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匪鱼
后知后觉怕她生气,只是手已经握住了,便也不放了。
什么也没说,郁清梨只觉得手背一暖,从掌心传来的温暖,穿过手臂,抵达心口。
她不言语,也不问江煦之做什么,任由江煦之牵着,那血珠子因为被江煦之攥住了手,也就不流了,疼痛的感觉后知后觉传来,隐隐约约的,混着暖意。
江煦之什么都没说,也没告诉郁清梨,好戏来了。
只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手是暖的,眼神却分外狠戾,盯着赵忠的眸子带着审度犯人的味道。
赵忠不明白江煦之为何突然这般盯着他,总觉得好像有事要发生,忙垂下头去避视,心内有了细微的慌张。
宫人拿着长卷,缓缓的由两侧宫人举着摊开,一整幅长卷面向高位的黄袍,只听宫人字正腔圆的读着:“边关之乱,贼寇逼城,为谋长远之事... ...”
其中无非是夸夸天子如何有先见之明,顺道夸夸其他臣子的功绩,提及兴修水利工程时,竟是直接抹去了江越的名字,而那功劳,竟然归于了赵忠名下。
瞧见赵忠满脸横肉,笑的乱颤,郁清梨又忍不住颤了颤,江煦之感受到郁清梨绷紧的神经,他只是轻轻的捏着郁清梨的手,心下却是渐渐觉出不对劲。
偏头去瞧古川,只见古川也面色古怪,分明还在疑惑为何会成这样?
他明明早就找人换掉了长卷,为何成了这样?不应如此才是。
心下着急,却什么也不能说,凛冬中,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听到宫人念完的时候,竟然什么也没有,更是觉得出事了,明明他将东西换掉了。
赵忠忽然面带笑意,直直看向江煦之,带着得意的笑,抬手举起酒杯冲他扬了扬手,便笑着一饮而尽。
宁王面带笑意惬意的靠回身后的靠背时,江煦之忽而明白了什么。
他没说话,郁清梨忽然觉察手上的力度在收紧,偏头去瞧时,瞧见江煦之面上一片死寂。
皇上忽然发问:“苏公公,可到了?”
“到了。”
众人不解,这辞岁礼将毕,谁要到?
正疑惑着,忽然远远便听到一人笑意传进了门内。
只见从微光中进来一青杉男子,冷冽的节气中,他一入殿内只让人更觉寒凉。
郁清梨愣了半晌,觉得这人好像从哪里见过。
待走近,郁清梨认了出来,是晓青衣。
向来深居简出,不与朝堂打交道的晓青衣?
江煦之也一愣,他似乎没想到会瞧见他出山。
只见晓青衣手捧龟甲,身后小童背着小小行囊。
宫人忙引着晓青衣上座,只见晓青衣却笑着站在正中央道:“不必了,草民谢过陛下美意,只是受陛下所托,占一卦便走。”
随即将纹路清晰的龟甲置于摆好的桌案上,口诵道词,手持短杖,念念有词。
不多会儿只听清脆的一声,龟甲现出裂纹。
便见晓青衣笑道:“逢凶化吉,陛下不必忧心,所愿皆有所解。”
便又侧身朝着身边小童伸手,小童将背着的行囊送与晓青衣手中,只见晓青衣从中掏出一样东西,笑着双手捧起,送与台下宫人笑道:“便送一份大礼与陛下,望大昭国泰明安,陛下万寿无疆。”
却在转身时,笑着看了一眼江煦之,意味深长。
江煦之不解其意,眉心微微蹙起,待到郁清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江煦之的手,才察觉自己攥的郁清梨指尖微微发白,忙松开。
郁清梨却挤出一个笑,对他柔声道:“我不撕了。”
*
众人自然不知晓青衣是谁,这辞岁礼来的这样迟,竟也不觉陛下生气,似乎还感觉他很高兴,郁氏各个好奇探头瞧向那边。
宫人接过晓青衣递去的东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随后由贴身宫人呈给天子。
见如此神秘,皇上拿起,道:“先生这份礼倒是叫我好奇。”
旋即翻开。
只是这一翻开,原先的笑意渐渐失去,翻着翻着面色更冷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段子,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吧。
哦,对不起,鱼没有胸(脸红... ...)
只有白肚皮。
那表演一个吐泡泡好了,blueblueblue... ..感谢在2020-09-17 23:36:39~2020-09-19 20: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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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皇上快速的翻看完后面, 随后抬眼瞧向赵忠,又翻了几页,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当场将手中的书本狠狠摔在距赵忠不过尺把的距离, 旋即阴测测的冲赵忠冷笑道:“录尚书事, 这如何同朕解释?”
