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崽儿
谢家的男人们回了家,见家里又闹了起来,脸上都露出了不耐,这些婆娘一天天的就知道搅事,就不能好好的安生下来。
谢长贵看自家媳妇跪坐在地上,衣裳也有些凌乱,儿子乌溜溜的眼里满是害怕,赶忙放下双手的农具,“媳妇,咋地了,谁欺负你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儿不孝,娶个儿媳回来还专门气婆婆,早知当初生你下来的时候就该一把掐死,省得整日不得安宁。”谢老太见儿子只管他媳妇,立马忍不了,指着谢长贵就恶狠狠的骂着。
谢长贵干了一下午的活,一身粗布麻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黝黑的脸上也被晒的通红。
本就不怎么会说话,如今受到谢老太的指责,心里更是委屈,又不知该怎么辩解,急的脑门上的喊密密麻麻往下落。
“娘,我男人才干活回来,你说这戳心窝的话干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看我们三房不舒服,恨不得我们全都死了,才痛快。”王翠花也是心疼自家男人。
“够了!说什么胡话呢!往后还在一个屋檐下过活,都消停些!”谢老头见她们越吵越过分,这是真要成仇人了。
本还想破口大骂的谢老太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恨恨的盯着三房一家,恨不得生剥了他们的皮。
“老头子,你说老三媳妇这像话吗?竟然还想分家,这不是盼着我们老两口死吗?”谢老太黑沉着脸。
“娘你可得把话说全了,闲的我要分什么家,合着你们要把我们欺负死,还不许反抗?”王翠花嗤笑,也不管谢老太吃人的眼神。
谢老头皱着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对老妻心生不满,一个儿媳都治不住,还接二连三的闹出事端。
“老二媳妇,你说说发生什么事。”谢老头见杨氏不同以往置身事外,脸色明显不对,料定肯定跟她也有关。
杨氏只得把自己误会六郎,还有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倒不是她不想给王翠花上眼色,只是又怕她说出什么粗俗的话,污了二房的脸面。
“爷爷,娘也是为了我,奶要打就打我吧。”说着谢青云将自己白嫩嫩的一双手递了出去,紧闭双眼,害怕极了的模样。
“六郎乖,奶奶不会打你娘的。”谢老头放缓了声音,又亲昵的摸摸谢青云的头顶。
谢青云心中知晓他这番作态是要把事情压下去了,只不过既然都提出了分家,那自然落实了才好,这样自己就能带着亲爹亲娘赚大钱去了。
不是谢青云不想带上老谢家其他人,只是经过他来的这几天,对老谢家其他人都没什么好感。
看小说的时候,谢青云只觉得谢家三房怎么那么招人烦,女主后娘太极品,女主亲爹就是个粑耳朵。谢老太虽然也泼妇,但她特别疼女主,是个好奶奶。
可如今穿到这里,站在不同的立场,谢青云的感受又是截然不同。
他对女主谢如意没有多大的印象,才过来几天,也没感受到女主的福气光环,倒是看清了谢家的弯弯绕绕。
谢老太是个偏心眼,偏疼长子,二儿子读书有点出息,对他也是不错,只看不上他亲爹的憨厚。
说白了,谢老太为啥对女主好,也是为了能一直沾上女主的福气,如果女主没有这光环,不定早就被饿死了。
所以谢青云只想带着亲爹亲娘过好日子,第一步就是分出去单过。
“奶刚刚抽了我娘,好疼好疼的,六郎怕。”谢青云指着谢老太一直抓着的扫帚,瑟瑟发抖。
“你个小崽子,胡咧咧啥。”谢老太见他还敢告黑状,顿时气得举起扫帚就要抽。
谢长贵当然不能看着儿子被打,上前一步伸手就挡。
谢老太没料到老三会伸手挡,谢长贵以为亲娘是朝着他儿子打的,本来按正常情况,这下顶多抽到谢长贵的手臂。
可意外就发生了,谢老太是冲着王翠花去的,她恨极了王翠花这个不敬婆婆的,用的力气十足十。
“咔嚓”,谢长贵发出惨呼声,抱着手弯下腰,嘴唇痛的煞白。
众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王翠花“啊”的一声就要朝谢老太扑过去,“老虔婆,我跟你拼了。”
