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在锅里
姜沁渝又不是傻子,人都欺上门来了,她还能真任由这一家子闹腾作践,最后真给他们赔钱不成?
姜沁渝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被民警给囫囵过去。
她微微地勾起唇,露出一个淡笑来:
“几位民警同志,证据确凿,这还是他主动承认的,你们记录下来了没有?要是觉得证据不够,没关系,我那儿还留着别的证据呢。”
“在我这堂哥投毒的当天,我在我家那水库堤下的水渠里,捡到了好几个农药瓶子,外形包装以及数量,都跟我这堂哥视频里撒农药的瓶子一模一样,我猜那应该就是他丢在水渠里的。”
“估摸着,这药瓶子上,还有他留下的指纹呢,你们要是觉得他自己的证词还不够,我并不介意把那些农药瓶拿来查验指纹。”
那几个民警闻言顿时面色一僵,手上的笔都不由得顿住,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个长相稚嫩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却只觉得心底发毛,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证据齐全,还算无遗漏,这女人太狠了,果然不愧是名校高材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几个民警心下暗暗感叹,再看向那边犹不自知的姜越时,只能自发地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说你招惹谁不好,要招惹这么个狠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姜小姐,到底是自家亲戚,这一笔写不出一个姜字,再说了,你那水库也没受到什么损失,我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
这农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闹得太僵最后可就不好看了,有个年纪大些的民警也是替姜沁渝考虑,不希望最后这姑娘做得太狠,在村里被人指点,丢了名声,于是就开口想要劝慰几句。
只可惜,这话听在姜沁渝的耳中,却充满了讽刺意味:
“这个警察同志,请问您听相声吗?”
那民警还有些愣:“什么?”
姜沁渝笑道:“有个著名相声演员说过,不明白任何事就劝你大度的人,要离他远点,因为雷劈的时候会连累你的。”
“我跟您认识吗?您这张口就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为什么要饶了他?从头到尾你看他道过歉吗?你知道他投这么一次毒,为了救回那些鱼,我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况且,今天这情况,很显然一开始并非我在招惹他,是他们这一家子咄咄逼人,颠倒黑白,就是想要拖我下水,为的什么,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清楚。”
“怎么,这一家子无赖在派出所闹,张口就想要我赔钱的时候,您怎么就不劝人家适可而止?还把我叫到这儿来配合你们演出,怎么,是看我年纪轻好欺负是吗?”
这话可就不算客气了,那民警顿时表情一僵,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
虽然都只是地方派出所的小警察,但是在这乡下还是有一些权威的。
平日里老百姓跟这帮人打交道,基本上也都知道这些警察代表着什么,一个个对这帮人都是捧着敬着。
这些小警察们也都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看人,没想到这一回就碰上了个不客气的,直接被姜沁渝这么下了脸子,那民警下不来台,顿觉气血翻涌,整个人都恼了。
姜沁渝的确一开始还是给了这帮民警客气的,可这些人把姜沁渝的客气视为了软弱,这就让姜沁渝心里不爽起来。
她也懒得再浪费时间跟这帮人虚与委蛇,直接就冲着那几个民警示意道:
“把我的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
那个之前劝姜沁渝大度的民警,这会儿沉着脸,也不说话了,只是手里攥着姜沁渝的手机,然后当着姜沁渝的面,就明目张胆地做了一个骚操作。
他点了姜沁渝的手机存盘,把刚刚姜沁渝拿出来的那份视频,直接点了删除键。
姜沁渝是真没料到,这民警居然会干这样的事儿,愣了两三妙才反应过来。
但等到意识到这人干了什么以后,她顿时就气笑了。
她这还是头一次直面这样的事儿,以前听人说地方上一些小片警就跟流氓无赖一样嚣张跋扈,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呢,没想到居然真就让她碰到了这样的人,还跟对方杠上了。
姜沁渝抬起头来看了那民警胸前的证件一眼,点头笑道:
“马嘉良马警官是吧?很好,我记住了。”
“你尽管删,我不怕告诉你,这玩意儿,我备了无数份,有本事你就找到我存的所有留底,把所以的备份都删光!”
