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匪鱼
这是郭氏的小儿子,江赐宝,等过了年关就四岁了,虽说四岁,却也只是毛岁,再挨半年才四整岁。
江赐宝自小生的就可爱,圆圆滚滚的小脸,长的肉嘟嘟的,又白又奶气,说起话来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三岁就被郭氏送去官家学堂,跟着一帮稍大的孩子屁股后面看书识字,每日从学堂回来都要哭鼻子。
难为今日还没哭,往日从前厅哭到后院,再从后院嚎到郭氏的院子。
江家小辈都怕江煦之,独他不怕。
小孩子没眼力见,江煦之那全身生人勿近四个大字,江赐宝也不认得,只管黏着江煦之,亲热的不得了,偏偏江煦之性子清冷,生性冷漠,江赐宝再黏他,他也没什么感觉。
“大哥哥,我肥来啦~”
江赐宝抱着江煦之的腿,屁股晃来晃去,像个短腿的小猪崽,说起话口齿不清中含着拉长的奶音,然后又咯咯直乐,冒尖的小牙裹着亮亮的涎水。
古川和子言也跟着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每回这种时候,江煦之都是最吃瘪的时候,他不能推开江赐宝,只能无可奈何的由着他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
嬷嬷有些怕江煦之,又不敢靠近,只能在檐外对江赐宝好声好气道:“宝少爷,二夫人给你烙了桃花酥,咱们回去尝尝去?”
江赐宝将头伸进江煦之腿间,然后探出头,冲着嬷嬷做鬼脸,江煦之整个脸已经黑了,他强迫自己不要伸手将江赐宝揪出来。
只听得江赐宝道:“我不去,我要大哥哥玩儿~”
嬷嬷急的冒汗:“这怎使得?世子爷有事在身。”
嬷嬷唬到。
江煦之忽然俯身,腿微微后退移开,单手提起江赐宝,就大步流星的朝着嬷嬷走去。
江赐宝不断扑腾,哭了起来,哭着哭着,鼻尖翻出一个鼻涕泡,叭一下灭了,江煦之只觉得自己全身汗毛倒竖。
那江赐宝边扑腾边哭,使劲推着嬷嬷,哭的好不心疼:“要哥哥,呜呜呜呜,要哥哥,哥哥~”
江煦之丢给嬷嬷后,转身便走,身后是江赐宝撕心裂肺的哭喊。
江煦之头疼的厉害,那步子快要迈出耳门时,忽然停住,然后猛一转身,朝着嬷嬷又走了回去,倒是惹的嬷嬷心惊。
待走到嬷嬷身边,一把将江赐宝又像拎阿猫阿狗一般拎起来,直接抱进了怀中,语气略微不自然的哄道:“不哭了,我带你,带你——玩。”
这话一说完,古川和子言瞪大了眼睛,嬷嬷磕磕巴巴:“这使不得使不得。”
江赐宝急急止了哭声,生怕江煦之再将他丢回嬷嬷怀里,连忙揉着眼泪乖巧道:“是哒是哒。”
江煦之带着江赐宝回了书房,他命伺候的丫头给他屋内送点点心,江赐宝迈着小步子,背着手,学学堂里的老学究,摸摸这里,看看那边,然后走到江煦之腿边,抬手要他抱。
江煦之正在看书,江赐宝吵的他没办法,只能将肉墩墩的小童抱进怀里。
窗边的冬青树被风吹的四下摇曳,斑驳光影照在江赐宝的身上,他觉得暖和的厉害,忽然抱住江煦之的脖子,然后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道:“哥哥,我想次糖福芦。”
“古川——”
江煦之刚喊了一声,又听见江赐宝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想站在外面次糖福芦。”
江煦之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豆丁,狐疑的扫了他一眼,自知他在打算盘。
别看江赐宝现在也才三岁,但是脑子聪明机敏,知道一旦跟着江煦之后头混,谁也管不住。
郭氏也算是老来得子,在江赐宝上面还有一对姐姐,故此对江赐宝看的极为严苛,别说糖葫芦,平日里外面一点的小点心,吃的喝的,郭氏都要管一管。
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江煦之懒得惹这茬,郭氏向来不是好相与的,明面上虽然客客气气,但是江煦之鲜少与这个婶婶打交道。
江煦之僵着个脸,稍显不耐,故作严肃模样吓唬江赐宝道:“吃完糖葫芦小心不长牙,到时候像老妇一样,吃肉你都嚼不动。”
江赐宝在江煦之脸上砸吧一口,挺直胸脯子,奶声奶气道:“现在耶次不鸟。”
江赐宝牙齿上方多长出了一颗恒牙,所以一吃肉的时候都会被顶住,久而久之,他也不愿吃肉,郭氏只等江赐宝再长大些,才能叫大夫替他除了那颗牙。
江煦之:“... ...”
