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已经三天没打我了 第43章

作者:郑三 标签: 欢喜冤家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她这一阵一直都没怎么见到姚家人,直到大年初十,所有人被老爷子喊回姚家老屋吃饭,她才又见到了精神不太好的姚信康。

  姚信康最近这段日子一直被他妈压在家里,断了对外联络的方式,也断了经济来源,本来就不算太高的个头,如今打眼一看,显得越发萎靡。

  他见沈倩拿出手上的小盒子,眼神一亮,两人有如地下党接头一般,彼此眼神交错一瞬,而后手指一番示意,略微点了点头,接着各自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月光朦胧下伟岸的背影。

  大年十五,元宵节。

  姚信和从美国打来电话,他八十七岁的导师早上的时候走了。

  名下财产全数捐献给了各个大学的科研机构,只有弗州那片藏着飞机的森林,留给了姚信和,临走前,还笑着让他以后带着孩子多去看看。

  姚信和给老爷子办完葬礼,遵循老爷子的遗嘱,把骨灰带回了国内,和他早年去世的妻子葬在了苹合县的乡下,落叶归根,了无遗憾。

  再回到北城时,姚信和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许多。

  沈倩对着自家美人的脸别提有多心疼,吃饭的时候,特地还让阿姨多做了两个他平时喜欢吃的菜。

  晚上也没怎么闹他,只是在他睡着了之后,伸手揉了揉他眉间的纹路,侧身趴在他怀里,听他胸口一上一下发出的呼吸声。

  白迎蕊在中国待了将近一个月,如今春节结束,也决定再次启程。

  她年轻时是学生物的,如今,在楚老头的提议下,决定背上行囊,去外面的自然世界转一转。

  姚信和第二天知道了这件事,点头表示同意,让陈大泉给她订好了机票,还亲自把她送去了机场。

  姚信和之前因为去美国照顾导师,积压了不少公司里的事情,如今工作恢复正常,晚上加班便越发频繁了起来,回到家里往往已经十一点多钟,洗完了澡也不急着睡觉,靠在后院的墙边上抽烟,夜色浓重里,孤零零的一个人,仰着脑袋,只有吐纳烟气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飘在白茫茫的水雾里。

  沈倩难得半夜醒来,披着衣服下了床,寻着动静往楼下走,看见姚信和了,也没有开灯,只是轻轻地迈着步子过去。

  姚信和回头看见她,低头撵灭了手里的香烟,打开门进来,脱下身上沾了烟味的外套,低声问到:“把你吵醒了?”

  沈倩摇了摇头,走上去,把自己裹进他的怀里,试探着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姚信和沉默了一晌,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放得很平:“没有,挺好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倩低着脑袋没有回答,好一会儿了,才扯着嘴角笑笑,脑袋左右拱了一拱,开口说话,不让他听见自己话里面的那点失落:“没有啊,就是看你工作挺忙的嘛,担心你压力过大,想着我好歹是你的老婆,听你诉诉苦什么的,要是没有事,那当然更好啦。”

  沈倩因为沈宁宁的那番歇斯底里,也曾经考虑过姚信和对于自己原生家庭的看法。

  在她看来,相比于沈宁宁的经历,姚信和坎坷灰暗的童年,其实更值得被人同情。

  但姚信和却是一个没有多少倾诉欲的人,他听见沈倩此时的话,只是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闭着眼睛闻她身上的味道,保持沉默,冷静疏离。

  姚信和和大多数丈夫一样,并不是一个善于沟通的人。

  他生来有一些凉薄,对于亲人的概念,也并不来源于自身成长的体会,而是青春期的末端,廖医生在康复中心里,给他构架出来的一个巨大框体。

  在那个容纳了无数社会行为示例的巨大框体内,姚信和拥有了完整的、对于亲属关系的理解,也拥有了身体对于思想的绝对服从性。

  所以,当他回归姚家的时候,他把自己视为一个成功复制下来的实验品。

  他可以温顺的同老太太问好,恭敬的与老爷子说话,聆听长辈的训斥,接受一个小辈的责任。

  可没有人给他构造一个婚姻的框体。

  所以姚信和在面对沈倩时,他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迷茫的。

  沈倩因为前一天晚上失败的交谈,一晚上睡得都不怎么好。

  第二天起来,黑眼圈老大一个,打着电话给顾老师,语气感叹,开口便问:“妈,我爸以前,是不是也挺臭屁的?”

