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枭药
现在听她开口就立马扭头过去且不提,只说昨天晚上,她醉酒之后拿他当戏子小厮似的折辱,便是真的上峰这样,他都必定要动怒的,可对着她,莫说生气反抗了,只连丁点躲闪都没有,服从性高的吓人!
他说对自己生出了男女之情,只怕,还当真不是随意玩笑……
想到这儿,苏磬音的心下便越发复杂。
或许是因为不在对方的目光下,说话都会更加胆大自然一点,她轻轻的咬了咬指甲,又开了口:“你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不成?”
齐茂行一动不动,却回的谨慎:“是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苏磬音咬了牙:“譬如,我要再像昨晚,甚至比昨夜还更厉害,那般故意欺负折辱你呢?”
对面的齐茂行眨眨眼——
老实讲,虽然昨夜里苏磬音的“欺辱”的确是不太好受,但是要说再来一次,他还当真没什么不乐意的,甚至于,有些有些求之不得?
只不过他自个心里琢磨了一下,觉着这么说,好似是有些不大妥当。
因此停了一瞬之后,他只是点了头,简洁道:“可以。”
苏磬音直起身,索性更进一步,说的更厉害了些:“你我之前是说好了要和离的,和离之后,我另嫁他人,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听了这话,齐茂行的身子忽的一动,像是要忍不住要回过头来。
不过动了一下之后,他最终却还是保持了看向车外的姿势,只是再开口时,声音却显得有些发沉一般,说不出是回答苏磬音,还是在劝服自个,很是带了几分艰涩:“不会……这是你自个的事,并且你我早有前约,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妨碍。”
苏磬音这一次就当真有些奇怪对方的思路了,她不及细想,便心下一动,又道:“那你要是我求你别对我再存着男女之情,你能将这男女之情收回去,或者换一个人喜欢吗?”
“不能!”齐茂行这一次却回的不假思索,格外断然。
苏磬音张张口,还想再说什么,但齐茂行却已紧紧的皱了眉头。
“你……你莫说了。”
齐茂行侧着头,忽的按住了心脏的位置:“我心口难受的很。”
听着这话,苏磬音吃了一惊,只立即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找大夫?苗太医有没有给你备什么救急的药丸之类?”
的确,她都险些忘了,齐茂行这还是一个危重病患,毒性都已经发了上来了!
齐茂行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越发低沉:“无事,只是听你说话,一时有些难受。”
苏磬音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她甚至都忍不住后悔了自己方才的冲动:“是我的错,你若不然先一口水缓缓?”
马车里备着有水,只是不是茶壶,而是出门时,泡好的四果茶灌在水囊里,囊口有木塞,不会路上颠簸撒出来。
苏磬音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为他倒了半盏,递过去的时候,瞧着齐茂行现在还在严守了她刚才的要求,侧着头不看她,一时又急又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赶紧看看,若是还难受,当真得先去找太医了!”
齐茂行这才回过头来,接过苏磬音手里的茶汤,一口饮尽,便立即安慰道:“不是大事,这时已好多了,你别急。”
苏磬音看着他隐隐泛紫的唇色,却疑心他是在逞强,便又忍不住有些自责:“对不住,我该这样胡乱要求你。”
“并没有。”
齐茂行闻言,却立即摇了摇头:“你这样好的很,比从前对我毫不在意的时候好的多。”
比起之前的客气敷衍,他更宁愿是这样会对他有所要求、哪怕是为难的苏磬音,最起码,这样的明面夫人,眼里还是有他的。
迎着齐茂行清澈且纯粹的眸子,苏磬音忽的沉默。
这一次,却不是不敢,而是当真满心复杂,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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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一路无话,不到半个时辰,便也到了皇城脚下的兴隆门外。
重五,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日子,按着从前的惯例,今日没有大朝会,太子殿下夫妇,也是要一早进宫去,给宫中陛下娘娘请安道贺,说不得连侧室良娣、与小皇孙都要一道带着。
晚间是皇家宗室都来的小宴,因此这一早的请安,若是陛下兴致好,会与几个儿女赐兰汤香囊,留膳说笑折腾许久;即便不大办,也要耽搁不少功夫,等回来东宫,多半也要到晌午时分,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他才并没有提早催促,由着苏磬音用过早膳,
就算这样都算是早的,按着齐茂行的打算,这个时辰过来,多半是并不能直接见着殿下的,要先在偏室等着人回来,也算是稳妥。
不料他下了马车,在门外与守门的亲卫同僚们相互见了礼之后,对方便立即笑着拱了拱手:“将军来的真是时候,殿下刚才回来。”
“今年怎的这般早?”齐茂行有些奇怪。
只是在外头亲卫口里,也听不出什么,齐茂行也未曾多说,闻言,只带了苏磬音一路进内,到了殿外,亲信内监通传之后,果然便立时得了召见。
刚刚给陛下请安回来,殿下夫妇二人都还穿着小朝服,齐茂行与苏磬音两个进门时,太子妃在内殿珠帘后拆发冠佩饰,身着绣着四爪金龙纹样龙袍的太子殿下,则是有几分疲累一般,坐在大圈椅上,一手轻轻按着额角,闭目养神。
齐茂行被左右两个大力气的内监抬着过了门槛,看到主位的太子殿下,一抬手,还未来得及行礼,太子便已对着他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苏磬音深深屈膝,行了大礼,倒是齐茂行便果然没有客气,只是推着轮椅上前,便开口道:“殿下今年怎回的这般早?属下可是来的不巧?”
