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程锦容笑盈盈地问:“疼不疼?”
六皇子差点哽咽出声:“一点都不疼。”
裴皇后又觉好笑,又有些心疼,忍不住叮嘱一句:“锦容,你也别太用力了。”
程锦容笑着嗯了一声,手下力气分毫未变。
六皇子:“……”
不看六皇子略显扭曲的小脸,眼前这一幕,满是温情。裴皇后没再说话,静静地凝望着一双儿女,心里涌起丝丝欣慰。
不知日后如何,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眼下这对姐弟相处融洽而和睦。
“娘娘,天色不早了,是否传晚膳?”青黛低声问道。
被收拾过几回,如今青黛老实安分多了。
裴皇后略一点头,对着六皇子说道:“你留下,陪母后一同用晚膳。”
六皇子目中闪过惊喜,连连点头。
六皇子在椒房殿里用了晚膳,还有些依依不舍,不想离开。
裴皇后笑着催促:“你晚膳还有课业要完成,别耽搁时间了。锦容,你代本宫送小六回寝宫。”
从私心来说,裴皇后乐见一双儿女亲近。从长远来看,姐弟两人感情和睦,日后或许也能少些芥蒂。
程锦容含笑应了,和六皇子一同出了椒房殿。
……
月光皎洁莹润。前后皆有宫女内侍提着宫灯。
天色已晚,夜风微凉,吹拂在脸颊上,分外舒适。
六皇子咧嘴轻笑道:“容表姐,我从未像今天这般欢喜过。母后就像变了个人,对我又温柔又亲切。”
说着,又幸福地叹了一声:“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程锦容凝望着满面雀跃的六皇子,微笑着说道:“这不是梦。娘娘的病症大有好转。精心调养身体一两年,或许就能痊愈。以后,娘娘会越来越好,你也会越来越好。”
其中蕴含的深意,年少的六皇子当然听不出来。
他由衷地感激道:“母后病了这么多年,那个常院使根本就是个庸医,没治好母后的病症。多亏了容表姐,母后才一日好过一日。”
程锦容微微一笑:“娘娘患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六皇子是单纯些,心思却敏锐。闻言心中悄然一动,抬眼看向程锦容。
容表姐这么说,莫非是想暗示什么?
母后患了心病,什么是母后的心药?
莹白的月光下,程锦容光洁的俏脸似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一双眼眸却愈发黑亮。
她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他,什么也没说。复杂的眸光中,又似有千言万语。
六皇子心里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母后和容表姐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默契,共同的藏了一桩极大的隐秘……
这个秘密,和母后的病症有关,和容表姐有关,似乎和他也有关联。
“容表姐,”六皇子压低了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母后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
程锦容静默不语。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六皇子一时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他到底是宫中长大的皇子。性情纯良,却又格外聪慧敏锐。
直觉告诉他,不该追根问底。
或许说,现在还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
现在的他,太过年少,也太过弱小。要做母后的依靠,要保护容表姐,至少也要等几年,等到他长大成人……
六皇子没有再问,程锦容也未再说话。
一路沉默着到了六皇子的寝宫。
六皇子定定心神,和程锦容道别:“多谢容表姐送我回来。我令人送你回椒房殿吧!”
程锦容随口笑道:“不必送来送去,我自己回去便可。”
没等六皇子再张口,程锦容已转身离去。
……
六皇子心情纷乱,程锦容的心情也不及表面平静。
进宫前,她就已预料到宫中的种种困境。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可六皇子……她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他?
他现在只知她是容表姐,对她格外亲善。
如果他知道,她其实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他能心无芥蒂地接受她吗?
他心中是否会生出怨怼愤恨?
他会疼惜遭受折磨痛苦的亲娘吗?
程锦容抿着唇角,放慢脚步,近乎轻缓无声。
不远处,就是寿宁公主的长乐宫。寿宁公主喜欢竹子,长乐宫外有一片竹林。夜风阵阵,竹叶飒飒作响。
程锦容心情纷乱,并未抬眼张望,默默前行。
就在此时,竹林中忽地传出一声异响。
程锦容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去。
第二百零四章 窥见
月光再莹润,也照不进竹林深处。
程锦容转头看过去,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藏在竹林中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么多。从竹叶缝隙中看见一道人影,心里已经慌了,用力推开拥着她的手臂。环抱着她的青年男子,很配合地松了手。
她用力过猛,身体失了衡,撞到了身侧的竹子,发出簌簌声响。
这么明显的异动,以程锦容敏锐的耳力,焉能听不出来?
竹林有人!
而且不止一个!
程锦容迅速做出判断。
后宫中宫女内侍假凤虚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趁着主子歇下悄悄溜出来私会,不巧被她碰了个正着。现在不知如何惊惧害怕。
程锦容不欲多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转过头,不疾不徐地继续前行。
竹林里的这对野鸳鸯若是识趣,就该静悄悄地躲着,等她走远了再各自溜走。
没曾想,身后的动静更大了。先是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少女声音:“站住!”
熟悉的声音一入耳,程锦容想走也不可能了。
程锦容皱了皱眉,很快平复心绪,镇定地转身。
隔了一段距离,光线也远称不上明朗,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可几乎在刹那,两人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寿宁公主!
程锦容!
……
怎么会是她!
若是普通宫女或内侍,倒是好对付。可程锦容……怎么偏偏是程锦容!
寿宁公主羞恼更甚,狠狠地瞪着程锦容:“程锦容!这么晚了,你不在椒房殿里陪伴母后,为何会在这里?”
呵呵!
这问题问得真好。堂堂公主,身边一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躲在竹林里,鬼鬼祟祟的又是做什么?
程锦容没有冷笑反问,平静从容地答道:“皇后娘娘命微臣送六皇子殿下回宫。现在,微臣要回椒房殿复命。公主殿下若无吩咐,微臣就告退了。”
“等等!”
寿宁公主下意识地阻止程锦容离开。
现在心虚着急的人是寿宁公主,她也没什么可着急的。程锦容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寿宁公主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心里的羞臊恼火和心虚不安交织在一起,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刚才听到什么动静了?”
程锦容适时地露出些许讶然之色:“风吹竹叶,飒飒作响。除此之外,莫非还有别的动静?”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神色变幻不定。
程锦容淡淡道:“公主殿下爱竹,宫中人人皆知。月下赏竹,想来别有风韵。微臣适逢其会,和公主殿下偶遇。请公主殿下放心,微臣不是多舌之人,今晚之事,不会告诉任何人。”
寿宁公主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挺直胸膛,流露出属于公主的骄傲和高高在上:“记住你说过的话。若宫中有半分不该有的流言,我饶不了你。”
色厉内荏。
程锦容心中哂然,不软不硬地回击:“微臣不会乱言。不过,公主殿下率性而为,言行举动或许早已落入人眼。公主殿下不愿听到任何流言,便该谨言慎行才是。”
寿宁公主被噎得哑口无言。
程锦容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寿宁公主深呼吸一口气:“你退下吧!”
程锦容转身离去。
至始至终,她都未曾窥探竹林异响处的动静,连眼角余光也未多看一眼。
可她清楚地知道,竹林中的人,一直在紧紧地盯着她。那种如被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那种无影无形却又无所不在的压迫,于她而言,委实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