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匪鱼
江煦之收回与郁清梨靠近的头,停了与她说的小话,抬眼冷冷的扫了台上的掌柜一眼。
郁清梨按捺下心中的骇然与震惊,平复心绪后道:“自然与你有关,死的人是翠娘,别说你不认识她,你这冬衣还是她交给你的,我不知道你铺子里为何只有我一件冬衣,但是确实是我铺子里所有冬衣都被她带走里,再说,这条复裙并不是成衣,不过是样衣。”
“你便是不认也是不能的,想来永乐郡主与掌柜的还不明白什么是样衣吧,就是里面全是标记,不用做售卖的衣物,只用以展览。”
旋即冷笑一声,直接大步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天香阁掌柜,朝着复裙走去,解开扣子与衣带,将画满了蓝色记号的冬衣面向众人,台下一片哗然。
郁清梨抬高音量道:“正如你们所见,天香阁窃了我的衣物,倒打一耙不说,还找人杀人灭口,原以为翠娘一死,便死无对证,可是不巧的是,翠娘只是个绣娘,她鲜少与我交流,自然也就不知这蓝色记号是什么,恐怕她还一直以为,不过是个装饰。”
果不其然,天香阁掌柜的面色闪了闪,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挣扎都没再挣扎,央着顾采薇的裙子道:“郡主,我原先只是想,只是想叫她们铺子吃点亏,记得,记得,记得别同我做对... ...”
此时,顾采薇的面色有些绷不住了,她伸手扯开天香阁掌柜,一改先前面色,斥责道:“是我和父王看错你了,叫清梨吃点亏?你是叫她吃闷亏不成?虽说平日她纵有不好,可今日,到底是你们铺子有错,既然如此,将军带你走,我也是护不住你的。”
临了临了,顾采薇还不忘踩她一脚。
那天香阁掌柜忽然哭了起来,伸手拽住顾采薇另一只腿,求饶道:“只是,只是那翠娘,真不是我杀的,郡主,郡主,您还信我... ...”
顾采薇身边的人帮忙扯下鬼哭狼嚎的掌柜。
郁清梨看着他被拖走,地上两道长长的线,只是取回了自己的冬衣,看向另一边瑟缩的小伙计,伸手朝向他们,冷冷道:“别跟我装蒜。”
那小伙计连忙颠颠儿朝着铺子跑去,不多会儿,抱出了好几件冬衣,老老实实交道了郁清梨手中,还不忘撇干净自己:“郁姑娘大人有大量,还不要同我们计较,我们只是按吩咐办事,并未想私吞您的冬衣。”
这话也就骗鬼,郁清梨冷冷扫了他一眼,一面见台上摆设既然已经摆好,自己铺子中尚未整理,心下突生了其他念头。
他们偷她衣服,自己在这里顺手继续展览,应该不算过吧。
一群伙计听说郁清梨要在这里继续展览,恨不能将店里所有的桌椅全部搬出来给看得人坐下,又觉不够,不忘将铺子里的糕饼摆盘,呈到了桌上。
原本一个展览的活动,此刻看起来,倒像是看戏了。
渐渐地,围拢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坐满了桌椅,开始排了长队,翘首遥望。
结束后,袖桃抱着满满当当预定的卷页,卷页中写满了众人的名字,尺码,想要的款式。
郁清梨拿起一张纸页,走到原先那抱着女童的老妇面前,蹲下身子,笑着问她们:“您要多大尺码的衣裳?可有瞧得上的款式?”
那老妇伸手擦掉掌心的脏,颤巍巍的将怀中荷包掏出,一股脑的将钱从灰色荷包中倒出,有些羞赧。
“姑娘,我只有这么多钱,只是那灰色的冬衣那掌柜还没说价钱,旁的我是... ...买不起的。”
郁清梨伸手拿走两枚环钱,将其余的全部装回了荷包中还给了老妇,道:“样式您只管挑,只这两枚,够了。”
老妇惶恐,急忙将那荷包全部塞进郁清梨手中:“不敢讨这便宜,莫说整个荷包里的银钱,我瞧着姑娘那衣物样式新奇,面料也好,这些钱自然不够,姑娘若是方便,只用边角料,替老身缝一身袄,便感激不尽。”
郁清梨将荷包送到小姑娘手中,叫她抓好,笑道:“您只管选喜欢的款式,这两枚环钱便做订金,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上也不迟,现在当赊的。”
老妇如何听不出郁清梨这话是在宽慰她,心中一时感慨,红了眼,道:“姑娘随便打发一件都成。”
郁清梨笑了一下,在纸页上刷刷写了好一会,随后抬头道:“那我便替您做主了。”
*
宁王府。
顾采薇坐在屋内,昏黄的光线中,她死死的攥着桌角。
抬眼幽幽的看向面前的黑衣人,咬牙切齿道:“叫你处理了,你就给我丢在城郊,便是埋了淹了也比你有用!”