赵忠正在和身边伺候的年轻小宫女调笑, 一听这话,连忙跪倒在地,爬到正中央, 抖手捡起那卷籍。
打着哆嗦将它全部平铺开, 待瞧清上面所写内容, 皆是自己这么些年收贿贪污的每一笔赃款,每页后面都改有自己的私章与对方的章。
为官多少年,其中所有的赃款便有多少件, 一条一桩,皆在其中。
其中便有他本要交予宁王的账本, 那本失踪后的账本, 原以为躲过一劫, 未成想,竟是半路杀出这么个青衣男子。
他抖了又抖, 张着嘴, 一句话也说不出, 想说, 陛下,您听臣说,这不是我。
因为恐慌,竟是一句也没说出,证据确凿。
他甚至不知, 这青衣男子如何得到的这些。
转身偷偷瞧向宁王,宁王只是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警告。
祸不单行,很快内厂又有人来了,说是早间先是涌出了一批人,嚷嚷要烧死江司马,方才又跑出了一群人,在内厂前闹事,说要放了江司马,问当如何处置。
乌龙事件便是一桩一桩。
江煦之扬了扬下巴,瞧向晓青衣的面色中带着说不清的笑意,旋即挑眉,眼神略显真诚,晓青衣也一副这是我理所当然的模样回以笑意。
晓青衣身后的小童,恭恭敬敬冲着江煦之也点了下头。
江煦之快速的收回视线,整个人松懈下来,懒洋洋的拥在软靠上。
赵忠吞了口唾沫,想要求饶,却只听头传来厉喝:“朕倒是没想到,录尚书事移花接木的本事这般手眼遮天,若非先生今日将东西一并交予我,江司马岂不是便要替你背了黑锅,受了那无妄之灾?皆是恶人逍遥自在,朕倒是落了个昏君的诟名,畜生,你枉为父母官!”
郁清梨倒是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她原先已经想好了,大不了这几日先凑些钱,想办法去牢中见江越一面,不是说有那么种假死药么?
待将江越捞出,便寻个小地方,叫他同郁氏去解甲归田好了,届时办一场丧事便退隐。
荣华富贵纵然重要,可是却不敌头顶那颗脑袋金贵。
这么一出戏下来,江越的罪名也算是洗刷干净了,竟是有些意外的简单。
她略显意外抬眼瞧向晓青衣,晓青衣站在一旁,冲她谦和的笑了笑,旋即便目无波澜的继续看着朝堂跪着的赵忠了,置于还有的人,他不打算这么早牵扯出来。
好戏尚未彻底开始,轻易结束,便没得看了。
只见陛下冷声笑道:“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给我招了,否则别怪朕不念这么些年的旧情!”
赵忠哆嗦着回身要往后瞧,咽了口口水,想起那日在汤泉宫宁王身边人同他冷森森嘱咐过的。
“日后若是出了事,你便一并担心,宁王自有本事护你,若你不从,那也只能得个死无全尸的后果,到时候一家老小,别说同你一起赴黄泉。”
又听头顶上方传来威严的声音:“有无同伙。”
赵忠一狠心,打颤回道:“全是臣,一人想不开,做了这等子肮脏事。”
天子震怒,当即命人拖下去,择日问斩。
赵忠很快便被身侧的宫人拖了下去,直至拖出长殿,仍听到他嚎哭,两条腿顺被拖拽出长长的雪线,拉至远方,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灰白色的苍茫中。
郁清梨打了个寒战,她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
经过这段时间的磋磨,江越终于从牢被放出来,那身原先入牢前的官袍又被重新穿回了身上,却如何也瞧不见他的精神气了。
原本谦和温润的中年男子,两鬓之间忽然有了白霜,面容沾染了一层浅浅的愁容,郁清梨那一刻觉得,他老了,在一瞬间的,就老了。
她随着江煦之一并回了江家,江越一人独坐一辆马车,一路沉闷无言。
回了府中,老夫人哭跳抢地,紧紧攥着江越的手喊心肝,说他受苦了。
江越只是苦笑着回了一声叹,同老夫人道了句:“儿子回来了。”
再无旁的话,穿过长廊,弄堂,进了他与郁氏的小院,这么多天,光最惦念的便是郁氏,可睡好,吃饱,心安。
郁氏一见江越回来,眼泪登时涌了出来,他们关上门,在屋中聊了许久,从灰蒙蒙的傍晚聊到华灯初上,烛火亮起,门窗仍然紧闭,两人交流的身影透过窗扉映出。
从未有过的平和,低低切切。
郁清梨坐在郁氏小院前的厅堂中,喝着茶水,偶尔偏头去瞧那边的两人身影,穿堂风拂过衣衫,手脚发冷。
他们一直聊,聊了很久,聊到郁清梨都快以为他们要从黑夜聊到天明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江越很高兴,原先凝了层寒霜的脸变成了生动的模样,他挂起了往日熟悉的笑,有些难得的如释重负。
只是却卸下了官帽,褪去一身绛红色的官袍,他将官帽抱在怀中,笑着走进厅堂,自郁清梨面前的点心盘子中取走一枚适口的糕点,笑道:“终于能同你姑母,把酒话桑麻了,我可真是明白,什么叫福祸相依。”
原是他要去辞官,这件事后,江越也明白了些道理,至于天子的是是非非,他一个臣子便是受尽委屈,也绝口不提,这是他最后的忠。
“你们倒也不必苦着脸,好在现下一切真相大白,我心里便也就不苦了,苦的日子都过去了。”
这话有些为了排解旁人心忧的意思,他笑的开怀,郁清梨也不好皱吧着一张脸,忙笑着应和。
只是这事却多少牵扯到了江煦之,其实本不关江煦之的事。
只听江越叹了口气,道:“倒是惹了煦郎,削弱了他的兵力,与他何干?现下褪了这份担子,畅快了,却也不畅快,只是不知陛下能不能网开一面才好,毕竟煦郎正当好时候,若是以后赴黄泉,恐无颜再见长兄。”
只听江煦之从耳门进了厅堂,大方接话道:“三叔不必自责,陛下此举倒是减了我的担子,瑾妃兄长听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说人品不佳,上阵杀敌却也是不可小觑的,而今他担去一部分兵力,也好。”
话这么说,谁不知道这是陛下有意而为的降职,官职未降,兵力却收去了一大半,再说了,那影卫与陛下有何干系?都是江煦之一个一个选拔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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