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60章

作者:枭药 标签: 婚恋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要是从前,她听了这样的话,肯定就立马避而远之了,但是经过了庄子上这么久的相处,苏磬音闻言,却是留了下来,且很是自然开了口:“你这是要做什么?可要我帮忙?还有月白石青……若是还有什么事,我这也并不急。”

  齐茂行闻言,似乎有些感激朝她笑了笑。

  只是齐茂行之前都是一派纯粹明朗的笑容里,这一次却带了些勉强:“也不必,一会儿将人关了,再叫月白石青帮着将她们身上带的零碎,还有抱厦里的行李都一块翻检过来,等着叫葛大夫一件件查清楚,就也没什么旁的。”

  听着这话,苏磬音立时明白了些什么,她站起身,恍然之外,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震惊:“你是说……”

  怎么会?那可是…你的亲祖母……

  后头这一句,看到了齐茂行面色,苏磬音没能说出口来,

  她实在是没有忍心说出口,若是当真如此,那齐茂行就何止是被齐侯府放弃?简直是连为人的最后一丝希望与尊严都叫人踩了下去。

  齐茂行微微垂下了头。

  他自小就在五福堂里长大,是什么脾性,祖母袁嬷嬷都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们不会不知道依他的行事,决计为了这么几句话,就当真认下这四个丫鬟。

  可若是如此,祖母临走时的模样,倒是凭什么这般放心,倒像是料定了他必定会叫这四人有孕留后的?

  他宁愿是自个小人之心,忤逆不孝,误会了祖母一派慈心,那般最起码,他与祖母,还留了最后一丝余地,不至于叫她们十几年的祖孙情分,最后却只剩一场笑话。

  可若他未曾猜错……

  一念及此,他的声音忽的低了下去,话中透着一股叫人说不出的滋味:“我只是想瞧瞧,祖母是只单纯送了人来,还是后头,还有什么旁的手段?”

第69章

  苗太医虽是坐着侯府的马车与齐茂行一道回来的, 但他无妻无子的,在齐侯府下了车后却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老店吃羊汤泡饼去了,还叫店家给打了一壶的黄酒, 只喝的满面红光, 要不是奉书回来时凑巧撞上了, 还未必能见得到。

  因着这缘故,苗太医虽离得近, 但被请到抱节居的时辰, 却和在医馆里的葛大夫差不太多。

  苗太医踉踉跄跄的给齐茂行行礼时,葛大夫正挽着袖子,一件件仔细的看色嗅味,有的随手便放下了, 有的则是皱着眉头挑出来, 另放到一边。

  而一旁的八仙桌上, 已经摆了一方胭脂盒子,与两个鼓鼓囊囊的香艳荷包。

  被奉书一路拽过来,刚喝的半斤黄酒都一股脑的发散了出来, 苗太医一时带了些微醺的飘飘然, 拱手见礼之后, 一点没未曾留意到对面齐茂行那阴沉沉的面色,也不待别人开口,便一点不客气的也行到了葛大夫身边,饶有兴趣的伸手拿了一个荷包:“这是在做什么……嗯?这个味道……”

  苗太医顺手拆开荷包,便往手心里倒出几枚小小的药丸来,其中一枚方才已被葛大夫捏碎了,而他刚刚问道的气味就是从此而来。

  在手心里仔细瞧了瞧这小药丸之后, 酒意正浓的苗太医就立即“嘿嘿”的笑了起来,大着舌头靠了靠身旁一本正经的葛大夫:“没想到啊没想到,前辈还有这般好玩意?”

  葛大夫嫌弃往后仰了仰身子,想到了什么,只将手上的一小瓶琉璃递了过去,严肃道:“你闻闻这个,老夫觉着不大对劲儿,只是以往从未见过这个花香。”

  “哎,这是我们南人的花露。”

  只是略微嗅了一下,醉醺醺的苗太医就赶忙合了起来,心有余悸远远放到了桌上最远的地方:“啧啧啧,女儿香,单这一瓶子,比这一桌子加起来都厉害!”

  放下之后,他才挤眉弄眼对着屋里的几个男人开口道:“嘿嘿嘿,这个花露,可不能多用,用的多了,一夜十几回都不是事,只将你榨的干干的,当真——”

  “苗详!”

  这一身厉喝,却是从打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无言的齐茂行口里发出来的,非但严厉,甚至都带了几丝极其危险的威胁之意,即便是满面红光的苗太医,都是忍不住一个激灵,酒意都立时清醒了许多。

  清醒之后,他顺着面前齐茂行的目光,才忽的发现,齐小将军的夫人竟然也在一边,若不是被他及时阻止,只怕刚刚自个就要在人家内眷面前说出混账荤话了。

  “嘿……齐夫人原来也在……”回过神后,出了一身冷汗的苗太医面色讪讪,还想要解释什么。

  但齐茂行却已经干脆利落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虽然手心都握着轮椅生生攥出了青筋,但转身对向苏磬音时,却还是尽力温和了神态:“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去歇一歇,都是些腌臜东西,平白污了你的眼。”

  苏磬音却是摇了摇头:“出这样的事,我便是回去也安不下心……”

  齐茂行闻言顿了顿,缓缓松了一口气,便又干脆与门口的奉书吩咐道:“这也够了,去叫车来,送两位太医回去。”

  苗太医知道自个说错了话,没敢多言,倒是一旁性情耿直的葛太医却是满面严肃,颇有几分苦口婆心:“齐将军,这种病症是要慢慢温养的,别说你还身中蛇毒,便是好好的人,这种虎狼之药也是饮鸩止渴,万万用不得的啊!”