“是,小的该死。”
顾采薇觑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这事,别牵扯到我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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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江息溪倒是许久没来铺子, 这次特地来,是问她年关要在哪边过,听说要回江府, 高兴至极。
“这倒是好的, 免得我孤零零的, 到时候还要被家里长辈围着念叨,你来了,也能替我分担一多半。”娇俏一笑, 又想起什么, 看着她道:“最近你同我哥哥的传闻可没少。”
郁清梨手一顿, 红了耳根子。
好像从江煦之受伤那次,他俩的关系就开始渐渐不同了起来,至于到底是什么感情, 毕竟一个成年人,没什么不懂。
她收了东西, 没回话, 笑着去了后院。
江息溪只当默认, 见郁清梨不排斥,江息溪围着她, 追随去了后院。
翠娘那件事最后究竟谁背了锅, 郁清梨也不知道, 只是觉出江煦之最近很忙, 整天脚不离地,这边打个转,和她碰个面,那边又走了。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前几日看到天香阁重新开张了,掌柜换了个年轻女子, 据闻是那原掌柜的妹妹。
天香阁一事之后,顾采薇,或许应该说是宁王,他不再愿意一步一步缓缓来了,郁清梨让他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一些威胁与不安。
顾采薇的观念也更极端的以一种不留情面的方式推向市场。
她的第一炮开始直接朝向了郁清梨。
理由很牵强,当官兵围满郁清梨铺子时正是早上,进来的官兵说话很不客气,让郁清梨自己把东西收拾收拾出来。
郁清梨耐住性子,笑问发生了什么,对方眼皮抬也不抬,指使身边的人拿着东西装郁清梨铺子中的东西:“那边那边,快点。”
郁清梨拦不住那群宛若强盗的士兵,仰头问道:“大人一个理由也不说,就这么直接收了我铺子的东西,未免有些过分。”
那人合上纸,懒洋洋的看了眼郁清梨,说话带着颐气指使的味道:“你们铺子里的东西有问题,我们奉命办案罢了,郁姑娘,我们也知道您与将军的交情,但是还不要为难我们才好。”
这话说的略带讥讽,好像郁清梨这么久都是靠着江煦之才有的今天。
郁清梨不同他计较旁的,只是抬眼时眸子里多了几分审视:“那可巧了,我想问问,这有问题,问题出在哪里,你们又是奉了谁的命?”
男子笑笑,转身指挥众人更加利索的收拾东西,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无可奉告。”
袖桃拼命的拦,也拦不住,很快店内便被洗劫一空。
郁清梨堵在门口,张开双臂,冷冷的看着那男人,声音大了许多,充满力量:“这空口白牙,上下那么一碰是简单,我倒是想问问大人,究竟奉了谁的命!”
男人不予理会,直接叫身边的人将郁清梨架起,随后出了铺子。
也不知江煦之就怎么就得知了这件事,他带着古川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归来时,身后跟着原先被抬起的东西。
江煦之命人将东西摆回原位,郁清梨瞧见他衣角有一处撕碎的痕迹,明显打斗过,那不安便更胜一筹。
迫使自己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谈笑风生一般,凑前问道:“你抢回来的?”
江煦之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略带傲气,笑着揉了揉郁清梨脑袋,“本将军需要抢?他们见我怕了,主动还我的。”
信了你的邪。
郁清梨伸手牵起他衣角一处沾灰的地方,替他拍干净了袍角,没再戳穿他,只是心里多了一丝感动。
“这件事,让我有点不安,我觉得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定是撕破了脸皮,只是,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他们。”
江煦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冲她道:“你别想太多,也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会查清楚,马上年关了,好好准备年关,开开心心的一同过个新年,年一过,什么就都重新开始了。”
随后便带着人匆匆走了,一阵风似的。
看着店铺又重新归置整齐,只是有些东西乱了位置。
郁清梨寻思了起来。
那人也提起过江煦之,能和江煦之这么杠上的,说实话,除了宁王府,没别人了。
一定是天香阁这件事,如今他们算是彻底撕破这层脸皮,知道源头要从她这里除起。
*
这边江煦之去了宫里,并未直接去面圣,而是被宁奕找走。
到了殿内,宁奕同他说年后便要出征,江煦之并无什么太大反应,道了句:“这件事我知道。”
宁奕捏着桌角,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你不知道,瑾妃家里兄弟带的影卫,现如今不归你,且你还要再分一批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是还要削去影卫?”江煦之忽然站起身子,转身便要朝门外去:“我去见见陛下。”
“等等,”宁奕喊停了江煦之,冷声道:“父王说谁也不见。”
江煦之的身影背对着宁奕,他问道:“为何?”
“父王抱恙,太医说要静养。”
江煦之眼睫动了动,旋即转身看向宁奕:“既如此,陛下的旨意可在?”
宁奕背着手道:“出征那天自然会出现,既然是父皇下的旨,你,还是领命的好。”
江煦之顿了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宁奕,他给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江煦之走近,看向他,试探道:“阿梨铺子今日招了官兵。”
宁奕眼睛眨也未眨,只是淡淡道:“哦?犯了什么事。”
江煦之见他仍旧那副神情,点了点头,回了句:“没什么,年关后再见。”
旋即阔步出了宫殿。
知道江煦之走出了殿内,宁奕才忽然转过身子,瞧着江煦之的身影,久久没回过神。
他错了吗?
现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而今他谁也信不过,况且江煦之的性格那么刚强,若是知道他用了些不光彩的法子,叫陛下再也没办法下床,难免不会记恨与他,为了所谓的忠义而对他动手。
若是陛下身体再康健些,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动手了,也许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还能保他,甚至将江煦之完全收归自己,同他诉衷肠,说自己这些年的恐慌,担惊受怕,让他舍弃那些忠义之理。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时间给他们细细倾诉,而今深宫高围,兄弟父子都能互相厮杀,踩着白骨堆往上爬。
他既然生在帝王家,注定孤独。
谁也没错。
*
宁王府。
宁王笑着冲对面的白孝丁敬酒:“素来欣赏白王的胆量,不留在大昭过完年关再走?”
白孝丁的眼神有意无意扫过顾采薇,眼神中带着好不避视的深意,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这才笑回道:“不了,那是你们的年,我得为年关之时的事做准备,这样才会攻他个措手不及,若是真单打独斗,我还真没胜算,宁王就不必再强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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