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江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笑道:“花轿还没抬起来,大舅兄赶来送嫁正好。”
裴璋欣然一笑:“没耽搁了吉时就好。”
贺祈身为迎亲使,当然不让,吩咐一声,花轿立刻被抬起。
抬轿的轿夫们也是卫国公府精挑细选出来的亲兵。一个个身高体壮,面容英俊,丝毫不弱于当日贺祈成亲的阵仗。
花轿抬得十分平稳。
坐在花轿里顶着盖头的新娘裴五小姐,哭声渐渐停了。
因为她听到了兄长熟悉的声音:“妹妹,出嫁大喜的日子,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你掉几滴眼泪也就是了,别再哭了。不然,到了夫家拜堂后掀盖头时,你打算顶着一张哭花的脸,被众人取笑吗?”
裴绣:“……”
大哥,你说的已经迟了。
我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怎么办!
裴绣扁扁嘴,又想哭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落新郎的颜面。只是,她心里憋了几个月的闷气,在跪别亲爹亲娘的那一刻,泪水不知怎么就涌了出来,想停也停不住啊!
……
永安侯府的宾客还没散。
永安侯强打起精神,和众人说话。然后,就见庶子裴钰一脸喜悦地迈步进来了。没等永安侯沉下脸诘问,裴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父亲,大哥回来了。”
永安侯反射性地冷笑一声,目中没有半丝喜悦,沉声道:“他人在何处?”
裴钰笑道:“他特意回来为五姐送嫁,已随迎亲的人一同走了。我就回来了。”
永安侯:“……”
这个孽障!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为裴绣送嫁,却不踏进永安侯府半步。这是明晃晃地宣示众人,父子反目,绝无和好的可能。
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前世的仇家!
永安侯便是城府再深,也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
裴钰见父亲面色倏忽阴沉,心里突突一跳,到了嘴边的话不敢再说了。
一旁的宾客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咳嗽一声,起身告辞。
永安侯将心头的万丈怒火压下,站起身来送客出府。
另一厢,永安侯夫人也得了消息。知道裴璋还是回来了。只是,没踏进裴家半步,直接骑马到了永安侯府门外送嫁。
永安侯夫人不知该欣慰,还是该狠狠哭一场。
这一场喜事,简直是一场闹剧。永安侯府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不知要被多少人暗中取笑奚落。
前来贺喜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裴家的族人都没走,晚上还有一顿热闹的喜酒。
永安侯夫人已经没心情再操持了,将琐事托付给了族中交好又有声望的女眷,然后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关起门来哭了一场。
直哭得妆容花了,眼睛也肿了。
咚地一声!
门被用力一脚踹开。
永安侯夫人不必抬头看,也知道踹门的人谁:“侯爷来找妾身做什么?要打要骂,都请随意。”
“不过,侯爷别忘了,两日后,女儿和新姑爷要回门。我总得见人。要是一头一脸的伤,到时候丢人的可不止我这个永安侯夫人一个人。”
含怒而来的永安侯被生生噎住,万丈怒火在胸膛里涌动,目中蹭蹭地冒火星。
永安侯夫人一派豁出去的架势,抬起红肿不堪的眼和永安侯对视:“当日你撵阿彰出府,张口要父子决裂。阿彰现在果真不回来了,不是正中你的下怀吗?你有什么可气可怒的?”
永安侯面色铁青,冷笑连连:“你说得没错!我裴钦不缺儿子!他不认我这个亲爹,我也不稀罕!”
永安侯夫人也不像以前那样动辄哭喊为儿子求情了,飘忽地一笑:“你不稀罕,我这个亲娘总是稀罕的。你不认儿子,我要认。”
永安侯正在气头上,并未细细品味永安侯夫人说的话。闻言冷哼一声:“你想认,我不拦着你!便是想搬出府,和裴璋同住也无妨!”
永安侯夫人没有出声。
永安侯也没放在心上,怒骂一通,便阴沉着脸离去。
永安侯夫人怔怔了许久,又哭了一场。哭得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心里那个摇摆不定的模糊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坚定。
……
天色渐暗。
卫国公府里张灯结彩,到处悬挂着红色的灯笼,门窗上贴着大红喜字。就连下人们都穿着红色的衣裳,人人脸上一团笑意,看着别提多喜气了。
新嫁娘过门后,已拜了堂,被送进了洞房里。
裴绣端坐在床榻边,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得微微发颤。
完了!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要是掀了盖头,被众人都瞧在眼底,她以后在夫家也没脸面见人了。
她真不该一时纵情,哭花了脸。
一众少年郎鼓噪着要新郎官揭开新嫁娘的盖头:“江六!快揭盖头!”
“让我们都瞧瞧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对对对!快些揭盖头!”
