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姜
让廉子芩不由疼得‘唔’了一声,就猝不及防地瘫坐在了榻上。
家将也捂住头,不顾身上翻卷的伤口,‘嗖’一下坐起身,转头看向廉子芩!
神情焦急而惊骇,“小姐,你怎么了?神魂受伤怎么如此严重?”
廉子芩正在抗拒神魂好似皲裂了的疼痛,也就没有察觉到家将话里的疏漏。
等缓过来后,廉子芩才开口解释:“当初侥幸,肉身在天雷之下兵解成飞灰,神魂却机缘巧合穿过了飞升劫雷上方较薄的界壁,来到了此界,才算是没死透。”
“不过,神魂之中的神识之力终究是消耗殆尽。此界不是玄幻侧的世界,有天道法则压制,不能再修炼神识之力。”
神识之力都不能修炼,灵力就更不用说了。
家将双眼之中,尽是深刻的沉痛,“这是小姐你最后为数不多的神识之力,却浪费在了我身上。”
“无事。一点神识之力而已,已无搬山填海之威,留不留也没区别。”廉子芩并不在意最后的一点神识之力用完了,再说了……
“你肉身还是自己的?既然如此,那此界的检测手段怕是没用,也只能我用神识之力给你诊断。”
“多谢小姐,贯戟无以为报。”
廉子芩直接说出她的诊断:“体内灵力修为尽散――不过就算有,也动用不了了。因为你体内筋脉多处尽断,脏器个个破损——就连心也不例外。”
“此界又没有灵药,只能我对症给你配制一些凡药,稳定伤势。再静养个三五十年的,应该就能自行修复,没有大碍了。”
“劳烦小姐。”
检查完伤势,廉子芩这才重新问起来:“贯戟,你怎么会在这儿?”
家将现在浑身是伤,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相逢的喜悦。
“我是你的家将,我自当追随你而来。”
廉子芩有些听不懂了,“我是在众目睽睽下,殒身在飞升劫雷之下的,又不是成功飞升到了仙界,你怎么追随而来?”
家将低垂着头,像是做下了错事,话中有些紧张:“我知道你命魂没事,知道你没有陨落,所以我就追着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命魂没……”说到这里,廉子芩意识到了什么。
“你曾在我神魂中种下了追魂引?不,不是,是你单方面和我结了魂契?”
追魂引,是只比搜魂术正派一点的邪术,意思是天涯海角都能追魂,是追击仇家预防追丢的好办法。
不过廉子芩相信她的家将,相信他不会在未经她允许,又能让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她神魂里种下追魂引。
那么,就只能是单方面的魂契,才能做到知道她命魂无损、并追过来了。
魂契,在昊荒界有另一种更普遍的叫法:‘婚契’。
用在最情意深厚的道侣之间结的一种契约,互相都结下魂契之后,就是: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同生共死,永不背弃。
而单方面的魂契,则又称为‘奴契’,是一个人臣服另一人,承诺永不背叛的契约。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我生你生,我死,你亦生。
因为小姐猜测他种了‘追魂引’而剧痛的心,在她反驳她自己,并猜测是单方魂契时,心又重新飞扬起来。
“对,我对小姐签下了奴契,所以我知道你没有陨神。”
陨身只是没了躯壳,陨神才是彻底死亡。幸好……她神魂尚在。
廉子芩总是不明白,她这个家将的执拗和愚笨,“一开始我就没让你签单方魂契,你怎么还自己暗地里签了呢?”
但家将他觉得,他从未如此感谢过,自己曾经私自签了效忠她的奴契。
“我是小姐的家将,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奴契可以让他在她处于险境时,第一时间寻迹赶过去,为他化解危险、守护着她。
廉子芩无奈放弃,转而问起她‘飞升’后的情况,“我飞升殒身之后,其他人的情况如何?”
她终于还是问了……
家将低垂着头,额前散乱的几绺发和扇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神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觉他似乎在失落和沮丧些什么。
“你走后,廉家族人虽然失了一大臂助靠山,不过廉家底蕴深厚,并未动摇到根基。”
“还有那人……”家将顿了顿,才努力说出了那人的名号,“还有……桃永道君。”
“人后悲伤过一段时间,就振作起来,重新沉浸到修炼中去了。”
“已于小姐走后三百年时……飞升仙界了。”
肯定是飞升仙界了,如果桃永道君也找来了……
桃永人后悲伤?那就是人前没有悲伤了。
人前都没悲伤,他又怎会人后悲伤。
不过是贯戟体贴,说来安慰她的话罢了。
廉子芩无所谓她那道侣――桃永道君怎样,不过是没签魂契的联姻道侣罢了。
“听起来,我走之后又过了很久?”