这话一出口,那马嘉良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望着姜沁渝的眼神里隐隐闪烁着阴鸷的光。
到了这会儿,姜沁渝当然不可能退缩,看到这马警官的眼神,她也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可能善了,但她并不觉得害怕。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这个投毒犯了是吧?可以,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还护不护得住他!”
那马嘉良其实并非真要庇护姜越,但是姜沁渝驳了他的面子,让他恼羞成怒,这会儿骑虎难下,自然不可能给姜沁渝好果子吃。
他面上挂着笑,嘴上说的却是:
“姜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怀疑你的这个视频涉险造假,现在手机我需要扣下来做进一步调查,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接下来需要委屈姜小姐在我们派出所呆一段时间了。”
拘留派出所,这一招对待普通老百姓向来管用,马嘉良心下冷笑,就等着看这个姓姜的女人大惊失色害怕得痛哭流涕的样子。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说出这番威胁的话后,这个姓姜的女人不但没紧张慌乱,反而还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淡定地冲着马嘉良伸出了双手,非常配合道:
“成啊,我肯定认真配合马警官您的工作,请问需要扣手铐吗?”
旁边那几个民警隐约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就拉了拉马嘉良,示意他别把人逼太紧了。
但马嘉良性子向来执拗,被姜沁渝下面子的那种丢脸的感觉还在,他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女人?不给姜沁渝一个教训,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当即他就掏出了手铐,二话不说就将姜沁渝的手腕子给铐上了。
姜沁渝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派出所的留观椅上,这才似笑非笑地盯着马嘉良那边。
那边姜越一家却是被这变故给弄懵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说不出的欢喜。
这姜老二家的闺女终于被警察给扣了,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商议他家赔偿的事儿了?
姜越喜不自胜,立刻就凑到了那个马嘉良的跟前,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个,马警官,您看我那小卖部被盗的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了?能让这女人尽快赔偿坐牢吗?”
马嘉良只是想给姜沁渝一个教训,却没想到这姜越居然以为他这是给姜沁渝定罪了,马嘉良就算再厉害,也知道他就是个小民警,不可能一手遮天指鹿为马,真要给人定罪,那也不是他能办到的事儿,他没那么大的权利。
所以姜越的这话,他根本没法接。
他这会儿扣着姜沁渝的手机,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把这姓姜的女人多拘留几天,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这女人的手机就开始响了起来,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界面显示的是一个明字,马嘉良也看不出来这人是谁,下意识地瞥了姜沁渝那边一眼,没说话,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没想到电话才挂断,不过几秒钟,这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马嘉良心下烦躁,又挂了电话,然后顺手就将姜沁渝的手机给关机了。
姜沁渝就在不远处默默看着,也不说话,看起来好像自己坐的是咖啡厅,而不是派出所一般。
马嘉良心下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会儿你还笑得出,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没想到下一秒,派出所的电话就开始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马嘉良还有些烦躁,暗骂该不会是又有哪里出了事儿要出警了吧?真要出警,他肯定不去,让小张小刘去算了,正想着呢,那边负责接电话的小刘,脸色顿时就白了,有些震惊地看了姜沁渝那边一眼,结结巴巴地道:
“对,是,这是马嘉良的任务,对,好的,我这就叫马警官来接电话。”
马嘉良听到小刘说自己的名字,还有些纳闷,但见那小刘冲自己招手,也顾不上多问,就凑了上去拿起了话筒,将电话给接了起来:
“喂,我是马嘉良,你哪位?”
小刘在一旁已经是面无颜色,一个劲儿地冲着马嘉良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对面那人却看不到派出所这边的眉眼官司,直接就开门见山道:
“马警官是吧?我是廖泗,你这边是不是请了明罗村的姜沁渝姜小姐来做笔录了?现在人还在不在你那儿,怎么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
“她的这个案子,你们可要给我仔细调查清楚,把资料到送到我这边来,这位姜小姐如今算是我们东川县的一个企业发展名人,上面重视着呢,案子的事儿你们可不能马虎,有任何问题都得及时跟我汇报,知道吗?”
