着。
茶茶五指蜷缩,失落一闪而过。
她看得出今晚沈执心情不太好,也不好责怪他什么。
*
江承舟的出现,让“小三”“包养”之类的流言不攻自破。
而胖子妈之前信誓旦旦说的老男人,只是对方的司机而已。
邻居们都很眼力见,看这气度做派,就知道楚清映找上门来的丈夫身份家世都不一般,听说他们先前还生了个儿子,又高又瘦,气质冷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他们穿的衣服、开的车都是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的名牌。
胖子妈被狠狠打了一次脸,又在保镖手里吃了亏,一连几天都安静如鸡,从未有过的安分。
大门紧闭,二门不出,装死保平安。
有人问起,咬着牙笑,“唉,我也不知道这都是误会啊。”
江承舟在新年的第一天,人生中第一次学会尊重两个字,温柔询问女儿,“你要不要跟爸爸回江家?”
茶茶刚睡醒,穿着草莓睡衣,她仰着细软的脖子,眼睛又黑又亮,“江家在哪里?”
江承舟沉吟道:“在市区,房子很大,也很漂亮,茶茶会喜欢的。”
茶茶的确有点心动,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连拒绝的话都说的很软,“我还是喜欢这里。”
她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舍不得搬走。
还想继续和沈执当邻居。
江承舟能狠下心强迫楚清映跟他回去,但却不忍逼迫女儿。
他说:“嗯,爸爸知道了。”
妻女不肯回江家。
那他搬过来也是一样的。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整个寒假,茶茶和沈执都没什么联络。
她时不时就想把自己有爸爸这件事告诉沈执,又忍了下来。
第二个学期开学后,茶茶又被老师往前调了两个座位,沈执和姜妙颜依然是同桌,他们那群人好像还是很好的朋友。
茶茶已经很久没在中午和沈执一起吃过饭。
疏远好像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
茶茶还是很喜欢他,好像还越来越喜欢他。
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想让沈执也喜欢自己。
茶茶的日记本里,写的几乎都是沈执的名字。
迎新晚会上,姜妙颜代表一班表演了一段舞蹈。
姜妙颜那天化了妆,穿着比晚礼服还要漂亮的裙子,班上的男生毫不掩饰惊艳的目光,包括沈执。
茶茶偷偷观察沈执,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惊艳。
她心上的小刺,越来越深。
盛装打扮的姜妙颜比平时还要漂亮。
舞蹈表演结束的时候,茶茶听见有人问沈执:“你同桌这么好看,你真没偷偷喜欢她吗?”
沈执嘴硬说:“行了别说这个了。”
茶茶看见他耳朵红了。
茶茶知道自己除了学习其他哪里都比不上姜妙颜。
少女心事无人可说,茶茶觉得沈执可能喜欢漂亮的,她一点都不想当沈执的妹妹。
所以某个周二,茶茶悄悄用了妈妈的化妆品,笨拙的、不那么自然的在脸上涂抹化妆品,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漂亮成熟一点。
她化妆技术还行,至少没有车祸,只是眼影看上去有些别扭,口红的颜色也不太适合她。
茶茶又把爸爸之前送她的那条裙子穿在身上,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努力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然后把肥大的校服校裤扔进洗衣机里,出门前换上自己的小皮鞋,但怀着紧张的心进了学校。
她穿不惯小皮鞋,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破皮出血,等她买完创口贴,匆匆赶回校已经迟到了。
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的班主任已经坐在课桌前,茶茶那一瞬间有丧失了勇气,她低着脸,声音很弱:“报告。”
班主任是个中年老头,座右铭就是【严师出高徒】,狠抓校纪校规。
他皱着眉看向茶茶,“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