  说罢,他唯恐齐茂行不听似的,又起身行到了齐茂行身边,伸手就想探他的脉:“不瞒你说,老夫手里当真有几副古方,很是灵验,又不会伤身,将军你若是当真要与夫人急用,也得待我瞧瞧你……”

  “葛大夫!”

  齐茂行当然不会叫他摸到自己的脉象,初时还只是微微皱眉,等到听着他说出“与夫人急用”这样的话,发沉的面色便猛的一滞,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苏磬音,方才还是气的发白的脸色,一瞬间都涨出了一抹红晕来,又要解释,又要躲闪,简直有些手忙脚乱:“你胡说什么?我,没有……你!我没病,你莫碰我!”

  苗太医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当然知道齐茂行的身子如何,又是在太医署里听多了这种深宫后宅的阴私事的,这会儿只略琢磨琢磨,就也猜出了些苗头,见状没敢说话,只是偷笑着和奉书一道把还在劝说齐茂行的葛大夫硬是拽了出去。

  等得两个大夫都出去了,齐茂行这才顾得上看向苏磬音,满面急乱:“你别误会,这个葛大夫,在太医署里就因为动辄胡言乱语才被赶出来的,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教训都没长,他说的这些,都是他胡乱臆测,我没有,也不是……”

  说到最后,又要解释、又不好出口,简直像是被恶霸欺辱的良家,都有些气急败坏的委屈——

  不过,虽然尴尬委屈,但是方才那幽潭一般的低沉冰冷却是消了下去,反而透出几丝烟火气来。

  因着这缘故,苏磬音瞧着,反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故意略等了一会儿,才连连点头道:“嗯嗯,我当然知道,就是一场误会。”

  说着,她顿了顿,又低头看向他,声音更温和了几分:“你别着急,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这一句话,说的就不单单是这一桩误会了,而是借此劝起了他,这四个丫鬟的事。

  没错,八仙桌上的这些东西,便全都是从这四个所谓丫鬟随身带的衣裳包裹里翻出来的,且这还不是全部。

  齐茂行的亲祖母,竟是当真,就将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

  齐茂行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闻言微微垂眸,没有回应,但再叫了奉书时,声音却显得平静了许多:“拿我的帖子与身牌,出去街上,找着寻街的衙卫,请他们进来将这四个恶奴绑了,都押去京兆府里好好查查,看看她们是受了谁的指使,竟这样以下犯上,意欲投毒。”

  苏磬音听了齐茂行这明摆着要把事闹大的话,面上却是丁点诧异的神色都没有。

  从那四个丫鬟身上翻检出来的,虽都是助兴的玩意,但葛大夫方才也说了,都是虎狼之药,以齐茂行如今的身子,用在他的身上,说是投毒,也的确是不差什么。

  就算是是换做一向不爱惹事的她,被欺辱到这个份上,也是要闹上一场,反击回去的。

  更别提齐茂行这个小子爱憎分明,也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奉书忠心,虽知道事关重大,但既是齐茂行的吩咐,二话不出,便果真领着腰牌名帖出了门。

  齐侯府的宅邸所在的位置,就是城中权贵宅院最多的地段,要想找找巡街的衙卫,也并不难。

  而不管怎么说,齐茂行身上还领着东宫亲卫统领的要害差事,加上都知道他为护卫太子才受的伤,这会儿见他小厮拿着腰牌请他们捉拿下毒的贼人,衙卫们自然不敢小觑,飞马回去禀报了上峰,还有多带了十几个人回来,浩浩荡荡的挎着腰刀便拍响了齐侯府的大门。

  这样的事,府里第一个得了信的正主,自然是当家的齐侯爷。

  折腾了这许久,天色早已是一派漆黑,侯爷齐通为着老母的明日的寿宴已是忙碌了一日,这会儿刚刚洗漱,才刚换了衣裳打算歇下,便听见外头传来了衙卫上门拿人的禀报。

  问清楚情形之后,齐侯爷只气的衣裳都顾不得披,一路龙行虎步,撞开了抱节居的院门,在院内便怒气冲冲的厉喝起来:“齐茂行呢,这个逆子在何处——”

  话未说完,声音便是猛地一滞,因为没等他找,一进院门便能看见了。

  院内点的灯火通明,齐茂行、苏磬音,包括抱节居的几个丫鬟小厮,都已是穿戴整齐,将椅子都搬在了院子里严阵以待,而那差人所说的四个丫鬟,这会儿便都被麻绳捆着,一串葫芦似的在一旁地上跪着。

  齐侯爷叫这场面弄得愣了一瞬,之后便越发生气起来:“府里才安生了几日,你这一回来,又在混闹什么?外头那京兆府的衙卫,可是你招来的!”