江煦之闭眼缓了片刻,然后道:“子言,你带他站在门口吃糖葫芦。”
江赐宝一听,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头横摇,道:“就要大哥哥。”
经过江赐宝的软磨硬泡,江煦之终于带着他出门了。
一路上江赐宝开心的不得了,摇头晃脑,头上的束发带扫着江煦之的脖颈,他将江赐宝抱在怀里,一大一小,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着,身后跟着古川和子言,那场面颇有些滑稽。
终于走到长陵街有名的点心铺子,花糕铺里面买了他能吃的山药糖串。
江赐宝瘪嘴想要糖葫芦,江煦之冷冷扫了眼怀里的粉白团子:“信不信我现在把你送回去?”
子言心内腹诽自家主子:“小孩子都恐吓,果然冷血。”
江赐宝极有眼力见缩回脖子,窝在江煦之怀,小口小口舔着山药串外的糖衣。
这边继续走着,忽然就被江赐宝瞧见了郁清梨。
今日的郁清梨穿着一身鲜亮的鹅黄色,头发用一根木簪随随的簪起,面容却精致柔美,眼角含笑,正对着门口进去的人弯腰分发着什么。
江赐宝动静瞬间又大了起来,连忙冲郁清梨喊道:“二梨表姐!”
边喊边整个身子朝郁清梨倾斜,支楞了起来,还不忘拿山药豆子晃,这一晃,山药豆子直接飞出去一大半,一颗落进江煦之怀中。
江煦之眉头拧的更紧了,按下想将江赐宝甩出去的心思。
他真是不喜欢小孩子,也不知道为何,偏偏江赐宝就是认上他,无论他表现得多冷漠,江赐宝只会越黏越厉害。
郁清梨听到有人喊,好奇的抬头朝街对面看去,这一看,瞧见了江赐宝,也瞧见了江煦之。
一棵郁郁葱葱的冬青树旁,太阳光线打过缝隙,落在宛若上了层蜡质的叶片上,反射出出刺眼的光,微风徐徐,白衣男子怀中抱着个红衣小童。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旁犹如雕刻般冷峻,风勾起他的袍角,光洒在男人衣袂发梢间,天然浑成镀了层光晕,翩然仿若谪仙坠落尘世中。路人自他们身后过,这一刻皆成了缓缓挪移的背景墙。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第一位奶团子助攻横空出世。
第16章
这场景美则美矣,奈何江赐宝那小肉团子来回挥手乱了这盛景。
郁清梨很喜欢江赐宝,在江家的时候,每回江赐宝放了学都会特意路郁氏院门,冲着院内扯嗓子喊她一声“表姐,我肥来啦”。
久而久之,倒像是一句暗号,两人间的暗号。
郭氏不兴江赐宝去郁氏院中,每回他就蹑手蹑脚跟在丫头身后,藏着躲过去。
后来相处时常长了些,江赐宝还在门缝中偷偷给郁清梨塞过糖。
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袖桃,拿着手帕将手上的墨迹擦了擦,这才朝着江煦之走去。
此时正是酒楼开始昼食的时候 ,对面包子铺尚未撤下蒸笼,笼屉内热气袅袅,熏腾着湿冷的空气,朦朦胧胧里有了别样的美感,映在男人身后,烟火气四起,空气里飘散着菜肴馥郁的香。
郁清梨走到里江煦之身旁,也不避忌,大大方方掐了把江赐宝的脸,纠正道:“不是二梨,是阿梨。”
江赐宝被她逗得咯咯直乐,伸手要郁清梨抱。
江煦之自然乐的,只是这只黏他伊人的小鬼何时同郁清梨关系这么好?
