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他叹口气,了无生趣道:“人间不值得啊……”
这时候就听“砰”的一声,赵宝澜卧室的窗户从里边推开了,她探头出来,发出了恶龙咆哮:“哪里有狗在叫?!大晚上不睡觉扰人清梦,想死的话老子分分钟打爆它狗头!!!”
左护法:“……”
左护法立即从凳子上弹起来,娴熟的行个礼,赔笑说:“属下知道了,这就去打狗,您歇着吧,今晚上保证连蚂蚁都不敢叫一声。”
赵宝澜用眼刀刮了他一下,这才冷笑着把窗户合上了。
……
宫主在分坛落脚,一干待遇自然都是最好的,即便是早餐也林林总总的摆了二十多个碟子。
赵宝澜吃饱喝足,便吩咐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这时候右护法领着摘星手的七个人进来,纳头便拜,口称宫主圣安。
赵宝澜以手支颐,笑着说:“你们轻功很好吧?”
那七人面面相觑,有意在新任宫主面前展示一下,便道:“宫主若有意,属下便献丑了。”
赵宝澜饶有兴趣道:“来吧,叫我开开眼。”
那几人自觉是入了她的眼,自然分外卖力,踏叶无声,过水无痕,活像是生了一双看不见的翅膀,迅疾难言。
赵宝澜看得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儿的叫好,左护法心想着这魔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天晚上不是还不喜欢这七个人吗?
只是这时候领导都说好了,他也不能干站着,配合的笑了起来,嘴上商业互吹几句。
“都是栋梁之才啊,”赵宝澜眼底闪烁着欣赏的光芒,挨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手臂一挥,道:“都别走了,以后就留在本宫主身边,这么好的轻功,不留下来拉车可惜了!”
“……”左护法:“?????”
“……”摘星手的人:“?????”
场面安静了几瞬,然后左护法掏掏耳朵,小心翼翼道:“宫主,您是说——”
赵宝澜咆哮道:“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左护法大手一挥,大喊一声:“取马车来!!!”
摘星手的人惶然变色,心知不好,想要施展轻功逃走,被赵宝澜拍过的肩膀却是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同伴被人按倒,拉出去开始套车。
赵宝澜跟宝蝉今天没骑马,而是选择坐车,摘星手有七个人,一三一四分成两队,这一队拉一个时辰,那一队再拉一个时辰,循环利用,往复如此。
当天晚上停下歇息的时候,那七个人都口吐白沫了,赵宝澜背着手看了眼,对着几个手下志得意满道:“无废气排放,平均一百公里消耗一个人,环保无污染新型马车,你值得拥有!”
方长老:“……”
右护法:“……”
左护法默默找出宫中成员的花名册,把摘星手里边七个人的名字划掉,踌躇了许久,又抹着眼泪,偷偷在最新一页的《血云宫记事》上添了一句话。
“新宫主的到来,让本来就不富裕的邪教组织雪上加霜……”
第20章 开始认亲了吗?