  见侯爷进来,包括苏磬音在内的众人,都起身低头,多少见了一礼。

  也只有齐茂行,仍是面无表情,一声父亲都没叫,就这么干脆点了点头:“是我。”

  侯爷齐通越发气急:“你!你这逆子……些许家事,你就将外人招进来,府里的名声还要不要!”

  “家事?”齐茂行却是一声冷笑。

  才刚说到这儿,外头便又是一阵喧闹。

  得了消息的老太太在众人的搀扶下匆匆而来,再往后,竟然又是一袭青衫的齐君行陪着李氏,一行人前后脚的进了院门。

  齐茂行见状,便索性多等了等,直到众人都到全了,才一字一句,只将老太太傍晚给他送了丫鬟,方才却发现个个都是身带毒-药、意图弑主,他这才将找来了外头衙卫,要将事查清楚的事说了出来。

  一旁四个丫鬟见着了正主,这样性命攸关的时刻,也顾不得旁的,一个个忙不迭的哭诉磕头,只是分辨着她们带的并非毒-药,是老太太给她们的,助兴的春-药罢了!

  听着这话,齐茂行的面色更沉,老太太的脸色也是一阵阵的发青。

  倒是刚刚到了的齐君行,面上就透出几分恼怒来,一时连往日的虚伪神情都撑不住了,看向了一旁的老太太,几乎带了几分质问一般:“我与二弟都还年轻,便是想要抱重孙子,祖母您也不必着急至此啊!”

  也只有齐侯爷,却是并不在意,听罢之后却是愈发理直气壮,斥责道:“是长辈赐下的通房,便是当着带着些助兴之物,那也是为了给你留后!多大点事,你立马出去,将来的差人请回去!”

  齐茂行面色冷厉:“小事?明知我中毒未解,给我下这等虎狼之药,事关我性命安危,这是小事?”

  说着,他的目光第一次直直的看向面前的袁老太太,一字字道:“还是说,这原就是祖母您的意思,给府里留后,比孙儿的性命还要紧些?”

  一旁庶出的齐君行咬着牙关,倒似是比齐茂行还更生气似的,也似笑非笑的接了一句:“老太太,若是这么说,这事就您是太着急了些。”

  老太太身子一晃,似乎是站都站不稳,死死撑了袁嬷嬷的胳膊,声音都在打颤:“混账!闭嘴,闭嘴!”

  这一句闭嘴,却是躲闪着齐茂行的目光,扭头训斥齐君行的。

  “都是这逆子的错,母亲何必与君行生气?”

  齐侯爷见状,便忍不住的为长子分辨了一句,接着看向齐茂行时,声音便越发严厉:

  “身为齐家嫡出长孙,就该为府里传宗接代、此乃人伦天理!长辈苦心,你不领受便也罢了,竟还这般忤逆!若非你受着伤,单你败落府里名声这一条,我便非要请家法来!”

  齐茂行却是一声冷笑,回的丝毫不让:“延绵什么子嗣,我又不是那配种的种马,即便就是,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不肖逆子,那从父亲这儿看,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种,不必多留!”

  这一番话说的过于忤逆,即便是被齐茂行气惯了齐侯爷,一时间也是忍不住的身子一晃,眼前都是一阵阵发黑,只是嘴唇不停颤着,口中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齐茂行却并不给他恢复过来的机会,他只最后深深的看了仍在躲闪着自己目光的祖母一眼,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便是一派几乎冷漠的淡然:“走罢。”

  “都已宵禁了,你这个时候要去哪?”

  老太太在身后传来一声悲呼:“茂儿!”

  但齐茂行这一次,却是已经连质问反驳都没有了,眉目肃肃、脊背挺直,手下分明是推着轮椅,但姿态却果决的如同握着什么神兵利器一般,头也不回的将身后的一派喧哗吵闹,一概抛在了身后。

  直到到了出了抱节居的大门,一派静谧的夜幕之中,齐茂行推轮椅的动作才忽的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头,眸子中映着奉书提着的灯笼光亮,神色怔怔,像是在一时之间,天地茫茫,竟不知能去往何处。

  “这么晚了,你可有地方去?”

  一旁的苏磬音张张口,犹豫道:“若不然,先去我苏家的宅子里安置一晚?”

  昏暗中,旁边的齐茂行沉默了一阵,才又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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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这逆子, 逆子……反了他!都愣着干什么,叫人,与我将门拦了,将这逆子捉回来!”

  齐茂行临走时的一番话, 说的实在是太气人了。

  直到齐茂行一行人出了抱节居许久, 侯爷齐通梗在心头的一口郁气, 才险险的吐了出来,一甩衣袖, 对着周遭下人们一通呼呵, 气的太狠,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便又是一阵发黑,只险些没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