正想着,江赐宝又冲郁清梨的耳边说笑话,本叫江煦之并未放在心上,如此一来,倒是开始好奇了起来。
他见江赐宝有郁清梨带,于是吩咐古川和子言上前,叮嘱别带江赐宝回去太晚,他还有事,先回去。
江赐宝耳朵尖的很,一听这话,又嚷嚷道:“哥哥抱,哥哥抱。”
无奈,江煦之走不得。
郁清梨知道江赐宝的小心思,笑着道:“煦之哥哥有事,你跟表姐玩怎么了?”
煦之哥哥这四个字,说的轻飘飘的,说话的少女嗓音带笑,似是无意之举,却叫江煦之,耳朵中百转千回,有了旁的深意。
他挪开视线,轻轻咳了咳。
江赐宝看袖桃在门边分发着什么,于是在江煦之怀里呆不住,又扭来扭去要下去。
这一放下,小短腿快的出奇,众人连忙小心的护着一齐走去门边,单单剩下郁清梨和江煦之。
郁清梨偏头去看有样学样的江赐宝,瞧别人鞠躬,也撅着屁股弯腰对客人拜别,惹的众人直乐,伸手就要捏捏他,活像个招财猫。
郁清梨收回视线,这才用商量的口吻问道:“左右宝少爷援衣假开始了,平日里二夫人管的严,也就能跟你身后凑个热闹,不若中午吃了饭,下午再回去也不打紧的。”
江煦之没立马回答,而是随着方向看去那头咯咯直乐的江赐宝。
半晌他抿着的唇动了动,浅浅嗯了声。
叫郁清梨稍显意外,两人关系头一回未剑拔弩张。
郁清梨招呼江煦之进后院去坐,江煦之随着她的步子进了开着的院门,两人走过时临轩石桥时,他略显诧异。
江家的铺面自他懂事起便再未来过,唯一一次便是小时候随着尚在人世的父亲看过铺面,那会儿印象中,铺面倒也干净齐整,却没这般清秀雅正。
郁清梨倒是叫这铺子收拾的别具一格,只见院中的方形池已经蓄满了水,水下养着锦鲤,巴掌大的睡莲叶片浮在水面,根茎红红,那锦鲤便绕着根茎打转。
各色锦鲤在水下畅游无阻,宛若灵动的水墨画,鹅卵石铺满桥面,冠以水泥封路,别有韵味。
院子角落栽了颗柿树,叶片凋零,枯瘦的枝干长的随性,打着节点,探出的枝桠绕到了长陵街的小巷。
郁清梨看到江煦之冲柿树走神,笑道:“前些日子,长陵街有家店不开了,说店内东西便宜卖了,我瞧见他家园子里柿子树都伸头出墙外来,长的好看,索性花钱买了来。”
“我喜欢吃柿子。”
最后这话说的笑盈盈,似是含了蜜糖一般。
江煦之听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安静,神情也很专注,眼神出奇的深邃,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郁清梨笑,那柔美的脸旁刻进了他的眼中,一失神,倒是叫下石桥的台阶拦了一下,这才恢复神绪。
应付一般随随点了点头,旋即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路,面上一片冷寂。
心里却漾了层涟漪,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女和印象里出现了极大偏颇,陌生的厉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言谈举止间,都不一样。
郁清梨领着他进了内院的厅堂,内院的两个小丫头正在给正厅收拾,一见郁清梨来,连忙转身笑着问好,却在见到江煦时,那话生生堵在嗓子眼里,好半晌没发声儿来。
她们哪里见过这等神仙人物?斜眉入鬓,面如冠玉,如中秋之月,如熹微晨光。
端的姿态贵雅,翩然轻衫惊鸿若。
郁清梨嘱咐其中一青衣丫头端些茶水小食,丫头走前不忘偷瞄江煦之。
江煦之掀开外袍,坐下红木椅。
屋内一阵静默无言,只有丫头小心翼翼收拾书卷的声音,郁清梨走到丫头身边,同丫头柔声道:“你去帮袖桃招呼客人,她在外面恐怕应付不过来。”
“是。”
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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