  顾兰青这会儿才下了课,听见她的话,不禁挑了挑眉毛,笑着问:“怎么了?是你和小姚出什么事了吗。”

  沈倩沉默一瞬,气鼓鼓地回答:“也不是,就是,前一阵,他关系很亲密的一个导师走了,前天,白阿姨也去了非洲,我见他在下面抽烟,压力挺大的样子,就想过去和他说说话,但他对我的表现格外敷衍。”

  说完,她又有些沮丧起来,“哎,要是你和白阿姨能晚点走就好了。”

  顾兰青这会儿又轻声笑了出来,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打趣道:“我们做长辈的,总是住在你那儿算怎么回事啊。小姚是你的丈夫,这以后的日子,陪他度过余生的人,也是你,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还不好啊,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倩鼓了鼓嘴巴,小声说到:“可我也心疼他呀。我每次有什么想和他沟通的话,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的,他那么掖着掖着,说不定就要掖出事儿来了。”

  顾兰青这下都忍不住被自己这个闺女给逗乐了,咬了一口手里的甜品,轻声叹气:“圆圆啊,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有时坐在一个地方思考,有时候独处,并不是因为孤独,也并不代表着他们内心就有多空虚,就需要你去安慰。他们可能,只是单纯想要抽一根烟,想要静一静而已。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善于沟通,也乐于沟通。你得给他一点儿时间,让他习惯身边有一个你,也得让他知道,你担心他,却不干涉他,这就够了。男人这种东西啊,没什么好操心的,妈妈到了这个年纪都还不了解他们,做枕边人容易,做知心人难,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偏偏要去做那个吃螃蟹的人啊。”

  沈倩向来将顾老师的话奉为至理名言,如今听了顾老师的话,顿觉豁然开朗,挂上电话,连吃了两大块榴莲,直到又塞下两杯酸奶,她才满足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再看向自家男人英俊美貌的脸,又觉生活阳光灿烂了起来。

  第二天起床,沈倩精神抖擞地回到单位上班,刚坐下报了个到,没想外面就有警察找上了门。

  警察是为了一个在郊区发现的男性死者过来的,那个死者据说前一阵子经常在歌舞团的传达室外头逗留、想要找沈倩说过话。

  沈倩有一阵没有听传达室的老赵提起过这个男人,如今突然得知了他的死讯,不禁有些茫然无措,打着电话给了姚信和,见他也没有跟死者有过任何接触,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送走警察后,沈倩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路琢磨着事情回到家,刚打开门,就见到了大包小包的沈行检,挑眉一想,原来自己这个弟弟,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沈行检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跟着姚小糖去她那个武术班上凑热闹,前两天,听说姚小糖身边那个叫蕉蕉的小姑娘父母离了婚,他还挺不要脸地嚷嚷着要收养人家。

  沈倩觉得小孩儿大了,实在不容易管教,于是看着他有些愁苦的脸庞,难免心生疑虑,坐在他的身边,便轻声问到:“你这是怎么了?”

  沈行检唉声叹气,看了她一眼,低声回答:“姐,我觉得我可能有问题。”

  沈倩惊讶得一下就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的裤子,大喊:“你有什么问题?”