“娘,快看看爹。”谢青云被这变故也是弄得一惊,但看到亲娘要打谢老太连忙拦下。
要真让谢老太被亲娘打出个好歹,别说分家了,往后三房不得在家里缩着脖子做人。
王翠花一时脑袋发热,被儿子拦下来清醒了许多,赶紧跑到男人身边,“当家的你伤到哪了,给我瞧瞧,咱俩上县里医馆去。”
“我没事,你别着急。”缓过劲来,谢长贵苍白着脸,还不忘安慰自家媳妇。
“还说没事,你这是要急死我啊。”王翠花看他脸色这么差,眼泪都下来了,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直起腰来。
视线没有了遮挡,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谢老太刚刚那一扫帚刚好打在了谢长贵的右手虎口,因为是从手背方向打过来,右手大拇指直接骨骼内翻,一段指骨戳破皮露了出来,鲜血也很快流了满地。
谢长贵痛的没有了知觉,完全感受不到拇指的存在。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长贵送到村头的郎中那里。”这时候最先反应的就是谢老头,低声斥道。
“不行!我们要去县里,凭啥我男人被打成这样,你们还不让他去医馆瞧!村头的郎中只不过会抓几付草药,治治风寒,你们安得什么心?!”王翠花第一个出声反对,她现在一心都是要治好男人的手指,不能留下隐患。
为了尽快给亲爹止血,不能在耽搁时间了,谢青云扯扯亲娘的手,“娘,先把爹送去郎中那里止了血,再去县里医馆好生医治。”
现在也就谢青云的话,王翠花能听得进去,“对对,先止血。”
没有王翠花的阻拦,谢长发谢长时一左一右的驾着谢长贵往郎中家里赶去。
王翠花和谢青云跟在后面,其他人都留在了院子里,场面一时十分沉默。
“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谢老太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
谢老头脸色非常不好,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声气,“你干的什么事?非得把三房逼成了仇,你才能消停。”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老三媳妇要是不跟我对着干,我能找她麻烦吗?”谢老太梗着脖子。
“哼,你平日那么偏心眼,也不看看王氏是不是个能吃亏的,你以为还像前头那个...”谢老头的话一顿,想起谢如意还在这里,毕竟那是她亲娘,便也不再多言。
谢老太丧了气,“老三也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还真能不疼他,这可怎么办,老三不会真和我离了心?”
“这可说不准。我看就依王氏的,把三房一家分出去。”谢老头过了许久,丢下这么一句话。
这如同一道惊雷,谢老太立刻跳了脚,“什么?我不同意,哪有父母在分家的道理,就算告到县太爷那里,我也占着理。”
谢老头真觉得这老伴越活越回去了,但有些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大房家的二房家的,可都在这听着呢,他索性就不吭声。
还是杨氏懂得看眼色,寻了个由头就回了自己屋,小谢氏虽然想听听公爹的打算,但见杨氏都走了,也不好在这里继续呆着,带着儿媳也回了屋。
等院子里的人走完了,谢老头冷哼一声,打断了谢老太的絮絮叨叨,“你跟我进来。”
“你个蠢妇。”屋里,谢老头指着老妻就是一声骂。
不等她开口,谢老头接着道,“你以为你把三儿的手打成这样,王氏还能大事化了?有了这个把柄,你信不信她能把谢家的天闹翻了去?”
谢老太一想到王翠花平时的做派,顿时只觉得以后的日子一片黑暗,怕是等王翠花回来,家里片刻也别想得到安宁。
“她敢!她要是这样,我就让三儿休了她!”谢老太死鸭子嘴硬。
谢老头不管她的这些话,“如今六郎大了,王氏这几天这么闹,也是想送六郎去私塾,只是咱们家也不富裕,既然王氏想分出去单过,那便让她自己供着六郎读书。”
听到这里,谢老太一拍大腿,“还是老头子你脑子活,是我太死脑筋了,既然那个丧门星想分家,那就分的干干净净,以后别想从我这要走一个铜板!”