赵宝澜一行人先是骑马,然后乘坐马车,最后乘船五日,终于顺利抵达荆州。
血云宫在此处也有分坛,只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叫郑家人多心,一行人便不曾往分坛处住宿,而是出资购置了一所宅院落脚。
那处宅院的位置极佳,周遭多半是荆州本地的达官显贵,原主人是帝都金陵派往荆州任职的官吏,现下任职期限到了,祖籍又不在此处,这所府邸留下也没什么用处,这才决定发卖掉。
血云宫最不缺的便是银钱,打听到这家人有意出卖屋舍,方长老当即便找上门去,表态愿意购买,又拿出一行人出发时蔚弘毅准备的名牒与印鉴证明身份。
买卖双方都是官宦出身,再说话就有了那么几分亲热劲儿,现在官员们都是天南海北的调动,备不住什么时候就遇上了呢。
两方坐在一起客客气气的说了会儿话,敲定下价格之后,当天就走完了手续,到第二天赵宝澜跟宝蝉一行人搬进来的时候,大门上已经挂上了蔚府的牌匾。
方长老又去找了血云宫在荆州本地的白手套,备下一份厚礼之后,叫帮忙引荐着去拜见荆州刺史。
蔚家在北边也算是小有名气,家族枝繁叶茂,势力不小,刺史虽说官阶要高于蔚弘毅,但蔚家子弟好声好气的登门拜见,送上一份厚礼,他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酒席上宾主尽欢,气氛极为和畅。
酒喝到最后,方长老起身帮刺史斟酒,又将来意讲了:“我们兄弟几人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刺史原本还有三分醉意,听完立即便清醒了。
方长老见状,忙笑道:“大人放心,不是官场上的事情,也与公务无关,只是蔚家这边有桩私事,想请您居中牵线。”
刺史听罢暗松口气,语气和煦道:“何事?但讲无妨。”
方长老便按照大编剧师宝蝉的设定,徐徐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母亲先后生下六个儿子,却唯独没有女儿,缺什么盼什么,她老人家便格外希望能生个女儿出来,凑成儿女双全,可盼了那么多年,硬是没能如愿。十四年前我母亲途径荆州,便去云潭寺烧香拜佛,当天晚上她就做了个梦,说菩萨将赐她一女,我母亲欢喜异常,第二天出行时便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女婴,后来,这女婴便成了我们的小妹……”
“哦,”刺史了然的点点头,道:“那你们这次来,是想?”
方长老道:“我家小妹逐渐长大了,也得知自己并非蔚家儿女,为此郁郁寡欢,父亲与母亲商议之后,便叫我和两位兄长带小妹重回荆州,看能否寻访到她的亲生父母,毕竟生她一场,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面。”
刺史听到这里,心中便明白了大半,再想起去年郑家闹出来的那场风波,不禁豁然开朗:“难道说,你们觉得郑家便是……”
“我们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方长老不敢把这事情定死了,万一给魔头认错了爹娘,那下场肯定不是惨烈二字能形容的。
他斟酌着言辞,说:“当年母亲是在荆州捡到小妹的,裹住她的襁褓也是绸缎制成,不像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再听人说了郑家的事情,便觉得有几分可能,可惜当年的襁褓布已经不在了,当时她身上也没留下什么凭证。”
刺史听到这儿,可算明白蔚家人的意思了。
郑家当年发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多管,也无从管起,这样的社会环境之下,父杀子都是天经地义,更别说是把亲生女儿丢出去了。
李氏作为母亲,郑源作为兄长,再怎么心疼愤恨,也是无能为力。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哪一家都是这么过的,只是当年是郑武占上风,现在风水轮流转,占上风的人变成了李氏母子。
蔚家在北方也算是世宦人家,名帖跟蔚弘毅的亲笔书信、印鉴俱全,而且刚过来就花大价钱买了府邸居住,又请自己居中牵线,就是想表明一个态度——我们是来给小妹妹找父母的,不是看你郑源发达了过来打秋风,也不是想过来占什么便宜。
郑家以前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就算现在郑源在昌武侯麾下极为得力,家底凑一凑也决计比不上人家蔚家几代人的经营积累,图钱是不可能了。
至于图势?
郑源现在是发达了,二十来岁的四品官,前途无量,只是人家蔚家久居北方,那是燕侯的基本盘,别说是郑源,即便是昌武侯怕也不好贸然说什么,郑源又能帮蔚家什么?