  沈行检挠了挠头发,很是忧郁道:“我身边的好几个哥们儿都交了女朋友,他们给我介绍,但我一点也不想跟那些女生在一起,我觉得很没有意思。我哥们儿说我这样不正常,为了这个,我还特地找了不少他们女朋友推荐的偶像电视剧和小说看,但是看完之后,我更加不想找女朋友了。”

  沈倩听他这么说,终于松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大大咧咧地安慰起来:“原来这就是你这阵子看那些恶俗电视剧的原因啊?嗐,你才多大,十五岁啊,不想交女朋友这算什么毛病,你姐夫二十七岁遇到我之前,还成天琢磨着要出家呢。要不是你姐我人美心善有社会责任心,收了他这妖孽,如今,你姐夫说不定都已经成仙了。”

  沈行检听见沈倩的话,嘴角直抽抽:“姐,你可要点脸吧。”

  沈倩哼哼两声,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质疑,往沙发上一靠,连忙开口道:“没骗你啊,他之前是真的要出家,要是你姐我没跟他结婚,你姐夫到老了以后,说不定就是法制报上的典型,死了之后,照片上面几颗血红大字——空巢老人,无儿无女,寒夜暴尸街头,这到底是人类孤独的延续,还是婚姻的警示录。

  沈行检连忙捂住她的嘴,看向后面走过来的姚信和,一脸讨好地说道:“姐夫,我姐平时就是嘴无遮拦,你偶尔管一管就行,孩子本来就不聪明,别教育太狠了啊。”

  姚信和倒是没生气,他那张脸常年就是这样,或许是听沈倩这张嘴胡说八道惯了,在沈倩身边坐下来,只是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一封沾满了香水的信封。

  沈倩挣脱沈行检的手,望着那张示爱意义浓厚的信封,立马大喊起来:“好啊,这是哪个小妖精给你写的情书!闻这味道,也不怕被熏成个过敏性鼻炎!”

  沈行检好奇地拿过来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幸灾乐祸地说到:“姐,这不是人家给我姐夫的,是给你写的表白信,哦不对,是求婚信。”

  沈倩脸上凶狠的表情一下子顿住,拿过来瞧了一眼,只见上面果然写着三行粉红色大字——

  “亲爱的沈倩,

  嫁给我吧,

  我会对你永远不离不弃。

  ”

  信是被暴力拆封的,姚信和显然也不准备遮掩自己这点粗鲁的行为,往沈倩脸上看了一眼,下颚的肌肉拉得很紧。

  沈倩咧嘴一乐,神情淡定极了,她如今有了名气,自然无数歪脖树下的追求者也就接踵而至,可她平时对此一向不放在心上,哼上一声,拿了桌上的钢笔,大手一挥,立马就回复了人家一句,“你脑子真是有病。”

  于是,那封粉红的求婚信,就此变成了——

  “亲爱的沈倩,你脑子真是有病。

  嫁给我吧。

  我会对你永远不离不弃。”

  沈行检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头看向地面,忍不住很是感叹地想,得亏他姐夫娶了他这个姐姐,不然就沈倩这么一神经病,放出去,也不知得祸害多少无辜的幸福家庭。

第46章

  姚信和坐在原地,视线从面前的表白信中移开,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显然整个人已经放松了警惕。

  沈倩得到他的“回应”,一时也笑嘻嘻地靠了过来,屁股一挪,迅速扒住姚信和的胳膊,脑袋在他衣服上头拱了一拱,笑得格外傻里傻气。

  沈行检被这两口子的行为腻歪得两个眼皮直打颤,起身去了姚小糖的卧室,见她在那里跟蕉蕉画着画儿,便轻手轻脚地蹲了下来。

  蕉蕉这丫头现在已经跟姚家众人混得很熟,她家住的不远,就在犁山别苑前面的电梯住宅楼里。

  她家里的条件其实还挺不错的,就是父母关系一般,当爸的是个飞行员,成天不着家,当妈的年轻时是模特,后来自己开了个公司,看着比妇联主席还忙碌。

  前一阵,夫妻两闹起了离婚,眼看财产和蕉蕉的抚养权争执不下,为了各自的面子,只能暂时搁置计划,准备下次再打一场更有准备的战役。

  如今,沈行检开学就要回到东边的军区大院里住去了,心里全是遗憾,除了吃不着阿姨的菜,另外一个,就是担心蕉蕉这小丫头的生活问题。

  沈行检小时候没有爹妈生活在身边,天生有些悲天悯人的情怀,对于蕉蕉这种可怜的孩子向来有些感同身受的心情。

  从卧室里出来,沈倩见蕉蕉也在,便笑着让她留下吃饭。

  沈行检憋了一晚上的话,等蕉蕉被她妈接回去之后,终于在沈倩旁边轻声问了出来:“姐,我真的不能领养孩子吗?”