“哪里,巧得很。”
太子睁开眼,回答了齐茂行的第一个疑问。
这样要紧的内容,太子却说的格外平淡:“父皇今早龙体欠安,起不得身,只在门外磕了个头,都叫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磬音(犹豫威胁):我要再像昨晚,甚至比昨夜还更厉害,那般故意欺负折辱你呢?
齐茂行(内心狂喜):还有这等好事?
第75章
也是因着太子殿下的声音语气都太过云淡风轻的缘故, 直叫苏磬音刚听着时,一时都没能回过神。
愣了几息功夫,她才像是被人从炎炎夏日猛的推出去,在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里甩了一下似的, 心头一惊, 整个人都瞬时清醒无比。
宫里陛下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 这个苏磬音是知道的,就在祖父前些年还在时, 她还听祖父提过一嘴说是陛下前些年中过风, 写起字来手抖,为了这个,还特地召了两个精于书法的笔墨郎,批折子时只口述, 叫下头人执笔, 再亲自过目。
除此之外, 好像还有些像是变天时胳膊腿疼,夜里睡不安稳,迎风双目流泪……都是些磕磕绊绊的病灶, 不要命也治不好, 时辰长了, 莫说旁人,就连陛下自个,都已经都习惯了。
但这些都是些慢毛病,拖着耗身子罢了,远远没有与太子方才说的,干脆病的下不来床,人都见不了这般厉害!
不过, 虽然是从国家继承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厉害的消息。
苏磬音震惊是震惊,但回过神后,也就是那种感慨一下,啊,陛下病的这么厉害,好像要变天了,大事情啊……
可是感慨过后,往后照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毕竟,朝堂大事,对她来说,离得还是有点远了,莫说她了,就算是齐侯府,顶着太子血脉外家的这一层干系,对宫中的事,都还是懵懵懂懂,一点不伤心呢!
太子殿下还在对齐茂行继续说话:“父皇抱恙,孤打明日起要监国参政,一地的琐碎,只怕也没余力再顾及你这一头……”
至于后头的话,苏磬音就没再听着,因为一旁有小宫女恭恭敬敬的请她往内殿里,去见太子妃了。
苏磬音按着规矩又对主位上的太子福了一礼,没再多听,便倒退几步,又转身进了内殿。
殿内的太子妃还与上次一般的和气端庄,隔着梳妆台上的铜镜见她她,不待她屈膝,便神态温和的微笑着开了口:“快起来,你是表弟的妻室,我只当你是自家亲戚,才不与你外道,你若再与我讲这些规矩,我可要先请你出去,等着更衣梳妆妥当了,才能召你进来见礼了。”
见太子妃这么说,苏磬音也识趣的应了:“妾身出去候着倒无妨,只是再麻烦娘娘,却是天大的罪过了!”