想到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银两,又可以把王氏这个天天搅事赶出门,谢老太瞬间转过弯来。
反正三房也给家里带不来多少收入,家里还得供着那一家四口吃喝拉撒,趁早分出去得了,谢老太越想越可行,恨不得立马找里长来分了家。
只是她也不想想,光是谢长贵就承包了夏收秋收一半的活,王翠花也不是个懒婆娘,轮到她的家务活都干的利落,平时也都下地干活,不输给男人。
谢青云没想到谢家老两口自己一合计,就把他心心念念要分出去给定下来了,他此刻正陪着亲娘来到了村头。
他俩步子慢,到郎中家的时候,郎中已经在为亲爹上草药包扎了。
第7章
一团黑乎乎的草药敷在谢长贵的断骨上,拇指和虎口被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老叔,我三弟这手怎样了?”谢长发见郎中只是简单的处理,还以为没有多大问题。
郎中缠好绷带,“还是要去县里医馆瞧瞧,骨头都戳出皮了,这我可治不好。”
“当家的,你还疼吗,我去借辆牛车,马上送你去县里。”王翠花可不管太多,自家男人的上是被那老太婆打的,医治再多的银两都是家里出。
谢长发和谢长时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不希望三弟去县里,花那冤枉钱。
都是乡里常下地干活的汉子,只不过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更何况干活就算大拇指以后没劲了,也不影响干活。
“老三媳妇,你看这去县里是不是得跟爹娘商量商量?”谢长时说的委婉。
王翠花一听就怒了,“合着没伤在你身上,就感受不到疼了,没见着长贵都疼成什么样了吗?反正今天你们不送我就去村里闹,大家都别想好过。”
“你,你这个...”泼妇!真是泼妇!谢长时被这一连声呛,险些口出污言。
谢长发赶紧打圆场,“三弟现在眼瞧着也没事了,怎么也得回一趟家,我们出来的急,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还要借牛车,都要花时间。”
王翠花虽然还想接着骂人出气,但谢长发说的都在理,去县城要两个时辰,到时候天都黑了,路又不平整,回来不安全,也只能在县里将就了一晚。
这样一来,要收拾一些行李干粮备着,省得到时候渴了饿了,县里的东西都不便宜。
“翠花,咱就先回家,看看爹娘怎么说。”谢长贵适时开口,他是个老实的,心里怕给自己治手指要花太多银钱,那他自己都心疼。
王翠花剜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扶着他率先出了郎中家,嘴中小声叮嘱,“等会到了家,你啥话都别说。”
谢长贵虽然不明白媳妇的意思,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谢青云看亲娘把他给忘了,也赶紧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余下谢长发谢长时两兄弟面面相觑。
“这草药包扎费谁给?”郎中看他们都不说话,只好自己问出口。
“二弟,我身上没带铜板,你先垫着,回家让娘补给你。”这倒不是谢长发的推托之言,别说去地里干活带什么铜板,就是平时他身上也掏不出一个铜板。
谢长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钱算是打水漂了,要真的去找娘,肯定会被喷得满脸唾沫,还不如以后找个由头多要点银两,填补回来。
最后谢长时付了十个铜板,两人才摸着鼻子回了家,一路上还被村人指指点点。
王翠花和谢长贵到家时,所有人都在堂屋等着。
“老大老二呢,怎地只有你们回来?”只看到三房一家,谢老太不满的拉长了脸,她可是和老头商量好了,等人一到齐就分家。
“在后头呢,娘,你给我五两银子,我要送长贵去县里医馆。”王翠花回了一句,接着就是伸手要钱。
谢老太捂紧了荷包,“我哪来的银子。”
又望了望谢长贵被绷带包着的手指,“再说老三这不是上了药,还去县里费那劲干啥,咱家银子大风刮来的啊。”
王翠花就知道这要这老虔婆拿银子,肯定要推三阻四,她双手叉腰,酝酿了一会,张口就要和婆婆对骂。
谢老头瞪了一眼谢老太,及时开口,“你娘不是那个意思,三儿的手指肯定是要治好,等会就让老大去隔壁借了牛车,送你们去县里。”
谢老太刚刚是多年来下意识的反应,被瞪了后,才又记起三房马上就要被分出去了,到时候老三想去治就去治,又不是花她的银子。
谢青云有些诧异的看向谢老头,据他观察,谢老头虽然平时话不多,家里小事也不做主,但本身也和谢老太一样,是个抠唆的。
也就对读书天赋好的二房大方些,平日谢老太紧着银子,谢老头都是默许的。
怎么现在这么好说话?还主动送亲爹去医馆,谢青云扫到谢老太略显兴奋的脸上,不免想的深些。
王翠花也狐疑的打量老两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