既然人家是真心实意想帮养女找父母,那事情就简单了,他居中牵线,既能卖蔚家一个人情,也能笼络郑源,如果确定蔚家小姐就是郑家的女儿,他这个牵线搭桥的自然也要一份功劳。
刺史想通了这一节,也就不再迟疑,满口应允下来:“若令妹当真是郑家遗失的女儿,那自然皆大欢喜,即便不是,本官也算是积德行善,又有何不可?郑源在外剿匪,本官倒不好贸然登门,既如此,便叫夫人投下拜帖,约个时间,与你们兄妹几人一道往郑家去吧。”
方长老连声称谢,左右护法也纷纷举杯致意,众人宾主尽欢,喝了个痛快。
等到宴散之后,刺史便将此事说与夫人知晓:“你且下个帖子给郑夫人,将事情原委说清楚,约个时间过府拜会——记得叫个得力些的人去,嘴巴紧一点,免得中间闹出什么误会来,倒叫咱们里外不是人。”
刺史夫人应了一声,又不禁感慨:“如果那位蔚小姐真是郑家的女儿,那对郑夫人来说倒也是件好事,她这些年过得也太苦了些,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了。”
夫妻俩唏嘘着说了几句,便洗漱安寝,第二天刺史往官署里去理事,刺史夫人则传了心腹刘嬷嬷仔细叮嘱,叫去好生将这事办好。
……
赵宝澜在荆州这边进行认亲活动的时候,燕侯赵德苻派出去搜寻她的人已然到了丹州。
这是燕侯所辖之地,赵家人在此办事,自然是顺风顺水,毫无阻碍。
聂顺曾经是燕侯赵德苻之父麾下的偏将,资历深厚,赵德苻以叔父称呼,官场上见了人也能说得上话。
到了丹州之后,他便先带着燕侯之令去见刺史,旋即又把燕侯之妹走失的消息告知刺史,请他帮忙搜寻,切记不要将事情闹大。
顶头上司的妹妹丢了,这事可真不算是小,刺史接过对方递上来的画像一看,当时便愣住了。
这,这不是血云宫新选出来的那名圣女吗?!
聂顺见他神情有异,不禁心下一动,忙道:“刺史大人可是见过我家小姐?”
“啊,我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只是究竟是与不是,便难以知晓了。”
刺史面上难掩惊色,吩咐人将蔡师爷请来确认,又向来人道:“真说起来,还是蔡师爷与她接触的更多些,且叫他来看看。”
他既然这么说,想来便是有几分谱儿。
聂顺又惊又喜,强行按捺住那股子欢欣激动,等待蔡师爷的到来。
“这不是龙姑娘吗?”
蔡师爷看一眼画像,也愣住了:“怎么,可是她有什么不妥?”
“龙姑娘?”聂顺神情惊疑:“你说她姓龙?那叫什么名字呢?”
“这老朽便不知了。”蔡师爷道:“我只知道这位姑娘姓龙,是血云宫的新任圣女……”
“血云宫?”聂顺头大如斗:“怎么又扯上了血云宫?!”
蔡师爷以为他是误会了,赶忙道:“龙姑娘虽然出身血云宫,行事却与那些魔头败类不同,不仅屡屡往济慈所捐钱,还大力资助丹州水利建设,心地善良,温柔慈悲啊!”
“……”聂顺心情复杂,道:“说说你们是怎么遇见的,再说说她都干了些什么。”
蔡师爷这时候已经得知画中人便是燕侯之妹的消息,猜想龙姑娘便是燕侯离家出走的小妹,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挨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还不忘重重的拍几句彩虹屁。
聂顺是老燕侯心腹,也是打小看着赵宝澜长大的,一听那股子行事做派,就觉得这事儿妥了。
“带路,我去见那个小混账!一走这么久,连封信都不知道往家寄,真是反了她了!”
蔡师爷领着人去了春风楼,见到的却只是楼里无家可归的姑娘们,龙姑娘本人却没了踪迹。
“龙姑娘走啦,走了半个多月了。”
领头的姑娘知道蔡师爷跟赵宝澜关系好,也没隐瞒,说:“龙姑娘找自己的家人去了。”
聂顺听完暗松口气:“她往北去了?”
走了半个多月,料想应该已经到家了。
没想到那姑娘说:“不是往北,是往南啊,对吧——”
她不确定似的看了看旁边几个姑娘,说:“虽然龙姑娘没说到底是南边哪儿,但我听他们说还要坐船,肯定是往南!”
其余几个姑娘也纷纷附和。
聂顺听完,真是脑袋都要炸了:“回家的话,为什么要往南走?!”
最开始说话的姑娘跟宝蝉要好,知道的略微多些,看聂顺态度,好像是龙姑娘的家人,便犹豫着道:“我隐约听了几句,不知道当不当得真。龙姑娘是被妈妈救回来的,那时候受了重伤……”
她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脑袋,怜惜道:“伤到了这儿,好像挺严重的,过去的事情仿佛都不记得了。”
“……”聂顺:“!!!!”
猛虎落泪。
受了重伤!
还伤到了头!
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