马嘉良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地就回过头朝着那边好整以暇地坐着的姜沁渝看去。
一回头就看到这个女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神,跟刚进来那会儿,这女人说她手上有姜越投毒证据时那个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马嘉良顿时腿一软,整个人一哆嗦,差点直接就跪倒在地了。
他就说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淡定,还主动让他给戴上手铐,原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廖泗是谁?那可是东川县公安局局长,说上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直接从警察界滚蛋的存在,现在这人却亲自致电过来询问这个姓姜的女人的下落,还关注起了跟这个女人有关的案子,而且听他那口气,对这个女人还多有敬畏,分明有些巴结讨好的意思。
这让马嘉良如何不惊慌惶恐?他这到底是踢到了一块多硬的铁板?
马嘉良的喉咙有些紧,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电话那头的大佬都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边最后给出了什么回复,最后挂断电话后,他脑子都是懵的,面色煞白,只能机械地转身,冲着姜沁渝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姜小姐,您别生气,真是对不住,我这有眼不识金镶玉,没搞清楚状况就把您给铐了,我这是鬼迷心窍,我瞎了狗眼了,我这就自打三耳光给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今天这事儿还请别介意,我这就给您解开……”
说着,马嘉良就拿出钥匙要上前来给姜沁渝解手铐。
可这铐上容易,想要解开可就难了,姜沁渝将手往旁边一挪,直接就闪避开了马嘉良的动作。
她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个警察:
“不是说我视频造假吗?不是让我配合你们的工作吗?不是说要我在这儿呆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给我解手铐是几个意思?”
马嘉良这会儿是真的面如屎色,都快要哭了。
不就是被这大小姐怼上几句吗?能少得了一块肉?忍一忍又如何,为什么要自己作死,把这位给铐上?这下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显然是恼了,今天这事儿不好好解决,回头廖局那边追究下来,他这儿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马嘉良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以为自己就是拿捏个乡下小丫头,可哪里知道这小丫头居然还能搭上公安局局长的线,这不是钓鱼执法,故意坑他么?
姜沁渝却是要被这马嘉良前倨后恭的态度给恶心坏了。
这人之前的态度有多嚣张跋扈,姜沁渝可是看在眼里,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让他跟个哈巴狗一样地又是道歉又是自打耳光的,真是让姜沁渝大开眼界,长了见识了。
果然这世上就是欺软怕硬,恶人自有恶人磨,当个老好人就是要吃亏的!
姜沁渝虽然是借了廖泗的势,但她也不是好糊弄的,这马嘉良之前那样拽,删她视频还威胁她,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会儿以为给句道歉就算完事儿了,那未免就太天真了!
她姜沁渝就算再人微言轻,也不至于让人这么随意揉圆搓扁。
“马警官,我这就是个平头小百姓,可不是什么大人物,也当不起您这样的大礼。”
“您不是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亲戚,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吗?我这连视频都没有了,也没有了证据,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您说是不是呢?”
马嘉良额头直冒冷汗,知道姜沁渝这是故意刁难,但这也确实是他自找的,赶紧表态道:
“这事儿的确是我的问题,我不了解情况就劝您和解,是我自己嘴欠找骂,姜小姐您放心,我这就找人把您手机里的视频恢复,另外,当事人自己的证词加上您之前给的视频证据都是铁证,有我的同事可以作证,这些都容不得当事人狡辩。”
说着,马嘉良就站直了身形,朝着那边的姜越走了过去,一脸严肃地冲着姜越道:
“姜越,你涉嫌投放危险物质罪,现在正式被公安机关逮捕,予以刑事拘留,接下来将会由公安机关移送检察院,对你投毒一案立案调查并提起公诉,希望你坦白从宽,诚实做人,不要再做无谓抵抗。”
姜越顿时被这个变故给整懵了,都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到手腕上一凉,一双手铐直接就铐到了他的手腕上。
姜大伯跟姜大伯母都还在旁边坐着呢,看警察居然铐自己儿子,立刻就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
“警察同志,这是咋回事?你们为啥铐我儿子啊?他没犯事儿啊,我家被偷了,我儿子被打了,他是受害者啊!你们抓错人了!”
马嘉良一脸正色道:
“没有抓错,《刑法》上有规定,不论在何种场合投毒,投毒的行为具体指向如何,只要行为人明知自己投毒的行为会引起不特定多人或者不确定多禽畜中毒伤亡,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的,都按投毒罪论处。”
“因为你儿子的行为尚未造成严重的危害后果,我估计司法应该会考虑量刑,处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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