太子妃闻言,果然便笑得愈发满意了些,略一抬手,一旁有宫人端了绣墩放在台下近旁。
苏磬音侧着身子恭敬坐了,略微抬头瞧了一眼,便又继续开口道:“娘娘的气色,瞧着比上次好多了。”
这倒不光是恭维,上一次和齐茂行过来谢恩时,刚刚小产、又没能好好休养的太子妃虚的嘴唇都一点血色都不见,这次隔了两三月,虽还是虚弱,看起码瞧着,已经略微有些红润的意思了。
太子妃笑了笑:“还是多亏了茂行举荐了外头的葛大夫,他进了几幅方子,吃着果然见好,就连小皇孙,有他照看着,这两月变天都没见咳嗽。”
“都是娘娘的福泽。”苏磬音还在恭敬谦虚。
太子妃微笑着端坐着,等着周遭宫女们服侍着拆下凤冠簪钗,梳好了轻便的发髻,转过身后,看了看苏磬音的模样,才又笑着继续道:“什么身份贵重,困在宫里,诸多零碎不都还是得靠着外头的人?也只有他了,从不顾忌什么规矩讲究,更不怕牵连了自个性命前程,只觉着好的,真心为你,便是外头被太医署里赶出来的都敢荐来,若不是茂行上心,只怕我这会儿还叫太医署里那几个,拿太平方子吊着呢,”
“说起来,你如今是茂行最亲近的人,他的真心仔细,你该是最清楚的。”
听着这话,苏磬音便忽的一顿,迟疑了一瞬。
太子妃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与深思,为了从小放在自个眼皮底下教养出来,几乎称得上半个儿子的齐茂行,一时也格外耐下了性子,十分温柔的劝道:“好孩子,我一眼就瞧出你是个聪慧的,这聪明的人啊,一定要想开些,一时的生气,只是一时的意气,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日后再后悔,这过去的日子可是回不去了。”
苏磬音一时有些沉默,她听出太子妃娘娘这是知道齐茂行之前要与她和离的打算,如今说这话,想必是也看出了齐茂行的改变,又为了他圆全了。
老实说,太子妃娘娘会劝她想开,完全是齐茂行是太子的亲信表弟,又是为着护卫太子殿下失的性命,太子妃与殿下夫妻一体,自然是会站在齐茂行的一边,
若是刚成婚那阵,她当然不会拿这话当回事,就算碍于身份不能反驳,也不过就是面上装着敷衍受教罢了。
但偏偏,对方“过去的日子再回不来,”这一句话,却是忽的戳在了她的心间。
齐茂行,是已毒在肺腑,已经活不了多久的。
她对太子妃的劝解听而不闻简单,但是正像对方说的,若是一直纠结于从前的和离与恼怒,往后等到这明面夫君毒发身亡,她会不会后悔此刻的“没有想开?”
“在说什么后悔?”
苏磬音还未来得及回话,帘外便又传来一道温和醇厚的男声,抬头看去,是太子与齐茂行,也一道走了进来。
苏磬音回过神,低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跟在殿下身后进来的齐茂行,察觉到了她的不对,面带询问的看了她一眼,澄澈的黑亮眸子里透着担忧。
而迎着这样的目光,苏磬音一时间,却越发陷入了深思与迟疑。
“妾身在与弟妹闲话,只说大好岁月,有花堪折直须折,免得日后后悔。”太子妃也是站起来迎着,举止贤德。
太子殿下闻言,扭头看向一旁的苏磬音:“孤方才听茂行说了,你有志立学?”
不妨齐茂行竟是对太子提起了这事,苏磬音很是吃了一惊。
太子殿下摆摆手,不待她解释,便又继续温和道:“养教孤苦,是扶贫济弱的好事,苏太傅之后,果然是家学渊源。”
“你既有此心,便不要荒废了,只管去办,若能办成,孤亲为你赐匾。”
听着这话,即便是苏磬音随遇而安的脾性,一时间也忍不住激动的微微打颤。
她想要不辜负自己的学识本事,想要成为祖父那样,教书育人,可以惠及影响旁人一世的人,其中最大的阻碍,不是钱物,而是她身为女子、一无身份,二无资历,传扬出去,定然要面对不少世俗的议论与阻碍,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打算,虽说实质是开学堂收学生,但实际却并不顶着学堂的名头,对外只说是类似慈幼院一般,做好事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只在暗地里偷偷教着,直到当真能教出些名堂,出几个有出息的,再一点点收京城周遭贫寒人家的学生来,又名声传出去了,旁人也才会相信,甘愿将自家孩子送到她这来。
但这是要耗费不少精力与光阴的事,前几年甚至十几年,她教书,都是上不得台面,要遮遮掩掩的。
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了什么风声,说不得还会招来旁人的议论非议,只说她一个还不算什么,再牵扯到苏家的教养名声上,才更是为难。
但此刻,有了太子殿下在后背书,就大不一样了。
一句扶贫济弱、教养孤苦,一句家学渊源,她收养孤儿,开办学堂的事便算是已成了一多半。
谁若敢议论,那便是质疑东宫太子,甚至往后天下帝王的金口玉言!
苏磬音深深吸口气,立即起身跪地,认真谢过了太子的恩典,起身之后,再看向一旁齐茂行的神色,也忍不住带了深深的动容。
太子殿下能给她这样的体面,祖父留下的余荫虽说也有些干系,但只怕更多的,还是看在了齐茂行的亲信得用,与之前的护驾之功上。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连自个在侯府里委屈恐怕都没顾得上说,却还一心记挂着她随口一提的志向,为她铺下这样的坦途!
太子妃的确说的没错。
齐茂行这人,若是当真在意什么人,的确是方方面面,都会放在心上,尽力为你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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