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卫建的额头被磕破了,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墙壁,他扶着墙,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门铃响了。
赵宝澜过去开了门,两个警察神情惊疑不定的往屋内张望:“刚才是什么动静?”
赵宝澜眼含热泪:“你们刚走,他就开始发疯,一个劲的把自己头往墙上撞……”
两个警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安抚性的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赵宝澜脸上笑容一寸寸淡去,手持皮带,在卫建颤抖恐惧的目光中,又一次走了过去。
赵宝澜穿到陈露身上之后,卫建仿佛身在地狱一般,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在赵宝澜的热情帮助下,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回家就是一通毒打,不回家赵宝澜就去单位找他,撒泼闹事叫他不得安宁,下了班躲在外边也简单,打个电话报警,理由都是现成的。
我老公有精神病,下了班都没回来,我不放心。
赵宝澜在卫家呆了七天,卫建瘦了二十斤,整个人都脱了形,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
这样麻木的过去几天,赵宝澜晚上照旧拿出皮带时,卫建双膝一软,向她跪下了。
“露露,算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脑袋碰在地板上“duangduang”作响,卫建就跟没有知觉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磕:“我们离婚吧,好吗?房子给你,车给你,存款也给你,什么都给你——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要离婚?我才不要离婚!”
赵宝澜不假思索道:“我生活顺心、家庭和睦,老公还是一条好狗,我为什么要离婚?不离,坚决不离!”
卫建:“……”
卫建想死。
他实在是没办法,就去找了街道办主任,偷着送了几次礼之后,街道办的中年女主任登门了。
“小陈啊,感情的事情呢,它是没办法强求的,”主任往沙发上一坐,打着官腔道:“小卫去找我了,希望我能居中调节一下……”
“调节?有什么好调节的?我们夫妻生活的很好啊。”
赵宝澜皱眉说:“你要实在没事,就没事帮我调调生理期,有阵子没来了。”
主任:“……”
主任走了的第二天,赵宝澜下楼闲逛,小区诊所里的医生专门去找她,意味深长的说:“刚才你婆婆来了,还帮你老公拿了点抗抑郁的药,说是家里边事多,心情不好,憋出病来了。”
“抗抑郁的药?奇怪,”赵宝澜挠挠头,不解说:“我心情挺好的呀,我老公怎么会抑郁呢?”
完事她撇撇嘴,不屑道:“不用管他,就是瞎矫情而已,打一顿就好了。”
医生:“……”
医生说:“夫妻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
赵宝澜理直气壮道:“他要是没做错事的话,我怎么会打他呢?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了啊!”
“……”医生:“????”
就在卫建被折磨的就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赵宝澜终于大发慈悲,同意了他的离婚请求。
房子归她,车归她,存款归她,卫建净身出户,不带走一粒尘埃。
卫建近乎感恩戴德的答应了她的条件。
找了个时间,两人一起去了民政局。
巧了,办业务的还是上一次他们过来时遇见的那个办事员。
“办离婚手续是吗?”
办事员看了他们俩一眼,说:“想清楚了吗?都是成年人了,做事之前多考虑一下家人啊。”
“考虑的不能再清楚了!”
卫建迫不及待道:“快快快!”
办事员看了赵宝澜一眼,见她神情平淡,不怒不喜,就觉得这俩人的婚姻应该还没有走到尽头。
你看女方这么冷静,也不主动催促,可见对男方还是有感情的嘛。
办事员喝了口水,说:“不好意思,今天机器坏了,办不了了。”
“办、办不了了?”
卫建愕然道:“怎么会办不了了呢?我们专门来办手续的!仪器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半小时之内行吗?!”
“我也不太清楚,”办事员敷衍说:“你们过几天再来看看吧,说不定到时候就好了呢。”
过几天?
这是什么事情,就能说过几天?
你知道我是有多不容易,才求着陈露答应离婚的吗?
几天之后她又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卫建满心希望奔向新的生活,没想到遭遇了迎头一击,满头冷汗的坐在那儿,崩溃道:“上一次来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不就说机器坏了吗?这回怎么又坏?!!”
办事员还没说话,赵宝澜就笑着说:“可能是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倒头吧。”
“对了!”办事员赞许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什么坎儿过不去?回去再好好谈谈吧。”
我谈你妈个头!!!
我跟陈露这个魔鬼还能有什么缘分?!
