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漆瞳
谢无衍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没说话,片刻后低笑一声,掐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变着法劝我?”
沈挽情:“……”好聪明!
“你不想他死?”
沈挽情正在思索着该怎么回答,突然就听谢无衍又开了口——
“我明白了。”
声音很淡。
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沈挽情心头顿时一空。
他将手松开,转过身,迈步离开。
沈挽情这次没拦。
她看得出来,谢无衍虽然没有减少半点戾气,但似乎,真的不会去杀秦之焕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了下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
在那一瞬间,沈挽情突然发觉,谢无衍从来都看得出自己那一切拙劣的伎俩。
也能通过自己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准确的明白自己的用意。
但谢无衍却几乎从来都不点破。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这个想法一萌发,就像一块石头堵在心口,很难受。
纪飞臣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安静:“挽情,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只出去了一个时辰,你就变成了他一见钟情,唯一一个能够接受的未来的侯爷夫人?”
沈挽情老实巴交:“这我很难解释,我也搞不懂男人。”
风谣情笑了声:“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还是追上谢公子,多哄哄他比较好。”说到这,将眼一弯,“我看呐,他八成是吃醋了。”
“……???”
沈挽情觉得这句话如果被谢无衍听到,风谣情可能会被直接谋杀。
第四十八章
纪飞臣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不过,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秦小侯爷身上的阴气很重。”
风谣情认同道:“是,我方才也发现, 他身上带着许多品质极高的护身法器, 有几件已经出现了些裂痕。看上去, 是遇着了极为难缠的麻烦。”
纪飞臣沉吟片刻,不知是想起什么,从宝囊中拿出那块玉石。
玉石光芒闪烁, 汇聚成一道金光, 但却没有指引方向, 只是兜兜转转地在屋内盘旋。
“果然如此,玉石指引的位置的确是在这儿,但我们刚才却没发现任何同孤光剑相关的线索。”纪飞臣收起玉石, 眉色凝重地望向秦之焕离开的方向,“看来,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孤光剑早在百余年前就不知所踪, ”风谣情摇了摇头, “秦小侯爷一介凡夫俗子,能知道什么?”说到这, 还不忘点名了一下一旁的沈挽情, “挽情, 你怎么看?刚才你同秦小侯爷相处的时候,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倒的确听他的属下提过几句。”沈挽情边回忆着,边说道,“据说,这位侯爷平日里,好像十分倒霉, 而且夜晚的时候总会有些怪异的举动。”
纪飞臣点头:“看来,只能从他身上着手调查一下了。”
*
暴雨刚停,四处都是湿漉漉的,空气中混着一股泥腥味。
沈挽情没在房间里找到谢无衍,反而找到了气得飞过来啄她头发的玄鸟。
原因也无他。
谢无衍心情一不好,就会想找点东西杀着玩。
但这块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也没有一只,沈挽情还不许他杀人,于是他就只能把玄鸟放出来,拔了它尾巴上的毛。
不知道为什么就从戒指里被倒出来,然后还没睡醒就被拔掉一小撮毛的玄鸟敢怒不敢言,但用脚指甲盖想都知道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招惹了自家老大。
于是欺软怕硬的玄鸟就来找沈挽情算账了,并且情绪激动地咬掉了她好几根头发。
“红颜祸水的狐狸精!!谁允许你这么胆大包天对我家殿下出言不逊!”玄鸟喊着喊着就开始哭了起来,“你知道我养了多久才把尾巴上的毛养长了一点点的吗?好不容易都开始变色了!你还我浅灰渐变玄黑毛!”
虽然被它薅掉一把头发,沈挽情此刻也很仁慈地没有同它吵嘴。
因为光是看玄鸟这副狼狈样,就能知道谢无衍的情绪很不稳定。
抱着舍我其谁的态度,沈挽情决定去给大魔王顺毛了。
但是谢无衍怪不好找的,因为这人比较牛逼,所以寻踪术完全找不到他的气息。
沈挽情哼哧哼哧地翻遍整个客栈,甚至连后院的水缸和灶台底都翻了个遍,完全没看到谢无衍的踪影。
最后,她在男厕所面前反复踱步犹豫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天下太平牺牲自己,于是摆出一副壮士赴死的态度准备走进去。
然后身后就响起谢无衍那带着些无语的声音:“我不在那。”
沈挽情惊喜回头,发现谢无衍坐在树上,单手搭在膝盖上,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被气笑了:“你找的都是些人能呆的地方?”
沈挽情说:“因为我寻思着您老比较与众不同嘛。”
谢无衍:“我是不是还应该夸你?”
沈挽情:“也行。”
然后谢无衍就沉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踮着脚仰着头才能看到被树枝遮挡着的人。
沈挽情觉得脖子很酸,而且这棵树还怪高的。
但等了好一会儿,谢无衍没有下来的意思。
行吧。
哄人就要有诚意。
但谢无衍真的挑了最高的一棵树,而且坐在了最上头的一颗树枝上。
沈挽情想了想自己最高的飞行记录,决定挑战一下自己。
她踩稳剑,轻车熟路地飞了起来,然后一点点上升。
谢无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后脑,看着她。
兴许是之前没踩稳摔下来的心理阴影,飞剑逐渐升高时,沈挽情明显将速度慢了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她发现自己和谢无衍始终差着一些距离够不着。
好奇怪。
她索性加大了速度。
但还是够不着。
于是她跟个地鼠一样在谢无衍面前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脑袋时不时冒出个尖,然后很快又低了下去。
不对劲。
沈挽情往下一看。
惊!这棵树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始作俑者笑得十分肆意妄为:“这不飞得挺高?”
沈挽情立刻装委屈:“你欺负人。”
谢无衍:“是啊。”
草。
沈挽情不装了。
她觉得在这么下去谢无衍这个小学鸡能和自己对峙一晚上,而且这棵树再这么长下去,一定会引来群众的热烈围观。
于是沈挽情决定出奇不意地跳到树枝上,让谢无衍没有反应的机会。
然后她就跳空了。
一句“啊”还没喊出来,她的胳膊被谢无衍一拽,接着整个人往前一扑,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谢无衍:“怎么,闹自杀?”
沈挽情撑起身,没动弹,看着他的眼睛。
谢无衍也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没有安静太久,下一秒,沈挽情就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来哄你开心了。”
谢无衍微怔,沉默许久,然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距离。但却没急着松开手,在片刻的停顿后,将人扯着同自己换了个位置,让她靠着树干,自己往旁边坐了坐。
他扯起唇角,似乎是轻嘲了声,然后语气轻飘飘的:“我没生气。”
沈挽情:你没生气还把玄鸟给薅秃了?
但她不敢戳破大魔王的小傲娇,只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然后轻轻地说:“我没有护着秦之焕。”
谢无衍:“哦。”
“我是觉得,秦之焕就是一介凡夫俗子对吧。”沈挽情开始花言巧语,每个字都情绪饱满,“不仅如此而且还一点法术都不通,连玄鸟都打不过!而您老这么厉害,这么强,天下第一举世无双!怎么能自降身份来和这么普通的人来打架呢!我不允许尊贵的谢大哥受这么大的委屈。”
夜间带着些湿气,树叶还有些湿润,一些水珠睡着叶尖淌了下来,沁湿了沈挽情的肩膀。
身旁的谢无衍笑了。
他手撑着树干,将头微微后仰,笑得肩膀都在轻颤。
沈挽情转头看他。
在同谢无衍见第一面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这样的场景下,同谢无衍这么自然而又平静地,相处着。
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害怕他了。
就好像,在自己眼中,他从来不是什么灭世的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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