盖头下的裴绣,急得又快哭出来了。
江尧的目光掠过新娘子拧成了麻花的手指,心里暗叹一声,面上不露半分,笑着说道:“去去去!都喝酒去!待会儿我自己回屋,揭了盖头一个人看。”
第五百三十章 送嫁(二)
闹洞房的众少年不知就里,一同哄笑起来。
“这新媳妇才过门,江六就护上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是谁,之前一提成亲满不在乎。媳妇一娶进门,就成心头宝了。”
“不行,我们不见到新娘子,绝不走!”
洞房是越闹腾越喜庆。因此,众少年闹腾,根本没人拦着。就连卫国公府的喜娘也笑吟吟地站在一旁。
反正,待会儿揭了盖头,要丢人也是新娘子丢人。
永安侯府请来的喜娘无法淡定了,冲着众人陪笑:“新姑爷说得没错。大家伙儿还是先去喝喜酒吧!喝完喜酒填饱了肚子,再来看新娘子不是更好?”
怎么也得再补个妆吧!
众人还待再闹腾,贺祈咳嗽一声,张口说话了:“江六舍不得让我们看新娘子,也太不讲义气了。走,我们一同和江六去喝酒。今晚灌醉他,让他没力气洞房。”
众少年哄笑起来,簇拥着江尧出去了。
洞房里终于清静下来。
喜娘和陪嫁丫鬟一同松了口气。
裴绣一直发颤的手,终于平稳,也不拧着了。急促小声地说道:“快些替我净面梳洗,重新梳妆。”
喜娘应了一声,小心地将盖头揭开,轻轻搭在凤冠上。定睛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裴绣之前哭得太厉害,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一抹一抹,眼睛也有些肿了。得亏刚才没揭盖头,不然,真成笑话了。
裴绣见喜娘吃惊的模样,心里情急又后悔懊恼,低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喜娘定定神,忙笑着应了一声,开始忙活。
卫国公府的喜娘,看着新娘子狼狈不堪的妆容,不由得暗暗撇嘴。
出嫁哭一哭无妨,没见过哭成这样的。亏得夫家人现在都没在,不然,看到新娘子这副模样,心里岂能痛快。
……
卫国公是大楚肱骨重臣,深得宣和帝器重信任。在朝中经营多年,声望颇浓。今日登门道喜吃酒席的,除了武将,还有许多文臣。
江氏族人共有两千余人,没出五服的,今日都来了。
府中喜宴开了近百席,别提多热闹了。
唯一可惜的是,二皇子妃江氏依旧被困在皇子府里。前些日子令人送来了重礼,今日却未能登门喝一杯喜酒。
卫国公世子夫人一边在酒席上应酬众贵妇女眷,偶尔想到女儿江敏,心里的喜意顿时被冲了一半。
二皇子动手打了二皇子妃一事,秘而不宣,知道的不多。不过,卫国公世子夫人早就得了消息。背地里哭了好几回,暗中花了许多银子,请人送了信进二皇子府。也送了最好的伤药去。
一想到在二皇子府受苦的女儿,卫国公世子夫人便满心酸涩难言。连喝进口中的喜酒也有了几分涩意。
儿子江尧的亲事,也没那么顺心。
永安侯此人急功近利,最是势利。儿子多了这么一个岳父,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刚进门的儿媳裴绣,也不是个省心讨喜的。刁蛮任性,口无遮拦。曾数次在闺中好友面前抱怨这门亲事,
真是个傻瓜!也不想想,这等话岂能瞒得住?等传入她耳中时,她被气得胸口疼了几天。奈何亲事早就定下,也不能为了些许口角就退亲。
现在儿媳过了门,以后好好调教便是。
一个丫鬟悄步过来,在卫国公世子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卫国公世子夫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皱,很快恢复如常,神色自若地继续和同席的女眷们说话吃酒。心里却被气得够呛。
好一个裴绣!
是你亲爹上赶着定下婚期,裴家也沾了江家不少光。你有什么可不满的?大喜的日子,哭花了脸,害得我儿子在岳家丢脸。在洞房里,连盖头都没揭!
等过了今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
按着京城风俗,送嫁的大舅兄要在妹夫家喝几杯酒再离席。
裴璋和江尧同为御前侍卫,同在宫中当差,平日来往不多,却也熟悉。今日陡然换了个身份,江尧心里总有些别扭。
裴璋倒是挥洒自如,在众人的笑声中喝了三杯水酒。
然后,裴璋正色对江尧说道:“我妹妹自小娇惯任性了些。她如今嫁你为妻,做了江家妇,就该守着夫家的规矩。你是她的夫婿,以后好好调教管束她,不必有什么顾虑。”
“如果她桀骜不驯,或是生出口舌是非,你告诉我,我亲自来说她。”