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像饼
茶茶兴致缺缺,对别人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走到学校自行车库,她和好朋友陈心意挥挥手:“明天见。”
沈执推着一辆白色自行车,默契接过她手里沉重的书包,放在前面,“上车。”
声音低哑沉稳。
茶茶脸不受控制热起来,坐上后座,手指紧张揪着他的衣摆。
以前也不是没坐过沈执的自行车,怎么最近脸红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沈执没什么话说。
茶茶却是个停不下来的性子,她望着沈执的后背,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阿执,我重不重呀?”
微风带走她的声音。
沈执的回答也被风送了过来:“不重。”
茶茶心跳很快,也说不上来自己哪里不对劲。
到了弄堂巷口,里面就都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不好骑车。
少年少女穿着款式差不多的蓝白色校服,推着自行车,并肩而行。
巷口大树下,老婆婆们手里拿着蒲扇坐着乘凉,笑眯眯望着他们。
“放学啦?”
“恰绿豆汤不拉?”
吴语腔调偏软。
落在耳中都沁着甜味。
茶茶说:“不喝了。”
老奶奶又用方言拿她和沈执打趣,说他们以后肯定要结婚的。
茶茶发现沈执每次听见这些话,都不会高兴,冷着脸谁都不理,只顾往前走。
她赶紧说:“我们还小,婆婆不要再笑话我们啦。”
说完再回头,沈执已经往前走远。
这次也不例外。
沈执也生气了。
茶茶走的没有他快,紧赶慢赶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
快要走到家门口时,他们俩的脚边被砸了很多小石头。
茶茶对面是房东家,房东的孩子今年十三岁,被喂养的很胖,脾气也不好,此时正比着鬼脸冲着他们笑:“没爸爸的小野种!”
第3章
小时候,茶茶没少抓着妈妈的手指头问她的爸爸去哪儿?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但是她没有呢?
但是每次她开口问过之后,妈妈好像都很伤心,渐渐地茶茶也就不开口去问。
对他们两个扔石子的胖子是房东的独生子,这届小升初,整个嘉里弄堂只有他没有考上附中。
小胖子打小就被家里惯的无法无天横行霸道,天天欺负人。
茶茶才不怕他,一本正经吓唬他:“你妈来了。”
胖子下意识转头向后看,发觉自己被骗后恼羞成怒,龇牙咧嘴凶她,狗嘴吐不出象牙,不断重复:“小野种!小野种!小野种!”
茶茶性格虽好,但也不想忍受熊孩子,她说:“你再骂我,我就把你这周考了倒数第一并篡改试卷分数的事情告诉你妈妈。”
胖子真的就被她唬住,嘴都气歪了!茶茶真的太坏了!
静立在旁的沈执握紧拳头,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一些,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这种嘲笑,之前比这更难听下作的话他也听过不少。
但是他不想茶茶也听到这些。
沈执握着茶茶的手腕,另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拿过她的书包,还给了她,“你先回家,不要理他。”
茶茶低眸看着他的手指,可真好看啊。
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拇指削瘦白皙,骨节分明。
茶茶接过书包,踮起脚尖,抬头望着他,声音软绵甜糯,“阿执,你不要把这个讨厌的胖子的话放在心上。”
沈执清冷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被冰封的心脏渐渐变得柔软,他揉了揉茶茶的小脑袋:“嗯,我们茶茶妹妹也捂住耳朵不要听。”
茶茶脸颊跟被火烧起来似的滚烫,透着娇羞的红。
少年说着真的伸出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掌心温度偏凉,动作温柔且自然,虽然碰着她耳朵的时间不超过三秒,但茶茶还是感受到了少年的柔意。
她的耳朵瞬间烧红,像快要用叶子把自己埋起来的含羞草,她低埋着脑袋,心跳加速,“我回家啦,明天见。”
沈执把视线从她的背影收了回来,他锁好自行车,也正要进屋。
胖子比讨厌茶茶还要讨厌沈执,老妈揪着他的耳朵没少跟他念叨沈执的成绩有多好,沈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在攀比中吃了不少苦。
胖子不依不饶,继续叫骂:“你妈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下你!你就是我们这里最脏的小孩,连你妈妈都嫌你脏。”