  沈倩一早听说沈行检要领养蕉蕉,还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如今听他又一次提起,难免看了看他的脸,上下瞧上一眼,很是严肃地回答:“人家有爹有妈,要你领养什么,你要是担心这丫头,周末经常过来看看不就行了,人家父母只是工作忙,又不是虐待了她。”

  沈行检听她这么说,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毕竟,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要是突然张嘴说一些娘们唧唧的情感话题,那可实在有些让人听不下去。

  于是,沈行检到底一脸不甘地离开了姚家。

  这一下,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屋子人,如今渐渐少了好些个。

  沈倩再次回到家里,望着干干净净的客厅,难免觉得偌大的房子空荡了不少。

  晚上姚信和回来吃饭,坐在餐桌上,见她精神不佳,便开口问到:“怎么,单位有烦心事?”

  沈倩摇了摇脑袋,垂着脑袋回答:“没有,只是咱两的妈还有小检这一走,我总觉得家里安静得有些不适应了。”

  姚信和一向不怎么能够理解女同志们的多愁善感,此时听见她的话,也并没有得到相似的感受,于是沉默了一瞬,便随口说到:“那就自己再生一个。”

  他这话说完,不光是沈倩,姚信和自己都稍微地愣了一愣。

  还是阿姨怀里的姚绪衍,这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打破了此时空气中有些微妙的气氛。

  沈倩于是轻咳一声坐过身去,舀了一勺子米糊,放在姚绪衍的面前晃了一晃,等他停下哭声,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自己,她就又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把小家伙给逗得傻笑直乐。

  杨阿姨笑着坐在旁边,见状也忍不住感叹:“太太就是厉害,能把阿衍这么快哄好,这小子平时见着我和先生,可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沈倩于是也笑起来,抓住自己儿子胖嘟嘟的小手,放在嘴边使劲亲了一口,见他“嘿嘿嘿”的笑,又开始自我夸耀起来:“当然啦,也不看看这是谁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对不对啊,小胖墩,胖墩墩?”

  姚绪衍此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亲妈授予了“胖墩”的伟大称号,胖胖的小手抓着沈倩的胳膊,嘴里还一个劲地流口水,声音“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样子,特别招人疼。

  姚信和平时对家里的孩子没什么温柔脸色,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一个人过去看看儿子,偶尔见小家伙嘴里吐个泡泡,他伸出手指,面带嫌弃地替他擦干净,嘴角却带着些不自知的笑意。

  当天晚上,沈倩因为儿子的一番打趣,创作灵感迸发,在琴房里待到很晚。

  洗完澡出来,身上还带着薄薄一层水汽,回到卧室见姚信和还没有睡下,正坐在旁边的小沙发里看平板电脑,便歪着脑袋看了过去,小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呀?”

  姚信和抬起头来,起身走到沈倩面前,接了她手里的毛巾,让她在梳妆台前面坐下,自己在后面给她擦拭差不多快干了的头发。

  沈倩本来心情还挺好,毕竟,姚先生在家里颇有权威,能伸手服务人民群众的机会不多。

  可等她往后靠过去,感觉到背上面顶着的某个东西时,她那心情又一下有些复杂起来,从镜子里看了自家先生一眼,轻声咳嗽两下,故作淡定的表情表演得十分虚假。

  姚信和神情自若,显然并不在意自家夫人的这点小情绪,一边给沈倩擦拭头发,一边说到:“今天餐桌上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