“我到此界还没满一年,看来两界时速流逝果然不同。”
家将抬眼,看向廉子芩,双眼似泛起了波光的深潭。
“小姐你走后,到我飞升时,又过了五百年又三个月。”
五百年又三个月,零四天两个时辰整……
幸好,时速流逝不同。这样在小姐这里,他们的分离才不到一年时间,她还能清楚地记得他。
已经简单了解过情况,廉子芩就让家将去冲洗一下身上的血污。
又叫园姐去采购了五套男士服装——反正以后也要穿的,一次性多买几套也更省事。
冲洗过后,廉子芩给了他纱布,让他自己去把满身伤口包扎一下。
然后就打了个电话,给二侄孙廉邦明的:“帮我为一个黑户上一下户口,姓名、就叫廉贯戟,年龄、就算25岁……”
交代完毕,家将也包完纱布换好衣服回来了。
廉子芩摇摇手机,“这是手机,主要功能类似于传讯纸鹤。而户口和身份证,就和家族身份令牌或门派令牌一样,是在外行走所必须的。”
家将把话牢记了在神魂里,才点头:“是,我记住了。又劳烦小姐了。”
贯戟他本该飞升仙界,却无惧一身伤势,灵力修为散尽,也还是找来了这方小世界。
廉子芩很为他的忠心感动,只是为他打点一下的事,她也乐于去做。
“不用如此客气,一些小事而已,并不麻烦。”
家将本就寡言少语,也只能点头应下:“是,多谢小姐。”
廉子芩挥挥手,“下去吧……”
话出口了,才发现她说顺嘴了。
又重新说:“在下面的二楼,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安歇的客房,去休息睡上一觉吧,你现在已经很累了。”
家将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廉子芩身上,不愿移开,但终于还是听从了吩咐:“是。”
第49章
第二天早上, 廉子芩起床洗漱完毕,就准备下楼去混合了客卧和健身娱乐区的二楼健身。
打开门,下意识就向门外墙角处看过去。
果然,就看见她的家将, 已经又换了一身此界的现代装束, 直挺挺地静守在角落里。
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贯戟。”
家将听到熟悉的召唤, 赶紧两步来到她面前,“小姐, 有何吩咐?”
廉子芩在此界, 就只有家将这么一个从昊荒界找来的熟人,难免会对他更多几分耐心和宽容。
“现在世界不同了,不用像还在昊荒界一样,没必要再一刻不离地站岗。”
“再者, 你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 需要多加休息。”
家将也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实在很想和以前那样,守在她的卧房外或者炼丹房外,又或者护在她身侧几步之外。
“守护小姐, 是我的使命, 不会因伤病而有所例外。”
他虽然灵力修为尽散, 神识之力也不能动用了,但毕竟□□强横,“我身上的皮外伤已经结痂,并不会影响我站岗守卫。”
“皮外伤是结痂了,可内伤却还严重得很。”
但是家将贯戟的执拗,她又再清楚不过。
“罢了,你内伤的恢复痊愈, 需要用灵力、含有灵力的灵药或神识之力去疗愈。现在这些一样都没有,也只能花个三五十年的时间自愈了。”
内伤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总不能让他在此之前就一直躺着养伤,她也不限制他的活动了。
廉子芩把连夜配制的一瓶粉末伤药,三粒缓解内伤的丸药,递给家将:
“这瓶药散,撒在外伤的创口上,可以帮助止血和加速伤口结痂。这三粒丸药每天一粒,在你吃完前我会再给你配制的,它可以缓解内伤。”
家将珍重地接过两样药,“是,多谢小姐。”
廉子芩昨晚睡前想过了对家将的安置问题,于是就说到:“我有新的命令给你。”
一听是新命令,家将立即站得愈加笔直肃穆,神情严肃到简直是视死如归:“是,但凭小姐吩咐。”
廉子芩:“学会并适应此界的生活方式,行事规则,以及言行风格。然后就像以前一样依旧做我的家将,不过要换一个称呼了——叫做保镖。”
小姐的命令,无论大或小、轻或重,家将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是!”
户口和身份证的事情,廉子芩交给了二侄孙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