沈执垂下眼睑,收敛情绪,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上好锁没有理他。
胖子耀武扬威继续挑衅,石子用力砸上他的小腿,“没人喜欢的怪胎野种。”
沈执脚步一顿,依然置之不理。
胖子这人性格跋扈,得寸进尺又嘻嘻道:“你和茶茶,都是没爹的怪胎,恶心心。”
沈执回过头,抬起眼睫,黑眸深深,不再收敛隐忍,他弯腰蹲下从地上捡了个石子,清瘦的手腕因为过于用力,苍白的皮肤下显露着几道青筋和血管。
少年抬眸,冷冰冰的视线投向他,手里的石子精准砸到他的大腿,眼神冷厉:“不许说她的坏话。”
胖子疼的哇哇大叫,竟然被他阴翳的目光和偏冷的语气震慑住了。
唯唯诺诺闭上了嘴。
*
茶茶把自己扔进了卧室,脸颊的温度始终下不去,她伸手摸了摸刚才被沈执碰过的地方,耳颈边好像还留存着属于少年的清冽气味,和他的温度。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
心脏砰、砰、砰。
小鹿乱撞她的心上。
茶茶在床上打滚,白皙小脸被闷得微红,等她心跳逐渐平静,掀开被子,下床写作业。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语文作业本,葱白的手指握着新买的钢笔。
不知不觉,茶茶一笔一划在语文练习本上写满了沈执的名字。
她慌乱的撕下这页纸张,揉成一团,过了几秒,又慢慢把纸团展开,她低头盯着沈执的名字傻笑。
直到听见客厅的争吵声,茶茶才把这张皱巴巴的纸夹在她粉色的日记本里。
茶茶推开门,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胖子的妈妈,也是她们以前的房东。
胖子妈是名精明会算计的中年妇女,欺软怕硬,对这对孤寡母女,自然不怕。
她义正言辞的斥责:“清映,不是我说你,孩子不能光成绩好而不讲人品啊。”
胖子妈说完就把儿子推了出来,卷起他的裤腿,白花花的大腿肉上多出一道伤口,她的嗓门极高:“你看看你女儿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楚清映转过身问茶茶:“你打他了吗?”
茶茶摇头:“我没有。”
楚清映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胖胖妈,你也听见了,不是我女儿做的。”
胖子妈认定茶茶,呸了声,咄咄逼人道:“不是她还能有谁!?你看我儿子被吓成什么样了?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她当然知道还有个沈执。
但是沈执那个泼妇妈,惹了也是一身腥,只好来捏楚清映这个软柿子。
胖子妈抓着不放,冷眼睨了眼茶茶,说话很不客气:“你女儿真得好好教教,不然也太没素质。”
她之所以能这么猖狂,不就是看这个家庭没有男人,也没有亲戚。
独身女人带着个拖油瓶女儿,没人脉也没什么钱,她当然不怕,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楚清映自己可以受委屈,但容不得旁人说她女儿一句的不好。
这是她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宝贝女儿,不能容别人这么糟蹋诋毁。
楚清映冷着脸,罕见强硬了起来,“胖胖妈,你不要太过分,现在家家户户门口都装了监控,我女儿到底有没有动手打你儿子,看监控就知道了。”
她握紧拳头,满脸严肃地说:“如果你故意冤枉我女儿,还用这么难听的词指责她,就不要怪我报警告你扰民寻衅滋事了。”
“我女儿不是给你们欺负的。”
胖胖妈被唬了几秒,死鸭子嘴硬,“谁冤枉你们了!真是笑话。”
茶茶站出来,“阿姨,我没有打他,是他先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楚清映听了女儿的话气的手发抖,指着门叫他们滚。
胖胖妈护着儿子,披头散发怼了回去,脱口而出:“我儿子也没说错呀,你女儿不本来就是没爹的野种?”
楚清映非常不客气,把他们推出家门,拿着把扫帚,他们母子俩敢上前她就动手打回去,“滚!你们给我滚出去,一辈子都不要踏进我的家门。”
胖子妈虽然理亏,但也还是要骂的,“什么人啊,小气巴拉。”
胖子妈忍了这一时的气,心想楚清映开的那家花店生意也不好,指不定过两天就要倒闭了,看她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她呸了两声:“穷酸鬼,假清高,等着倒霉一辈子吧。”
楚清映关上门后,浑身发抖,她眼眶通红抱着女儿,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带着哭腔说:“茶茶,是妈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