卫建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一直冲到心窝子,转而又变得灼热起来,他嘴唇动了动,还没等说话,旁边陈露把证件收进包里,显然是打算离开了。
今天她走了,下一次踏进来得是什么时候?
卫建满心绝望,目光空洞。
办事员还在那儿笑着说话:“以后别来了啊,从前人都过一辈子,哪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火气太盛,过不了几年就要分。”
“您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来了,”赵宝澜笑吟吟的说:“我都从新闻上看到了,每对来办离婚手续的人您都说机器坏了把人给糊弄走,保全了好多人的婚姻呢,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嗨,”办事员难掩得意,摆摆手,谦逊道:“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啊。”
这之后陈露说了什么,卫建都没听清楚,他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话,掰碎了思来想去,轰鸣震响。
机器没坏,是办事员糊弄他的!
就因为那句老话,狗屁的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
可他算什么,他的性命算什么?!
办事员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观,把他的命拿出去赌吗?!
不离婚,摆脱不了陈露,他被她打死了怎么办?!
这办事员会给他偿命吗?!
会吗?!
这踏马的算是什么道理?!
卫建头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紧绷到极致,忽然断裂开来,他眼球布满血丝,哈哈大笑着抡起凳子,猛地砸到了办事员头上。
周围安静了几瞬,场面旋即混乱起来,尖叫声伴着卫建的大笑声,民政局内异常的刺耳。
高强度的刺激之下,他疯了,抢过桌子上摆着的结婚证,发力撕成了碎片。
办事员跌倒在地,鲜红的血液顺着面颊缓缓流下。
她完了。
当然,卫建也完了。
然后赵宝澜点了根烟,看着办事桌上摆放着的那一摞离婚证,陷入了沉思。
苦心经营的婚姻宣告失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抬手捂住面孔,痛苦的笑出了声。
第80章 见到老熟人了吗?
办事员死了, 卫建也进去了。
打从老早开始,他精神就开始不正常,周围人和同事们也都知道,到最后这事就按照嫌疑犯因生活压力过大、情绪崩溃导致恶性事件发生结了案。
卫建没被判处死刑, 但是送进精神病院是必不可免的, 估计到死都出不来了。
卫母上了年纪, 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本来身体就没那么好,又被赵宝澜折磨了这么久, 陡然得知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撅过去了, 赵宝澜都没往医院里边送,让她在家里躺了几天,顺顺利利的把人给送走了。
财产转让协议卫建早就写好了,夫妻俩也一起去办了公证, 赵宝澜把房子和车一起卖掉,彻底了解掉了陈露跟卫建的这段孽缘。
周围是黑漆漆一片, 不见一丝光亮, 陈露身在其中,却感觉到罕见的舒适和自由。
就这么睡着吧, 别醒过来了,别叫她再面对卫建,也别让她再听婆婆在耳朵边上尖酸刻薄了。
陈露在这片黑暗里呆了不知多久,却见周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就像是旭日东升, 光线逐渐变得刺眼。
她抬手捂住眼睛, 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环境熟悉而温馨,并不是她视为地狱的、跟丈夫婆婆共同居住的新家。
这是她的娘家,她正躺在自己出嫁前睡了小二十年的床上。
陈露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看一眼来电显示,标注是卖房中介。
她有些莫名,接起电话,就听对方热情洋溢的说:“陈姐,不是说今天去房管局办手续吗?待会儿我去接您?”
陈露满头雾水,头脑中却在此时忽的涌出了大片记忆,她愕然良久,终于在中介的催问声中说:“好,好的,我收拾好下楼等你。”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天同卫建争执之后遭遇的暴打,可是在那之后却诡异的增添了另一段记忆。
她从地板上爬起来,抡起拳头暴打了卫建一顿,用各种手段折磨、摧残卫建母子,到最后卫建被折磨的受不了了,居然跪下来恳求她离婚,甚至愿意净身出户,不要一分钱财产。
卫建在民政局失控杀人,已经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卫母也已经去世,婚姻关系解除,她成了自由身,还阴差阳错得到了一笔小小的财富。
那个人不是自己,陈露对此心知肚明。
她没有那样的能力,也做不到那样的张扬和鲜活。
但无论对方是谁,她都由衷的感激她。
感激她将自己带离地狱,走向人间。
窗外阳光正好,父母在客厅里喝茶说笑,陈露的人生即将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